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荷重又蹲下,轻轻拍着他的背,等景阳咂咂嘴翻身平躺,才又悄悄的起身,对门外的兰锦嘱咐了几句举步去了书房。

玉露茶行最近没什么动作,这么一来夏荷反而不知唐瑞要搞什么名堂,只能小心的提防着。夏荷仔细的看着手里的账本,把沪州城里的几处茶行的进出账看了个通透,又对比着以往的琢磨个遍,才放心的拿朱笔画了个勾。

吴记茶行改成了凰家招牌,这对唐瑞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坏事,京里也出了茶规,再搞恶意竞价肯定是不行,再说她上次也没吃到好处,反而惹得满身臊。

唐瑞一直等着夏荷休夫,可惜夏荷还是宝贝一样宠着景阳。唐瑞有些想不通,夏荷连这些耻辱都能面不改色的承受,还那般带着景阳大大方方的出门。为什么唾沫就淹不死那两个人呢?唐瑞晃着摇椅想。

“妻主,我听母亲说最近沪州城出了两件宝贝,妻主可有听说?”

唐瑞就着户小公子的手吃了一颗果脯,挑眉道:“岳母大人也打注意呢?”

“母亲说若是主家竞价,她就过去争取一下,母亲对古瓷也是很痴迷的。”

“你母亲手里不是有姚白釉的瓷器?”

“母亲说那都是姚大师初期做的,比着这两件就很不值钱了。”

“哦?”唐瑞笑着道:“岳母大人还说什么了?”

户小公子红了脸,娇声道:“母亲说,要是真的竞价,让妻主给她留一件。”

“呵呵,”唐瑞捏捏户小公子的脸颊道:“这我要是手下留情了就被别家竞走了,倒不如我包圆儿了,岳母大人若是喜欢,拿走看几天就是。”

户小公子不乐意的嘟嘟嘴,低声道:“母亲是想妻主竞价时不要喊太高,若她能得了头,您就不要再加价呢。”

唐瑞轻笑一声道:“宝儿,这种事也是让得的?湖心要是说让你把正夫的位置让给他坐,你可会乐意?”

户小公子瞬间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唐瑞,嘴巴张了几张才抽噎道:“妻主怎的拿一个下人与宝儿比,宝儿可是一直都心爱着妻主的。”

唐瑞微皱着眉道:“好了好了,若是竞价我应了岳母就是,可是若不竞价,呵呵,妻主我可就没办法了。”

户宝儿眨眨眼,颇委屈的道:“妻主不该这般作践宝儿,宝儿可是…”

“好了好了,”唐瑞柔声道:“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唐瑞想着前日里到乔家去的情况,东西她见着了,若真是出自姚白釉的手就称得上绝世之宝。她提出要拿回古瓷行好好鉴定,那乔家就翻了脸,死活不愿让她碰,最后又小心翼翼的用绒布包着放进了柜子。她试着出了五万两的价钱,竟然连一件都没拿下,看来乔家是知道这瓷宝贝。

唐瑞牙齿轻嗑着嘴里的杏核,琢磨着还是要尽快带着店里的师傅再去看一次,尽量不让她们竞价,不然光拿下这两件宝贝之一就得砸了她的古瓷行进去。

夏荷琢磨着景阳睡的差不多了,推开算盘起身回了景阁。最近她只要天一黑就搂着景阳说说话聊聊京都,尽量不在能陪他的时间看账本,积攒下来的就这么抽空的看。景阳察觉时很是闹了脾气,骂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夏荷笑着说她从不午睡,再加上晚上睡的早更不想睁着眼睛发呆,才哄的他微微消了气。

夏荷这么说倒是真的,她在夏家时,即使是大夏天她也一直不午睡,正午若有时间她就窝在躺椅上看几眼书,若是夏雪睡倒了觉,她就趁机教他多认几个字,后来夏雪大了些,她在家的日子夏雪也跟着不睡,每日里黏着她写写字看看书,怏她讲外面遇上的趣事。

景阳睁着眼呆怔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从睡意里清醒过来就见夏荷笑着走过来。景阳乏乏的打了个哈欠,夏荷坐过去半抱着他坐起来,接过兰锦手里的温布巾捂在景阳脸上停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始擦脸,景阳舒服的嗯嘤一声,伸了伸懒腰,不过那腰还没伸直就停下来捂住了肚子。景阳笑着吐吐舌头道:“不能伸懒腰了,会挤着宝宝。”

夏荷把布巾递给兰锦,搂着景阳坐着,手覆着他的慢慢的摸着凸起的小腹,等他彻底醒过来才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一口道:“可睡好了?”

景阳坐起身面对着夏荷,搂着她的脖子挂着,娇声道:“现在先依你,可我生过宝宝你要陪我一起午睡,别说你没那习惯的话,习惯是养出来的。养身才能长寿,我要你活着长长的。”

夏荷轻声的笑,搂着他轻摇了一会儿,见兰翠备车回来,笑着给景阳穿好鞋子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荷。”景阳坐在马车里靠着夏荷轻唤。

“嗯?”

“你对我像对孩子呀,把我惯的越来越小孩子脾性了,我怎么像是倒过来活了呢?呵呵,有时候觉得咱们真矫情。”

夏荷揽着景阳的肩转头轻吻,嘴唇移到他双唇处才停下来细细的舔咬,唇舌纠缠良久才轻声道:“谁会对孩子这般?”

景阳呵呵的笑,含着她的唇嘟努道:“就是矫情,还不让说,唔,现在就是矫情。”

夏荷托着景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胖了许多的腰,眯着眼靠在他胸口轻笑道:“我喜欢矫情,谁敢说咱们她就永远别这般矫情,呵呵,永远别抱自家夫郎。”

景阳把下巴放在她肩窝处,眯着眼享受着他方才所谓的“矫情”,别说,还真是幸福的紧。

“呀!”

“呀!”

两人同时轻呼出声,夏荷瞪大眼睛看着景阳,一只手小心塞进两人紧贴的腹处抚上他的肚子,惊奇的道:“小家伙儿刚才踢我了。”

“啥呀,是踢我了!”景阳得意的晃着一条腿道。

夏荷的手贴着他的肚子等了良久,泄气的叹口气道:“又不理我了。”转念又笑着道:“小家伙你力气真大,吓为娘一跳,在你爹肚子里都不安生。”

景阳咧嘴吃吃的笑,柳眉微微上挑着,低头轻咬一口夏荷的唇道:“她见不得咱们矫情了吧,要抗议呢!”

“胡说!肯定是羡慕我抱着阿阳没抱她。”

“那你等她生出来是抱我还是抱她?”景阳柔声问道。

“自然是阿阳。”夏荷想都没想的答道。

“呀,你不能不疼她。”景阳勾着嘴角嗔怪。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还是专心疼我的阿阳。”

景阳抽回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笑着道:“我还就不信了,咱们等着瞧瞧,看谁会整宿整宿的抱着她哄。啧啧,就你那小心肠儿我还不知道?”

夏荷撇撇嘴笑道:“那咱们就等着瞧瞧,反正也快了。”

64

64、家的不同 ...

夏荷与景阳倒是没有想到,在莫家医馆竟见到了一身女装的孟琪,,孟琪先看见了夏荷景阳,不待她们开口说话就快步走了过去。孟琪看一眼正坐在偏厅里给病人把脉的莫大夫,轻声道:“哥哥嫂嫂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呢?不是去了雪园?吴田呢?怎的没跟着?”景阳伸手扯平他略皱的衣领问道。

“小茂的爷爷病了,他今日去卖炭,我抽空与三小姐过来抓药,吴田在雪园等着我呢。”

“赶明儿你问问那孩子想到商行还是书肆做活儿,让他过来找我一趟。”夏荷看一眼不远处看过来的女子低头道。

孟琪笑着谢过夏荷,偷偷瞄一眼莫大夫,拉着景阳的手晃了晃小声道:“我拿了药就先回了,一会儿还得去雪园见老师呢,哥哥自己要小心身体。”

“一个人?”

孟琪微红了脸低声道:“她同去。哦,哥哥别告诉莫大夫,她可还不认得我呢。”

夏荷等孟琪走去柜台低声对景阳道:“看来已经是很要好了呢。”夏荷看着给病人开好方子急急忙忙走过来的女子开口道:“可是这一个?”

景阳笑着捏捏她的手,先招呼道:“三小姐忙啊。”

莫芷瞬间红了脸,弯腰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吴公子夏小姐有礼。”

夏荷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子,衣着素色,却看的出极其讲究,浑身上下没一件饰物,除了腰间别着的一个墨绿色绣花荷包。指不定是孟琪送的,夏荷暗想。抬眼见她更红了脸,温声道:“孟琪就有劳三小姐送回雪园了。”

莫芷躬身再行一礼道:“夏小姐喊我莫芷就好,莫芷自当将孟琪公子安全送回。”

莫大夫已经换了手,走过来轻哼了一声道:“别整日里瞎跑,那个老寒腿的如何了?”

“回母亲,已经能下地走路,孩儿一会儿过去送药。”

莫大夫颇有些不耐的摆摆手,示意夏荷景阳跟着,一面还不忘训斥道:“要是你娘出手,早就能下地跑了。”

夏荷又看一眼还恭敬立着的莫芷紧紧手扶着景阳跟了过去。莫大夫冷着脸给景阳把了脉,开口道:“早该这般,没事儿不知道瞎琢磨什么,伤了自个儿不说还伤了老吴家的宝贝孙儿。”

夏荷笑着掩好景阳的袖子,似无意的开口道:“三小姐之前可是不在家,似是没见过呢!”

“哼,跑乡下治瘟病去了,还是那般老实巴交的不开窍。”莫大夫抬手取了笔要写字,夏荷忙道:“阿阳身子要是可以食补就别开方子了,我们不嫌麻烦的。”

莫大夫眼皮子翻了下,自顾的写着,夏荷心底叹口气,见景阳不情愿的皱眉,忙又问道:“莫大夫,可是又有什么不妥?之前不是说已经恢复的吗?”

莫大夫也不理,写好推到一侧道:“是很好,没给他写方子,给二爷的信,一会儿你们带回去。”

景阳闻言笑着道:“莫大夫,三小姐可定了亲了?”

莫大夫瞬间黑了脸道:“先前一提说亲就往乡下跑,现在自己捣鼓着反倒不给我这个当娘的说一声,还有你那个弟弟,别以为我老了脑子就不中用了,换了女儿家的衣裳我照样一眼就能把他揪出来。还俩人一起瞒着我,等着用到我的时候咱们再好好算账!”

“那,莫大夫看着孟琪可还满意?”景阳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好笑,没想到她一个已经做了奶奶的人还会和自己的孩子置气。

“哼,老吴家的孩子自是好的。”莫大夫微掀着嘴角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回头告诉他,下次来医馆再见面不打招呼,进门时就别拜我这个高堂了。”

莫大夫把晾干的信装起来递给夏荷,催促道:“你们弟媳也相了,赶紧回吧,别耽搁我坐诊。”莫大夫也不待她们说话就掀帘出去了。

夏荷给景阳披上披风,揉揉他的脸颊道:“看来莫大夫是真的气着了,孟琪肯定不知道这时候就得罪了未来的婆母。”

“呵呵,莫大夫可精着呢,爹爹说母亲在时就老吃她的亏。”

袖下两只手相握,景阳手指不时的挠挠夏荷的手心,若是被挠的痒了夏荷就笑着紧紧手。景阳轻声道:“往前孟琪成人礼,要不就先定了亲。”

夏荷想了下迟疑道:“看孟琪的意思吧,他若同意就先定了,喜事倒是不好办的太早,父亲还没过三年呢,再说,孟琪也还小。”

夏荷握着景阳的手紧了紧,景阳扭头笑道:“不用这般小心,父亲有自己的挂念,其实你们说的对,父亲走了说不定更能清闲些。不过我不希望孟琪和我一般,大出一般人家许多还没有出嫁。”

夏荷揽着景阳进了马车,温声道:“阿阳哪里大了?我看着就刚刚好。孟琪那孩子,估计心里也记着这茬儿呢,阿阳别担心这个,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荷。”

“嗯?”

景阳靠着夏荷的肩膀闷声道:“我比你大了快三岁了呢,女子都爱年岁小的,图个…像李妹妹和雪儿那样的,才是好姻缘。等你年华正好时,我已经老成一团腌肉了。”

夏荷闷闷的笑,被景阳羞恼的捶了一拳。夏荷伸手握住景阳的拳头,凑到他耳边低喃道:“就是腌肉,也是最好的腌肉,千金不换。”

景阳扁扁嘴,捧着夏荷的脸狡黠的眨眨眼道:“我一定做最好的腌肉,万金也不换。你还就得只好我这口儿,敢沾其他荤腥就得做好没人让你伺候的准备。”

“阿阳说的是,我还真就只喜欢腌肉!”

景阳抬抬下巴笑着道:“咱们去霓裳房,我要给那个喜欢腌肉的买衣服。”

“怎么又买?够穿了!”

“哎呀呀,我上次见到一件素色暗花的丝制亵衣,摸着就比棉料的滑顺,往前天热了,咱们一起穿呀。还有一件斜襟的罩衫,带着一层深紫色纱,里面是浅色的,我就觉得你穿着肯定最好看。”

“阿阳还是穿宽松些的,我让人专门做了睡袍,这几日估计就送到府上了。”

“我喜欢丝质的!”

“我知,是上好蚕丝,样式简单又大方。”

景阳用头轻轻碰了一下夏荷的,带着笑意娇嗔道:“我还没说完呢,不许插话!”

“好!”

夏荷含笑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偶尔捏捏他的手,景阳就会不停嘴的用指尖挠挠她的手心。夏荷想,景阳这般小男儿情态是专属于她的,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说着她穿什么颜色好看,穿什么款式显腰身,不觉得又有些痴了。

夏莲遇见孟琪和莫芷倒是个意外,最近她还是经常去雪园,可惜,遇见孟琪的时候越来越少。少年情窦初开,那份情总是最珍贵最执着的,孟琪那般端庄的男子,恰又是夏莲身边缺少且一直向往的。所以,尽管一直猜想孟琪是在躲着她,她还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消除偏见。同时她也在等,等着孟琪过了成人礼就上门提亲,她心底想,若是孟琪愿意,只守着他一个一辈子又有何妨?

夏莲乍看见孟琪就高兴的快步走过去,认真的躬身道:“孟琪公子,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可是去雪园?正好可以同去。”

孟琪看一眼已经走到他身边微皱着眉的莫芷,冲夏莲点点头介绍道:“这是莫芷,我们同行。”转头对莫芷道:“嫂嫂的妹妹,夏府小姐。”

这话说的明白,已经直接称呼女子姓名,那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夏莲一时呆在那里,目光紧紧的锁着孟琪并没有转向莫芷。莫芷伸手扯着孟琪的衣袖挡在他身前,微微沉了声音道:“既然是夏小姐的妹妹,相识是莫芷之幸,只是与孟琪还有事,只得改日再邀。”

夏莲怔怔的看着莫芷,嘴张了张却是一语未发。夏莲微歪着头看向她身后的孟琪道:“孟琪公子,可是去雪园?咱们…”

“夏小姐!”孟琪打断她的话道:“孟琪已有人相陪,小姐若是担心亲弟,亦可同行。”

夏莲掩下眸中的失落,强笑着低声道:“是要同行,夏莲,夏莲还有一事要问公子。”

莫芷将梦琪送到雪园门口,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对于夏莲,她不了解也不愿了解,因为她知道,孟琪不是个纠缠不清的。相识不过个把月,可她知道他表面温柔平和,甚至会有些内向文弱,骨子里却是个敢爱敢恨又有主意的人。母亲半个月前曾对她说,大公子性子像张老爷,做事雷厉风行;二公子长相更像吴主母,性子或许像二爷多些,隐忍却是选了路就会不管结果都要一直走下去的。

莫芷的生活一向简单,病人与草药就是她日常的全部,若不是遇见女装的孟琪,或许她的生活还会这般简单下去。

夏莲看着莫芷与孟琪告别离开,一时有些心伤。一路上她们连手都没有牵,可是她就是处处体会的到那个莫芷对孟琪的呵护,她让他靠着街道边走,自己站在他外侧,遇见有马车经过就护在他身边。为什么护着他的不是她呢?夏莲想。

“夏小姐可是有话要说?”孟琪进了雪园并不急着去雪儿的院子,而是顺着小径慢慢的走。

“孟琪公子,你,你们…”夏莲抿抿唇终是没能说出口,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孟琪公子怎样才能给我一个同样的机会?”

孟琪愣了下,微垂着眼道:“能得夏小姐抬爱实在是孟琪的荣幸,只是,感情之事,不能强求。”

“可是因为我爹爹那次?他平日里不那样的,他…”

“夏小姐!”孟琪有些微怒,夏家的家事他管不着,可是雪儿却是真真切切的住在雪园,他听雪儿说小时候,除了嫂嫂对他的疼爱就只剩下刘氏对她们姐弟的挤兑,雪儿的记忆里几乎就没有母亲和二姐弟弟这些词。若不是她夏莲为了他,怎么会天天往雪园跑?沪州城里也早就没有了夏家大小姐大公子的说法,她们姐弟就像是被夏家除了名,而她夏莲,坐承嫂嫂用入赘换来的家业还每日里惦记着这些!

孟琪深吸口气平声道:“夏小姐是夏家唯一的继承人,该多想想怎么把夏家产业扩大,而不是整日里琢磨着那些儿女情长。孟琪不才,若有对夏小姐造成困扰之处,还望夏小姐海涵。”

夏莲双手微颤着紧了紧,嗫嚅道:“我,我不是,我没有,孟琪公子,你,你与三小姐…”

“是!”孟琪转过身道:“夏小姐还是不要再找孟琪。”

夏莲咬唇低了头,良久才抖着唇颤声道:“公子觉得好就好,莫三小姐她,也是个好人!”

夏莲紧紧攥着双手站着,眼睛大睁着不敢颤动,怕一不小心挤掉眼眶里满满的湿意。夏莲微微抬头看着孟琪的背影,终是在一滴泪坠落前转身离开。

孟琪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脚头也不回的进了雪儿的院子。

刘氏的日子过的是滋润的,甚至可以说是惬意的。家里只他一房正夫,女儿接管了夏家大部分生意,儿子也一天天长大,长相虽比不上夏雪,却因从小请师傅教授,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比起别的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不差到哪里,男红更是一顶一的好。

夏莲满身哀伤的回来时,刘氏正躺在紫藤架下的摇椅上嗑着瓜子,见夏莲早早的回来又没有主动与他招呼,忙吐了嘴里的瓜子皮起身喊到:“怎的回来这般早?你娘呢?”

夏莲脚顿了顿,头也没抬的继续往自己院子走,刘氏起身快步群过去拉着她的衣袖道:“和你说话呢,你怎的…”

夏莲猛的回头,刘氏见她红着的眼睛吸口气问道:“哪个挨千刀的欺负你了?还有,你去哪里吃酒去了?”

夏莲咬咬唇道:“以后别再到吴府提二公子的事了。”

“怎了这是?”刘氏抽出手绢擦下她眼角的湿意叱道:“什么事值得你哭天抹泪儿的,是不是夏雪他挤兑你了?我就说不要你老往雪园跑,你要是喜欢那个二公子爹爹亲自去吴府提亲就是,咱们娶他一个庶出的做正夫,已经是委屈了莲儿了!”

夏莲挣来刘氏拉着她的手,冷冷的道:“爹,您说实话,为什么非得赶了姐姐和弟弟出去,她们从小可曾忤逆过您?”

“哈!”刘氏挑高眉脚尖声道:“你还叫那两个人姐姐弟弟,她们何时把你当作亲人了?我就见不得夏雪顶着秦氏的脸娇纵任性的样子,没了爹还敢在院子里撒野。你们姐弟俩现在可才是嫡出,以后该多想想怎么过的更好方是。”

夏莲苦涩的咧嘴一笑转身道:“爹,您真可怜。”

刘氏拉着夏莲不放,一步跨到她前面道:“你怎么这般说爹?还有,那二公子怎么你了?”

“呵,人家有更好的人疼爱,我算什么呢?家不像个家,本就是庶出还非得顶着大小姐的头衔!”

刘氏高声道:“他看不上你?我们还看不上她呢!莲儿这么好的女子,哦,今日城东王家…”

“爹!”夏莲打断她的话道:“您要记着,您那些所谓努力争来的,都是别人不屑要的。您争来了正夫的身份却失了娘对您的一颗心,失了咱们原本不算和睦却有着亲情的家。呵,现在哪里还是个家!您倒是舒坦了,您让我与雨儿以后人前如何自处?您亲手毁了我的家,毁了雨儿的将来,您可知,没有人会看的起我们!”

刘氏晃着夏莲道:“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姐弟,要是那夏荷还在,你哪有可能接手夏家生意?你弟弟也要顶着庶出的帽子出阁,连大户人家的侧夫都不定能做的了!”

夏莲一把推开刘氏,刘氏踉跄着退了几步才险险的站稳。夏莲眼中含悲带怒的瞪着刘氏,刘氏一时被那眼神瞪得有些心慌,急忙道:“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姐弟!”

“是!”夏莲大笑出声,指着自己的心口道:“可我不稀罕,我这里疼,疼!我姐姐没了,大弟弟也没了,我从小就羡慕姐姐有个端庄大方的父亲,大爹爹对我好,姐姐也对我好,我都记着,可是你呢?你尖酸小气,刻薄算计,可你不该算计到自家人头

64、家的不同 ...

上。雪儿弟弟刚会跑时你就挤兑他,我看着他躲在房里哭就心疼的慌,你心是什么长的,啊?大爹爹哪里对不住你?你当初…”夏莲咬咬牙道:“你欠姐姐的,欠我们姐弟的,你算计来算计去也不过是落个孤独的下场。你看看你把娘逼成什么样子了?她宁可一个人躲在祠堂抱着大爹爹的牌位都不愿多陪陪你!你看看娘这一年突生的白发,你看看现在夏府的冷清败落!你让我们众人负疚,让我们情何以堪呐!”

刘氏心疼又有些气愤的拉着夏莲道:“是不是吴家二公子?他嫌弃夏府?不,他嫌弃我?”

夏莲推掉刘氏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深吸口气道:“有些东西千金难买,爹,您总有一日会知道自己亲手葬送了什么。”夏莲转头看一眼紧皱着眉的刘氏,紧紧拳头道:“您好好想想吧!唉,晋县生意要人照看,女儿过几日出行,归期不定,您,您以后照顾好自己!”

刘氏又要拉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夏莲,却被她浑身散发的哀伤与冷淡阻的伸不出手。刘氏嘴张了几张,最终却是声音微颤的呵斥道:“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要拿离家出走威胁你爹?”

夏莲脚步不停的苦笑道:“家?生意之需,谈什么家!”

刘氏紧攥着拳头看着夏莲消失在月亮门后,耳边回荡着那声带着苦涩向往与无望的“家”字,就连长长的指甲嵌进手心肉里都没有察觉。

65

65、瓷落谁手 ...

夏莲用了几日把手上的生意处理妥当,临行前并没有与刘氏作别。也许是因为刘氏从没有见过夏莲这般过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反正刘氏没有找夏莲哭诉他的不易训斥夏莲的不懂事。夏莲临行前又去了一趟雪园,给足了夏雪半年生活所需的银子。

夏莲在雪园呆了整整一个上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紫藤下发呆。紫藤下有石凳石桌,夏雪和孟琪总是喜欢和老师在这里学笛学箫,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这里吃点心看游记,或者是下棋嬉闹。夏雪也不打扰她,等快到午饭时夏雪才走过去开口道:“二姐,就在雪园吃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