老犹太说:“当时就那么点儿交流时间,没细说,是为刘金花吧。”

大当家皱眉说:“刘金花?”

老犹太说:“刘金花没跟他们在一起,他们这么跑掉就等于暴露身份,那女孩会遭殃的。”

大当家说:“回去给那些人传话时,你这么说,力行社的人要他们带上王大顶和陈佳影,带不走就绑走。”

唐凌不由得皱眉说:“大当家,他们想要留下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大当家看着老犹太说:“天黑时行动,为免中途遭遇日本人干扰,届时会有武装人员突袭和平饭店,牵住敌方注意力以及行动能力。”

唐凌拽住大当家的胳膊说:“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大当家一把甩开唐凌的手,对傻狍子说:“傻狍子,召集黑瞎子岭主力,准备天黑时袭击和平饭店。”

第二十七章

1

在赌场里,两边竖着案板的扶墙缺口处,巴布洛夫朝外看了一眼,转身对旁边的瑞恩说:“下面的宪兵只留了两个,不再是备战模式了。”

瑞恩说:“你我是最后一拨离开,祈祷上帝吧,让这种平静状态持续得再长一些。”

在赌场外厅,王大顶低声问陈佳影:“到时候我怎么扔你下去?”

陈佳影说:“乘没人看见的时候撞我鼻子,让我见血,然后让他们给你松绑,最后照顾我一下。”

王大顶看着她双眼越睁越大,惊惧地说:“佳影……”

陈佳影的鼻血正在涌出,她自己也觉察到了说:“看来不用你了。”

王大顶说:“什么情况这是?”

“用脑过量了。”陈佳影笑笑。

王大顶高声说:“赶紧来人!”

诺尔曼、乔治白、陈氏兄弟和老犹太从密室匆匆跑进外厅,同时瑞恩也从门外奔入。瑞恩说:“陈女士,你没事吧?”

王大顶说:“屁话!这像是没事儿吗?赶紧给我松绑,我要给她止血!”

瑞恩说:“这点小事儿不用你操心。”

他跑去赌场的医疗室找来棉团塞进了陈佳影的鼻孔。王大顶恼火地叨逼叨:“都他妈什么人啊?都这样了还捆着我们,没人性的。”

诺尔曼烦躁地说:“别叨叨了!”她转对瑞恩,“老犹太说有事传达。”

老犹太顿了顿,说:“力行社的人说,他们听说我们当中有满铁的机要人员,就答应让大家一起走了,但陈佳影和王大顶必须一起。”

陈敏章说:“这不废话吗?”

老犹太说:“反正我就是传话,为了避免中途遭遇宪警方干扰,他们会调派一些武装人员袭扰和平饭店。说是以此帮大家牵制住宪警方的注意力,天黑时,双方同步行动。”

2

排污口边,唐凌和大当家激烈争吵着。唐凌说:“王大顶和陈佳影既然决策留下,就必有安全把握不要替他们做主,这会破坏他们……”

大当家说:“暂时安全那之后呢?”

唐凌说:“我们至少要接触到他们搞清楚方略。”

大当家说:“所以你是为了任务,不是你女人的安全。”

唐凌皱眉说:“你说什么?”

大当家说:“行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唐凌说:“你有什么把握让突袭成功而不是在送死?”

大当家说:“我告诉你,突袭方案我早就成熟了,等着看大戏吧。”

这时,煤球大叫一声:“大当家,快看!”

大当家与唐凌循声看去,只见三艘带篷手划船正靠到岸边,三名艄公跟着傻狍子跳上了岸,跑到大当家面前,齐齐抱拳喊道:“大当家!”

大当家抱拳回礼说:“几位辛苦。”

傻狍子说:“大当家,传讯已到位,装载黑火药的马车现在新发地,也已经伪装好了。”

大当家转对煤球说:“煤球,你跟他们留在这里,等那些家伙出来,迅速解除武装就地制伏,注意老犹太和二当家,还有陈佳影的安全。”

煤球说:“是!”

大当家说:“傻狍子,你跟我去新发地,今晚这仗咱俩打头阵,玩儿个漂亮活出来。”

唐凌接话说:“加上我吧。”

大当家疑惑地看向唐凌。唐凌说:“说服不了你,就只好胁从吧。”

3

在临时指挥部,日下步将一摞封面为“地下工程图制详示”的文件递给那警监,随即对围站一边的野间、窦警长与白秋成等人说:“密道唯一出口就是饭店的地下排污渠,其排放口在运河桥下直线距离八百米处,那里仍属市区,若想逃离彻底,需有船只辅助,这或许意味着在外还会有人接应他们。”

野间眯了下眼睛说:“若有接应,来者必非善类,当会排除逃离时被我方撞见之可能性,或许会有人在别处引发事端以事掩护。当然,这都只是猜测,但予以防范或者布网以待,也许就有意外的收获呢。”

赌场里,王大顶低声说:“是我妹出的幺蛾子,你信吗?当然也怪我,总煽呼要打鬼子,搞得弟兄们急赤白脸想干票大的好扬名立万。”

这时,瑞恩从门外进来。陈佳影说:“瑞恩,帮我把脚解开,麻了。”

见瑞恩有些犹豫,陈佳影说:“你总得顺应我一次吧?”

瑞恩顿了顿,来到她身前,为她解了双脚的绳索,但双手依然绑着。

陈佳影说:“美国独立战争胜利之后,吉格斯中将主动放弃权力解甲归田,吉格斯家族曾经的荣耀,来自于他正确的选择,而不是之后创建的财富,因为财富会消失。”

瑞恩一惊说:“我的材料你怎么查到的?”

陈佳影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因此放弃了对你的报复。”

瑞恩审视了陈佳影片刻,然后走到老犹太、诺尔曼、乔治白、陈氏兄弟等人身前说:“时间差不多了,抓紧吧。”

诺尔曼对老犹太甩甩下巴,老犹太带着乔治白进入密室,把他送进排污渠后,又回到赌场内。

“下一个是王先生,陈女士得最后才走,所以别耍花样。”陈敏正一边解开捆绑王大顶双脚的绳子一边说着。

王大顶说:“孙子哎,就你这智商,以后做做小生意得了,别贪大。”

陈敏正说:“借你吉言,我正琢磨怎样往你俩身上推罪过呢,让力行社的人放过我们,宰了你们。”

陈佳影说:“知道你俩为何玩儿不转吗?做大骗局,得有大胸怀。”

陈敏正说:“你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如果这次再有什么意外,上条建议说不定有助于你们活着。来,帮我把手解开。”

陈敏正说:“我疯啦?”

陈佳影说:“这点儿出息,里外都有拿枪的人守着,我跑得掉吗?”

这时,老犹太快步走过来说:“行了行了,我来。用不着这么警惕,她强悍的是头脑不是体质。”说着,便解开陈佳影双手的绳索。

陈敏正攥起王大顶的胳膊跟着老犹太往里走去。陈佳影忽然向大门奔去,大喊:“快来救我!”楼梯间内的两名宪兵突然警觉起来。

陈佳影已经奔出大门,巴布洛夫正转身过来,却还来不及拦,便被陈佳影一猛子扎进怀里,一同翻出扶墙缺口。

“砰!”陈佳影压着巴布洛夫的身子坠落在下层楼梯上。巴布洛夫被压得一泡口水飙出,陈佳影轻声说:“感谢你曾经做的正确选择。”

两名宪兵从下蹿上楼梯,瑞恩刚架出枪来,便被他们连连开枪打得缩回了头。陈氏兄弟跑上来与瑞恩合力将轮盘赌桌翻起,挡住了大门。宪兵甲乙抬着巴布洛夫向一边走去,陈佳影跟在后面。

野间汇上陈佳影,见她鼻孔里塞着棉团,不由得一愣说:“你怎么了?”

陈佳影摘下棉团说:“工作超量了,没事了。”陈佳影指着巴布洛夫,“他被我做了肉垫,可能摔在楼梯上时脊椎受了损伤。”

说话间,一名宪兵拎着把狙击步枪推门进来,房间内一名狙击手接过狙击步枪,说:“加载远程瞄准镜。”

陈佳影不解地看向野间。野间说:“正想问你,赌场是否有暗道,且已被他们发现,是陆黛玲给的判断,日下步已经衍生出了无数猜测。”

陈佳影说:“我刚想汇报这事儿,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4

一辆卡车开进巷口,车上坐着黑瞎子岭的土匪。与此同时,傻狍子驾着马车,大当家与唐凌坐在中间。大当家握着小陶罐式的东西对唐凌说:“这是我们自制的拉炮,捻绳一拽,扔进车斗,两秒钟便起爆,所以听我喊跳车时别犹豫,否则容易伤着,一车斗黑火药可不是玩儿的。”

唐凌说:“我建议接近大门时就拉炮跳车,如果马车全速奔行,两秒钟已够闯入大门,而我们人在门外,万一敌方有所埋伏,可及时招呼后面的卡车改变途径。”

大当家说:“你当鬼子是大仙儿啊?”

唐凌说:“对峙情况下,战术细节必然会有预防敌援这一项。”

大当家说:“别啰唆了,鬼子一共三个班能预防到啥份儿上啊?”

马车已靠近和平饭店,卡车也朝和平饭店方向开了过来。唐凌突然抢过大当家手里的拉炮,大当家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唐凌猛地顶翻下马车。傻狍子也被唐凌顺势一带一掀,翻落了下去。唐凌单手拽起缰绳,驾着马车冲破上来拦截的两名门岗,飞奔着拐进了饭店空场。

主楼楼顶的一排探照灯“嗡”地打亮。拉车的马一声惊叫,戛止了行进,唐凌因惯性摔下马车,随后就地一滚,往车斗扑去。狙击手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唐凌的颈部便飚出血花!接着,四楼的几个窗口陆续冒出枪火,子弹“砰砰砰砰”地全都打在了唐凌身上。

街道上的大当家与傻狍子双双从地上爬起,朝前方全速开至卡车挥手大喊:“有埋伏!快跑——”卡车急停,然后往后一倒,开了出去,这时,饭店周围的房顶都响起了枪声,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卡车上。弹雨中,大当家与傻狍子迅速爬上卡车。这时,司机头部被一颗流弹洞穿,趴倒在方向盘上,卡车失控,“砰”地撞在对面建筑物上,侧翻在地。

大当家跳出车,嘶声朝车里大喊:“跑啊——”傻狍子及几个没有中枪的土匪拼命往外跑着,不一会儿,“轰——”的一声,卡车爆炸了。

5

赌场套间里,陈敏章突然一拳砸在瑞恩脸上,然后顶开诺尔曼,拉起陈敏正奔入密室,扑进电梯。诺尔曼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吼:“去死吧!”

这时,“轰”的一声,用来挡门的轮盘赌桌被炸成几片,几名宪兵端枪拥进门来,该隐与沃纳当即举起双手。

此时,陈氏兄弟已乘电梯下到排污渠,只见除了拎着油灯的王大顶,其他人都对着他们举着双手,兄弟俩不由纳闷。王大顶甩甩下巴示意看后边,陈氏兄弟转身,几米外铁栅栏后,一队宪兵正举着枪对着他们。

和平饭店后门空场,日下步正检查唐凌的尸体,陈佳影站在房间的窗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拍拍她的肩膀说:“突如其来一场风波,让我对日下步有些刮目相看了,从军人的角度来说,他很优秀。”

“您是要原谅他的自负吗?”陈佳影边说边转过身,鼻子却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