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中午,郁将军匆匆跑来报告,言语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大喜:“报告王爷,聂将军和四公主大获全胜,歼敌三万有余,我方虽损失严重,但不足两万,北赵已经匆忙撤军,聂将军和四公主乘胜追击,又俘虏数千人。”

秦祯握着周青青的手,重重松了口气,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列阵迎聂将军和四公主。”

郁将军应声,脸上掩饰不住喜悦,匆匆推出营帐。

冯潇轻笑了一声:“王爷这下总算是能安了心。”

秦祯嗯了一声,朝抿嘴激动却一直未说话的周青青道:“青青,走!跟我去迎你家阿劲。”

周青青本差点哭出来,被他这一说,又破涕为笑:“阿劲答应过我的事,从来没有失言。说好好回见我,就一定会回来。”

秦祯朗声大笑,又朝冯潇道:“走,我们一起去。”

冯潇淡淡笑着应了一声,一如既往地表情寡淡,持重从容,似乎大胜大败,都不能让这个人的喜悲溢于言表。

秦祯拉着周青青走出账,营地上的将士,已经自发开始庆贺,四处都能传来欢呼声。

周青青被秦祯带着到了营地出口,她看不见,但能听到周围身后列阵的声音,井然有序,又有按捺不住的雀跃。

不知过了多久,遥遥传来不急不缓的马蹄和脚步,是战胜的大军正在归来。

骑马走在前面的依旧是聂劲和四公主,两人都挂了彩,比起四公主脸上的倨傲和得意,聂劲依旧是僵硬木讷,没有任何表情。

两人下了马,秦络像是一阵风一般,朝秦祯奔跑而来。她一手举着红缨枪,一手拿着长鞭,表情肆意飞扬,隔着遥遥几步停下来,笑着朗声道:“四哥,我打胜了这场仗,你要如何嘉奖我?”

身后的将士们齐呼“公主千岁”。

秦祯挑挑眉,看了眼慢慢走来的聂劲,轻笑道:“你想要什么嘉奖?”

秦络转身朝聂劲一指:“我要这个人来我麾下!”

秦祯怔了一怔,继而又笑开:“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他说这话时,聂劲已经走上前,双手举起兵符,恭恭敬敬奉上:“王爷,物归原主。”

周青青忙走上去,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臂,担忧道:“阿劲,你有没有受伤?”问还才落音,她已经摸到他手臂上的湿意,那带着粘稠的触感,她再熟悉不过,“你受伤了?”

聂劲轻笑一声:“上阵打仗,怎么可能半点伤不染,一点小伤而已,小姐不用担心。不信你问王爷!”

秦祯还未开口,四公主已经替他答了话:“小嫂嫂,我可以证明,聂护卫只受了一点伤。那还是因为救我被人给偷袭了一下。我三哥说的没错,你的护卫很厉害,比我们大秦的所有将领都厉害。”说罢,又笑了一声,“当然,除了我三哥。”

她性格豪迈洒脱,毫无扭捏作态,不似寻常女儿家,或者说不似周青青所见过的南周姑娘。先前还对聂劲不以为然,但见了人真本事,便心悦诚服,丝毫不吝于夸赞欣赏之词。

被赞赏的人面色已经毫无波澜,聂劲顶着一张一如既往的面瘫脸,淡淡道:“多谢四公主夸奖。”

秦络大笑:“这可不是夸奖,这是事实。”

秦祯低低笑了两声,又对聂劲道:“关于这场战事,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

聂劲思忖片刻,开口道:“虽然这次反守为攻,我们看起来大胜,逼退了北赵军。但我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祯皱眉:“什么意思?”

聂劲道:“比起他们远道而来西征,他们撤退得太快。我以为他们这次的西征,目的并不是要征服西秦,不过是试探军力,或者说扰乱视线。”

秦祯点头:“头一次远征只为试探军力,倒也正常。”

聂劲道:“但若只是试探军力,却又是皇后亲征,似乎又不太合理。”

秦祯点点头,沉思稍许,转头问:“冯潇,你觉得呢?”

冯潇默了片刻,才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北赵在表明态度。”

“什么态度?”

“虽则只是试探军力,但西秦他们势在必得。”

秦祯点头,笑道:“你说得没错,看来骆皇后亲征,不过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这下马威确实有几分威力。”

秦络哼了一声:“那女人要真有本事,就别像只缩头乌龟躲在后方,有本事跟我打一场。”

秦祯笑了笑:“要是有机会,我也想会一会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骆皇后。”

打了胜仗,赶走了强敌,战营自是要庆贺一番。暮□□临之后,篝火燃起,宰牛杀羊,先祭祀天地,再祭战亡将士,接着便是彻夜狂欢。

周青青看不见,却也并不影响她对感受这战营的喜悦。

秦络虽然受了点小伤,但并不影响她豪迈的本色,跟男人拼了一轮酒后,找人比武的爱好又开始犯了。但几轮下来,都没人是他对手。

周青青听着比武声,觉得奇怪,小声问秦祯:“四公主怎么这么爱跟人比武?”

秦祯轻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有所不知,我四妹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一直未能顺利嫁出去。早年的时候两个未婚夫,接连战死,算命先生说她克夫,要找个比她强许多的男人才行。然而比武招亲三年,没一个打过她,驸马没找到,却落下了见谁都要比几招的臭毛病。”

周青青掩嘴噗嗤笑出声:“有你这样说你亲妹妹的么?”

秦祯笑:“我说的是事实,你去问她,她自己也会这样告诉你。”

他这话,周青青倒是不怀疑,秦络的性子,她倒是摸清了几分,三分直来直往,三分落拓不羁。

秦络打趴了几个倒霉的将士,提着剑走过来,在周青青旁边的聂劲桌前磕了磕:“聂护卫,咱们来比一场。”

聂劲淡淡喝着酒,头也不抬:“我不跟女人比武。”

秦络嘿了一声,又磕了两下:“你瞧不起女人是不是?”

聂劲一本正经回道:“不是!”

秦络被噎了一下,不耐烦道:“赶紧的,你要不想跟女人比,别把我当女人便是。”

周青青没忍住笑出来。

秦祯也笑:“聂劲,我四妹都说了让你别把她当女人,你就跟她比两招。不然等回了西京,她肯定也天天来我府里要跟你比武。”

聂劲的面瘫脸,微不可寻动了动,犹豫片刻后,终于拿起桌下的剑,越过桌子,与秦络相对而立。

秦络被篝火映得红通通的脸,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笑,用剑指着他:“亮出你的剑,让我见见你的本事。”

聂劲却只握着剑鞘,淡淡道:“不用。”

“你——”秦络被他波澜不惊的样子激怒,提剑就朝他砍过来。

两人身影在篝火的映照下,交叠变幻,剑刃与剑鞘在空中相撞时,声音刺耳,火花四溅。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打了个平手。

然而秦络知道这并不是平手,因为聂劲连剑都没出,而她却用了十分功力。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坦然认输,她将剑收入鞘中,拱手道:“聂护卫好本事,秦络自认不如。”

聂劲淡淡道:“四公主不肖妄自菲薄,男人赢女人,并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我也并没有赢。”

秦络有点悻悻,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提起两坛子酒:“既然聂护卫瞧不上女人,就跟我喝几坛,要是我先倒下,就对你俯首称臣。”

聂劲并不接过那坛子,而是有些莫名道:“四公主误会了,我不过是个和亲陪嫁过来的小小护卫,并无瞧不起女子之意,更不需要四公主对我俯首称臣。武我比了,这酒就不喝了。”

说完面无表情退到先前的座位。

秦祯见自己妹妹被噎得恼羞成怒,而聂劲还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显然恍若未觉。忍不住哈哈大笑,朝站在前面的秦络挥挥手:“四妹,要喝酒么?我跟你喝,要是赢了你,你对我俯首称臣如何?”

秦络将酒瓶砸在地上:“谁要跟你喝!”说完又提着剑,指着四周,“还有谁要跟我比武的?速速上来!”

周青青见秦祯笑得东倒西歪,有些无语地戳了戳他:“你真是个好哥哥!”

他厚颜无耻道:“那是,如假包换!”

周青青摇摇头,却感觉他俯身过来,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今日良辰美景,夫人不如想想,待会回了账内,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第三十七章

实际上没容得周青青想该做点什么,秦祯就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本来周青青以为这人是千杯不醉,不想跟人斗了几坛子,到底还是醉了。醉了还记得一直拉着周青青,回营帐的时候,也不要人扶,拽着看不见的周青青,跌跌撞撞,摔了好几回,才终于摸到帐门口。

进到了账内,秦祯也不消停,拿着剑要给她耍弄。营帐窄小,哪经得起他折腾,周青青又看不见,只听得劈里啪啦,不知是什么东西叫他砸倒。那剑气呼呼而过,听得人心惊胆战。周青青生怕这营帐被他给劈倒。

后来她实在受不住,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动作。大约是眼睛看不到,耳朵便好使了许多,让她寻着空当,摸索到小半桶凉水,兜头泼到他身上。

秦祯总算是安生了下来,佩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人也咕咚栽倒,趴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呼吸。周青青摸到他旁边,一脚将剑踢开,矮下身拉起他,将人拖到榻上。

他身上伤势还痊愈,周青青怕凉水弄到他伤口,手忙脚乱将他身上被弄湿的衣服脱下来,又随手扒出件不知什么样的衣服,随便给他套上,待做完这些已经是满头大汗。好在秦祯是真的安生下来,呼吸沉沉,睡得无知无觉。

次日清晨,周青青先他起来,听得营地不似前些日紧张忙碌,而是一派闲适祥和,军中同僚寒暄声轻松喜悦,仿佛那之前紧绷的一根弦,全然松弛下来,又能在这片东境营地奏上美妙乐章。

周青青被这气氛感染,又听宿醉的男人依旧睡得深沉,便自顾下了榻,摸到了帐门外,呼吸晨间清新空气。

有路过的将士同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因为聂劲打了胜仗,如今这战营的人们,对南周来的娇俏王妃也刮目相看,尊敬备至。

“王妃,王爷醒了么?”是冯潇的声音。

周青青摇摇头:“冯将军有事?我帮你去叫他。”

她转身进账时,一时不备,撞上门框,往后趔趄了几步,好在冯潇伸手将她扶住,不过那手很快就收回。

周青青笑着道了声谢,又小心翼翼伸手摸着进了门。

大约是连日来的不眠不休,秦祯这一觉睡得极为深沉,此时还未有醒来之意,周青青摸到榻边,掐了他一把:“王爷,该醒了!冯将军找你有事。”

秦祯咕哝了一声,似乎不愿醒来,偏偏还伸手将她一拉,揽在自己手臂内。他眼睛也未睁开,只瓮声瓮气含含糊糊道:“昨夜的洞房夜又错过了……”

这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若不是周青青就躺在他旁边,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嘴角无语地抽了抽,也不知这人现在是清醒还是糊涂着,但一醒来就说这话,想来除了秦祯没有别人。

她又掐了他一把:“王爷,冯将军在外头求见。”

秦祯闭着眼睛,抱了她片刻,终于缓缓睁眼,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他脸上还残存者宿醉后的惺忪,头发凌乱,表情混沌,十分滑稽狼狈。只可惜周青青看不到。

秦祯将她扶起来坐在自己旁边,自己打了个哈欠,朝外头道:“进来吧!”

冯潇掀帘而入,在看到坐在榻上的男人时,目光微微一愣,复又掩嘴低头轻咳了一声。

秦祯疑惑蹙眉,低头一看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只松松挂着,整个伤痕累累的身子几乎全露出来。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冯潇是个男人。问题就出在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上——竟然是件女装。

他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旁边无知无觉的周青青:“青青,昨晚是你替我换的衣服?”

周青青嗯了一声:“你昨日身上的衣服湿了,我随手扒了件干净的衣裳给你换上,也不知穿整齐了没有。”

秦祯道:“我记得我昨晚并未碰水,衣服怎会湿?”

周青青面色未变,一本正经道:“王爷有所不知,您昨晚喝醉之后,回到账内发酒疯,拿了桶里的水泼在自己身上。我看不见,哪里阻止得了你。”

秦祯将信将疑看她,苦于昨夜的事实在记不甚清,只得姑且相信她。

他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女衫脱下,开口朝冯潇道:“有何事?”

冯潇道:“已确信北赵退兵返燕北,王爷让属下调查的军中奸细一事,除了程昱,又查出两个,是程昱的手下。”

秦祯边换衣服边道:“人在哪里?”

“绑在议事帐外,郁将军正在审讯,就等着王爷过去发落。”

秦祯起身要朝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又回身将周青青拉起。

周青青道:“王爷,现在北赵已退,不需再寸步不离,您不用管我,去安心办正事就好。”

秦祯笑了一声:“我说了,在你眼睛好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

周青青无言以对,只得跟他出了门。

两个被抓的奸细,已经审讯得差不多。见秦祯过来,郁将军忙上前拱手道:“王爷,属下基本上已经查明这两人身份,他们并非北赵人。”

“哦?那他们为何替北赵做事?”

郁将军道:“这两人是蜀中骆氏一族余孽,当年骆氏被西秦灭族之后,还有一些存活下来的族人流落在外,这两人就流落西秦,进入军营后,被程昱发现身份,收入其下,为北赵办事。”

两人似是吓得瑟瑟发抖,齐齐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们都是受程都尉蛊惑。”

秦祯笑了一声,走上前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骆佩。”

“骆卫。”

秦祯点点头:“西秦当年灭你们骆氏,你们想借北赵之手灭掉西秦,倒也说得通。”

那叫骆佩的年轻男子道:“我们骆氏是为西秦所灭,但我们也不过是族中贱奴之子,若不是程都尉高金诱惑,断然想不到为骆氏报仇雪恨。王爷饶命!”

“是吗?”秦祯嘴角勾起,歪头打量了一番两人,“饶你们不死很简单,只要你们告诉我,当年骆氏还有多少人逃出活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摇摇头,骆卫道:“王爷,不是我们不告诉您,只是当年西秦屠城两天两夜,实在混乱,除了骆氏两千族人,还有数万蜀中百姓。逃出城的至少数千人,可哪里分得清是骆氏族人还是普通百姓。我们只是贱奴之子,又年龄尚幼,当真不知有多少骆氏族人活下来。”

秦祯又道:“那就告诉我,有哪些身份显赫的族人活下来?”

两人思忖片刻,骆卫继续答话:“据我所知,蜀王骆敬一家兄弟姐妹妻小总共十二口全死。若说有点身份的人,我还真知道一个,那就是骆敬义弟骆长景。”

秦祯看了眼冯潇,他点点头:“王妃和亲路上,曾遭山匪暗算,那头子确实自称骆长景。”

地上的两人面上大喜,磕头道:“王爷,我们将知道的都告诉了您,忘王爷开恩,饶我们一命。”

秦祯挑眉轻笑一声:“先父当年屠城蜀中,血洗骆氏,确实是有悖天伦。今日我饶你们一命也算于情于理,我会让人送你们回蜀中。不过如今蜀中盗匪泛滥,民不聊生,你们如何生存是你们的本事,但不准备再踏入西秦半步。”

两人连连磕头。秦祯拉着周青青转身会账,冯潇跟在他身后,低声道:“王爷真要饶了这两人么?他们毕竟是奸细。”

秦祯笑道:“冯潇,难道你没想到?”

“想到何?”

秦祯道:“那位北赵骆皇后也姓骆,恰好是骆氏灭族一两年后开始在北赵崭露头角。现在的问题不是骆皇后是不是骆氏族人,而是这么一个本事不凡的女人,到底是骆氏的哪位?”

冯潇若有所思点头:“王爷说得有道理。不过照王爷所说,刚刚两人就不是被程昱收买,而确实是北赵安插的眼线。”

秦祯摇摇头:“这两人胆小如鼠,也未曾隐姓埋名,跟在西京的那些探子全然不同,应该就是骆氏流落在外的族人,程昱稍加利用他们的身份,再给他们一点好处,自然愿意替他做事。当年我父亲灭骆氏一族,妇孺皆杀,确实过于残暴。这两人不足为患,所以我才放了他们。”

冯潇道:“王爷仁厚。”

秦祯笑了一声:“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两人虽不足为患。但骆氏余众显然是已经大隐患,前有山匪骆长景,现有北赵骆皇后。骆氏活下来的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身份也比我们想象得重要。北赵西征,看似是国家征伐,实际上是骆氏一族携北赵向西秦复仇。”

默了半响的周青青,也不紧不慢道:“如果那些以讹传讹的故事为真,骆氏一族的仇敌就不仅仅是西秦,还有当年故意拖延援军的南周。”

第三十八章

三日之后,武王秦祯和四公主秦络班师回朝。

临近西京的驿站,最后一夜歇脚时,众人自又是一夜够筹交错。隔日醒来,周青青只觉得眼睛有些痒,缚在眼上的丝绢被人移去。兴许是在黑暗中太久,还未尝试睁眼,便感觉到一阵刺目感。她抬手覆在眼上须臾,再慢慢移开,终于缓缓将双眼睁眼。

落在她眼中的,便是秦祯一张带着笑意,有棱有角的清俊面容。

“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虽然是笑着,但问话的语气,却还有些忧心忡忡。

周青青摇摇头,坐起来。大约是初见光明,入眼之处的事物,多少还有些恍惚。秦祯见她眉头轻蹙,又道:“大夫说过了,睁眼之后,还要一两天适应,若是现在看得不太清楚,应该是正常反应。”

周青青转头瞥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道:“没事了。”

秦祯这才松了口气,笑着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那刚刚还皱着眉头吓我。”

周青青哼了一声,不甘心地还手,也掐了他脸上一下。

秦祯瞪眼,将她双手钳制住,两人滚在床上,佯装喝道:“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本王的脸都敢掐了!”

周青青如今才不惧他,睁着一双还有些迷蒙的大眼睛,直直瞪着他。

秦祯狡黠地笑了笑,就要覆上去。眼见着他的唇要落下来,外头响起敲门声,冯潇的声音传来:“王爷,早膳已经弄好,是出来吃,还是送到您房里。”

秦祯闷笑了一声,从周青青身上爬起来:“我们马上出来。”

周青青红着脸做了个握拳的姿势,待他转过来看她,又赶紧收好,佯装整理散乱的头发。秦祯笑道:“赶紧起来洗漱,我们今天还要赶路。”

周青青不解:“从这里回西京也就是半日的事,作何要这么急赶路?”

“秦络带人回去,我们先不回西京。”

“不回西京去哪里?”周青青讶异。

秦祯勾起一丝轻笑,挑眉看她一眼:“我带你去趟蜀中玩一玩。”

周青青嗤了一声:“去蜀中查事情就查事情,说什么玩一玩儿!王爷每次都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秦祯大笑出声:“这你就错了!我唱得肯定比说得好听,你要不要听听?我随时可以给你唱一首。”

“不要!”周青青木着脸站起来,自顾地换衣洗漱。

洗脸的时候,不免腹诽,本以为嫁到西秦当王妃,就算不得王爷宠爱,但总该是可以做个锦衣玉食的富贵闲人。不想她这才来了几个月,先是在西京被带去查案差点当了活靶,又是被拉到东境战营,做了半个月瞎子。本以为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能回去西京享受几天好日子,这劳什子的王爷,竟然又要将她拉去蜀中。

秦祯见她愤愤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蜀中虽然近年民不聊生,但风光优美,你就当做去游玩便是。而且蜀中仍是你们南周领地,你这也算是回了趟故乡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