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散席时已是晚上8点。

何棠在餐桌上虽然说话不多,但是表现得还算大方得体。她一直在帮秦理布菜,细心地观察着他有什么需求,李鸿冬和妻子对她赞赏有加,忍不住夸她几句,何棠一听立刻就红了脸,秦理笑着扭头看她,伸出左手将她的右手握在了手里。

回宾馆的时候,车子到了酒店的地下车库,秦理对何棠说:“糖糖,我们一起散散步,好吗?”

“好啊。”何棠应着。

她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待了一下午,看看电视,发发呆,睡睡觉,的确是有些无聊了,加上晚饭吃得不少,这时候是挺想走一走的。

何棠推着秦理的轮椅来到街上时,才第一次有了身在北京的感觉。

五月初的北京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时有25、6度,阳光明媚,夜里一下子就降到了12、3度,冷风阵阵。何棠觉得有些凉,见秦理也穿得单薄,担心地问他会不会冷。

秦理摇头说不会,何棠推着他在街上慢慢地走,抬头看四周,满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到了夜里都是灯光璀璨的。

这里是东方新天地,算是北京地标性建筑群之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这里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都是来购物、游玩的游客和市民。

秦理左手指着方位对她说:“那边就是天//安//门,我们明天会去;这边是王府井,也算是北京挺有名的一条街了,明晚咱们去那儿的全聚德吃烤鸭,顺便带你逛一逛。这里还有很多商场,有挺多品牌D市是没有的,你想逛吗?”

他微微扭过头来,何棠立刻摇头:“逛店就算了,我倒挺想去看看故宫、长城的,哦,还有鸟巢和水立方。”

“鸟巢水立方?”秦理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也多亏了奥运会,北京的无障碍措施都做到位了。”

他们一路上沿着无障碍坡道上行、下行,最终回到了酒店门口。

酒店门口广场上有一个挺大的喷泉池,喷泉边有许多的游客,何棠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了几眼,秦理问:“怎么了?”

“他们好像在等什么。”何棠回答。

秦理也望向了喷泉池,说:“那咱们也过去看看。”

何棠听话地推着他过去,轮椅停下没多久,面前的喷泉池突然亮起了绚烂灯光,何棠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只看到无数水柱腾空而起,白色的晶莹水花迸发在眼前,在夜色中汇成了一个数米高的,金碧辉煌的大瀑布。

周围的游客市民都发出了惊呼声,照相机和手机纷纷亮起闪光灯,小孩子们在身边快乐地跑来跑去,有几个还跑到秦理的轮椅身边,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秦理坐在轮椅中朝他们微笑,小孩子立刻不好意思地跑开了。秦理重又抬头看着眼前绚美的情景,心情起起伏伏。

这时,何棠在他身边蹲下了身,她把手臂搁在他的大腿上,下巴又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用很温顺的姿势依偎在他腿边,秦理伸手抚过她头顶的发,空气微凉,穿过他指尖的风也是凉的,卷起了何棠的丝丝秀发。

这个陌生却繁华的大都市,街上热闹的人群,面前浪漫的喷泉,似乎给了秦理莫大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做好了各种准备,想要对何棠说些什么。他刚要开口,何棠突然回过头来,说:“阿理,刚才吃饭时,你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是真的吗?”

秦理心口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想了一想就说:“是真的啊。”

何棠的眼睛瞬间瞪大,焦急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啊?你有去看医生吗?”

她的惊慌是发自肺腑的,秦理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他捏捏她的鼻子,说:“小笨妞,骗你的,这么容易就上当。我只是不想喝酒才找了个借口。”

何棠撅着嘴唇,仰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复又扭过头去伏在了他的腿上,秦理听到她说:“老公,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讲,我会陪你去看医生的。”

秦理“嗯”了一声,她拍拍何棠的脑袋,说:“糖糖,不要担心这些。”

这天晚上,在陌生的酒店房间里,秦理很温柔地要了何棠。

缓慢,却有力。

缠绵,又持久。

窗外的霓虹灯彻夜闪烁,在这个不夜的城市,他们最终沦陷在了彼此缱绻的眼眸中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没有写到5000,今天含的老爸59岁生日,我们这儿说过九不过十,所以一家人晚上出去吃饭了,不够时间写,所以这一章内容不多,再次说对不起。

文里出现的喷泉就是《失恋33天》里那个,其实电影里说每晚9点喷是出于艺术创作需要,夏天时它几乎全天都在喷,所以文里的五一假期它也应该是一直在喷的,我写的突然喷,也是出于创作需要。

另:文里的时间,是奥运会后,《失恋33天》还没有演,所以何棠是不知道的。

65

第二天早上,北京的天气很晴朗。

终于要出去玩了,何棠有点小兴奋。

秦理换上了何棠买给他的烟灰色几何纹小西装,下穿黑色长裤和黑色休闲鞋。何棠特地选了一件烟灰色外套和他配,她扎一把马尾辫,牛仔裤运动鞋,脖子上围一块醒目的桃红色小围巾,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整个人显得朝气十足。

临出门前,何棠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装,秦理坐着轮椅待在她边上,他看着镜子里的何棠,笑道:“我好像第一次看你把头发扎起来。”

何棠捧着自己的脸,皱眉说:“是不是显得脸很大很圆?慧尧说我的脸型不适合扎辫子,脸太圆要把头发披下来盖一下比较好。”

“没有啊,我觉得这样子很可爱。”秦理由衷地说,“像个中学生似的,你这个叫娃娃脸,以后年纪大了会显年轻。”

何棠羞涩地笑笑,转身低头帮他整理衣领,说:“好啦,那我们出发吧。”

秦理笑着点头,何棠背起小包,推着秦理离开了房间。

他们先去了天//安//门广场。这是何棠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旅游,还是来的首都北京,所以她非常非常得开心。

买到一面手执的小国旗,何棠挥着小旗子在广场里欢快地走了几步,接着就蹦蹦跳跳地小跑起来了。

关敬推着秦理的轮椅在不远处,秦理看着何棠高兴的样子,唇边不禁泛起了笑。

何棠拿着卡片相机东拍西拍,偶尔还回过头来偷拍秦理。

秦理举起手挡住脸,何棠不乐意了:“让我拍几张嘛。”

秦理就把手放了下来,他懒洋洋地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金色晨光,眯着眼睛笑得温暖。

何棠溜达了一下就回到了秦理身边,把照片回放给秦理看。

“拍得好不好啊?”她问。这是出发前秦理送给何棠的数码相机,粉红色的小索尼,何棠以前都没怎么用过数码相机,这时候特别新鲜。

秦理边看边点头,认真地说:“拍得不错,你这男模哪儿找的,真是帅得没边儿了。”

“真自恋。”何棠嗤嗤地笑起来。

秦理抬头看她:“唔…何棠小姐,那你愿不愿意和这个十分自恋的,帅得没边儿的男模一起合个影呀?”

何棠抿抿嘴唇,羞赧地把相机交给马佑杰:“小马,帮我和阿理拍个照吧。”

马佑杰乐呵呵地接过了相机。

以天//安//门城楼为背景,何棠或蹲在秦理的轮椅边搭着他的腿,或在秦理身后弯腰圈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对着镜头微笑、做鬼脸、挥着小国旗…拍下了许多许多合影。

何棠笑得特别开怀。难得出来玩一趟,秦理实在不忍心破坏何棠的好心情,不想让她担惊受怕,所以,他决定暂时隐瞒下自己的病情,等回了D市再说。

他想,这两天就让她无忧无虑地玩吧。

游故宫的时候,何棠没那么开心了。

虽然因为奥运会,北京给许多景点都做了无障碍设施,但故宫之类的毕竟是文物古迹,不可能破坏它原本的样子大肆改造轮椅坡道,所以轮椅游客只能在地面看看,想要上台阶看三大殿就得借助升降机。可是升降机操作又特别不方便,单个大殿上下一次需要半个小时,因此秦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上去。

他对何棠说:“我以前来北京玩过,你不是还看过照片么,那时候小,我爸爸把我背上去就行了。这些地方我都上去看过的,你和小马上去玩吧,我在下面等你。”

见何棠不太情愿的样子,秦理拍拍她的屁股:“乖,快去吧。”

何棠不想让他为难,最终还是和马佑杰一起上台阶去看三大殿。

大殿里面乌七妈黑的,游客都挤在门口张望,也不能进去,何棠随便看了两眼就转了出来。

站在汉白玉栏杆边往下看去,游人们摩肩接踵地走着,人群中,何棠很轻易地就找到了秦理的身影。

他的轮椅停在台阶边的一个角落里,关敬站在他身前护着,秦理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何棠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在边上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游客映衬下,坐在轮椅上的秦理显得特别得落寞冷清。

何棠回头喊正在热情拍照的马佑杰:“小马,我先下去了。”

她小跑着回到秦理身边,发现他是把手机搁在腿上在玩游戏。听到何棠的声音,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她:“怎么才上去就下来了?”

“不好玩。”何棠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王国。”

“啊哈?”她鲜少会说这样的话,秦理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才出来两天就想家了?”

何棠轻声说:“一个人去玩没意思嘛,想和你一起。”

秦理拉过她的手,温柔地说:“下午我们去天坛、鸟巢和水立方,奥运场馆的无障碍措施做得应该不错,而且我也没去过,会和你一起去玩。至于明天去长城…据说现在坐轮椅也能上去了,如果可以,我一定陪你一起登,好不好?”

何棠甜甜地笑起来:“好呀,说话算数。”

下午的行程很顺利,从鸟巢回来以后,秦理一行四人先回宾馆休息了一个小时,晚上出发去全聚德吃烤鸭。

何棠兴致勃勃地看着烤鸭师傅现场片皮,觉得新奇有趣。等到要吃的时候,因为秦理一只手不方便,何棠帮他把新鲜出炉的鸭肉裹进荷叶饼里,配上酱料葱条,递到秦理手中。

秦理拿到鸭肉卷儿后,见何棠又在低头专心地包,他眼珠一转,喊她:“糖糖。”

“哎?”何棠转过头来,还未反应,秦理已经轻轻地把鸭肉卷塞到了她的嘴里。

何棠先是一愣,接着就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

酱汁溢出了她的嘴角,她只觉得鸭肉皮酥肉嫩,滋味妙不可言,不禁说:“唔唔,好好吃哦。”

秦理神情宠溺,笑容灿烂。他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鸭肉卷吃到嘴里,又拿起餐巾给何棠擦嘴角。

何棠一边包着鸭肉卷,一边就着他的手把嘴角擦干净了。

秦理温柔地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马佑杰实在看不下去了,摇着头说:“老大,你不要把我们当空气好不好。”

秦理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关敬偷偷地笑起来。

马佑杰还想再说,秦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上次不知是谁,把女朋友惹生气了,折了999颗幸运星去哄啊,连着上班时都在折星星呢。”

马佑杰脸烧起来了。

何棠却“噗”一下笑出来,说:“小马你好浪漫呀。”

秦理不满意了:“这样就叫浪漫吗?”

“当然啦。”何棠说,“很少有男人会做这些吧,小马你一定很爱你女朋友。”

马佑杰得意地说:“那是。”

秦理:“…”

晚上,秦理本来是不想和何棠做些什么的,毕竟玩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可是想到晚餐时她说的那句话,秦理心里就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所以最后他还是咬牙把她给办了。

何棠缩着身子趴在秦理身上,他声音暗哑地问她:“我没给你折过星星,是不是说明我不爱你?”

“唔…”何棠身子一阵一阵地痉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理又问:“回答我,糖糖,你觉得我爱你吗?”

何棠咬着牙半天才答出来:“爱…”

“那你呢?何棠,你爱我吗?”

——何棠,你爱他吗?

——他是谁?

——秦理。你的丈夫。

——何棠,你爱秦理吗?

他的灼热贯穿着何棠的身体,连着手指也在入口处重重捻动,何棠止不住地叫了出来,她喘着气回答:“我爱你,秦理,我爱你…”

第三天的上午,出发去八达岭前,何棠和秦理先去了雍和宫。

秦理坐着轮椅没有进殿,只是和何棠一起在殿外烧了香。

何棠很虔诚地下跪磕头,拜了三拜,最后把香插到香炉里,秦理问她:“你刚才嘴里在念什么?”

何棠看他一眼,脸顿时红透了,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怎么那么红。”秦理奇怪地说。

何棠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在求子。”

“…”秦理愣住了。

何棠微微一笑,尴尬地掠掠头发,说:“不是你说的么,东南西北…我是想让秦东早一点来。”

“可是…”秦理斟酌了一下,说,“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没有关系的。”何棠耸耸肩,“咱们也不能算一点也没办嘛。证都领了,喜服也穿了,在老家婚宴也有了,所以我不介意的。”

秦理看着何棠清亮柔和的眼睛,一下子就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说:“糖糖,要孩子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吧,我希望能送你一场盛大的婚礼,光明正大地把你娶进门,我们再考虑要孩子的事,好么?”

何棠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点点头,说:“嗯,都听你的。”

她略略有些尴尬,还有点无地自容,本来以为说出“求子”秦理会很高兴的,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何棠低下头来,心中有些失落。

去八达岭的路上,秦理和何棠都没有说话,这时,秦理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叶惠琴的来电。

他接起来:“喂,妈妈。”

叶惠琴在那边哭得伤心,“阿理,你们快回来吧,一个小时前,外婆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到了,每天只能3000+了,大家放心,日更肯定有(双更近期无能)~~宽面条泪求留言,留言君最近大跳水了~~ToT关于剧情君,很多姑娘都在猜,恕含不能剧透啦,目前看来剧情君藏得还满严实的,木有人猜到。

不知剧情君还能躲多久,妹纸们都是阅文无数的,言情里桥段也就这么几个啦,所以我觉得剧情君总有一天会被你们扒出来的。好可怕~(>_<)~感谢霸王票!!

66

D市正在经历多年不遇的倒春寒。

五月上旬,本该是阳光明媚的节气,却因北方强冷空气南下而使气温跌至10度以下,人们将塞到衣柜里的冬装翻了出来,一个个裹着大衣缩着脖子,在街头行色匆匆。

叶奶奶的追悼会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寒气袭人的早晨进行的。

冰冷而肃穆的殡仪馆大厅来了许多的亲朋,其中包括叶奶奶、叶爷爷远在省外、国外的亲戚。

哀乐一遍又一遍地环绕在耳边,亲友们排队向叶奶奶告别。何棠一身黑衣,胸前别着白色纸花,推着同样一身黑衣的秦理来到叶奶奶的遗体前。秦理看着静静躺着的叶奶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垂下眼眸,搁下了一支白花,说:“外婆,走好。”

何棠向着叶奶奶的遗体鞠了一躬,推着秦理转了开去。

告别的队伍还在继续,秦树在代替叶惠琴招待亲朋。叶惠琴坐在角落里抹眼泪,秦勉搂着她的肩不停地安慰她。叶惠琴是叶奶奶唯一的女儿,和妈妈最贴心,虽然对这一天早有了思想准备,但此时她还是极度悲伤。

秦理和何棠待在他们边上。这一天的秦理很少说话,何棠知道秦理和叶奶奶也很亲,因为他从小生病残疾,叶奶奶对他要比对其他孙辈宠爱许多。这几天的晚上,秦理总是会对何棠说到自己小时候的事,何棠也对他母亲家的亲戚了解了个大概。

这时,秦理突然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抹光,何棠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他穿一身黑色大衣,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睛黝黑而深沉,还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思远!”秦理开口叫他,那男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礼貌地对着叶惠琴和秦勉点点头,说:“小姑姑,阿勉。”

叶惠琴红着眼睛看他:“思远,你们是不是昨天才到?”

“凌晨3点到的。”被叫做思远的男人低声回答,“爸爸接到电话就定机票了,可是订不到直达的,最后决定去阿姆斯特丹转机,所以到得比较晚。”

说完,他走到秦理面前,很自然地就蹲了下来与他平视,说:“阿理,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