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接了过去,心中微微纳闷,这嬷嬷动作怎么会如此熟练,如此煮法,她只教给萧太后的。

“娘娘,老奴伺候过萧太后。”见她眸子疑惑,钱嬷嬷连忙解释。

紫萱点了点头,这才想起那萧太后来,毕竟是寒羽的亲娘,在冷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然,想起的还有那宁妃和玉妃,尤其是玉妃!

“小札,我们去趟冷宫吧。”

“现在?”小札蹙眉。

“嗯,现在!”紫萱点了点头。

“嗯!”小札亦是重重点头,该找玉妃了!

“娘娘,那地方可去不得,何况没皇上的允许进不去。冷宫那地方不干净,去不得!”刘嬷嬷连忙开了口,这丫头好端端的去冷宫做什么!

“有什么不干净的,大白日的,嬷嬷别吓唬人。”紫萱笑了笑,径自走了出去。

“你把这茶具收拾下,让青奴收起来。”小札交待了一句,亦急匆匆跟了出去。

“是…小札…公公…”钱嬷嬷看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起来,声音不似方才那温和,而是刻薄尖锐了起来。

青奴就站在侧门口,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刚要躲,前方那人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去哪呢?”刘嬷嬷慵懒地在主座上倚了下来。

“没。”青奴很自觉地走来。

“昨夜皇上过来了?”那小子在花园中喝到了深夜,她都熬不住先去睡了。

“有。”青奴点头,眸子透着恐惧。

“知道皇上怎么了吗?”这几日的异样,连她都察觉了。

“不知道。”青奴摇头。

“皇后可有说什么?”刘嬷嬷继续问到。

“没有。”昨夜一直照顾小札,皇上来了也是喜乐引路伺候的。

“说说皇上最近都问了你哪些事?”刘嬷嬷一手支着头,越发的闲适了起来。

“兵符的事。”一直都有问,只是,最近最是频繁。

“他还没寻到?”刘嬷嬷微微蹙眉,若是寻到了,战事怕是一触即发了吧。

“没有。”她亦是一直在寻的,从未见过,亦从未听皇后和小札提起过。

“皇后真有兵符?”刘嬷嬷心中怀疑,不过是传言而已。

“不曾见过。”青奴如实禀告。

刘嬷嬷沉思了须臾,又问到,“还有其他事吗?”

青奴迟疑了须臾,仍是恭敬道,“小札的事。”

“是嘛,小札能有什么事?”刘嬷嬷冷笑了起来,带着些许不屑。

“问娘娘是不是还偷偷伤心,每天偷偷哭了。”青奴答到,清澈的眸中掠过丝丝心疼。

“再好也就是个奴才,那丫头还难过呀。”刘嬷嬷陡然蹙眉。

青奴低着头,双手背着身后,紧紧握着,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即便不似小时候那般折磨她,她依旧摆脱不来那份畏惧,心早偏心了皇后,却是一丝都不敢背叛这主子。

“最近柔妃还经常来吗?”似乎也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丫头了。

“方才来过刚走。”

“来做些什么?”

“闲聊,聊皇上。”柔妃方才话中的刻意,她都能听明白来,

“她倒是很会选时机啊!”刘嬷嬷眸子掠过了一丝阴鸷,慵懒地其实来,“带路吧,我就住你旁边,以后可得谨慎点,若是让皇后看出端倪来,仔细你的脸!”

青奴倒吸一口气,连忙带路,原本纯粹的明眸中满满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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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德公公一下一惊,这主子一般都是午后才过来的呀。

“皇上还在忙吧?午膳用过了吗?”紫萱问着,朝屋内看了看。

“还没呢,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报。”德公公急急走了进去。

屋内,垂帘后,榻上的人正睡着呢。

“主子,皇后娘娘来了。”

独孤影翻了个身,懒懒地睁开眸子来,一脸的惺忪睡意,也不知自己昨日究竟喝太多了,今早下了朝便睡到了现在。

“主子,皇后娘娘来了!”德公公急着大声说到。

独孤影仍是一脸慵懒,不以为然,“让她进来吧。”

“是。”德公公没再多说,退了出去,心中明白主子自有分寸。

小札很识相地同德公公留在了帘外,紫萱蹙着眉缓缓走了进来,绕过珠帘,便见寒王慵懒地斜倚在榻上,仍是一脸倦意。

“皇后怎么这时候来了?”他先开了口,记忆仍停留在昨日花园中,故意激怒她。

虽早就有所准备,心中还是控制不住,咯噔了一下,昨夜说过的话他真的全忘记了。

“还生气啊?”走了过去,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淡淡地问到。

寒王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生什么气,好几日都是沉着脸的!”睨了他一眼,她都主动让步了他还想怎样?

寒王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子掠过一丝复杂,自从从广宁宫出来后,他就没开心过。

“寒羽!”紫萱紧紧锁起眉头来,莫名其妙,更多的却是隐隐的不安,他定有事瞒她。

“以后不许直称我的名字,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寒王终于开了口

紫萱一愣,这是什么缘由?还不是他先唤她的名字的!

“哦。”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中越发的纳闷了。

“怎么这时候就来了,午膳用过了吗?”这才牵着她的手来,习惯地摩挲着,依旧温暖不了。

“用过了,令牌借我用用,我想去趟冷宫,”紫萱脸上这才有了嘻嘻笑颜,任由他不停地替她搓着手。

“你去冷宫作甚?”寒王不解地问到,眸子掠过一丝戒备。

“去看看萧太后啊,毕竟是你娘亲,你可别关她老人家太久了!”紫萱顿了顿,又道,“玉妃的孩子…”

“呵呵,你何时为我生个孩子呢?”寒王冷不防将她拉入怀中,攫取她那小巧的下颔来,邪惑地问道,眸子冷意一掠而过。

“皇上真的想要吗?”紫萱看着他,问得认真。

“难道皇后不愿意?”邪惑的唇贴近,第一回如此试探她。

“又不是想要就能怀上的。”紫萱没好气地说到,轻轻推开了他。至今他都未曾碰过她,自是明白他心中顾忌,她亦可以理解的。

“皇上,令牌皆臣妾用用啦。”拉着他的手,撒娇了起来,想去看看萧太后,更想去看看玉妃,把那三份大礼还给她,顺便再送她份大礼,她向来仁慈,但认定的仇人便绝不留情,玉氏一族灭门难免!

“我同你一道去吧。”寒王淡淡说到,也该多看看萧太后了。

“那我一会给你个惊喜!”紫萱眸子掠过了一丝难得一见的冷意,本还打算回来在告诉他的。

寒王挑眉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懒懒下榻来,紫萱连忙取来衣裳,伺候他更衣,伺候过几回了,还是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折腾。

“手怎么老是暖不了呢!”拉着她的手,蹙眉再次问到,几次把脉过,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象,只是每每握着这冰冷的手,总是不安。

“自小就这样啦,夏天一到,钟离西南大山漫山遍野都开满了紫萱花,我的手就会暖了。”紫萱朝他浅浅地笑着,眼儿弯弯。好看极了。

“那至少还得三个多月吧。”寒王仿佛自言自语,一手掀起垂帘来,“德公公,摆驾冷宫。”

“主子,还没用膳呢!”德公公提醒到。

“不用了。”寒王说着便拥着紫萱要走。

“皇上。”小札连忙上前,躲过紫萱那警告的目光,道:“皇上,皇后娘娘还没用膳呢!”

“我又不饿!”紫萱连忙开口。

“皇上,娘娘连早膳都还没用呢!”小札瞄了紫萱一眼,立马低头。

紫萱方又要开口,只觉腰间一紧,识相地闭嘴了。

“奴才这就让送膳!”德公公笑着退了出去,小札连忙跟上。

“怎么早膳也没用?”寒王不悦地问到。

“睡迟了,没胃口吃了。”紫萱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心中却暖暖的。

“昨晚扰了你了吧?”亦是清晨醒来才知道自己昨夜去了栖凤宫,完全没记忆,思及此,心中顿时一惊,却是邪魅地笑了起来,低声问到,“昨夜…没欺负你吧?”

紫萱脸一红,小手狠狠垂打在他胸膛上,娇怒道,“尽说混话!以后不许喝得那么醉了!”

越发觉得不对劲,不真实的感觉,比别庄那三日还不真实,虽如此恩爱,却似乎少了些什么,索性,伸手拥住他,小脸贴在他胸膛前,这些稍稍平复了心中那顿时拥上的莫名不安。

159在冷宫

冷宫。

徐公公一脸欢喜地引路,这可是皇上皇后头一回到冷宫来,身后跟着的随从甚多,兴许是来接太后娘娘的,玉妃小产那晚皇上都没吭声,定是彻底地弃了。

四周一片死寂,开始融化的雪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一行人在园中缓缓前行,这花园甚大,最里才是大殿。

寒王牵着紫萱,犀眸打量着四周的景象,残垣断壁,冷清死寂的,他亦是第一回来。

紫萱至始至终都蹙着眉头,心中怀疑这宁玉二妃同萧太后到底能活多久!

“皇上!”德公公突然大喊起来,值得不远处一具尸体道,“皇上!是…”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那华丽的紫色貂皮大袍,显然是萧太后的!

“太后!”紫萱亦是惊呼,怎么会这样!

“过去看看。”寒王冷冷说到,自然而然将紫萱拥入怀中,仿佛担心她害怕一般。

几个侍卫连忙过去察看,皆是大惊,急急来报,“禀皇上,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薨了!”

紫萱心中大怔,不由得握紧了寒王的手,毕竟是他母后啊!

“死因?”寒王心中冷笑,不过几日而已,师父就待不住了?

“皇上,这宫里饥寒交迫,太后娘娘的身子骨受不住啊,皇上!”德公公一副哀伤模样。

“回去后拟旨,着礼部处理。”入冷宫即便死亦不报丧,他如此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德公公本提着的心这才安了下来。

紫萱蹙着眉头,抬头看向寒王,寒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停留,继续朝前而去。

徐公公见皇上这等反应,心中忐忑,满腹不解,小心翼翼地引路,不敢多说什么。

前方是个院落,大殿就在眼前了,两扇门仍旧虚掩着,一旁石桌上摆着被一扫而光的饭碗食盘,今日的午膳刚过呢。

“皇上,两位宁玉二位娘娘都住这大殿里,只是这几日奴才都没见她们出来了过。”徐公公弯着身子,先步上台阶,他向来是送了饭便走,没那心思关心这宫里的哪个人。

门缓缓被退开了,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死寂恐怖的气氛,紫萱心一怔,身旁的人便又将她护在怀中了。

空旷的大殿上,冷冷清清,寒风才破空的琉璃窗外呼呼吹进,残破的幔帐飞扬着,地上三具僵住地发青的尸体分明可见。

徐公公大惊,不由得退了几步,不过几日里,怎么就都给死了,宫里还好多熬了二十几年的妃子呢!

几个侍卫连忙上前察看,不过匆匆瞥了一眼,见都是奴才,也没多详细察看便来报了。

“皇上,是容嬷嬷、桂嬷嬷还有孙嬷嬷!”

“怎么死的!”紫萱蹙眉问到,心中隐隐不安,不过几日而过,太反常了。

“皇后娘娘,这宫里一入夜可是比那冰天雪地还冷,冻死饿死的多了去了。”德公公连忙答到。

“是呀,皇后娘娘,老奴在这宫里守了那么多年年了,见多了,每日三餐都是哄抢而光,您瞧那石塌,这么冷的天睡一夜就再也醒不了了!”徐公公连忙附和,见德公公这般解释,他心中自是有数了。

紫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心中隐隐也有了些明白,怕是宁玉二妃也躲不过了,只是玉妃腹中尚有孩子,该如何处理?

“皇上疯了…”一个叫喊声突然传了过来。

众人大惊,这声音很熟悉,是宁妃!

“皇上疯了…皇上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杀了…”

“太后也死了…皇上连亲娘都杀了!哈哈…皇上疯了,你们全疯了…”

侧门,宁妃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一身依旧华丽,却蓬头垢面,若非这声音和衣裳,几乎认不出她来。

“保护皇上和娘娘!”德公公连忙喊到,几个侍卫立马上前护住,很显然,这宁妃疯了。

宁妃停下脚步,没在上前,将众人一一看了过去,视线却落在了紫萱身上。

紫萱心中一紧,百味杂陈。

“我偷偷告诉你,你过来。”宁妃又要上前,却被侍卫拦下。

“你过来呀,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很安分地停下脚步,却一脸神秘地紫萱笑着。

“过来呀,我告诉你她们是怎么死了,还有那个孩子,皇上的孩子。”

紫萱想上前去,腰上去一紧,寒王不悦地低声,“看够了吧?该回去了。”

“玉妃呢?”紫萱亦是低声,秀眉拢着满满的担忧,“皇上,你第一个子息啊!”她纵使要对付玉氏一族,亦是要先护下这孩子的,何其无辜的孩子啊!

“你想要吗?”寒王眸子掠过不悦,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你们说什么!?”一旁宁妃突然大叫了起来,“你们偷偷说什么?!你们要害我对不对?”

“姐姐…姐姐…有人要害我们…皇上派人来杀我们了!”

一脸的慌张和惊恐,看着眼前众人,满是戒备,连连后退,“玉姐姐…快走…皇上派人来杀我们了!”

宁妃颤抖着退到了侧门处,又是一声惊叫,转身便见玉妃站在门口了。

“玉姐姐,玉姐姐,快走快走,他们要杀人,他们来杀人了!皇上疯了!”

玉妃没理睬宁妃,一见紫萱,一贯温婉的眸中便尽是恨意!

一步一步上前,欠身道,“臣妾参见皇上!”依旧怒视着紫萱。

紫萱心中大惊,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孩子呢?

寒王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眸子掠过怒意,玉氏贪污一案,尤其在北疆,雪山下那批驻军,一年的军饷有一半无辜损失,玉太傅勾结地方官吏,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寻不出任何证据来!

“你的…”紫萱紧蹙着眉头,一脸惊诧。

玉妃却是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拜皇后娘娘和小札公公所赐!”

“放肆!”德公公立马呵斥。

玉妃退了几步,一手抚在小腹上,看着寒王,绝望地摇头,“皇上,孩子,我们孩子没了,皇上,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孩子没了!”

寒王仍不做声,看都没看玉妃一眼,若不是紫萱硬要来,他根本不会踏入这儿半步。

沉着黑眸,看着紫萱,低声提醒,“该走了,朕绕她不死算仁至义尽了。”

玉妃骤然蹙眉,眸子尽是绝望,却是猛地上前来,“皇上!你真那么狠心吗?皇后毒害我,反倒诬陷我,皇上,积冰之事是我爹所为,我认了,但是小札一案,却是皇后指使小札和柔妃处心积虑陷害我!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为腹中孩儿冤枉啊!”

宁妃倒是安安静静了下来,在一旁看着,不做声,一脸痴样。

“皇上,皇后和小札使的是苦肉计,皇上你好好想想,小札下毒人赃俱在,臣妾为何还要冒险,臣妾灭他的口做什么?这苦肉计再明显不过了,皇上,臣妾为腹中孩儿冤枉啊…”玉妃泪流满面,指向了紫萱身后的小札。

“就是这个太监!假心假意给我送汤,一步一步地算计我,就是他就是他!皇上,臣妾要求宗人府重申这个案子,臣妾要为腹中孩儿申冤!”

“你…”小札本还同情那无辜的孩子,此时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玉妃却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连日来的委屈和伤心一时间全部发泄了出来,也顾不上寒王在场,猛地挣脱开两个侍卫,冲了过去,猛地掐住了小札,“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奴才,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狗太监!狗太监!”、

小札不动一动,任由她拉扯着。

太监?太监!

没人这么喊过,他险些就给忘了。

玉妃毕竟还是个主子,而小札只是个奴才,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紫萱却早已挣脱开寒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