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回神叹了口气,他不是风花雪月故事里的男主,不是里面那个“斜倚栏杆思断肠”的崔美人,他有太多不能舍弃。

景阳把纸条在烛火上引燃,待化作一片灰烬才冲兰香摆摆手,“兰香下去吧,就当没这回事儿!”

“公子!”兰香震惊的喊了一声,见他垂头不语,气哼哼的说:“公子不管怎么想,唐小姐会在后花园等着公子,公子要舍得,就让她等到天亮,兰香才不在乎!”

景阳待兰香下去又在烛火前坐了片刻,打散了发吹熄蜡烛转身上了床。黑,入眼一片漆黑,就像他现下的心境。

景阳辗转难眠,脑子里总会出现唐瑞的音容笑满。她是不是还在那里等他?现在的夜也是阴冷的很,她穿的够不够厚?她等不到人该离开了吧?唉,她就不该来见他,见了能说什么呢?

街上更夫的打更声传来,已是戌时三刻了,景阳眨眨眼朝里翻了个身,细细的回想和唐瑞在一起的每个画面。

“咚,咚咚…”

“到亥时了!”景阳喃喃出口。心里有个声音说“去看看她,要是她走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要是,要是她还在…”

“还在的话能怎样?”景阳问自己。

窗外的风吹动竹扫在窗上的声音,唰唰的轻响此刻听来更像是悲鸣。景阳一把掀开被子,披着外衣匆匆的出门,兰香也一直没睡,见景阳出来瞬间露出笑脸,打着灯笼陪他出门。

夜凉如水,景阳快步往后花园走去,待到花园门口又立即顿住了脚步。

“公子?不进去看看?”兰香不确定的看看院门,再转眼看看被黑发掩去半边脸的景阳。

“景阳!”唐瑞从门后闪出来,满含柔情的出声。

景阳身体抖了抖,颤着声音问:“你,还没走?”

“唉,不是说好不见不散的吗?”唐瑞叹息。

“要是,我,一直…”

“那就等到天亮!”唐瑞走近一步握住景阳的手,直直的锁住他躲闪的双眼,“景阳,我们不该这样的,你嫁与我可好?”

景阳撇开脸,慌乱的看看左右,兰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边。

“景阳!”唐瑞拉着他往花园里走了几步,顺手关上身后的院门。

“景阳,你怎能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你该是喜欢我的,你嫁给我可好?”

“我,我…”景阳视线闪躲,紧张到无措。

“景阳,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唐瑞若叹息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暖暖的气流扫过耳唇,引的景阳浑身一颤。

唐瑞趁他愣神,进一步半搂着他,嘴唇也慢慢的滑上他的脸颊。

景阳被一个温热的吻唤回了心神,急忙要挣扎,唐瑞一把抱住他,急急的说道:“景阳,景阳,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是喜欢我的!嫁给我,嫁给我!”

“你,你…我们好好说话!”景阳双手抵在她胸前,紧张的手臂抖动不已。

唐瑞勾了勾唇角,更加搂紧怀里的人,“景阳你喜欢的是我,你看,我碰你你会紧张,会开心对不对?”

那是紧张,可他不确定是不是开心。他不该的,不该这般。她不能,怎能这般对他,他是大家公子,这样不是在偷情吗?可是,他又暗暗的欢喜,忍不住想,想…

“景阳,你嫁给我,明日里我来提亲,你只要坚持嫁给我就好,我会说服吴老爷的,咱们这样多好!你可知我听说你要招赘,心瞬间都空了。景阳,嫁于我,我会陪你做你喜欢的事,带你游遍大山明川,我们白头到老,总不分开!”唐瑞温柔的用唇擦过他的唇畔,不停的低声诉说相思。

景阳哪里经得住这般引诱,深情的呼唤,温热酥麻的吻,还有背上阵阵的轻抚,一切都让他想要沉醉,让他想要抓住这自认为的幸福。

正文 棋逢对手

唐瑞的吻极具挑逗,每到景阳想要抗拒时又会水一般的温柔。景阳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片温柔的海洋里,直到胸口一凉,一只手探进他的亵衣抚上胸前的那点。

“不!”景阳猛地推开唐瑞,一把抓紧松开的领口,月光下可见他微红的两颊,满是春情的眼眸,以及眼神里不容忽视的抗拒。

唐瑞怔了片刻微微拧眉,随即又走前一步,伸手要帮他系上松垮下来的外袍,景阳一个瑟缩躲开。

“唉,都怪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我是怕你真的就这么嫁了,那我…唉,景阳不喜欢,我就不碰你!”唐瑞看看夜空,温声说道:“我们聊会天如何?好几日不见真的很想你啊!”

景阳背过身扣好胸前的排扣,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他是不是很下|贱?都要嫁给另一个人了,却还和她在这里做这种事,做这种让人不齿的事。

景阳稳稳声音,低声道:“明日,你不用来,除非,你肯入赘吴家!”

唐瑞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

“景阳!我很愿意为你这么做,可是你知道,我一个女子,身系唐家的颜面,就是我想,母亲也断不会同意。景阳莫担心,明日我就来提亲,咱们会在一起的!”

“不!”景阳擦干眼睛,回过身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同意外嫁的,我,我有我的苦衷!”

“景阳,我们…”

“你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你,你就当…”

“景阳!”唐瑞高声喝断他的话,颤声道:“不就是要一个姓吴的孩子吗?我们也可以生的,到时候咱们让一个孩子姓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决绝!”

“哼!不是谁的孩子都能姓吴!”

花园的门被推开,兰锦挑着灯笼站在一侧,张氏拄着玉头拐杖立在那里,眼神凌厉的扫向唐瑞,另一侧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兰香。

“你,”张氏冲着唐瑞微挑下巴,“有什么事不妨找我来谈,好茶好点心的侍候着,也省的大半夜的在这里受冻!”转眼看看衣衫凌乱的景阳,强压下怒火道:“兰香,带你们主子回去歇着!下次再起不该有的心思,直接卖出吴府!”

“是,兰香谢老爷!”兰香颤巍巍的爬起来,扶着景阳往外走。景阳经过张氏身边时还是没忍住的回头,看了看月光下的唐瑞,她见他回头忙送去安慰的一笑。

“怎么,阳儿还有事?”张氏沉声问道。

景阳垂眸,继而摇摇头,随着兰香回房。

客厅里除了端坐着的张氏和唐瑞,只留了兰锦一个。张氏脸色有些难看,端起一杯茶也没入口,只是拿盖子慢慢的磨着杯沿,目光锁在自己的双手上久久未动。

“张伯,小生唐瑞与另公子…”

“哪里亲近到论伯了,唐小姐还是喊我张老爷吧!”

唐瑞抿嘴一笑,“张伯说的哪里话,唐瑞与景阳也是两情相悦,既然张伯碰见了,唐瑞也不再隐瞒,顺道提亲!”

“好呀。”张氏语气平淡,已然从刚才的暴怒里恢复过来。

唐瑞惊喜的看过去,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那侄女何时送彩礼?”

哼,这么快就自称侄女了!张氏心底暗啐,面上和气的笑道:“哪里要侄女备彩礼,侄女入赘吴家,自然是吴家出彩礼。哦,侄女说说多少的好?”

唐瑞脸上刚爬上的笑生生的僵在那里,干笑两声道:“张伯这是拿侄女开心了,哪有女子入赘的道理?自然是…”

“自然是有的!”张氏不待她说完接口道,“我们吴家,景阳这辈儿,就是要招赘的,这是主母大人的遗愿,侄女这般善解人意,不会舍得去违背一个死人的心愿吧!要是侄女愿意入赘,张伯我自是一万个满意,毕竟侄女也是沪州城里数得上的人物,配我那儿子真是足够了。”

唐瑞垂眸片刻,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笑。

“张伯,我与景阳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也算是我的人了,侄女自然要负责的!”

“哦?我倒是没看见,要这么说还真是难办了!”张氏抬头看一眼一脸笑意的唐瑞,低头喝了口茶,缓缓道:“沪州城城令:男女私通者,男剃发浸猪笼,女剃发;男子不守夫道,勾引女子者,宫刑;女子强迫名门鳏夫、男子者,关禁半旬。嗨,侄女你半夜跑到吴府后花园,挑唆兰香骗我儿去花园,本来也只是一双小儿女说说话聊聊天,偏又要说是有了肌肤之亲。这要是真有了肌肤之亲,算不算私通?若是这样,我儿死不足惜,只是侄女这满头乌发?啧啧,倒真是可惜!”

张氏瞄一眼唐瑞紧攥着的拳头继续道:“我可是听见阳儿说不了,兰香兰锦也听见了,不知道侄女这么肯定说有了肌肤之亲,是不是表示强迫我家阳儿来着?哦,还是在吴家的后院!”

唐瑞面部抽了抽,随即笑道:“确实是聊天赏月,不过这要是说出去还是有损景阳闺誉!侄女愿意…”

“闺誉不闺誉的我倒不在乎,阳儿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哪里还有闺誉可言!侄女要是真喜欢阳儿那样的,张伯帮你留意着,只是这阳儿的亲事马上就要到了,既然侄女不愿入赘,张伯也只能勉强招了夏家长女入赘。唉,真是可惜了,不能与唐府成为亲家。哦,十月初八,侄女要记得来喝喜酒!”张氏满脸可惜的看向唐瑞,“多好的闺女,要是能招进来就是阳儿的福气,可惜了!”

唐瑞一双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口气憋在胸口闷了半天才“呵呵”笑道:“侄女也不是很在意入赘之事,要是…”

“哦!”张氏一脸恍然的放下茶杯,皱着眉细想了一会儿说道:“侄女别说,阳儿和夏荷的八字还真是合的很。要说这夏家女儿也是好相貌,还是生意人家的孩子,不过招赘过来就不能再碰夏家生意,更别说吴家的了,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吴府后院相夫教子,生生断了她做生意的念想,也实在是可惜的很。”

张氏看看外面有些开始泛白的天色,掩嘴打了个哈欠,叹气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这点儿都熬不住!”转眼看看正在纠结中的唐瑞问道:“侄女要不要在吴府歇下?眼看就要天亮了!哎,不过下人多舌,要是传出去说侄女半夜翻墙进来确实不妥,怎生的好呢?”

“哦,”唐瑞起身抱拳行礼,“不劳烦张伯,侄女就先回去了,张伯既然累了就赶紧歇着。”

“也好,有时间咱们爷俩再唠。哦,对了,初八要过来喝喜酒啊!”张氏笑着起身。

唐瑞面色难看,偏又要扯出一丝笑来,“张伯不用送,侄女自己回去就成。”

门口有小厮立着,兰锦过去听了什么,回来对张氏耳语一番,张氏笑着对唐瑞说道:“难为了你那小厮,在墙外面蹲了大半夜!”冲门口的小厮招招手吩咐道:“引唐小姐去后花园,哦,带一把高凳让唐小姐爬墙!”

小厮恭敬的引着一脸僵硬的唐瑞出去,张氏的脸也在瞬间失了笑意,恼怒的揉捏突突直跳的额角。

“主子莫气,公子也没怎样不是,等招了妻主见识到夏小姐的好自然就收了心了!”兰锦走到椅子后面慢慢的替张氏揉额。

张氏闭着眼冷哼一声,“那个兰香倒是没一点做奴才的本分,什么事都敢窜度。”

“也亏着兰翠那孩子过来报信,要不是真得出岔子!”

“以后把兰香调到后院,阳儿那里就由兰翠侍候着。”

兰锦微皱眉想了想道:“怕是不妥,公子本就与兰香亲厚,兰翠在那里不受待见的,要是知道这次这事儿肯定就更不喜了。锦儿看,还是先让兰香伺候着,这次的事儿重罚一次就算了,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再犯。”

“唉,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张氏疲惫的皱眉。

“主子回屋睡个回笼觉吧!天儿也快亮了!”

张氏睁开眼看看门外,点点头扶着兰锦回房。心道:阳儿那里,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正文 父子嫌隙

兰香很是不安,一大早跪在张氏的门前不敢起身,兰锦见了也没说什么任由他跪着。

兰锦不喜欢他的不懂事,虽说年岁小些,但该明白的事都明白了,他想不到兰香遇见这种事不劝着拦着还添了把火。虽然兰翠没有提到兰香的不是,但从问起时他吱吱唔唔的语气里也可以猜到一二。

“兰锦哥哥!”在兰锦第三次不哼声的经过他身边时,兰香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兰锦哥哥,老爷他准备怎样处罚兰香,还请哥哥给个明示!”兰香跪在冰凉的台阶上,膝盖已经麻木没有知觉。

兰锦微微皱了眉,为他的不懂事感到反感,冷淡的答道:“不知道,昨夜老爷不是说,下次再犯直接卖出去吗?这次怎么罚我就不知道了。”

“哥哥,好哥哥,您就为兰香求求情吧,兰香再也不敢了,兰香知道错了,您求求老爷别把兰香赶出去,兰香求您了!”兰香嘤嘤的哭着,心里因害怕的揪成一团。

被大户人家卖出去的小侍,一般都是犯过过错的,好人家就不会再用,所以这种方式出府的小侍,运气好的话找个娶不上夫郎的憨子嫁了,要是有些姿色的就会被转手卖进花楼。

兰锦见他跪了一个时辰,心里确实也生了怯意,思量片刻道:“我去看看主子起了没,顺便问问怎么罚。不过兰香,哥哥不是说你,你这次犯的错直接卖出去都不为过,别仗着公子宠你就忘了自己的本份,咱们做奴儿的都要为主子着想,但凡你生一点儿不该有的心思,都不配留在小主子身边。”

兰香直磕头,哭着道:“兰香记下了,兰香真的知道错了,哥哥就帮着兰香说句好话,让兰香还留在公子身边伺候。哥哥的恩,兰香一定记在心里。”

“这可不是我的恩典,那得看主子的意思。”兰锦说着转身进了房。

张氏已经醒了,过了那个点儿再想睡就不是很容易,再加上他心里搅成一团乱麻的事儿,只是闭着眼眯了一会儿。

门口的说话声虽小他一句也没落下,听见兰锦进房的声音干脆坐起身。

“主子不再睡会儿?才躺了一个时辰而已!”兰锦上前扶起张氏,见他没有再睡的意思忙帮着穿好衣服。

门外的小侍端了温水进来。等洗过脸张氏才冲兰锦道:“让兰香回去吧,就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他,这次的帐先记着,但若再犯,让他自己出府。”

“兰香这次怕是得了教训,都哭成泪人儿了,主子放宽心,量他也不敢再出岔子。”兰锦想起门口那个和自己一起进府的兰香,还是忍不住帮着说了句好话。

“不出岔子最好!”张氏疲惫的闭了下眼。

景阳端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脖颈处的点点红痕和微肿的嘴唇,忍不住的脸红心跳,用力揪了揪衣领,还是掩不住那里的痕迹。干脆换上高领衣衫,又微微缩了脖子才敢踏出房门。

“要去哪?”张氏正好走到景阁,与要出门的景阳走了个对面。

景阳撇开脸淡淡的答道:“去茶行!”

张氏视线落到他因转脸露出的脖颈处的吻痕,暗自压下上窜的怒火,尽力稳住声音道:“这几日先歇着吧,让吴管事的多忙些,转眼就要办婚事了,今日成衣铺要来送喜服,你试试,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尽快改了。”

景阳不语,任由张氏拉着进了房间。

“爹这是要软禁我?”景阳冷冷的出声。

张氏愣了一瞬,刚压下的怒火终于撑破了屏障跳窜出来,高声道:“我软禁你?我养你一十八年,哪点不是为你着想?你为了一个阴险的唐家二小姐就与为父反目…”

“爹不必冤枉唐小姐,她什么样的人景阳心里明白!”

“哼,就怕你识人不清,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

景阳拧眉撇开脸,“我即答应招赘的事就不会再出什么乱子,爹大可不必这般诋毁唐小姐!”

“我诋毁她!”张氏一把拽开景阳刻意拉高的衣领,狠声道:“这是什么?啊?你也是个大家公子,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那唐瑞不顾你声誉做出这种事,你还护着她,你就看不出她的用心?你想嫁就去嫁,清身出门,看那个唐瑞要不要你一个没钱没色的大公子!”

“是,”景阳一把甩开张氏的手,哭喊道:“我是没钱没色的老公子,你不就是想要我给吴家招个听你话的懦妇,替你守着吴家这点家业?我现在后悔了,后悔没把身子给了她,省的你们费尽心机…”

张氏一巴掌甩出打断景阳嘴里的话,狠声道:“好,你后悔了是吧!我吴张氏不靠你吴景阳照样能把吴家撑起来,你想嫁就嫁去,自此咱们断了父子关系,吴家只当没你这么个不肖子。”

景阳捂着脸呆在那里,他从小到大没挨过一个手指头,刚刚那用了大力的一巴掌甩的他半边脸瞬间就没了知觉。

“你打我?”景阳盯着张氏颤着声音道,“娘都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打我?”

张氏掩去眼中的失望与心疼,沉声道:“你好好想想,初八的婚礼若不想要,就把生意与吴管事做个交接,去了吴姓,收拾东西出门。若还要,就规规矩矩的呆在景阁,我不希望再看见昨夜的事情发生。”

兰锦慌乱的去扶张氏,被他一把推开,高声笑着出门。

“我吴家还没到招个傀儡儿媳的地步,哈哈哈~~~~没你吴景阳,我吴张氏一双肩膀,照样能顶起吴家一片天!”

兰锦看看捂着脸呆立着的景阳,嘴张了几张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对门口跪着的兰香兰翠使了个眼色,急急忙忙的追着一路狂走的张氏跑去。

“公子?”兰香怯怯的上前拉了拉呆立着的景阳,兰翠快步跑出去准备毛巾和凉水。

“他竟然打我,娘都没打过我!”景阳喃喃说道。

“公子!”兰香哭着拽下景阳的手,看见他脸颊上红紫的指痕,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我才不稀罕,我才不稀罕!我是老公子,我是为谁熬成老公子的?他骂我,打我…”景阳神经质般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兰香,“你说,我是为谁熬成老公子的?”

兰香吓的瑟缩了一眼,捣着嘴不敢哭出声。

兰翠小跑步的端着冰水进来,看见景阳的模样一时也愣在那里。

闻讯赶来的王氏拉着孟琪的手进来,本来是想让孟琪和景阳说说话,他们兄弟虽然不是太亲厚,也不算生分。不料孟琪还是太小,性子又软,看见景阳这般模样直往王氏身后躲。

王氏无奈,招呼兰翠送他回去,自己接过兰翠手里的脸盆布巾放在桌子上,亲手摆了布巾贴着景阳的脸覆上,景阳一个侧脸躲开。

王氏叹口气,把布巾递给兰香,转身拉着景阳坐下。见他一直掉泪,紧了紧握着的手,低声劝道:“景阳可愿听听姨父的话?”

景阳呆愣不语,王氏自顾自的说道:“那个唐小姐我没有见过,不过听他们说起过,似乎确实是一表人才。可是景阳你要知道,唐家也是生意人,她不缠着沪城五公子偏偏巴巴的哄着你,只这一点,旁人都看得出她的目的。”王氏见他抖抖睫毛垂下眼,笑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到这些,咱们就说说你吧。假如你嫁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十八九,再过个七八年也没了什么姿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三夫四侍也正常的很。且不说唐小姐对你是不是真感情,就算是,能撑的了几年,要是她纳侧室收小侍怎么办?你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妻?天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妻主拉到自己院子里?还是你保持清高,不屑于那些手段,就整日呆在园子里等着妻主的宠爱?”

王氏从兰香手里接过布巾,疼惜的捂上他肿起的半边脸,“你莫气你爹,他是气坏了才会动手。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爹护你的心我一直看的清楚,这次怕是气的不轻,失了理智才会动手。我刚进门那年你出水痘疹,你爹怕你忍不住痒失手抓花了脸,握着你的手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等你全好了,你爹都瘦了一圈儿。呵呵,我当时还笑他太小心,哪有孩子不出疹的,你爹当时的话我可记得清楚。你爹说呀:我就这一个儿,有个头疼发热的心里就发慌,恨不得那病发在自己身上才好,断不敢大意了!”

“还有啊,你八岁那年淘气带着你弟弟爬树,孟琪那时才两岁哪里会这个。你一个人嗖嗖的就到了半树梢,结果上去就下不来,急的猛掉眼泪。那时你爹还病着,硬是要起来去看你,你不知道,你被小厮抱下来送回景阁时,你爹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他是担心你出事呀,吓的出了一层汗,结果风一吹又病重了,整整半个月没下床!”

王氏见他紧攒着的手慢慢的松开,松口气道:“这些,景阳该都记得的,那时你都大了!你爹疼你是恨不得掏了心肺给你,那个唐小姐,景阳就忘了吧!咱婚礼还好好的办,别再伤你爹的心了,你没留意?他这一段儿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前日里和我闲聊还说自己老了,说不定那天就随着主母去了。唉,他知道你不易,巴巴的想给你寻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护你一辈子,听姨父一句,那唐小姐靠不住的!”

“我,我不喜欢夏家长女!”

王氏见他出声,惊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温声道:“你们先处着,她是要入赘咱们吴家,一切当然要听你的,若真处不到一块儿去,景阳想休妻,我和你爹绝不拦着!”

景阳目光闪了闪,轻声道:“我不会做让吴家丢脸的事,我,我是气急了,才…爹爹他…姨父放心就是!”

“呵呵,姨父自然放心,景阳一直都懂事的很,必是你爹爹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一向乖巧的景阳都气的露了爪儿!”

兰锦走进来对王氏和景阳行礼,把手中的小瓷瓶递过去道:“主子放心不下公子,这是消於的药,嘱咐公子好好擦了。”

景阳撇头不接,王氏笑着帮着接过道:“告诉你主子,公子好好的,晚上会一起用饭,让他放宽心!”

兰锦偷偷瞄一眼景阳,见他抿着嘴没有什么反对的表情,高兴的应下出去了。

正文 闲适~亲情

晚间的饭是一起吃的不错,不过气氛很是沉闷。一向喜欢和景阳说两句的孟琪,见他肿着半边脸没一点笑意,埋头苦吃不敢出声。张氏看到他肿起的半边脸心疼的直叹气,却也不愿多说什么。

他实在是气的不轻,他万万没想到唐瑞会跑到吴家后花园做出那种事,要是景阳随了她,要是他没有及时过去,后果还真是没法儿完善了。

景阳有自己的心思,王氏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反正是招赘,他若不愿那夏荷定不能碰他,等过个一年两年的再休了就是,反正他已经是个大公子了,也不在乎再大上几岁,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嫁,倒乐得一个人自在!

夏府里也有些些许热闹的意思,自从接了吴家的银子,夏家的粮行就慢慢的步上正轨。经商看的就是一个‘利’字,大家见夏家有了吴家做后盾也就慢下要债的步调开始观望,等发现一切恢复正常就又成了和夏家‘亲厚’的老商户。

府里的人不敢太喜庆,因为有一个即将入赘的大小姐。大家面上不说,私底下却紧着嚼舌头。

“听说大小姐换了五千两银子才把夏记粮行救下来!”厨房里一个小厮低声说道。

“哪里是五千两,听徐二说最起码一万两!”

“唉,要是我家那个也这么值钱该多好。”

“呸,瞧你家二毛那德性,连大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嘁,还不是卖色相,我家二毛再次也不会入赘!”

“别吃不到葡萄就喊酸,要是吴家看上你家二毛,你不舔着人家的脚指头扒上去!”

“唉,听说吴家公子都快二十了,比小姐大四五岁呢。”

“可不是,哪家不是妻主大?嘿嘿,吴家公子倒是有艳福。”

“我见过那个吴大公子,长的还没有徐二家的那个好看。”

“我还听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