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毕,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似近似远地传来。那曲调陌生,不像是西秦小调,也不似南周风韵,但却宛转悠扬,又带着点如泣如诉的忧伤,听得人几乎立时就沉浸在那乐声中。

不知为何,周青青听着这笛声,思乡之情愈发浓烈,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竟然一时发不出声音,眼眶也渐渐发红。

直到那一曲落毕,她才稍稍回神。

她抹了抹眼睛,舒了口气起身,朝聂劲道:“这笛声好生特别,我去看看那吹笛人是谁?”

她刚刚已经听出来,笛声是从隔壁传出。走到隔壁房门口,见雕花木门轻掩,露出一丝缝隙。她好奇往那缝隙中一看,却见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依靠在窗棂边,手持长笛,微微垂着头,两侧青丝落于肩头,那灯光摇曳的地板上,打下他长长的一道影子。

周青青思忖片刻,将门推开,走进去:“冯将军,原来是你。”

冯潇抬头看向她,清俊儒雅的脸,在这烛光中,更有了份脱俗的谪仙气息。他嘴角微微上扬,行了个礼,温润笑道:“王妃,你怎么会在此?”

周青青笑:“出来尝尝西京的美酒。”罢了,又道,“我还以为冯将军随王爷去了东境。”

“西京城近日不太/安稳,王爷让我留守在此。”他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不过西京美酒确实不错,我请王妃喝一杯。”

周青青也不矫情,走到他对面坐下:“没想到冯将军笛子吹得那么好?刚刚听得我都有些不可自拔。就是不知吹的是哪里的曲子?好生特别,我从未听过。”

冯潇笑了笑:“王妃谬赞了,王妃是行内人,冯某不敢班门弄斧,不过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小调罢了。”

周青青笑:“我可不是内行人,就是耳朵稍微挑剔了点。不过你这小调,虽然听不出来是来自哪里,倒是可以听出里面思乡的味道。”

冯潇挑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跟人学来的时候,听人说这正是思乡曲。王妃竟然能听得出来?”

周青青笑:“因为刚刚冯将军的笛声,让我想起了金陵的家人。”罢了,又好奇问,“我记得冯将军说过,自幼流浪飘零,没有故土所依,那冯将军还有亲人么?”

冯潇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看向窗外那渐渐灯火阑珊的御街,摇头笑了笑:“没有。”罢了,又道,“若真要说起来,大约王爷算是我的亲人。”

周青青挑眉看他。

冯潇继续道:“我少时流浪多时,后来沦为西京马奴,是王爷将我挑出来,让我成为他麾下的人,被他器重,才有了现在的冯潇。”

周青青道:“王爷器重你,肯定也是你有本事。”

冯潇摇摇头,笑道:“我筋脉受损,学不得什么功夫,这在西秦算是什么本事?”

周青青道:“能打能杀自是人才,冯将军这样的又是另外一种人才。缺一不可的。”

冯潇笑了笑:“王妃才是不得了,我本以为南周世家小姐弱柳扶风,胆小怯弱,却不想王妃跟我想的完全不同,想必王爷也很欣慰娶到王妃这样的女子。”

周青青想到秦祯临别的模样,瘪瘪嘴道:“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而已,冯将军当真谬赞了。”

冯潇默了片刻,又似随口道:“前些日子,慕容将军府抓探子一事,听王爷说多亏王妃聪慧,才让他快速识出探子,让西秦几个要官免遭刺杀。”

周青青不以为意挥挥手:“我也不过不是胡乱猜测,没想到那些伶人竟真是北赵探子。”罢了,又睁了睁眼睛,郑重其事道,“上回那芍药被人从聂劲手中救走,看情形北赵还藏着不少高手在西京,王爷不在城内,冯将军可要多注意。”

冯潇笑着点头:“我正在派人加紧加紧搜捕,王妃不用担心。”

周青青抿抿唇:“我的意思是,您是王爷心腹,只怕北赵也会将矛头对准您。你以后出门多带两个身手好的护卫方才妥当。”

这房间只有冯潇一人,想必是独自前来饮酒。

冯潇怔了怔,清风霁月般笑开:“多谢王妃关心。”

第二十六章

周青青也笑,目光瞥到门口处聂劲的身影,笑着起身同冯潇告别:“时候不早,我就告辞了,冯将军一个人在外饮酒,也别贪杯,早些回府上,免得内眷们担心。”

冯潇轻笑一声,淡淡点头。

周青青出门,又转身朝屋内看了眼,只见冯潇手持酒杯,淡淡抿了一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烛光摇曳中的侧影,显得孤零寂寥,像是有说不出的哀愁。

她伸手轻轻将门掩上,对聂劲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下楼。

出了酒肆,聂劲才开口:“原来刚刚吹笛子的人是冯将军。”

周青青点头,笑了笑:“你觉得冯潇这个人如何?”

聂劲默了片刻,摇摇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以一个马奴的身份,筋脉受损,武功一般,却能做到秦祯身边副将的位置,想必才能过人。不过这人倒是看起来沉稳内敛,忠心耿耿,受到王爷赏识也不足为奇。”

周青青点头:“这倒是,之前路上遭骆氏余部偷袭,若不是他舍身救我,只怕我如今早成了和亲路上的一堆骸骨。”

她想起那个夜晚,从空中跃下的匪寇,手中寒剑直直刺向自己胸口,是冯潇挡在自己身前。不知是不是这个圆月夜,让人有些感怀,那一刹那的惊慌和愕然,忽然就历历在目。

她摇了摇头,摆开自己这莫名的情绪,耳畔忽然却又传来刚刚那悠扬的笛声。

周青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刚刚酒肆二楼的窗口,却并未看到冯潇的身影。她兀自轻笑一声,转过头长长叹了口气,朝聂劲道:“既来之则安之,这日子没意思,我就把它过得有意思。”

聂劲不明所以看着她咦了一声。

周青青勾唇笑了笑,挑挑眉,负手大步朝前走:“收买人心而已,我就不信有什么难?”

聂劲愈发一头雾水,但见她意气风发的样子,只笑了笑,没有再问。

隔日清晨,周青青召来米珠米玉,笑靥盈盈道:“你们姐妹俩不是西京人吧?”

两个丫鬟虽然心中怨着她,但面上却不敢有半点忤逆,米珠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夫人,我们是陇西人,自幼被送到宫中为奴,后来王爷开府,又被挑中到了武王府。”

周青青道:“你们还记得家乡么?还想念家里的亲人么?”

两姐妹面面相觑,而后噗通一声齐齐跪地,哭道:“夫人开恩,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不敢有半点忤逆夫人的心思,求夫人不要将我们赶出府。”

周青青笑了笑,将两人扶起来:“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们出府,只是因为我跟你们一样,也是离家在外的人,这几日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一些思乡之情,我见着咱们年龄差不多,所以就想同你们话话家常。”

米珠米玉相视看了一眼,慢慢站起身,却不太敢说话。

周青青继续云淡风轻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家里还有多少亲人?我自己是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离开金陵的时候,小弟弟才五岁多,还不及我胸口。”

说着说着,却当真思念极了家中的亲人,懂事又有些任性的珣儿和香香,愚笨的姨娘,懦弱胆小的冉冉,天真懵懂的玥哥儿。明明也才分别几个月,却仿佛过了好多年。

她娓娓道来,说的像是是寻常人家的点滴,不像公侯世家的高不可及,听得两个丫鬟不免感同身受。两人生于小门小户,七八岁离家,但在离家前,也有着兄弟姐妹,父母温情。

不过时间久了,便有些忘了。如今被周青青勾起,一时难免怅然若失,明明说的人是笑着的,可那听的人,却渐渐红了眼睛。

周青青说完,佯装无奈笑了笑,叹了口气道:“我同你们说这些作何,不过是徒增了些伤感。罢了,今日我让聂劲和碧禾做些美食,让府中上下都好好品尝一番我们金陵的佳肴。”

聂劲卸甲之后,在定西王府闲散的五年,除了打猎,就是出入东厨,时常同府里的厨子,探讨菜肴的做法,尤其是做得一手大菜。

五十多人摆满五桌,齐聚前庭大院。

不过众人对周青青还是存着畏惧之心,开始还战战兢兢畏手畏脚,但是当美酒佳肴上来,众人很快就放松下来。有人喝多了点酒,就开始大骂南周,周青青也而不恼,只云淡风轻地说起一些南周风土人情,竟然让人听得心向神往。

气氛渐酣时,几个喝了点酒的护院,对王府带入府的护卫一直心存鄙薄,便叫嚣着要切磋比武。

聂劲欣然应允。

王府护院身手自然不一般,但几个护院轮番下来,却始终不敌只用了三分功力的聂劲。

西秦人性格爽朗,输得心服口服,也就对聂劲刮目相看,对他们不熟悉的南周刮目相看。

这场夜宴,众人吃得痛快,喝得尽兴,沉闷多时的王府,终于赢来了一点欢声笑语。

不过一场美酒佳肴,并不能改变多少众人对周青青原先的偏见,但也是一个极好的开端。至少诸如米珠米玉再面对着王妃时,不再诚惶诚恐,也不再冷淡漠然。

而有了这个好开端,一切也就变得容易。有会做菜功夫好的聂劲,有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碧禾,还有善于发掘别人软肋的周青青,三人只要有心,融入这西秦人的府中,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点小恩小惠,比如根据不同人的性子,赏赐一点他们需要的东西,又比如说请城中有名的戏班子,到府中专程为大家表演。

本来沉闷的定西王府渐渐变了个样儿。

一个半月又三天之后,米珠风风火火从外头跑进来,同正在院子里喝茶的周青青报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

周青青放下茶杯,近日在府中过得怡然自得,倒是将她那位在外打仗的王爷夫君抛到了脑后。

她话音刚落,一道带着点轻笑的低沉声音响起:“看来本王提前回府,夫人并不欢迎啊!”

第二十七章

周青青抬头,见着秦祯立在扇形拱门处,被两人扶着。虽然勾唇笑着,可那风尘仆仆的脸上无甚血色。

“你受伤了?”周青青蹙眉,起身迎上去。

秦祯示意两个手下松手,待周青青走过来,他拉过她,手揽上她的肩膀,将大半个身子重量,倚靠在她身上,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夫人不用担心。”

周青青嗤笑了一声:“谁担心你!”

秦祯闷声不说话,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捂住胸口,同她一起回房。可每走一步,他的分量就重一分,踏进门槛时,整个人几乎就挂在周青青身上。

他细细的呼吸就喷在她耳后,周青青料他是故意,有点恼地将他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推开:“你是没长腿么?”

然而下一刻,却听噗通一声,秦祯摔倒在地。

周青青低头见他闭着眼睛,唇上毫无血色,惊得大惊失色,蹲下身去拍他的脸:“王爷,你怎样?”

秦祯终于微微睁眼,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艰难地笑容,气若游丝道:“放心,死不了。把我弄上床去躺着就好。”

周青青嗯了一声,一手抬着他的脖颈,一手揽腰,猛提一口气,将他打横抱起来,走到床边,将他小心放下。

秦祯半闭着眼睛,笑了笑,低低道:“没想夫人力能扛鼎!”

周青青看了眼他苍白的脸,没好气道:“都这样子了,你嘴上就不能消停些。”

秦祯闷声笑了一下,阖上眼睛,没有再出声。

周青青蹙眉在窗边站了片刻,想了想,伸手将他衣服前襟解开,却见他包扎胸口的白布,全是干涸的暗红血迹。

这得是受了多严重伤?

周青青给他垫好枕头,蹑手蹑脚出门,走到外头见秦祯两个手下还未走,便开口问:“王爷怎么受的伤?”

“东境那边遭北赵偷袭,王爷赶到边线,带人将北赵军击退后,返回营地时,却遭几个埋伏的北赵军暗算,王爷不慎中了几箭。”

“中了几箭?”

小手下点头:“好在王爷武功高,身体底子好,才没有大碍,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没了命。不过王爷伤得那么重,咱做手下的都让他养好了再赶路回西京,他愣是不听,等北赵那边一安分,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罢了,这人又笑了笑,“想必是王爷念着王妃。”

周青青干干笑了两声,他们还只能算是陌生人好么?

王爷重伤,自是王府大事,上下一阵忙碌,又是祈福又是驱邪。周青青看不懂这些西秦习俗,只得待在房中,照看不知是昏迷还是昏睡的秦祯。

到了傍晚,秦祯喝了一次药,吃了些粥,又沉沉睡去。冯潇来探望时,他也没醒。

周青青领着冯潇进屋,想要试着唤醒床上的人时,冯潇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就是来看看王爷,王妃不用叫醒他,别扰了他休息。京中的事,等他好些了我再同他说,免得他操心。”

周青青点头,低声回他:“大夫倒是说没有大碍,不过他中了几箭,想来也是伤得很重,不然也不会回府就一直昏睡。”

冯潇神色严肃,看起来忧心忡忡,点点头:“王爷福大命大,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走过的人,这点伤奈何不了他。”他顿了顿,又道,“还望王妃多费些心。”

周青青轻笑了一声:“他是王爷,我是王妃,照顾他是我的本分,冯将军不用担心。”

冯潇又看着床上面色苍白无知无觉的人,默了片刻,才同周青青低声道别。

因着秦祯重伤,周青青怕碰着他,也不敢上床,就拿着张凳子坐在床边,打算彻夜照顾他。

不过坐了不多时,便困意来袭,眼睛渐渐睁不开,脑袋不停往下点,到了后来,干脆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其实秦祯重伤是一回事儿,但一回来昏睡如此之久,主要还是因为返程赶路的颠簸,连着几日未眠,让他受伤的身子扛不住。

但他到底子好,睡了这长长一觉,到了前半夜便悠悠转醒,入眼之处便是周青青的脸。屋子内油灯渐渐枯竭,只剩豆大点光,衬得眼前的脸有些模糊。

秦祯低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掐了一把她的脸。

脸颊粗粝的痛意,将周青青惊醒,咕哝了一句,发觉是秦祯在作祟,嗔道:“你作甚?”

秦祯收回手,拍拍旁边的床:“怎么不上床?莫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我现在可是心有余力不足,你大可放心。”

周青青瞪了他一眼:“我是怕碰到你伤口。”

秦祯笑着微微点头:“所以你其实是期待着我对你做些什么?”

周青青哼了一声,讪讪笑道:“你都身中几箭,还有心思消遣人?”

秦祯朗声笑出来,不过笑到一般就戛然而止,因为被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却还是道:“难不成我受了伤,就该以泪洗面?”

“活该!”周青青看着他龇牙咧嘴的表情,没好气道。

秦祯稍稍平复那喘不过气的痛意,佯装沉下脸:“让你上来就上来!别跟我磨磨唧唧。”

周青青看了看虽然不小,但秦祯那高大挺拔的身子躺在上面,确实占了一半,于是仍有些犹豫:“真的不怕我碰到你伤口?”

秦祯理直气壮道:“你别碰到就是。”

周青青就没见过这么让人无言以对的人,想了想,要在床边熬一夜也不是个事儿,去别的房间睡,又怕这人晚上要人照料。最后只得小心翼翼爬上了床,躺在他旁边。

她刚刚躺下,秦祯的手就伸过来,拦住她的头。她想要躲开,这人却道:“你别动,小心碰到我的伤处。”

周青青道:“那你就别挨着我。”

秦祯厚颜无耻道:“你又没受伤,我作何碰不得你?”

周青青骂娘的心都有了,她一骨碌坐起来:“罢了,我还是不睡。我怕我万一睡着,忍不住在梦里将你踢去见我爹。”

秦祯闷声轻笑,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好吧,我离你远一点就是,你照料我到现在,想必也累了,好好睡一觉,不然为夫会心疼的。”

周青青呵呵干笑了两声,转头自上而下看了他一眼,想着这床本来也是属于自己的,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人占着,凭什么全让给他。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复又躺下。这回秦祯倒是没再伸手碰她,只是微微侧头,睁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灼灼看着她。直到油灯枯灭,那灼人的目光,似乎才算淡去。

隔日清晨,周青青扶着秦祯起床,两人在房间用了早膳,又在他要求下,扶着他在小院里试着散步。

不过没走几步,秦祯就气喘吁吁,头冒冷汗,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周青青赶紧扶着他在一旁的石凳坐下。

东厨里做了秦祯爱吃的点心,米珠端着送来。秦祯看着那东西却无甚胃口,挥挥手让她拿下去。

米珠抿抿嘴,笑着朝周青青道:“这是奶娘吩咐厨子做的,说适合养伤口。夫人,你就让王爷吃些吧。”

她虽然说得是秦祯的事儿,但对着周青青说话的语气,却让秦祯不自觉蹙了蹙眉,抬头看向互动的两人。

周青青接过碟子:“行,就放在这里,王爷现在不吃,待会儿想吃了再吃。”

米珠笑着点点头,又道:“这点心含了和田大枣,还有阿胶,补身体再适合不过,味道也不错,夫人别忘了也吃点。”

周青青看了看那糕点,笑着点点头。

待米珠离开,秦祯似笑非笑看向对面坐下的人,道:“怎么觉得米珠对你这个王妃态度似是有些不一样了?”

周青青笑道:“怎的?王爷想看到王府的下人个个都对我冷淡么?”

秦祯摸了摸刚刚长出一点胡茬的下巴:“我本以为我当时叮嘱了一番府里的人,大家会对你这个王妃更加心生排斥,没想我离开不到两月,你竟然让我的人对你大为不同。看来我倒是太小瞧你了。”

周青青愣了下,皮笑肉不笑道:“我原本以为王爷当初下令,是为了我着想,还小小感动了一把。没想王爷是想看我如何在你这王府里水深火热!”

她就知道秦祯没那么好心。

秦祯听罢,朗声笑出来:“这可真是冤枉了我,我确实怕我离京之后,你会受委屈,所以才三令五申对下人们吩咐,这种事难免有利有弊。现在看来,你只留下了利,那弊却是被你解决掉。”

周青青道:“我不过是想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些罢了。”

秦祯挑挑眉,看着她闷声笑了笑。

正在这时,下人们领着冯潇进来。他上前行了个礼:“王爷,王妃!”

秦祯朝他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京中有什么情况?芍药搜到了么?”见冯潇看了眼周青青,他挥挥手道,“说罢,不用避讳。”

第二十八章

冯潇道:“我派人重新排查了京中所有青楼,官员家妓,还有宫中乐坊,又查出探子十余人。芍药虽然还未被抓到,但各城门加紧了进出的检查,她应该还在西京城内。”

秦祯点点头:“聂劲当日去追芍药时,说被高手劫走。聂劲不是我西京人,抓人自然不会尽全力,但既然他说了是高手,想必也确实不简单。”

周青青腹诽:什么叫做不会尽全力?

秦祯又接着道:“此前抓捕的那些艺妓们,只是北赵布在西京的小卒子。芍药和救她的那些人,才是真正掀得起风浪的人。我们要尽快将那条线连根拔起,不然北赵一旦宣战,我们就得全力应付边线,而他们到时趁机搅乱京中局势,后果不堪设想。“

冯潇道:“王爷说的是,现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芍药。”他默了片刻,又拱手道,“王爷养伤重要,这些事就交给属下。”

秦祯点点头,笑了笑:“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这些日子就劳烦你了。”

冯潇躬身道:“为王爷效命,是冯潇分内之事。”

他离开时,周青青下意识微微转头目送他的背影,这小小的动作,落在秦祯眼里。他轻笑了一声,戏谑道:“我这个副将是不是有丰神俊朗之姿,卓尔不群之才?”

“是吧。”周青青怔了一怔,随口敷衍,却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发热,浮上一丝若隐若现的红晕。

秦祯看在眼中,一双俊眉微微蹙了蹙,脸上笑意敛起,站起身道:“扶我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