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叫回娘家?周青青对他的无耻无语至极,白了他一眼,丢下手中的洗脸帕子,没好气道:“饿了,去吃饭。”

秦祯见她恼火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笑,周青青只当没有听见。

秦祯带上冯潇,周青青带上聂劲,一行四人与秦络在驿站道别后,就南下赶赴蜀中。

四人快马加鞭,两日之后抵达蜀中。

虽然蜀中仍是南周领地,但因为地处秦周交界之地,这十几年来,南周朝廷早已将蜀中当做弃子。派来驻守的郡守,都是朝廷最受排挤的官员,被打发到这里,整日担心的是西秦铁骑会不会突然袭来,蜀中会不会再次遭遇血洗,惶惶不可终日。

而惶惶不可终日的,不仅是驻守官员,还有城中百姓。大约只有西秦南周议和之后的这大半年,整个蜀中才稍稍恢复生机。

然而萧条还是生机,大概也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此地的繁盛一时。

当年骆氏一族盘踞蜀中,因为御敌有功,南周朝廷封当时的族主骆敬为蜀王。骆敬其人武功超群,惊才绝艳,曾是蜀中第一公子。这样的人难免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势力壮大后,时常跟朝廷命令向左,几近拥兵自立,渐渐引得南周先皇不满。

而西秦得知骆敬和南周朝廷的龃龉,趁机挥兵南下。西秦铁骑十万,而骆敬手中不过两万蜀军。大军围城,骆敬抵抗了十天十夜,没有等到早该到来的朝廷援军,最终西秦破城。

虽然骆敬率兵殊死抵抗,蜀中全民皆兵,然而拿着锄头犁耙的百姓,怎抵得过训练有素的西秦精兵。

骆氏一族遭血洗,城中数万百姓遭屠杀,妇孺皆未幸免。

这是一行人入了蜀中城后,在城门口听到说书人所说的故事。这故事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亲历,几分杜撰,于十八年后的人来说,自是分不清。而如今年轻的蜀中人,大约也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意,围着说书人听完了,也就嬉闹着散去。

周青青唏嘘地叹了声,朝秦祯小声道:“你看看你们西秦做了多少孽!”

她本是玩笑语气,但秦祯却有些难得的严肃,蹙眉道:“我父亲那一辈,醉心于征伐扩张,从大漠入西京,确实染了不少鲜血,打仗死伤对征伐者来说,不足为奇。不过灭族屠城,确实有悖天伦。这大概是我父亲叔父都活得不长的缘故罢。”

周青青怔了怔,忽的又笑了:“难怪你不爱打仗,原来是怕短命。”

秦祯对她的取笑不以为然,正了正色道:“冯潇,我们去骆氏一族的陵园看看。”

当年骆氏一族虽然被灭,西秦其实也不过是惨胜,十万大军最后只剩四万不到,元气大伤,等南周朝廷军一到,自是无力抵抗,最后慌忙撤离,本已占领的蜀中,到底还是拱手相让。

为顺民意,南周朝廷封骆氏一族为英烈,为其建立陵园,所有骆氏族人皆厚葬。不过蜀中之外的许多南周人,对骆氏并不以为然,就如当时和亲队伍遭山匪所袭,郧阳郡守便称那山匪头子骆长景称之为骆氏余孽。

周青青当时对蜀中十八年前的事,知之不多,也并未觉得这样称呼有何不妥。但如今看起来,却觉得不过是些可怜人罢了。

冯潇低声道:“王爷,虽然骆氏族人都埋在陵园,但当年那种战乱,难免有很多人尸骨无存。这陵园里埋的,定然都是尸骨完好,身份确定的人。而且这陵园葬着一千多人,恐怕……”

秦祯道:“我只需要看看,骆敬身边有哪些人确定埋在这陵园中,那些没有埋在这里的人,虽然有可能是因为尸骨无存,但也很大可能是存活在世。至于其他骆氏的人,我并不用关心,就如同战营那两个奸细,身份无足轻重,自然是翻不起风浪。”

冯潇道:“王爷说的是。”

周青青好奇道:“王爷,您知道骆敬身边有哪些人?”

秦祯道:“骆敬兄弟三人,另有一姐一妹。骆氏灭族前,姐姐已出嫁洞庭伯远侯,这些年一直安居洞庭,未曾有过动作,三兄弟又各有三子。”

周青青惊诧,没想到十八年前的人和事,他竟然早已查清。

骆氏陵园在蜀中西郊,四人行至,已近暮色。那陵园入口有一座小屋,许是住着守陵人。

秦祯走在前面,站在门扉半掩的屋前唤了声:“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应,他思忖片刻,上前一步,伸手准备推门,那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个杵着拐杖,一身黑衣,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从里面无声无息走出来。

别说是周青青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就是秦祯的身子也微微一滞。待反应过来,他双手抱拳,躬身道:“老人家,我们来陵园祭祀,不知有没有什么规矩?”

那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睛,被一层白雾蒙住,几乎不见瞳仁,抬头往人一看,令人瘆得慌。他冷笑一声:“稀奇!这陵园许多年没人来看过,今日怎的有人来了?你们是什么人?”

秦祯道:“我们路过蜀中,听闻蜀王骆敬抵御西秦壮举,心感敬佩,便专程前来祭拜一番。”

那老人闻言,忽然哈哈大笑,两行泪水从灰白的眼里流出来:“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想不到还有人记得王爷!”他说着往陵园里面伸手一指,“人死了就没什么规矩,你们进去祭拜就好。”

秦祯恭恭敬敬鞠了躬:“谢谢老人家。”

进了陵园,入眼之处便是密密麻麻几乎望不到边的墓碑,暮色之下,显得极为阴森可怖。周青青没见过这种场面,难免有点害怕,不自觉往秦祯身边靠了靠,被他抓住手,直接拉到自己臂弯里。

走了一小段,连沉默寡言,杀敌无数的聂劲,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蜀王骆敬一代枭雄,最终的命运竟是被灭族,真是造化弄人。”

“是啊!造化弄人。”冯潇附和。

周青青听他声音似乎有些不对,转头去看,竟见他脸色苍白,眼眶泛红,不禁问:“冯将军,你没事吧?”

冯潇淡淡摇头:“不过是看到这么多墓碑,想象十八年前这骆氏被灭族的场面,难免有点震动。”

秦祯轻笑了一声:“冯潇就是这个性子,见不得杀人和血腥。”

周青青看了眼眼中红色渐散的冯潇,点点头。

第三十九章

骆敬的墓碑很好找,就在这陵园的中央,墓碑四周很整洁,想来是那守陵人费心打理。

骆敬左边是其夫人肖氏之墓,右边立着三块小一点的墓碑,紧紧靠在一起,是骆敬三个儿子。长子骆思之,次子骆吟之,幼子骆念之,这三子身亡时,最大不过八岁,最小方才五岁。

秦祯看着那小小的墓碑,幽幽叹气摇了摇头,复又跪在骆敬墓前,磕了三个头。

周青青知他是为父辈赎罪,也跪下同他一起磕了头,又站起来将从路边摘来的小花,放在最边上那幼子墓碑前,道:“我听说夭折的孩子怨气很重,不知道建这陵园时,有没有为这些孩子超度过。”

冯潇倾身半蹲在那墓碑前,用手指摸了摸那墓碑上的名字:“是啊!不过五岁而已,看到血流成河的场景,想来是不甘心的,只怕超度都难以去掉那怨气。”

秦祯眯眼看看周围:“天色快暗了,这地方阴气重,我们快些看完离开。”

骆敬一家,除了没有其长兄两个儿子的墓碑外,其余人皆葬于此,女眷更是无一幸免。

秦祯皱了皱眉:“这样看来北赵那位骆皇后,并非骆敬亲近之人。骆敬长兄骆钰的两个儿子,当年不过十二三岁,若是活了下来,现如今倒正是可以兴风作浪的年纪。”

周青青道:“也可能,当年他们已经死了,不过是没收到尸而已。”

秦祯点头:“这当然不无可能,不过如今北赵扩张,定然是跟骆氏有关系。如果只有一个还不知道身份的骆皇后,恐怕不太可能。”

四人出了陵园,守陵的老头,坐在屋子门口,脚边摆着几个黑色的酒坛子,见几人过来,笑道:“多谢看望我家主人,老朽请几位喝酒。”

说罢,他拐杖往地上一敲,那四只酒坛子,凭空飞起,朝几人飞过来。秦祯和聂劲险险一人接过两坛。

“老人家客气了!”秦祯笑道。

老头拎起一只酒坛,昂头咕咕灌了两口,大笑两声:“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十八年了!十八年了!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秦祯俊眉微蹙,笑问:“老人家此话怎讲?”

老头摇摇头,只笑道:“这陵园十八年的怨气,已经压不住了,天下要乱咯!”

秦祯看着他轻笑一声,拉起周青青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回程的马上,周青青忍不住问:“王爷,你说那守陵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祯不以为意地轻笑:“就算他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罢了,又道,“不过他倒是告诉了我们,骆氏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回到蜀中城内,天色已黑,四人便暂时在城中的客栈住下。让小二在客栈后院拴好了马,几人进了一楼食肆吃饭。

折腾了一日,白日里只草草吃了点东西,此时都饥肠辘辘。秦祯点了一桌子蜀中特色菜,待菜上来,周青青见着红艳艳的几盘菜,食指大动,正打开筷子要开吃。聂劲却忽然低声道:“不对劲!”

“怎么了?”周青青奇怪问。

秦祯放下筷子,轻笑一声:“看来今晚这店是住不了了。冯潇,你带青青去后院牵马,我们马上出城。”

冯潇低低应了一声。

周青青这才注意到,这客栈食肆中,好几桌食客,桌旁都放着武器,显然并不是普通食客。恐怕是冲着他们来的。

冯潇起身低声道:“王妃,跟我来!”

周青青跟在他身后,只是两人刚刚移动步子,那几桌子人忽然拔起刀剑,从凳子上跃起来。秦祯拿了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一脚将桌子踢飞,朝那几人飞去。

聂劲拔剑而起,凌空一剑下去,前方两张桌子裂成碎片,将旁边的几人震飞。

两人挡住了这些人要追去后院的路,秦祯笑道:“不知几位英雄想要作何?”

对方为首的男子道:“西秦武王秦祯路过我蜀中,我当然要好生招待!”

秦祯笑:“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蜀中骆云飞。”

秦祯思忖片刻,笑道:“前骆氏长公子骆钰长子骆云飞?”

还真是活着。

骆云飞道:“武王果然名不虚传,一猜就中。父债子还,你今日入我蜀中,就是自寻死路。”

秦祯笑了笑,不以为然:“蜀中是南周辖地,秦祯两个又早已议和,我来蜀中游玩天经地义,若是我死在这里,恐怕蜀中郡守不好向朝廷交代。”

这骆云飞穿着打扮看不出身份,看着与寻常百姓无异,不过大隐隐于市,也难怪他在蜀中十八年,却未曾听人提起。

骆云飞道:“我一介市井匹夫,与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罢了,又一声怒吼,“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他们十余人,个个看着身手不凡,随他一声令下,已经有几人大喝着冲上来。

食肆其他人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周青青和冯潇正跑到入后门处,回头一看,见里头已经打了起来,刀剑噼里啪啦和桌椅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火花四溅,激烈异常。

冯潇低声提醒:“王妃,我们快去牵马,去外头等着王爷。”

周青青点头,跟他迅速走入后院,把拴好的马匹缰绳解开,一人牵着两匹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时,客栈二楼两个黑衣人,举着剑朝下方袭来。周青青迅速从马肚子下打了个滚,躲到另外一面,避开了那突入而来的长剑。

见着另一人又要刺向她前方的冯潇,她大叫一声:“小心!”然后用力将身前的马一踹,趁着那马扬蹄黑衣人分神时,几步过去挡在冯潇面前,于是那黑衣人的剑偏离几分,只刺到了周青青的手臂。

她忍痛取出腰间的匕首,低声问:“冯将军,你牵马先走。”

冯潇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被划破的衣袖上,那里面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然而那雪白上多了一道伤口,流出的鲜血将那雪白染红。

他低声道:“王妃——”

好在这两人武功平平,周青青挥起匕首将再次上来的两人抵挡开,急道:“别王妃了,我功夫比你好不了多少,可保护不了你。你赶紧把马赶到外面,等我们出去就能立即上马。”

冯潇还在迟疑,周青青又大吼了一声:“快点!”

冯潇终于拉着几根缰绳,将马赶出去。

周青青跟两人纠缠了一会儿,见着自己估计讨不了好处,打不过就跑是她的宗旨,朝里头被缠住的两人人大声叫道:“在门口等你们!”

说完弯身抓起两把地上的泥土,朝两人脸上撒去,又提了一口气,转身就跑。

到了门口,冯潇牵着的四匹马,有两匹正不耐烦地扬蹄,她立刻飞上上去一匹,又朝几面叫道:“别打了,快走!”

她这一声刚落下,砰地一声,两道身影破壁而出,分别跃上两匹马。这马匹也是机敏,待两人骑上,也不需挥鞭,立刻扬起蹄子,朝夜色中奔去。

一路狂奔出城,直到一个时辰后,方才停下。这是蜀中城外的一个小村子,夜幕之下看不到人影,都有遥遥的犬吠传来。

四人停下马,借着头顶月色,周青青见秦祯脸色苍白,问:“王爷,是不是刚刚打斗,又碰到了伤口?”

秦祯点头:“本来已经好得好不多,哪知不小心用力过猛,人又触到了旧伤。”

周青青看了看不远处亮着油灯的农屋:“你先歇着,我去问农家要点水和食物。”

聂劲道:“我跟你一起去。”

周青青想了想:“我怕你吓到人家,你在这里照看王爷,我和冯潇去就好。”

聂劲点头。

这是一家典型的农户,两三个孩子正在门口与大黄狗嬉闹,屋子里一对夫妇正在烧水。

看到有人走近,小孩子笑嘻嘻地叫父母。夫妇走出来一看,却有些防备。

周青青道:“我们路过此,遭到山匪打劫,好容易逃过一命,不知大姐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热水和吃的。”

淳朴的农夫点点头:“这一带山匪是很多,二人逃过一劫算是大幸。两位稍等,我这就给你们拿水和食物。”

借着豆大的灯光,站在门口的冯潇,目光再次落到周青青手臂上,沉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白丝绢:“你手受伤了,我帮你包起来。”

刚刚一路奔跑,周青青并未在意手上的伤口,经他提醒,方才感觉到痛意。她笑了笑:“多谢了!”

冯潇的动作很轻柔,巴扎完毕,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轻笑了一声:“该说谢的是我。你贵为王妃,却挡在我一个下人的前面。”

周青青笑:“出门在外,大家就是朋友,没有身份的差别。”

两人正说着,农妇拿着一个装满水的葫芦和几张饼过来,递到两人手中。这农妇大概将两人当做夫妻,又好心嘱咐:“这么晚了,两位还要赶路么?要不然就在寒舍住下,家中还有一张多的床。”

周青青笑道:“多谢大姐,不用了,我们还有朋友在等着。”

农妇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两人走了几步,身后忽然想起口吹树叶的声音。那曲调有些熟悉,周青青好奇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玩闹的三个小孩,其中一人正拿着一片树叶在吹着。

周青青咦了一声:“那曲调是不是跟你吹的那思乡曲很像?”

冯潇点点头:“原来这是蜀中小调。”

周青青随口问:“你跟谁学得?”

冯潇道:“以前做马奴时的一个同伴,想必他是从蜀中流落到西秦的孩子。”

第四十章

周青青未做多想。两人拿着水和干粮回到原处,秦祯和聂劲已经生气了一堆篝火,两人正盘坐在火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听到人回来,秦祯回身招招手:“有吃的么?我快饿得不行了。”

周青青走近,给他递了一块博饼,没好气道:“活该!”

秦祯乜了她一眼,笑道:“我怎么就活该了!”

“谁让你来什么蜀中的?你别忘了你父亲当年可是屠城灭门的罪魁祸首,十八年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好够一些人记着那血海深仇,你这个仇人之子跑来这里,不是羊入虎口么?”

秦祯咬了口饼,不以为然:“你觉得我是羊?”

周青青哼道:“你是不是羊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该把我们几个也拉上。”

秦祯一口饼噎在口中,斜眼看向她,呵呵干笑了两声:“夫妻一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夫唱妇随你不懂么?”

聂劲低笑了一声:“王爷小姐,你们就别吵了!”

秦祯阴阳怪气笑了两声:“我哪里敢跟你家小姐吵,没见都是她在怪我么?”

周青青也笑:“对啊,我就是怪你了如何?说什么带我来游山玩水,明明就是带我来被人追杀。”

她说这话的时候,秦祯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她手上的左臂,脸上本来的笑意滞了滞,凑过去皱眉问:“你受伤了?”

周青青摇摇头:“一点小伤而已。”

冯潇轻咳了一声道:“刚刚在客栈后院,我和王妃去牵马,遭到两个黑衣人偷袭,王妃挡在我前面救了我,所以才受的伤。”

秦祯淡淡看了他一眼,嗯了声,往周青青身边挪了一点,拉过她的手:“我看看。”

“嘶!”

秦祯立刻松开她的手:“一点小伤就别叫疼啊?”

周青青瘪瘪嘴抱怨:“你不碰我,我也不会吱声。”

秦祯讪笑两声,戏谑道:“看不出我家王妃还是个女中豪杰啊!”

面瘫聂劲见两人这般斗嘴,也忍不住笑出声。

几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休息片刻后,秦祯转头看了看周围:“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明早到下一个城郭。”

聂劲认同地点头:“这里靠近蜀中,王爷身份暴露,难免不安全。”

周青青累得根本不想动弹,手臂上又还有伤,骑马的时候,拉着缰辔需要双手用力,牵扯的那伤处十分难受。但聂劲说得有道理,她只得不情不愿站起身。心里不免又将秦祯腹诽了一遍。

她走到自己那匹面前,却被秦祯拉了拉。

“干嘛?”她回头不解地看他。

秦祯言简意赅道:“上我的马。”

她以为他是要和他换马骑,也没在意,便从善如流,折身上了他的那匹马。哪知她刚刚坐上去,秦祯也踏着马鞍上来,坐在了她身后。

“你作何?”

周青青还以为他又是要开玩笑,正要嗔他,却听他道:“你手受伤了,骑马不方便。”

周青青愣了下,心里头猛地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涩暖意,讷讷道:“你这马能承受得起咱们两人的分量?”

秦祯轻笑一声:“我这是万里挑一的宝驹,当然没问题。”罢了,又补充道,“再说你这身上就没几两肉,多你一个估摸着它都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