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心怒视着江氏,冷哼了一声,“你不曾亏待我?整个崔府有谁把我当正经主子瞧?可是你自己亲生的女儿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都是一样的爹,凭什么她的命就这样好!”

江氏冷笑道,“怪就怪你没投个好胎。本身命不好你认命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瞎折腾,你如今这般,也是自己种的果!”江氏顿了顿抬头对众人道,“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好好看着四姑娘,不许她出院门一步,听见了吗?”

“是。”众人应道,心里都明白,这四姑娘是彻底毁了。

怡心与绣心皆中毒出了疹子,所不同的是怡心过几日便退了热,疹子也慢慢消了。绣心身上的疹子却一点没退,反而越生越多,高热亦是没退下,急得江氏日日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晚间,江氏请了陈大夫来看诊,陈大夫隔着帘子替绣心摸了脉之后道,“二夫人,照理说三姑娘服下了我开的药之后,那些疹子早该退了才是。而且,三姑娘脉象平稳有力,并不像有病之人,我看…”

江氏慢声道,“陈大夫,你可要看清楚了,我家绣心全身起疹,高热不退,是不是得了天花了?”

“啊?”陈大夫倒退几步,为难道,“这…”

江氏将一锭金子塞入陈大夫手中,“你就说是那毒粉引发了天花的病症,要将绣心送去乡间隔离养病,明白么?”

陈大夫恍然大悟,连声道,“明白,明白。”

第25章 装病

第二十五章装病

次日,崔家三姑娘崔绣心得了急病被送去乡下养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中。京中之人议论纷纷,都看王家的表态,谁知端懿长公主竟放出话来,绝不退婚,王家一定会等着崔家三姑娘病愈归来再完婚。众人都赞王家不愧是世家之表率,有情有义。

绣心名义上是送往乡下隔离,其实江氏秘密地将绣心送往郴州江府,也就是江氏的娘家。跟随绣心一起的还有兰香、琴香、翠香、莲香四人,加上马夫、家丁等人共三驾马车。

临走的那一日,绣心穿着淡绿色上衣,藕色纱裙,脸上戴着面纱,马车的帘子严严实实地将整个马车遮盖地密不透风,外人一丝都瞧不见里头的端倪。

江氏握着绣心的手哭道,“我的儿啊,为娘也不能跟着你去,你一个人在你舅父家要千万当心。我瞧着王家的意思,除非你…否则是绝不会取消这桩婚事。唯今之计,只有你先去你舅父家住这,一个月后,我便让我哥哥放出风声,说你因病暴亡。这样一来,你与王家的婚事自然就失效了。”

绣心也很伤感,“可是母亲,就算我顺利以舅父女儿的身份嫁出去,我…我也终究不是母亲的女儿了…恐怕日后就算见着母亲,也得叫一声姑母了。”

江氏道,“那又有什么法子,为了你一辈子的幸福,这点牺牲值得的。做母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嫁入龙潭虎穴罢?”

绣心叹了口气,“王家实在欺人太甚,逼得咱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母亲,你千万得管好下人们的嘴巴,千万莫把风声传了出去,若是让王家知晓了,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江氏道,“这个我自然早安排好了,女儿,你记着在宣布你的死讯之前,千万莫摘下面纱,让人瞧见你的模样,知道么?”

绣心点头。两人又依依惜别了好一会子,江氏才下了马车,目送着三驾马车疾驰而去,远远地见不着影儿了才黯然回府。

江家的嫡系在郴州,江氏的大哥江云海便是现今江家的家主。此前,江氏早有信来讲明了原委,故而江云海早早便将绣心的房间及一应用具准备好,又派了人飞马去渡头接绣心。

一路水路走来,绣心疲惫不堪。兰香扶着绣心的手下船,就见一穿着青衣小褂的两个小厮站在渡头接人,“可是崔家三姑娘?”

绣心点头,“正是。”

那小厮笑道,“我们老爷派我们来接表小姐呢,表小姐快请上车。”

绣心坐着马车至了江府,门口早有个仆妇来接,上前搀着绣心下车,“表小姐,你可算是来了,老爷可念叨好几日了。”

绣心道了声谢便随着那嬷嬷一路慢行。这郴州是江南富庶之地,江氏虽不比京城的四大家族,但在江南也算是最大的世家豪门,故而府内的陈设亦是颇为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园都与京中大为不同,显出一种别样的精巧来,看得绣心暗暗称奇。

走至正堂,绣心便知到了舅父舅母的居所,故而行动间越发小心起来。绣心见上头坐着两人,一是年过不惑的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另外一个身着华服通身气派的中年美妇,便知道是自己的舅父舅母了,故而摘下面纱,上前行了一礼,“拜见舅父,舅母。”

江云海早年最疼的便是江氏这个妹妹,如今又见绣心眉眼与江氏颇有几分相像,加之举止得宜,真真是晶莹剔透的小美人儿,故而立刻便生了怜爱之心,“哎呀,外甥女你长得可真像你母亲,以后你只当这是你家一样便好了。你来了,我那不成体统的女儿正好也有了伴儿。”江云海顿了顿,视线移到一边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紫萱,还不来见过你姐姐!”

那少女一瞧便是同崔雨心一样能闹腾的,当即蹦蹦跳跳地至了绣心面前拉了她的手娇声道,“姐姐,你来了可好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平日里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绣心笑道,“那咱们正好在一处做伴儿。”

江云海的嫡妻吴氏亦笑道,“绣心,你素日所缺什么,都跟我说便是了。”

绣心行礼道,“多谢舅母。”

如此这般,绣心终是在郴州江家住了下来。江家一切都好,只除了偶尔会想念江氏,加之江紫萱太会闹人之外,绣心在江府还是很顺心顺意的。

半月之后,恰好是五月初五端午节,兰香早已制好了辟邪的香囊,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绣好的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戴在腰间甚为漂亮。然而绣心最该兴趣的却不是这香囊,更不是雄黄酒,而是清香四溢的粽子。

琴香将粽叶拨开,用盘子呈给绣心,再以勺挖食,免得沾了手。各类粽子中,绣心最爱的便是蜜饯粽,吃起来清甜无比,口齿生香,不知不觉绣心就已用了两个。兰香见绣心食欲大开,忍不住道,“姑娘,还是少用些这粘滞之物罢,你不记得上回你多用了一些糕点,引得晚间腹痛的事了?”

多食无益是江氏自小在修行面前耳提面命的事,故而绣心亦不多吃,用茶净了口,“咱们留着明日再吃罢。”琴香笑道,“若是在家里,二夫人还能这样惯着你胡吃?”绣心道,“可这不是在家里么。”

主仆三个正说着话,就见身着明黄色衣裳的少女掀了帘子进来,笑嘻嘻地道,“绣心姐姐,绣心姐姐!”

江紫萱一路跑着进来,绣心略扶了扶她,笑道,“什么事这样高兴?”

紫萱兴奋地道,“我听说钱江今日有赛龙舟,好姐姐,你陪我去瞧瞧罢。”

绣心摇头,“这可不成,我不能陪你去。”现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怎可出去抛头露面,万一有人将崔家三姑娘病愈的消息传到京城,岂不满盘皆输?

紫萱撒娇道,“姐姐,你陪我去嘛,赛龙舟可热闹了,一年才一次,况且咱们可以坐在船里瞧,姐姐也不用抛头露面,不用担心的。”

绣心原本也是爱热闹的,被她这么一说略有些心动,便道,“好罢,咱们去是可以,不过得先禀告舅父舅母。”

紫萱道,“这些姐姐都不用担心,我早已与父亲母亲禀告过了。”

龙舟舟头雕成龙头形状,上染五彩颜色,色彩缤纷,划船的船夫皆身着黄色短衫,头扎红色头巾,随着划船号子的喊声,数十条龙舟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场面甚为壮观。而钱江靠岸的两边三三两两地漂着数十艘楼船,这都是郴州富户之家来看赛龙舟所用。而其他百姓则挤挤挨挨地站在两岸或者站在桥上。

紫萱性子活泼,跑到船头去瞧热闹,看到高兴处又蹦又跳的,又喊又叫的。转头又过来拉船舱里的绣心,“姐姐,你在里头能看着什么?出来罢。”绣心连忙摇头,“不,我不能去的。”紫萱道,“姐姐,你不是带了面纱的么?这里离京城那么远有谁能认得出来你是崔家的三姑娘,你且放宽心罢。”

绣心自己也心痒难耐,故而起身随着紫萱去了船头。船头景色开阔,江面微风徐徐,将绣心淡绿色的纱裙吹得宛若一只振翅而飞的蝶,紫萱在绣心身边眉飞色舞地同她说话,绣心受了她的感染也忘了近些日子的不愉快,露出了笑容。

这时,另外一只楼船渐渐从后逼近了绣心的那只船,船头之上,一白衣男子迎风而立,宛如玉树,只是眉头紧锁,似有心事。船头的艄公道,“李公子,今儿个这样热闹的日子,李公子怎么还愁眉不展?”

李玉芝摇头浅笑,“无事,只是想起了京中旧事,略有惆怅罢了。”来郴州已有一月,郴州太守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他本无意,只是如今他也到了弱冠之龄,自己的婚事母亲也催得急了,他也是时候找一个相匹配的姑娘成亲了。只是一想到她,到底意难平,心头的酸涩之感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李玉芝在心内叹了口气,她恐怕早已与王朝宗定亲了罢?

紫萱原本看龙舟看得起劲儿,偶然间一侧目见旁边那条船上竟有个白衣公子站在船头,乌发如墨,风姿卓雅,眼光不知怎的便胶着在那公子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了。绣心顺着紫萱的目光往旁边一瞧,整个人彷如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心口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李玉芝,他竟在这里?

原来,他竟被派来这里公务,而自己也逃来郴州,冥冥之中仿佛注定了些什么,让两人再次相遇,绣心越想越激动,恨不得出声唤他一声李公子,奈何大庭广众之下,绣心是决计不能做出这样的事,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将目光转过来。

仿佛受到感应一般,李玉芝果真转过头来。他的视线先是划过紫萱的脸,然后便定在了绣心的脸上,虽然这位姑娘蒙了面,但是那双眸子异常地熟悉,因为那双眸子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李公子…”绣心在心中默默唤了一声,目光急切,他到底认出我来没有?她有太多话想和他说,她想问他,为什么这样久都没有来崔家提亲?

第26章 阴差阳错

第二十六章阴差阳错

李玉芝心内彷如有道惊雷闪过,这个姑娘的眼睛竟这样像绣心,而且看身材也有些相像,但是他不能肯定,绣心应该在京城崔府才对,如何会来郴州?

绣心见李玉芝表情复杂,便知道他心中不能肯定,心中一急,简直想把自己戴着的面纱摘下来,忍了许久才忍住,扭身想回船舱写张纸条悄悄扔给他。紫萱见绣心回了船舱,问了一句,“绣心姐姐,你不瞧了么?怎么就回了?”

紫萱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李玉芝听清了。

绣心,崔绣心,竟然真的是绣心,她竟然真的到了郴州!李玉芝心中一阵激动,简直想让艄公将船停过去,冲上船见她一面!转念之后,他又想,不成,不能如此,这条船是江家的,那么她现在一定住在江家,只要有机会去江家一定有机会见她一面。

这样一想,忍不住又喜上眉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怎可能在定亲的当口来了郴州?会不会她压根没有与王朝宗定亲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玉芝的心激动得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一般。

“玉芝,何事如此高兴?”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将李玉芝从思绪中拉回。

李玉芝忙俯身作揖,“老师,学生只是想起一些旧时趣事,故而发笑。”

王甫生蜷着拳头轻轻咳了一声,“你在郴州已呆了一月,可有何收获?”

李玉芝道,“郴州乃江南富庶子弟,但几大家族势力庞大,许多世家不仅垄断茶、盐、布匹等生意,插手政事,甚而私自豢养上千家奴,形同军队,故而历任郴州太守皆无可作为,实在是不能管,也管不了。”

王甫生点点头,“的确棘手。我这次前来郴州,也是为了督造防洪堤一事,既然郴州太守这里没有银两可动,咱们就得从几个世家那里动动脑筋了。”

李玉芝垂首道,“老师说的是,学生正在想法子,定能解决建造防洪堤所需银两。”顿了顿,李玉芝又道,“老师近日受了风寒,还是莫站在船头,往船舱里坐一坐喝杯热茶罢。”

王甫生咳了一声,摇头道,“无事,吹吹风也好,今日难得是端午佳节,不看赛龙舟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话说绣心回了船舱,拿了张纸条出来,拿笔写下一行字:李公子,自正觉寺一别,近日可安好?有要事相问,李公子可否寻机见一面?崔绣心留。

绣心将纸条卷好,正准备出船舱寻机扔给李玉芝时,却冷不丁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耳边又听那男子在断断续续说话,绣心心中惊疑不定,将窗帘掀开一角,往外一瞧,白衣的李公子身边分明站着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那人一身青衣,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竟然,竟然,是王甫生,他怎么会来郴州?绣心吓得手一抖,赶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眼尖的王甫生一眼便见隔壁的船帘一动,又见这船上写了江字,忍不住心中生了疑,“玉芝,旁边这船可是郴州江家的?”他可是记得这郴州江家可是崔绣心的舅父家。

李玉芝道,“瞧这楼船之气派,必是郴州江家无疑。”

王甫生点头,“玉芝,正所谓敲山震虎,我看咱们不如先走一趟江家如何?”

王甫生所说正中李玉芝下怀,故而忙道,“老师说的是。”

次日,王甫生便递了拜帖给江云海,江云海接到拜帖也是一惊,暗地里与吴氏商议,“这王甫生受了皇命前往郴州督造防洪堤,他这次来我江家恐怕是想拿我江家开刀,要银子来的。”

吴氏道,“咱们家也不缺那些银子,他自来,咱们给就是了。王家的人咱们也不好惹,只是我总担心他这次来咱们家不是那么简单。”

江云海道,“你是说绣心?”

吴氏点头,“你说哪有那样巧的事儿,前头绣心才到咱们家住没多久,后头他就跟过来了,你说,他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罢?”

江云海闻言皱紧了眉头,“的确有可能,你快吩咐下去,所有的下人全部封口,决不能提咱们家来了位表小姐。”

吴氏应道,“我这就去。”

次日,王甫生携着李玉芝前往江府拜访。江云海早早地便在门口亲迎,“王大人,李大人,二位能来敝府,真是令我府上蓬荜生辉啊。”王甫生略拱了拱手,“江大人客气,我二人贸然前来叨扰贵府,江大人莫要生烦就好。”江云海忙道,“怎敢,怎敢,快请进。”

三人在正堂聊了一会子闲话,王甫生便将话题带到了防洪堤上,江云海心知肚明,立刻表示要带头捐献一部分银两,甚而还道可以出五百家丁参与建造。王甫生赞道,“江大人真真是心忧天下,仗义疏财,值得我辈敬佩。”江云海自然说了些谦虚的场面话,“王大人,李大人,现今已快至午时,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李玉芝心里记挂着绣心,想着要趁这个机会与绣心见一面,故而抢先答道,“那便麻烦江大人了。”江云海笑道,“哪里,哪里。”

李玉芝又道,“江大人,李某初来贵地,见你府上布置与京中甚为不同,不知是否方便容李某四处观赏一番?”江云海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王甫生一眼,“这当然可以,让我家奴代为引路可否?”李玉芝拱手道,“多多烦扰江大人了。”

王甫生虽然不如李玉芝一般目标明确,但自从绣心称病离京之后,他便心存疑虑,那日又见船帘子微动,心内越发起了疑,故而道,“玉芝,日头正毒,为师身体不适,你且先去园中游玩,为师去寻一处阴凉处小憩一会。”

这话正中李玉芝下怀,故而躬身道,“是。”

王甫生离开之后,李玉芝随着那小厮在园中闲逛,奈何园中并不见绣心,便想着绣心莫不是呆在后院,故而故意往后院走。今日也是不巧,后院的院门竟早早地落了锁,围墙又高根本见不着里面的情形。那小厮见状便道,“李公子,这后院中是我们夫人和小姐的卧房,公子是不是不大合适入内啊?”

李玉芝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哦,原是夫人和小姐的卧房,李某冒犯了,咱们这就回罢。”

李玉芝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有不甘地回头看,绣心一定在里面,可惜隔了一重围墙,再如何都无法相见了。

另一边,江紫萱自前日见着那白衣公子后,便时时想着念着。她见他所乘坐的乃是官船,便猜着他是郴州的官员,可是她也未曾听说过郴州竟有这样年轻,又这样出色的人,便派了家奴去打听,看看最近郴州是否新进了什么年轻官员。李玉芝自来郴州之后,很快便声名远播,家奴哪里会打听不到,于是很快便报与了江紫萱。

江紫萱自是喜不自胜,又听闻今日李玉芝竟然前来江府拜会,暗自心喜,觉着自己一定不能错失这次良机,哪怕是远远地瞧一眼也是好的。她素日来被江云海及吴氏宠坏了,虽受了约束不曾出去胡闹,但整个江家没有一处是她不敢去的,故而只身一人前往前院去了。

正值盛夏,花园之内,郁郁葱葱,是个避暑的好去处。王甫生接连问了好几个小厮和丫头,众人因受了吴氏的嘱托,都道,最近没什么人来府中做客,更不曾有一个表小姐来府上。

王甫生无法,只得寻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歇脚,又因天气实在炎热,便将外头的藏青色长衫脱了,露出里头月白色的里衣。

江紫萱远远地见凉亭之中,一白衣男子背对着她而坐,身姿清雅卓然,芝兰玉树一般,心头暗喜,不由得小跑几步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李公子。”

王甫生猛然听到身后有一女子唤他李公子,回过头来却见是一身着黄衣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不高,尖尖的小脸,丹凤眼,樱桃小口,颇有几分姿色。

“姑娘,你认错了人罢?”

江紫萱自然是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恨恨地一跺脚,将怨气都洒在了王甫生身上,“你是什么人?你做什么穿的一身白衣裳?”害得她认错了人,空欢喜一场。

王甫生哭笑不得,“姑娘,我如何就不能穿白衣裳了?”

江紫萱哼了一声,“我说你不能穿你就不能穿!”

还真没见到这么刁蛮任性的世家小姐,王甫生暗暗想,还是他家小兔子的性子娇憨可人,便扬眉道,“我还偏就穿着呢,你能如何?”

江紫萱素来霸道惯了,府内无人敢逆着她,如今见这不知哪里来的人居然噎得她哑口无言,气得小脸通红通红的,“你!”

王甫生将折扇刷得一声打开,慢悠悠地扇着凉风,“我如何?”

江紫萱叉腰怒道,“你将这衣裳给我脱了!”

王甫生闻言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要他脱衣裳?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实在可笑至极!

“无理取闹,王某不奉陪了!”王甫生起身便走,奈何江紫萱可不依了,“喂!你站住!”

王甫生哪里能听她的,顾自往前走。

江紫萱便跟在他身后一叠声地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态度这么嚣张,小心我告诉我爹爹说你欺负我,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甫生停住脚步,转身笑道,“要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且说来。”江紫萱道。

“你府上最近可有住进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客?”

“十六七岁?”江紫萱皱眉一想道,“那就是我家绣心姐姐了?你问她做什么?”

第27章 追回

第二十七章追回

王甫生闻言心头一震,眼眸微微睁大,“你说什么?”

江紫萱道,“我家绣心姐姐啊,就是京城崔家的三姑娘。”

原来真在这里!王甫生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转而问道,“她…她可安好?”

江紫萱疑惑,“你怎么又问起我家绣心姐姐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王甫生略略一想,便将前因后果猜了个*不离十,先前他听闻绣心得了重病,原本便存了七分不信,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崔家的金蝉脱壳之计。想到这,王甫生不由得生出三分气怒来,他就如此不堪,要她这样想方设法地逃了这桩婚事?哼,我还偏要娶了她不可!

江云海及吴氏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却忘了防着江紫萱。因此王甫生于次日前来江家要人时,整个人都懵了。

“江大人,崔氏绣心乃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她既在你府上养好了病,自然该由我接回京城,择日完婚,江大人你说是不是?”

江云海一愣,脸色难看了起来,“王大人这是从何说起,绣心怎会在我府上,王大人谬言了罢?”

王甫生冷冷一笑,“江大人,绣心在不在你府上,江大人心里清楚得很,若要我派人搜你府上,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江大人你说是不是?”

江云海早先便听闻王家的二爷年纪虽轻,却老谋深算,几句话就能将人逼至无路可走,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只得叹了一声,“王大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王甫生原本就生了闷气,江云海如此一说越发怒气勃发,“江大人言重了罢?我早已与绣心订了亲,我来接她合情合理,如何就苦苦相逼了?再者,江大人明明知道崔绣心在你府上却不告知于我,是否有窝藏他人之嫌?”

“这…”江云海脸色白了白,以江家的权势实在是得罪不起王家,可是若他将外甥女交给了王甫生,那他就有负妹妹的嘱托,日后如何面对妹妹呢?江云海想了想,换了一种口气,“王大人,天下貌美有才情的女子那样多,以王大人的权势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又何必紧抓着绣心不放,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海阔天空?”王甫生将折扇啪得收起来,冷笑一声,“我还非她不娶了,江大人,多说无益,我三日后便要启程回京城,到时我前来贵府接走我未来的夫人,告辞。”

绣心自听闻这一消息始便哭了一夜,江云海及吴氏两人亦劝了她一夜,才略略止住。这三日来,她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不知不觉人都瘦了一圈,看得江紫萱颇为自责,“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都是我嘴快,害了你。”

绣心绝望地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命该如此。”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

江紫萱见绣心如此更加内疚,陪着绣心掉了不少眼泪,连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奈何,她再如何自责都改变不了事实了。

江云海亦是担忧不已,“绣心,你诈病逃婚,现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我怕他日后对你…”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嫁了他,横生了这些波折,我实在是怕你日后在王家失了夫君的宠爱。”

绣心道,“舅父不必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担心也是无用,王甫生他此时定然恼我,可我是他嫡妻,他也不至于全然不给我尊重。”

江云海点头,“期望如此。”

三日之后,王甫生的车马果然停在了江府的门口,同行的还有来送王甫生的李玉芝,“老师如何将车马停在江府门口?”

王甫生道,“来接你未来的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