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洋生气:“你们家他妈的一群变态,这关我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没见你的时候,我很想你,见了你…我想告诉你很多事情…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施洋气极反笑:“怎么了?傻瓜,你没发现吗?你师父把你教成一个变态,捎带你还是个先天残缺的低能儿。”

“你在骂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对,你还是个贱骨头。”

“我想把你带回家。”

“老子不回去,不对,老子不去!”

“我老子早就死了,你生气了?”

“废话啊!你要杀我,我还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变态!”

辩香走到施洋面前:“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可我没办法,如果事情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想出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分开的办法,我…我很抱歉!刚才他们告诉我发现你的时候,我都后悔来这个城市,我宁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跟师父发过誓的,要守护小五洲,你知道的,最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小五洲的护山大阵却一直在出毛病,我马上要闭关冲脉,下一代辩香还未出生,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每天想你。”

施洋微微叹息:“妈的,你真是个扯扯的东西,神马玩意儿,老子就像跟一个精神病谈感情一样…”

“你骂我,我也不想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辩香说完,扭脸看着春天:“无论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安心,我保证我飞升后,她就是下一代的辩香。”

施洋骂完,原地呆立了一会,突然冲着辩香笑,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摸着他心脏的位置柔声说:“是不是,这里总是呯呯的在跳?”

辩香惊讶,睁大了眼睛。

施洋笑笑:“是不是独自喝酒的时候会想起我,吃好吃的也会想起我…”

“其实,我不吃东西很久了,我可以回去试试。”辩香很诚实地插话。

施洋一步一步的往蹦床那边挪动:“好啊,你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吗?”

辩香眼神迷茫:“他们说我喜欢你?喜欢…就是这样的滋味吗?”

施洋笑:“可不就是,你再摸摸你的…”他话音未落,突然伸手,地面波的一声猛的伸出许多树根屏障,借着势头,施洋一掌推向杏花,杏花想反抗,施洋大叫:“你不想想是谁害得我!”杏花呆立。

只是一刹的功夫,施洋已经抱起春天,春天被惊吓到开始哇哇大哭。

“不怕,不怕,等爸爸打退他们,咱们回家找妹妹玩好不好?”施洋带着笑容轻轻晃着孩子,另外一只手却招出自己的法器,一根千年老树的滕根,如疾风骤雨一般地抽了出去。

辩香很自在灵活的躲闪,嘴巴里轻轻的“咿?”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对了,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那个宗门的后代?”他躲了一会,犹如跟施洋玩耍一般,竟指点起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形随意走…”

“啪!啪!”

空气里传来施洋的鞭声,这声音夹杂着强大的怒气,原本好好的儿童游乐区,被施洋抽的七零八落,家具乱飞。

第30章

一声炸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哗啦啦地坠地,很快的,每一滴雨点都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水泡。这雨水来得毫无缘由,一点前兆都没有的就下了起来。

施洋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一叶灵器,那灵器是师傅亲手用几十块极品灵石,外加玄晶所制。施洋的灵魂比一般人强大,所以这片灵器一直绑定在他灵玄关深处,今日,他已然做了生死相搏的打算,所以拼着灵魂破散,也不愿意弯腰。其实,人很奇怪,骨子里,越是相亲相近的人,越是无法原谅,这两人都是一对呆货,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另外一个显然自诩聪慧,其实骨子里些许也是白痴。

那灵器拿出来,犹如一叶巨大的碧叶无限延伸,似一把大伞把施洋跟春天罩在其中。

辩香自施洋取出这灵器,便是一阵惊讶。想不到,在这三类小城,一般的杂修小门派里,竟然有可以直接跟他对招的人物,更加意外的是,这件灵器很显然,是极品灵器,一观便知是与灵魂牵制。辩香的心情再次矛盾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觉得他不该这样对着自己,好歹也有一场肌肤之亲,自己也没做什么能令对方同归于尽的事儿呀?他不过是想他死去,可是他选了最好的墓地,甚至他愿意一辈子为他守节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啪!”施洋又是一鞭抽出,带起无数污泥水点,犹如泼墨山水的前势一般地罩向辩香。

辩香身体微动,那些泥点分开泼向两边,一边躲,一边叹息:“莫要拼了,你的灵魂散了,下辈子我找不到你该如何是好?”

可怜站在一边儿左右为难的杏花被泼了一身泥点点,看上去着实狼狈,他心里早就转变了千般的念头。施洋为他而结识先生,先生因为施洋而有了心魔。小五洲守护者多少年来的法则就是为了守护者,什么都能毁灭,可是,面对什么都没做错的施洋,他做不出来,辩香一直无法找到施洋,就是他在中间下的绊子。今儿说起来也寸了,倒霉催的粉花,非要上街买土产,狗日的,哪天买不成,结果一出来就嗅到修士的气息,粉花不是他,自然如实汇报。

辩香伸手轻易地拨开施洋的鞭势,招手揪住鞭头一拉,施洋便踉跄着滚进他的怀里,辩香的右手很温柔地抱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却变成爪势,前指如勾抓向施洋的脖颈。

施洋冲他一笑:“你舍得,就抓下去。”

可怜的辩香顿时浑身无力,施洋护住春天,错身一扭便躲了开去,这一招他用了七八次,次次都灵。

一脸泥点子的杏花,无奈地抚额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看样子明儿都打不完!”

施洋足尖点地,轻身窜至树梢,春天顿时兴奋了:“高高,高高!”施洋冲她温柔地笑笑,鞭子一挥树叶飘飞在空中飞舞成各种漂亮的形状,春天以为在逗她,于是很捧场地咯咯娇笑。趁着孩子娇笑,施洋扭脸对着辩香道:“我上辈子做了错事,没投生好人家已然够倒霉,遇到你更是倒霉加三级,你竟然还算计我下辈子,像你这种,小爷宁愿烂在家里,垫猪圈,沤农肥,也不愿意再看到你!”一边说,一边运功推动叶阵击向辩香。

漫天的树叶,似一把把绿玉镖,闪着绿光,速度用眼力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些镖影,偏偏辩香的身体,七扭八拐的,竟巧妙地躲了过去。

施洋有些心急,心思一动,假意失足:“哎呀!”他一声大叫,辩香心神又动,只是一刹,两片嫩叶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划出血痕。辩香神色一变,顺手使了力气挥打过去,打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一掌,连带的周围的民居、小区的石头围栏、大树、街道边的汽车,如被龙卷风刮了一般地冲向施洋。

站在一边的杏花与粉花脸色大变,顿时身形一动,挥掌攻向施洋。几百年来,作为守护者,辩香从未受过伤,而作为辩香的护卫,眼睁睁地看到先生受伤,便是自我了断也是可以的。无论杏花多欣赏施洋,此刻也是不能留他了。

施洋修真不久,虽然已然境界初成,可是对战经验不多,薛润教他的时候,压根没把弱肉强食那套教给他,杨向子宠着他,对战时也是半真半假,自然,他在对战上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耍赖。

眼见着对面加两边三路攻势,毫不客气地攻过来,施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万般无奈下,他运起并不熟练的《大玄经》初卷中的《大封绝》运起十足的功力挡了出去。

“不要!!!!!!!”

“呯!!!!!!!!!”

辩香喊完不要,施洋的灵器已经有了裂痕,一块块的犹如窑变一般。为了保护春天,施洋是完全用身体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三股强大的力量。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冲着水泥路面,整整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施洋一口鲜血喷出,怀里的春天哇的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辩香的心都像碎了一般,不!此刻他觉得心已然碎了,他想冲过去,才刚抬脚,不知道从那里冲出一股子力量,自透明的天幕后而来,辩香几千年的修行,在这股力量面前,犹如飞灰,这次是他被卷着飞了出去,吐了一口从未见过的心头血。

施洋觉得头昏脑胀,等他好不容易将神智找回来,却发现自己被一人抱在怀里,这人长得端是好看,施洋不由得看呆了,傻兮兮地问:“你是谁?”

这人看着他,眼睛里哗啦啦地流泪,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抖,他的上下嘴唇不停地哆嗦,半天之后,才略带着不好意思,又哀求的语调问:“哥,你不记得我了?”

施洋呆了一下,胸口背部剧痛,又是一口血,他吐完失笑:“妈的,出现幻觉了?喂,神仙…打114?不对,那是查号台,到底打多少呢…”他开始乱想,又想起春天,于是大惊,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大概是寸寸而断。

一个现代青年,虽然目睹的都是电视里的凶杀、黑社会,外加玄幻神仙满天飞,可是真正死亡与祸事到后,施洋还是慌乱了,比之身上的伤,他更加害怕伤到春天,于是嘶声喊着:“春天!春天!!!!”

身边传来一声嚎哭,施洋扭脸看到被他用身体护得好好的孩子。春天被一位穿着金甲的人抱在怀里,哭得直抽抽,小手挥舞着,喊着:“爸…爸爸…”

施洋失笑:“知道怕了,死孩子,怎么求你、巴结你,你宁愿学猫叫,也不喊我爸爸…”

辩香挣扎着,慢慢自废墟里站起来,他刚站好,便被琼和挥手毫不留情地击倒,杏花与粉花从刚才便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反正是不见踪迹。

辩香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被打倒,又站起来,再被打倒又挣扎着要起来,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疼,只是想赶紧到施洋身边看看他,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伤他…

“别打。”施洋看不下去了,便哀求。

这人很受伤,十分不愿意,却万般不敢违抗施洋,他做了几万年的准备,这几万年每一天他都发誓,都打算,都想好了,哥叫他死,他便死,哥说生,他便生。

琼和停下手,扭脸看着师傅一番施救,几粒灵丹下去,施洋脸色上了一阵病态的潮红,原本是灵魂龟裂的大伤,也不知道这人给他吃了什么,除了有一些乏乏的睡意,眼皮子有些打架之外,浑身意外的舒坦。

“你抱我过去。”施洋再次说。

这人显然不愿意,施洋看着他哀求:“麻烦您了。”

这人的眼睛立刻红了,他不计较了,算了!便是哥哥有了孩子…算了!他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哥哥要是喜欢这个人,算?那他…杀还是不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最好想个合理的法子,悄悄弄死,此刻哥受伤了,他是听话的好。想到这里,这人抱着施洋,慢慢地走到辩香面前,虽然心里已经想出一万种、十万种弄死他的法子,他还是很大度地过去,还扯出了笑容。

站在一边的琼和差点没吓死,上次师傅这样笑的时候,他与师弟们跟着师傅征战了七百年,杀残煦仑道一道人马,现在那边还没缓过气来呢。

施洋嘴边全是血渍,看上去好不吓人,辩香顾不得自己,什么规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忘记了。当初,他成为辩香继承人的时候,师傅说过,他不能动情劫,因为他骨子里对情感异常的看不开,所以,师傅杀了他的父母,杀了他自己,最后还是被辩香找到流落在外的妹妹。妹妹并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可是辩香还是舍不下任何证明自己以前存在过的那份情感,他拉住所有可以拉住的救命绳,也许…师傅说的没错吧。

“傻瓜,你不知道吗?我都看出来了。”施洋冲着他笑,笑容好不凄惨。

辩香擦擦嘴角的血渍,问他:“看出什么了?”

“你喜欢我啊,你不知道吗?还是特别喜欢的。”施洋说。

“不会!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你知道的,我来…杀你的。”

“怎么说你这个人呢?这个世界,有一种人,他什么都有,有的太多了,就觉得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喜欢的,别人必须喜欢,你爱的,别人必须让出来,你厌恶的,就必须被消灭,你说的话,皆是真理。你这种人,只是惯坏了,傻瓜,你不知道吗?你喜欢我…你明明知道的。”施洋咳嗽了一下,眼睛开始打架,却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完。

“哥,自你走了,出了很多事,开始我没想你。父亲说我的心里长了一块石头,那时候,真傻,不懂父亲在骂我,只觉得道心盘稳是好事。”

“我是个懒惰的人,大概以前勤快得过度了,所以现在我压根不期盼这辈子再有什么感情波折。也许我还会爱,可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喜欢,你可以!安心的去做你的事情了。”施洋很平静地说。

抱着施洋这人,心情如百花盛开,连带着看着辩香也顺眼起来,他很牛逼地看着辩香,嘴巴张张,想说些漂亮话,可是想了半天,词组里却翻不出来,某些时候,他还不如辩香。他傻乐着,就要仰天长啸了。

施洋说完,心情莫名的平静,那夜那件事也纠葛了他很久,现在总算交代完了,他呼了一口气,抬头对这人说:“谢谢您,我家就在苍山上,麻烦您…”

他话没落,眼睛就慢慢合住,这人看看四周,想了下自我安慰道:“哥,这山这么大呢,我一定找不到你家,所以,咱回咱家去,你不知道,我给你盖了好大的房子…”

他唠叨着,慢慢走到那边的透明暮境当中,辩香的手在空中紧抓了几下,却什么都抓不到…

这一天,师傅与杨向子为袁家修了最后一个护山大阵,两人精疲力竭齐齐去了秘境自闭耳目神识闭关,山下的一切,他们都没听到,也不清楚…那段交叉带走了施洋还有小春天。

第31章

晨光的浮影透过茅屋的窗棂轻抚着薛润的脸颊,薛润缓缓睁开双眼,灵识一动,一种巨大的震撼感自灵魂传来,那种感觉异常的玄妙,也很奇怪。他本该慌乱,却怎么可以如此冷静,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慢慢走出秘境,顺手抓起放置在桌子上的夹克衫,快步跑出门,家门外,杨向子脸色不好,袁家人都齐齐地早就等候在那里。见薛润出来,杨向子走过来说:“师傅,师弟出事了。”

“我知道。”薛润说完,继续往山下走。

“小友。”乐成道人喊住薛润:“这都怪老道,连累小友了。”

薛润扭脸笑了下:“没您什么事儿。”

乐成有些担心,上去挡住他的去路,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小友,无论如何,此事,老道拼着全家性命也会处理完,小友且给老道一点时间,断不会因为我们,连累了你们家。”

薛润还在走:“老道,别有事没事,把这些乱七八糟往身上揽。”见老道不动,薛润有些烦恼,无形中带了一些力,周围的物事被无名之风吹得乱摆,乐成老道那件道袍被卷得一阵翻乱。

“小友?”乐成无奈叹息,只能让开道路。

苍山下,原本应该孩子与母亲常呆着的小区口被拦上了黄色警戒条,薛润住步观看,看到熟人李国平站在不远处的高地,神色狼狈不堪。

李国平一脸愁容,正指挥着手下处理现场,远远的看到杨向子与薛润,还有乐成老道全家来至山下,心中不由羞愧。这事整的,要是没有他当初利用杨向子,这一户平淡的丹门,如何能有这么大的祸事,那辩香,如今休息在市内最大的宾馆,从头至尾,那边都没给一个字的解释,态度傲慢已极。

“杨先生。”李国平下了高地,走到杨向子面前,表情有些讪讪,有些愧疚,四五十岁的人了,还从未这样尴尬过。

杨向子没说话,只是扭头看自己师傅,春天丢了,师弟生死未卜,很多年前那种没有希望、世界都是墨色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身边。该如何办?他想找人拼命,却没个寻头,一拳打在棉花上,身体里那股子无奈,膨胀得要炸掉见到的一切事物。

“杨先生?”李国平又叫了一句。

杨向子忍了气看他:“李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乐成先生的弟子只是回来说出事了,我女儿丢了,师弟也不见了,这里这么乱,我要个解释!”

李国平看下四周,拉着杨向子来到一处僻静处,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李国平掌握的情况只是边边角角,他透露,那位辩香先生,必定知道所有的情况。他只是俗世的一个小军官,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杨向子的神色越来越不好,待听他说完,脸色已然灰白,转身来到薛润面前,薛润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李国平那声音他都听到了。

“那个…辩香?是吗?”薛润问李国平。

“是的,薛先生,我还是建议乐成先生带您去,他跟辩香有些渊源。”李国平拉了乐成道人打前锋。

乐成道人点点头:“老道义不容辞。”

薛润笑笑:“不用,管他是谁,我自然要问问,我家徒儿,到底哪里得罪的他,他竟然要下这样的黑手,甭管事情怨不怨他,总归是他引的灾祸。”

李国平睁大眼睛,一脸惊讶,他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位长相俊秀,一直温温和和的年轻人,竟是那家的师傅,这之前他真是小人多作怪,本末倒置了,一时间他又尴尬起来。

人说,乱事儿是堆在一起的,薛润正要去宾馆,没成想郭亮竟然开着他那辆座驾来到这边,警察不许他过来,他只好站在黄线外大喊:“小润,有什么事儿跟哥们吱声,局子里,法院里,哥们有人啊!”

薛润顿时哭笑不得,只能摆摆手,慢慢地抬步向着宾馆走。

辩香盘腿静坐,手中结疗伤法印,想静下心来疗伤,可是脑海里总是翻来覆去的是那张脸。他的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此刻代替谁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还有一件很奇妙的事儿,好似,今儿不是终点,却是很多事儿的起点,好像过去都被剃得干净,一些想法都凝聚在脑袋里,想到这里,他努力安静下来。要赶紧把伤治愈好,要赶紧去找那个人。

杏花与粉花站在房间门口,粉花对杏花颇多抱怨,千言万语凝聚成怨气,自眼睛里化成刺,死死盯着杏花。

杏花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当日就不该撺掇师傅去帝都,就不该随意交朋友,就不该…”

他正唠叨,却看到粉花脸色一变,盯着电梯口。他回过头,脸色也变了。

电梯口站着一位青年,穿着一件蓝色的夹克衫,普通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薄底子布鞋。青年长相精致漂亮,眼神无害温和却也清澄无比,他一步一步地背着手向这边走,落步无声,可强大的压力令粉花与杏花喘不上气来。

“你是谁?”杏花被那股子压力压得透不过气。

“苦主。”薛润平静地说。

“什么苦主?”粉花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没有出招的勇气。

“一个名为家长的苦主,叫辩香出来见我。”薛润回答。

想辩香,成为小五洲的守护者那天开始,无数修士看他,便犹如看到信仰的神一般,如今竟然有个叫家长的苦主命令他出来见人?杏花不敢想象。

压力越来越大,杏花与粉花不吭气,只是身躯越来越弯,昨日旧伤再次被引发了出来,几口鲜血喷出,却咬着下唇不屈服一般地不吭气。也是,他们从未怕死过。

房门终于慢慢地打开,屋里有人用清朗的语调到:“外面这位先生,请进来。”

薛润淡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需要我进去,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双方僵持了片刻,那股子压力一层层的累积,终于杏花倒了下去,倒之前他想,要是不认识施洋就好了。按说,修行者做事原不该瞻前顾后,可是他偏偏就悔了。

辩香终于慢慢走出门看着薛润,他正欲开口,那边身形一动,只听:“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辩香想反抗,却提不起心思,按道理他能跟薛润一博,可他就是没来由的心虚。那种感觉就像…暗恋邻居家小姑娘,尾随跟踪被人家家长发现的感觉。

从来没被人打过巴掌的辩香,伸手摸摸面颊,看着薛润:“你是?”

薛润取出手帕擦着手:“施洋,是我徒弟。”

施洋醒了,却不敢动,他先运气在体内游走,四经八脉畅通无阻,功力不减却有大升的感觉。

“你醒了?可要起来?”身边有人温和地询问。

施洋只好睁开眼睛,他一睁眼,不由惊讶,因为他现在躺在一张巨大的玉床上,这张床,床体与山洞中的成块玉石相连一体,只是看脚头一处边角,已然能观出其雕工精美程度。

这地方,不该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地方。施洋揭开身上的软锦被,眼睛有些不够看,自龙凤口慢慢流下的玉涎坠池的声音,叮咚梵韵,优雅得耳朵也不够听。

“可要起来?”这人又问。

施洋抬眼看他,这人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样子又激动又是惶恐,小心翼翼的,实在不该出现在这张上等面相上。

“是您,昨天是您救了我。”施洋道谢,想起来,又被这人单手按下温和地劝道:“你的魂魄受伤,虽然现在愈合了,可是静养也是需要的。”他说完,小心地看着施洋的面色,见他迷茫,却不反感,便又高兴了。他小心地端起那瓷碗双手奉到施洋面前:“哥,你喝点这个?”

施洋眨巴下眼睛,不明就里,挣扎片刻只好接了这碗好意,拿起勺子喝了两口,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惊:“春天呢?”

这人赶忙安慰:“她没事,玩得很高兴,玩累了刚睡着。”

“噢。”施洋点点头,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慢慢整理记忆。

这人见施洋合作,先是小心翼翼地摸着胸前的琥珀,琼和说的没错,应该试试,可是他又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受一点点苦痛…最重要的是,他,他万一不是,该怎么办?

不是?怎么可能,大玄经只有哥哥会,这个是不能错的。

是啊,不能错,不能错就试试?

还是不敢,害怕,恐惧。

这人的脸色犹如万花筒,似喜似悲的一直变幻,看得施洋战战兢兢,那场打斗他有多狠施洋是知道的。

这人脸色变换了一会,大概累了,便恢复平静,竟又开始了唠叨:“哥,你知道吗?”施洋呛了一口,假装没听到。

“哥,自你走了,出了很多事,开始我没想你。父亲说我的心里长了一块石头,那时候,真傻,不懂父亲在骂我,只觉得道心盘稳是好事。”

“哥,你刚走那些年,我从来没想过你,我是不是太坏了。我知道你恨我,恨得不想再记得我,要是我,我也会这样的。哥…你知道吗?绿萝山出事了,你家也出事了,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家都死了,喜欢我的,恨我的都死了。”

“他们都说邪不胜正,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邪能压正,也许…压的多了,大家才傻乎乎地觉得正义无敌了。你说说这些人多傻,我也傻,被抓到矿脉底层做矿奴那些年,我每天都听他们说,正义无敌,正义必胜!多么傻啊哥哥。”

“你知道我在哪里呆了多少年吗?两千三百二十一年零四个月五天。”

“那地方…多么可怕,黑漆漆的,人们慢慢死去,最后死得只剩我,就只是我一个,见不到光,见不到真正的夜,每一天,每一天,陪伴我的就是记忆,你知道吗?”他突然很兴奋地抬脸。

施洋吓一跳,慢慢向后挪动一下。

这人竟然眼睛里带了泪:“你知道吗哥,两千年,是你的那些好,每天每天的陪着我。你对我那么好,我发现得太晚了…哥,你想不到吧,我想了你两万三百二十一年零五个月五天,我用这些时间,把每一段属于你跟我在一起的记忆都整理出来了。那些年,我就发誓,找到你,不管你忘了我也好,转世多少代也好,一定要找到你…”

他吸吸鼻子,突然抬手摸到施洋头发上:“哥,你记得吗,以前你也喜欢这样摸我的,以后我要摸回来…”

第32章

辩香被薛润打了一巴掌,倒是清醒了,只是杏花不愿,主辱仆死,一时憋闷,他不管不顾地运起全身力道企图自爆,同归于尽。

“杏花。”辩香按住他的头,运着一股清灵之气帮他清醒了下说:“你死了,没有什么意义呢,巴掌也挨了,我这会子倒是清醒了。”说完,他冲薛润笑笑:“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丢了,我也不愿,待找到他,我们可再一战,生死由天,可好?”

薛润烦躁,摆摆手:“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