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洋鬼子的头发刘海垂落下来,他下嘴唇向上一别,吹了一下,毫不在意:“小五洲掌山?你们也不换点新词儿,都这么多天了,没半个人出来给你们主持正义,走着吧!”

他话音一落,屋内地心出现一个小坑,他们的身影如落入沼泽,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才哥不瞎,内心惊惧,却喊不出来,他与这人被一个透明的罩子裹了,像在地下铁里一般,只觉得两边的地下土层迅速向后走着,这个人,绝对是内核的修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哥这一路想着法子,努力回忆自己骗过的那些人的样子,又怕又惧的尿了裤子。

却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哥胸腔憋闷,浑身难受,一些血丝从为细毛孔里慢慢流出,若不是他筑基后的好体质,怕是早被大地的压力压死了。

终于,这人带着他出了地面,来到一处山坞的石桥边,才哥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他的身体犹如小婴孩儿被人拖拽着,揪了后衣领的走过石桥,约走七八里,又到一处天险,两处刀劈一般的平面山崖,那底下白云缭绕看不透,两山之间,四五里只有一米半宽的一座木桥,无绳,无索,浮空而架。

过了浮桥,却是满眼看不到边缘的尖峰,他们飞起,没用任何法器,才哥彻底惊呆,这不正常,极为不正常,一般修士,甭管什么境,你得驾驶个飞器,这人到底何境竟能凌空飞渡?他才哥一介混子,何德何能?

飞行约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处秘境,七拐八拐入了地下,这假洋鬼子伸手在他眼睑一抹,才哥便两眼一抹黑,又被扯着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走了多久,被甩到地上:“丹门肉虫一只,交账啊!”

那假洋鬼子很随意的说。

“你能尊重点吗这万一是那位呢?”有人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不会是的,你看他,臭骨头一副,别开玩笑了师哥。”

“那要是他亲戚呢?”

“这人家里死绝了,我问过了。”

“他可知道其他丹门的消息。”

“路上问了,这家伙说了一堆,还没分析呢。师哥,我给他丢后面库里!”

“我先试试。”

“哥,不能是。”

“师傅说了,一个不能放过。”

才哥身子索索发抖,只感觉有人抓起他的手,刺了一针,顿时才哥吓得肝胆俱裂,只感觉有人挤了他的鲜血出来,不知道滴到哪里去。这是做什么?竟是做人体试验?药人?他们在找谁?逃跑的药人?逃犯?他就是一个小混混啊…

丹门修士,成批失踪的消息,慢慢传入苍山秘境。施洋与杨向子心里着急,却不敢问,倒是薛润,自打那个老同学郭亮来了,便找到了新的活法,每日玩的不亦乐乎。

郭亮这人,能侃,能吹,能白呼,能抬杠,他自称把世界看透了,透的只说真话。

薛润不讨厌郭亮,听他说话特有意思,那是与他们的生活很远的一种生活,听上去颇多新鲜。他们那个世界,活的尽是明白人。他来此,也是为了薛润好,他要教育他,教他学会真正的生活。

郭亮第一次来家里,开的车是宝马,还提了礼物,据说是一家酒厂的陈年酒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郭亮自称玩过一切腐化,享受完了所有的奢侈,他现在没事干除了研究社会,批判社会,余下的就是享受人生,他自己享受不够,还得照顾想好朋友,对喽,他得拉巴谁一把!薛润就是那个幸运人。

头回来,一进屋,郭亮有些惊,薛润家这一顿摆设就不凡,于是他觉得这正是自己的档次所在,自那天起,他毫不客气的把薛润家当成了基地。薛润搞不懂,为什么郭亮会黏上他,正巧了,植物园那边有三间空屋,家具现成的叫杨向子帮着摆了,厨房的煤气罐子接了,其他的,你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施洋在帝都见惯了这样的人,所以很少去南边那屋,倒是薛润,每次郭亮来了,带人来了,他就坐在一边笑眯眯的听。

薛润自称是三分之一的投资者,郭亮心里透了这意思,很有眼色的…一般没事了,他不去主屋,就缩在这边的屋子玩气质,玩超凡脱俗。有时候,杨向子觉得师傅挺坏,就喜欢蹲一边看别人冒傻气,装二逼。他找李国平彻查了郭亮家三代以及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后,觉得现在这个世界竟可以润出这样的优秀人物,简直就是奇迹。

郭亮不敢回家,他离婚了,房子抵债了,父母那边的门每天被债主堵了。郭亮所有的面子,资产都在那辆宝马车上,这宝马车还是他分期付款买的,他每个月所有的活动,就是靠吹牛逼,整一些零用还卡帐。他没地方住,没地方吃,慢慢的把山这边当成窝点,不好意思天天来,就把车停在山下的路边,在车上睡。有小钱了去澡堂睡,一个礼拜办两个文艺沙龙,目前蹲点在植物园南园。

即便如此,郭亮真的不讨厌,他很珍惜这个最后的“家”,从第一次来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跟薛润借过,每次上来还自带干粮,有了好海鲜,还不敢自己享用,请薛润给他生意的伙伴带过去。

冬日的长夜,薛润从秘境出来,蹲在植物园口,压了机井的水洗手,南园那三间有古筝的声音慢慢传来,今晚搞不懂又整个什么茶会?

“师傅,那边有乐儿,不去看啊?”杨向子很开心的引诱,只要不打游戏,就怎么着都成。

“就去,今晚我就下一个本。”薛润支着耳朵听着,想去,又舍不得游戏。

“去呗,我帮你下本,捎带把你该做的任务都做了。”杨向子笑的诡异。

“那…那好呗。”洗干净手,薛润颠颠的去了南屋。

朦胧的红色灯笼高高挂起,院子里铺着一张木台,有一位票友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身边还有一人吹着古萧。南园正屋的门敞开着,郭亮把家里的古董家具都搬出来,斟了茶,摆了水果。他自己坐在当间,手里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折扇,并不打开,只是在手心打节奏。

“你怎么才来?早就开始了,今晚这几位都是我由帝都接来的,名人儿。”郭亮笑眯眯的请薛润坐下,帮他倒茶。这茶壶,茶盏,水果外加各种消费,都是郭亮掏钱,他最爱自己掏钱找成堆的人陪他,证明自己存在。

薛润坐下,端起茶喝了两口,也就一般般,可是还夸好,这招跟郭亮学的,好不好,你也必须要说好,不然得罪人。

“好茶。”

“那是,八百块一两呢。”

“今晚这聚会,有怎么一个说法?”薛润问郭亮。

“纪念风城之夜。”

“风城在那?”

“风城不在那,风城是个人,他死了,上个月自杀的。他本是个票友,扮相好,那嗓子没得比,反正人死了就必然剩下优点了。”

“自杀他为什么自杀?”薛润没明白。

郭亮扭脸看他:“你不知道,那人跟你一样,长的那模样,那真叫一水儿的漂亮,反正我认知里,你第一,他第二。”

“谢谢。”

“嘿!你呀!咱继续,那不是风城有个情人吗,他情人说,怕看到他苍老的那一刻,也就无心一句话。前些日子,风城去检查身体,出了点状况,医生要切除他一个蛋,于是那小子就自杀了,说是要留下人生最美好的样子给情人。”

“…那倒是,值得纪念,他也没白交你们这样的朋友。”

“朋友?压根不认识,不过是找个由头吃吃饭。”郭亮拿扇骨一敲手心,大叫一声:“好!”

薛润彻底乐了,真的,他一点都不讨厌郭亮。

杨向子打内屋出来,对薛润点点头,薛润出去,郭亮很担心的看着那里,心如鼓敲。他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基本都是讨便宜的,他知道植物园还有两个主人,随时都能把他撵出去,如今,他就只剩下这层薄皮,所有的余钱都投资在这里了。他要靠着这里,整个文化基金会好翻身。

其实,那些余钱,也就是加点汽油接点客人,买点干果什么的。

“师傅招惹那些人做什么?”杨向子对那边不屑一顾。

薛润靠在墙柱笑了下:“你没闻到那股子味道嘛?”

杨向子闻了两下,轻轻摇头。

“有股馊味,属于…那些人特有的馊味,能掩盖住你在这里生存的味道,修真者最最惧怕的味道。”薛润笑眯眯的往南园看,然后轻轻叹息:“徒弟,那是红尘的馊味,修真者一辈子都要摆脱的东西。”

杨向子心有所悟,半天没吭气。

薛润只是陪着他站着,一直站到他想明白了,对着薛润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样的,有他们,这边会安全。”

“嗯,虽然不怕,可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对了,你找我?”

“嗯,师傅,李国平告诉我…今儿丢了两个丹门,昨天连特勤四丢了人,那些人到处抓着修士,李国平说,据说,那些人被带走,研究什么丹药去了,怕是丢的人都凶多吉少。”杨向子一脸严肃。

薛润站在那里想了会,平静的笑笑:“那是李国平自己的猜测吧他就爱吓唬你。该来的,怎么也挡不住,咱这块地方,有那群人闹着,目前还算安全。再说,咱也不是特勤四的,也不是内核的,杂修半个不认识,一扇穷门,能有多大油水?那些恶人不可怕,其实…把恶人的恶行吹嘘的无限扩大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说吧…李国平要什么?”

杨向子撇嘴:“瞒不过师父,大量的丹药,如今丹门四分五裂,有些特殊的药物,需要大量炼制。”

薛润冷笑:“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怎么就觉得跟咱家关系这么好呢,值得为他肝脑涂地了?”

杨向子笑了:“那是他的惯性思维吧,惯坏了!成,我这就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能别来就尽量别来。”

第23章

三月初八,苍山秘境忽至大雨如注,那雨水不知道打那里来,却只在秘境周围几百米下。

昨儿一大早,薛润在秘境做他的第四个浮屠,不知道怎么魔障了,一盆就要做好的浮屠打翻在地,那浮屠皆是水性阵势与秘宝,能捡起来的收起来了,可是有些秘宝却是见土就沉,搞得地下地上的水一起失控,最后还影响到了上空的气候。

“兽在囚笼,徘徊侧反…”薛润唠叨着,丢下一地的麻烦,转身出了秘境开了电脑,对着歪歪可劲折腾:“呼叫二当家,呼叫二当家,你家后院子鸡笼倒了,你扶是不扶?”

李国平下了车,有手下打过雨伞,他奇怪的看下阴郁的天空,又看下左右没下雨的地方叹息:“只是小小的丹门就是麻烦不断,那些人…”

雨滴滚在他呢子军服上,他抖了一下袖子,那雨水弹了出去。

李国平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军舰丢了,至今案子没破,报告没完没了的打,一层一层的交,谁也不敢相信,那么大一支军舰怎么就没了呢?李国平交待不了,只能拖着。那上面有人说的话极有趣:“帝国主义大炮军舰那么多,为什么抢咱自己的?”

这话是个理,可是该跟谁去抱怨。

真修那边的修士也没少给他们找麻烦。不是今天调档案,就明儿要配合,动不动的就需要这边派出大量的地方力量,搞戒严,帮着处理意外事端,都是大型活动,一点效果不见的劳民伤财,没完没了。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么些年了,毕烈耀还是头一次对他的态度如此谦和。

从最初乐滋滋的看内核修士们倒霉,随着一件,一件的坏消息传来,李国平坐不住了。这不是丢一个人,是一群一群的丢,还有那件命案。上次跟着去开拓的七位金丹老祖,有四个身损毙命,李国平隐约的在空气里嗅到了末世的感觉。

倒霉的事儿根本不容他喘气,俗世部门悄悄在被开拓的几处秘境,被人打劫一空。后来有线报说,修真内核那边,先后有几个大门派,大洞府都也被人抢劫一空,这次没杀人,那些人挺痛快的,进了别人家,连人带家业一起弄走了。

一直以来,俗世与内核相安无事,互相只合作不干涉。现在,内核人整户整户的迁移至俗世,那些老古董们对现实世界到底会形成什么样子的冲击?李国平焦头烂额。他上面的意见是,趁机分化修真内核,可是,几次接触下来,李国平失望的发现,人家那边甭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把希望挂在那位虚无缥缈的某人身上,根本不受他任何引诱,该利用他还是一样利用。

许多以前跟李国平私下有交往的门派,将家里化整为零的一起搬到俗世来避难,一群一群成家结户的出逃。安排住处,安排路线,安排新身份,安排人照顾,李国平发现自己老了,觉得这事儿了解之后,自己应该退下去,随便养个花鸟什么的也比现在强。

这种慢刀子杀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前几天内核有个宗门袁家,原站了在南岳青玉坛洞府清修,为了躲避灾祸,便找了门下弟子请了李国平过去,希望他可以安排这家的人,上上下下直系旁系百十口子人,外加内外门弟子四五百分散了避难。

这么多人呢,到底怎么安置,李国平费尽脑髓,安排了小两个月。原本他是做好事,可这户人家的二老爷,脾气就如倔驴,半句好话不说,一副死活随意的样儿,气的李国平扯肝。扯完肝,还得管。实在没办法,他想起老老实实在正梁市苍山隐居的洪太山这户人家。

那山上不是有个植物园吗,这几年,杨向子为了安静,把周围的地方都买了。那边倒是真的不错,一年四季,就是花卉批发商偶尔会去,半隐不隐的真真合适,最重要的是,杨向子他们跟自己关系一向好(他自己这么认为)。

想到这里,李国平便带着几份古董,这就颠颠的来了。

杨向子这天上午正满地逮那只叫妹妹的黑猫,太气人了,把他刚给师傅做好的一个靠垫,揪的乱七八糟不说,还在植物园里破坏植物,到处闯祸。那只猫吃了灵丹,灵窍已经开,像个四五岁的孩子,每天出来就是为了闯祸,闯了祸就躲起来,并不好抓。再加上有个窝藏犯施洋帮着遮掩捣乱,简直气的杨向子七窍生烟。

“师兄,妹妹不吃鱼,你引诱没用的,再说了,她听不懂中文,她外籍猫士。”施洋一边说,一边拿着铲子在园子里填坑。

“你就惯吧!”杨向子气急了。

“师傅也惯了,你怎么不敢去说?我看你才是惯。”施洋嘀嘀咕咕的抱怨。

屋子的二楼传来一声怒吼:“你丫王八蛋,老子压两回镖,你打劫老子两回,老子跟你有仇?二当家,你彪死了,叫你看镖,你看人!你去死吧…”

施洋冷笑:“你拿他号劫镖了吧?”

杨向子尴尬的伸出手挠下巴:“就随便玩了下。”

“哎,你这个欺师灭祖的…”

杨向子举起那带鱼要打,却突然住了手,施洋也不唠叨了,站起来,跟杨向子一起来到了门口。

李国平见杨向子他们出来,立刻亲厚的哈哈大笑:“哎呀,还是你们这里好,山清水秀的,我来了这里就不想走了。”

杨向子笑了下,看着这漫天的乌云,又带着讥讽瞧瞧李国平,李国平老脸一红继续打哈哈。杨向子转身让开门,悄悄把那半条带鱼丢到一边,妹妹不知道从那里蹦出来,接了带鱼一溜烟的又跑了,杨向子扭脸瞪,施洋仰脸看天。

“李主任,您可是大忙人,我看到你就觉得没好事。我们家门穷,您老这是要大丹药呢,还是叫我去疏通下水管道呢?”杨向子说着闲话,把他让到小客厅。

“您看您说的,那都是工作,工作不分工种的,早年那会,我还不是带着一群外门弟子在缅甸找血桑,一找五年,哎!五年啊,人生最好的时候,都撂到大山里了…”

李国平云山雾罩的说了一会儿好话,见杨向子今儿有些不高兴,便把话题引到了正地方:“哎,我这也是身不由己,这段日子出的这些事,您大概都听说了吧?”

杨向子点点头:“恩,听说了,还没找到人吗?这样做事,那些人…颇有些不地道了。”

“可不就是,整个修真界,被他们搞得鸡飞狗跳的,咳咳…不是,兵荒马乱!其实,我这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贵门上的。”

“呦,您还是别开口了,我们洪太山就一穷门,家底都在这里,你说你要啥?搬走!”杨向子指指自己家的植物园,倒是挺大方。

李国平摆摆手:“不是您想的这样,其实就是想借一块地方。”

“借地方?”杨向子不懂。

李国平把原因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拍拍自己坐的那张紫檀交椅的扶手叹息:“也没多少人,就是他家的二老爷,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妇,孙子什么的十来口子人罢了。那边林子不是一直空着吗,你放心,我们安排人盖屋子,也不打搅太久,事情过了后,楼归你们,我这边还另有一些表示,古话说的好,这天下修士是一家吗。你们这也算是共度难关不是。”

杨向子低头想了下失笑:“二老爷?你当旧社会呢,那些人向来看不起杂修,我们洪太山不显名,不出头的,他们来,还不得给他们欺负死。”

“这不会,绝对不会,我对袁家还是了解的,这家人都很好相处,这些年与地方的合作也不少,不是那种势力家门,再说了,你们过你们的,他们过他们的,谁也碍不着谁。我想着,那群人折腾个几年,等事情了了,至多不过三五年,对你们都是一瞬间的事儿!杨先生,我这真的是没办法了,他们就像古代人一样,你说我给他们搁到城市里…”

他话音还没落,杨向子想到什么,噗哧乐了,乐完抬头对他笑着说:“我家我不做主,你等会,我跟他们商议下。”

李国平点点头:“要商量的,没事,你尽管去,我在这里等。”

薛润摘了耳麦,关了电脑,接过杨向子捧给自己的茶盏喝了两口想了一会,点点头:“那些人,咱最好是不要接,可不接,凭着李国平那个黏糊劲儿,又实在讨厌。这样,北边那块地儿,离这里远,隔着半个山头。你叫他们去那边。你去跟他说,要是万一有事,我们这边可是什么都不管的。”

杨向子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问:“师傅这几日心神不安,是不是徒弟们那里不好了?没事,您就说,要是嫌弃那只猫讨厌,我帮你运回英国去。”

薛润笑:“没你们什么事儿,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乱了心神,我调养几天就好,你去吧!再说了,是你讨厌那只猫吧?”

“是。”

杨向子回去说了,李国平的大喜,他唠唠叨叨的诉了一会苦,就匆忙离去了。转天,部队的建筑队悄悄上山,测量好了地方便乒乒乓乓的动起工来,不多日子,就七八天的功夫,两栋上下三层,古色古香的两进小院子便成了。

施洋叹息:“要是这样的速度,何愁四个现代化不成呢?都是惯的。”

李国平趁着属下两人进山,到这边讨水喝,一边喝一边抱怨。

“你瞧瞧给他们给吓的,灵器都不敢乘,我都改行做司机了。”

院子里,一家三口都在,但是李国平只与杨向子说话,他向来认为,这家做主的是杨向子。

杨向子并不解释自己家的社会地位,只是瞧着北边新楼那边说:“那两人在里面用灵力,不怕招惹事端吗?”

“炼器的灵气倒是没事,就怕大堆的丹修在一起。也奇了怪了,甭管你住在海里,还是深山里,只要是丹修家,人多点,必定就能给翻出来…”

“那你还来我家买丹药?”

“…您这点灵气,没事,我不能害您。”

“李国平,甭打哈哈呀,这是最后一次啊,知道没?”

“那是那是,帮了大忙了,嘿!”

薛润拿着茶盏,轻轻磕着茶托,昨晚,他又梦到羿丹那家伙一个人坐在他常坐的那块地方。四季快速的过着,他一动不动,就连小鸟在脑袋顶部做了窝,他都懒得去打搅。薛润想打去他身上的浮土,手臂却穿着他的身体过去了。

三月底,那家人在一天深夜,悄悄乘着两辆奔驰房车齐齐的搬进来了。

搬家那天,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张裹了红绸的帖子上门,自称是袁府管家。这人言行举止,颇有古风,来到家,只轻轻的敲门,敲完便站好,双手托了请帖安静的等待。

杨向子打开门看着这位老者,对方也在看他。想是在探究这边的境界,可惜,杨向子倒是能瞧出这位老者筑基后期的修为,对方却一脸茫然,惊讶于杨向子这一身凡俗气,还以为送错了地方。

杨向子咳嗽了一下,老者先是很客气的笑了笑,掐了一个古式法决,接着恭恭敬敬的微微施礼道:“先生好,小老儿这厢有礼了。”

啊,杨向子愣了,该怎么办?鞠躬?作揖?法决什么的师傅没教啊。

“有礼,有礼,老先生有事?”他打着哈哈,请这位进门。

老人双手递过帖子:“家主是南岳青玉坛袁表,小人袁丙,家主遣小人今日送来帖子,家主言:此次避难,多有叨扰,虽天下修士是一家,可是总归是打搅到了先生们清修,是以,特谴小人来请阖府全家过府一叙,好尽一些感激之情…这是我家主人的帖子。”

杨向子特尴尬,让到一旁:“老人家先进屋说。”

“就不进去了,刚搬来,那边杂事正忙。”袁丙又是端正恭敬的施礼。搞得杨向子周身蚂蚁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呆愣愣看着这尊人形古董离开,吧嗒下嘴巴:“咱是理科生。”

这天傍晚,薛润要下副本,施洋不爱去活人呆着的地方,所以只好由杨向子提着一篮子秘境水果,别别扭扭的穿着一身正装的上了门,他走出家门,一步一挪的行了片刻,便走到北边这栋小楼前,这一看,就想转身回家。

这处新楼的院门口,放着一条长条板凳,板凳上竟然坐着两三位改穿现代运动衣的门子。那些人看到杨向子上来又是一通掐法诀,作深揖:“可是那边的杨大爷来了?”

“羊大爷?”杨向子心里纠结的只扯肠子,他呆滞的张张嘴,有人上来接过篮子,笑眯眯的把他往里让,这院子里并无人来接,就连那个圆饼“袁丙”也毛有来。

杨向子被人带着往第一栋楼走去,一上台阶便看到,这家正门上悬了一个古式的八卦镜。原本挺好的一处现代楼,如今窗户,门栏全部都换成了雕花砖刻的,看起来有些不洋不土的。他正打量,从屋里出来一个梳着道髻的小童,又是一顿掐法诀啊,作深揖啊,之乎者也一大堆啊!

杨向子被让到屋里,他这一进屋,屋里左右两边便有人齐齐站起来,屋当间主位原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迎上来,这两人长的都颇为体面,男的额头边上有个绿豆大的黑痣,那女的看上去至多三十冒尖。虽穿了现代的衣衫,可是行为举止,颇为优雅,一派古式闺秀的标准样板摸样,杨向子苦笑,怎么看上去都别扭。

那中年男人笑呵呵的上来又一顿掐法诀,微微点头,他身边的这位穿着套装的妇人,竟然福了一福。

“袁丙回来就说,那边的杨大爷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就是这样的。快都来看看,瞧瞧这俊样子,都说天台那边的尹六儿长的俊俏,今日见了大兄弟,以后我们便有新的说了,也好好臊臊那些没见识的。”这妇人打着哈哈,放在古代也许真真就是个嘴快利落人,可放到肆无忌惮的现代,杨向子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尽是念经声。

杨向子可不敢再呆了,再呆就死了…他尴尬的笑笑,回手指指家那边的地方:“那个,家里还有事,那个…我就先回去了…那个…”

他的手被这中年人一把拉住:“这如何是好,却不知道在那里得罪世兄,怎么刚来就走?”

杨向子无奈的笑了下:“没有的事,其实,是…我是理科生,理科生您懂吗?没学过古文,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这人哈哈大笑,额角那颗巨大的黑痣上下急速抖动着:“我当时什么呢,好,咱说白话就是了。”

白话又是什么啊…

这位中年人叫袁平波,是二老爷的大儿子,家里人都喊他袁大爷。他的夫人叫苏氏,另外坐在那两边的是两房妾氏,分别是王氏与严氏。他们这些人生在宗门,长在世家,自打落地,除了修炼,在闭塞的修真内核生活,家里虽也收现世的徒弟门人,可,外面到家里的,得按照传统走,所以言行举止像个老古董倒也正常,他们没觉得怎么着,可杨向子难受极了。

待这人介绍完,杨向子完全迷茫了,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这还是科技时代吗?

杨向子傻兮兮的被带到主位边上那个位置坐下,袁平波夫妇与那对妾氏陪着。此刻,已经是傍晚,又有袁丙带着几位小道进屋,他们手里皆捧着小儿胳膊粗的白蜡烛。十五六根蜡烛点下去,这屋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对了,他们还焚香,杨向子觉得就差出来两个小和尚敲着木鱼来衬托气氛了。

“第一天来,一切都很仓促,浓大哥是块儿沉心老木墩儿,那上面没得孔子洞洞噶,不会变通,若有失礼的地方,弟弟千万别见怪所噶。”苏氏说话的语调,轻声软语,充满玉珠子一样的韵味,叮叮铃铃的却也有着江南人古代少女的呢哝软气,听上去颇为好听。

杨向子尴尬的盯着面前的四碟八碗,一溜儿十二件食具,谁他妈的说外国人吃饭讲究来着,这里这三付筷子要怎么用?刚才人家下仆送菜进来,打进屋就排成一队,分开两支来到桌子左右两侧,开盖,端碟,放菜,那叫个井井有条,有规有矩,十几个人行动,那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杨向子为家里那对野人吃饭吧唧嘴,唠叨,打闹的行为感到深深的羞愧。

“弟弟,这头杯酒,我代你哥哥谢你,如今宗门大祸,那些恶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盯着丹门祸害。”苏氏不忍再说,从腋下珐琅坠儿眼上揪下一块丝帕拭泪,又捧了杯,笑中含泪的继续:“若不是弟弟家收留,这一家大小都不知道去那里落脚。”苏氏说完,便仰面喝下一杯酒,接着将酒杯倒置,亮亮杯底,妩媚的一笑。

杨向子双手端起酒杯赶紧喝了,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

看出杨向子窘迫的样儿,袁平波接话头:“喊二嫂子吧,你们洪太山那会子也有先祖与我家来往,说起来,我有一位祖表姑,是嫁到洪太山的,说起来,咱是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