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胤禵靠在椅背儿上一闭眼:“让他闹去,闹出大天来,才是咱们想看的。”“放心,他闹不出天去。”胤禩站起身抖了抖袍子:“皇阿玛想保全他,四哥自然会帮着他。可二哥那性子,越是看着越是不安分,让觞子盯紧着点儿。”

胤禵正琢磨着,却看见胤禩往外走:“嘿,说得正热闹,哪儿去。”“我能哪儿去。”胤禩长长地出了口气:“回家……”胤禵看着他萎靡不振的神情,忙起身送他出去,边走还边打趣:“回家啊,回家是正事儿。”

☆、第十六章

端午节一过,便是玉穗儿的生辰,还差着三五天,她就跟洛灵盘算着怎么把小湄接进宫来。洛灵怕惹宫中众人非议,劝她还是请了德妃的示下,才好行事。

玉穗儿便于次日去永和宫跟德妃请旨,德妃自然是不会反对,许她在自己宫里设宴招待哥哥嫂子们和她邀请的几位亲贵女眷。玉穗儿头天去西山的碧云寺给生母敏妃上了香,归途中特意去马尔汉家把小湄接进了宫。

生日当天,送礼问安的人不断,宫里各位娘娘也都送来了贺礼。晌午将近,宾客们先后而至,紫绡、红绫在门口迎接,洛灵和素绮、碧萝则忙着在屋里照应安座。

胤禩来得晚,玉穗儿看到忙迎上去:“八哥来啦,嫂子呢?”胤禩淡淡一笑:“她这两日身上不舒服,让我替她说一声。她还特意选了一对上好的东珠,做了金镶耳坠,为你添寿。”

玉穗儿也知八福晋听到是她的生辰,铁定不会来的,问一问只不过是个礼数,忙谢过八福晋的贺礼,引着胤禩入席:“八哥这边坐,特地给你留了位子,和大哥大嫂一起坐。”

洛灵见胤禩安座,忙过来上茶,接触到他满含关切的目光:“都好了?”洛灵低垂了目光,轻声回道:“已大好了,谢八爷惦记。” 胤禩含笑点了点头,洛灵忙恭身退下了。

胤禩刚转过身,梁九功拿着康熙的圣旨就来了。梁九功先向玉穗儿请安:“奴才恭贺格格千秋,愿格格福寿绵长。格格,皇上有道旨给您,赶快接旨吧。”

玉穗儿忙跪下接旨,众人也停止谈话,跪听宣读。康熙为爱女庆生,特意在她生辰当日册封她为和硕公主。众人深知康熙对玉穗儿疼爱非常,并没有感到意外。

玉穗儿谢恩之后,亲自给梁九功斟了杯酒。梁九功不敢接,三阿哥胤祉道:“喝了吧,公主亲自斟的酒不喝才是不敬。”梁九功这才放心的把酒喝了。

梁九功刚走,太子妃石氏带着侍女从外面进来,玉穗儿忙起身行礼。太子妃娇笑着扶她起来:“妹妹不必多礼。太子爷惦记你,让我过来为你庆生。他说他来了,大家必定拘束,他就不过来打搅了。”

身后的宫女捧了两坛美酒放到桌上,太子妃笑吟吟拉着玉穗儿:“这是四川贡上来的梨花白,窖藏了十五年,当时共有十坛,如今只剩这两坛了,今儿就送给妹妹宴客了。”

玉穗儿是个豪爽的性子,有好酒自己是大家尝,忙命宫女开了酒坛。一股扑鼻的酒香传出来,阿哥们都不禁点头。

“真是好酒,二哥有心了。”玉穗儿笑盈盈地向洛灵看了一眼,洛灵会意,忙把太子妃引到女眷的首席坐下。

玉穗儿亲自给众人斟酒,自己也满斟满了杯子:“今儿在我宫里,你们的酒量可别藏着,都是自家人,咱们一醉方休。”胤祐笑道:“十五妹的酒怎么能不喝,只是你别跟上次似的,醉了在花下睡觉。”众人也想起往事,不禁哄笑。

四福晋向身边的五福晋笑道:“七弟就喜欢说笑话。”“可不是,哪儿有了他都热闹。”五福晋顺着打趣道,一转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小湄,忙问:“呦,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好俊俏的模样儿。”

小湄听她问起自己,忙道:“回福晋的话,奴婢是兵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兆佳氏小湄。”五福晋点了点头,频为赞许的打量着她。

玉穗儿走过来,揽着五福晋的肩道:“五嫂,你也看着她面善吧。”说话间,她有意无意看了胤祥一眼,恰好胤祥望了过来,看到玉穗儿窃笑的模样,心中会意,借着跟洛灵要茶,移开了目光。

“十三爷,今儿个虽是公主千秋,这宴客一大半的意思可是为了您呢。”洛灵给他换了茶,偷偷在他耳边嘟囔了一句,就笑着跑开了。胤祥手捧着茶,看着碗中的青翠宛转,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忧郁。

“怎么了?这可是您平时喜欢的碧螺春。”洛灵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旁边,见他望着茶水发呆,有些纳闷。胤祥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儿地把茶往她手里一塞:“爷换口味了,上龙井。”

“哟。”洛灵看了看他的神情,忙转身去跟素绮换了茶,放在他手边:“换口味了也不早说,这要是没备下,可就只能委屈爷了。”

胤祥心中低低一叹,转过头看着她轻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洛灵这才笑着去忙别的。胤祥取过茶抿了一口,一抬眼,正对上小湄一双秀目,涓涓柔情,如春水之波。

另一边,胤禵坐了一会儿有些闲了,抬眼看着厅中的热闹,见洛灵一直忙着给各位阿哥福晋安席,想着她平日里没少牙尖嘴利地说道自己,此时看她忙得都直冒汗,心里那叫一个乐,正想趁机使唤使唤她,余光过处,发现胤禛的目光同样追随着洛灵的身影,心念一动,又看了看胤禩,眼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有意思……只是不知,醉人春`色落谁家!

太子妃看了看席间的几个丫头,转头悄悄向四福晋耳语:“玉穗儿那个惹了老八福晋的丫头是哪一个?”四福晋四下寻了一下,向洛灵的背影努努嘴。

太子妃美目仔细地打量了打量,不禁一笑:“真是个不俗的人物。我看啊,玉穗儿这里恐怕留不住这丫头,不多久就会有人来求了。” 四福晋闻言不禁多看了两眼,含笑点了点头,目光转处,却见胤禛正望着洛灵,不禁愣了一下。转念想了想太子妃方才的话,眼光再瞟向胤禛时,却见他正和胤祥、胤祉说话。

玉穗儿正在给胤誐倒酒,胤誐却故意拿开了酒杯:“今天你才是东道,把我们都灌醉了可不行。你也得喝啊。”玉穗儿忙陪笑着去抢他的杯子:“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头有点晕。十哥,你饶我这一遭。”

胤誐不依,站起来把酒杯举得高高的:“那可不成,那几杯是跟他们喝的,别记在我账上。”玉穗儿无法,求救的看了一眼胤禵,胤禵刚要站起来,却胤禟按住了:“今儿偏不让你管。十五妹每次喝酒都找你代,你又不能代她一辈子。玉儿,九哥这杯你也得自己喝。”

玉穗儿眼看过不了关,干脆装醉,扶着桌子打晃儿。胤誐、胤禟坏笑着摇头,不肯饶她。两杯酒喝下去,玉穗儿皱了皱眉:“我可真不能再喝了。”

十二阿哥胤祹从另一桌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还有我和十四弟呢,你得一碗水端平了。”玉穗儿没辙,扭了扭身子撒娇:“不成啦,你们这么多人喝我一个。”

胤祹可等到了报仇的机会:“你和我们斗嘴可是以一敌七啊,拿出那架势来,喝。”“十三哥——”玉穗儿没招儿了,只得去喊胤祥,胤祥笑笑却没有动。

“四哥——”玉穗儿的目光又转向胤禛。胤禛望着她微红的俏脸,与四福晋相视一笑:“你刚才不是还说一醉方休吗?”

玉穗儿见没人帮她,只得撅着嘴让洛灵给自己的杯子倒酒。洛灵提着酒壶上前,看了她一眼,偷笑着给她斟了半杯。

玉穗儿端起酒杯皱着眉闷头就喝,酒一沾唇,不由一顿,可眼里已含着笑意,一仰头干了杯中酒,扬着下巴把空酒杯给众人看,胤誐、胤禟拍着巴掌连连叫好:“真是好酒量,不愧是我们大家的好妹子。”

胤祹本意也只是想逗逗她,此时瞧她脸色微醺,怕她真醉了,也没有再调侃她。胤禛没有忽略玉穗儿眼中的得意,看了洛灵一眼,已心中了然,眼中也有了笑意。

宴席散后,玉穗儿拉着洛灵去看众人送来的贺礼。

康熙是依宫中旧例赏赐了金锭子一百锞、东珠十串、各色锦缎五十匹、宫制新书十部之外,还多赏了她一瓶法兰西国进贡的香水。玉穗儿拿着香水瓶,爱不释手:“皇阿玛记性真好,有次在惠妃娘娘那儿看到她有这么一瓶,我说了句好香,皇阿玛就记住了。”

洛灵特别留意胤禛的贺礼,打开正红银丝缎面的锦盒,里面竟是一对雕工精美的白玉、碧玉蝴蝶。白玉色若凝脂,碧玉柔和润泽,

“呀,这对玉蝴蝶好看。”玉穗儿不禁赞叹,拿起白玉蝴蝶看了看,眼光一转,递给了洛灵:“这只是你的。”洛灵微微一惊:“给我?不不,这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况且这是四爷送给你的生辰贺礼。”

玉穗儿笑着把玉蝴蝶塞到洛灵手里:“这本来就是四哥给你的。他知道我自小就不佩戴白玉,巴巴的送了来,难道不是让我转赠与佳人的。你收下吧,别枉了四哥一片心意。”洛灵松开手看着掌心里的玉蝴蝶,想到胤禛频费心思的安排,甜甜一笑。

胤祥送来的是一只俄罗斯国的精致彩蛋,玉穗儿轻轻按下机关,将彩蛋展开,一辆金色的的小马车展现在两人眼前,玉穗儿不禁眉开眼笑:“十三哥和四哥一样,喜欢捣鼓这些西洋器物,尤其喜欢俄国的复活彩蛋,他一年送我一个,每年里面的东西都不一样,待会儿让紫绡摆到我屋里的架子上。”

“公主你看,这是小湄姑娘绣的,真个是心灵手巧。”洛灵拿出一幅绣品,展开给玉穗儿看。玉穗儿看到那细密匀称的针脚、恰到好处的配色,不禁赞叹:“果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绣活儿,比绣作的那些绣娘绣的好多了,倒像是苏杭呈上来的贡品,她人在哪里?” “和四福晋去德主子那里请安了。”洛灵边说边把绣品妥帖的收了起来。

玉穗儿扫视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式贺礼,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很大的西洋珐琅音乐盒上,形状像个舞台,随着乐曲声,舞台上的小人跳起舞来。

“这谁送的,有趣,我最喜欢了。”玉穗儿饶有兴致的摆弄着舞台上那些小人儿。洛灵看了看盒子上的红签儿:“是十四爷。”“我猜就是他,十四哥每次送的礼物总是与众不同。”玉穗儿笑道。

洛灵望着她如花的笑颜,浅浅一笑:“十四爷真够花心思的,造办处做这种复杂精巧的西洋玩物,少则三个月,多则要半年。”玉穗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洛灵看着跳舞的玩偶,反问一句:“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玉穗儿转过脸去,呐呐道:“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公主,十七爷醒了,要找你玩呢。”紫绡从另一个房间进来。

玉穗儿忙把玩偶放下,推了推洛灵:“我看看他去,你们把这些都收了吧,十三哥和十四哥的那两件儿别收,摆到我房里。对了,那五十匹锦缎,你们每人挑两匹做衣裳吧。”

十七阿哥胤礼一直在玉穗儿宫里的东暖阁午睡,看妈正伺候他穿衣。看见玉穗儿,忙张着小手叫着她:“十五姐,我想去园子里喂金鱼,你带我去吧。”看到他从炕上跳下来,玉穗儿忙扶稳他,拉了他的小手往外走:“好,跟十五姐喂鱼去。”

玉穗儿叫小太监备了鱼食,领着十七阿哥站在湖边的水榭亭子里。湖里的鱼看到有人靠近,纷纷游过来抢食,把水面染的红艳艳的一片。一张张鱼嘴挤在一起,不时有心急的鱼扑腾起来,拍出无数水花,玉穗儿玩得高兴,也顾不得水珠儿溅湿裙角。胤礼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指向对岸:“十五姐,你看那是谁?”

玉穗儿远远望去,花树丛里有个人躺在那里:“走,咱们过去瞧瞧。”玉穗儿拉着胤礼走近,发现是胤禵斜躺在一块大青石板上。“十四哥怎么睡在这里?”胤礼压低声音问玉穗儿。玉穗儿冲他做了个昏昏欲睡的表情:“大概是喝多醉了。”

他俩悄悄走近,玉穗儿指指胤禵的辫子,胤礼会意,轻手轻脚的拿起胤禵的辫梢在他鼻子下轻轻扫了扫,胤禵居然连动都没动。

“睡的真够沉的。”玉穗儿不禁嗔笑。胤礼见胤禵未醒,看着玉穗儿不知怎么办。玉穗儿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向胤礼耳语了几句,胤礼抿嘴一笑,连连点头。

小太监取来笔墨来,玉穗儿轻轻的在胤禵左脸上画了只老鼠。胤礼乐得不行,玉穗儿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胤礼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样儿在胤禵的右脸上画了只乌龟。

玉穗儿看那乌龟画得歪歪扭扭的,捂住嘴拼命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胤礼看着乌龟和老鼠还觉得不尽兴,提笔又在胤禵的额头画了个元宝,下巴上画了胡子。

胤禵似是觉得脸上别扭,皱了下眉,玉穗儿和胤礼吓了一跳,忙扔了笔躲进树丛里。胤禵终于醒了,伸了下懒腰坐起来,搔了搔头发,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站起来只整了整袍子。树丛里那两人见他起身就往前走,便悄悄跟在他身后。

☆、第十七章

大概觉得脸上皱得难受,胤禵抬手抹了下脸,发现手上黑了一块,赶忙又抹抹脸,结果两只手上全沾上了墨汁,这才意识到有人在捉弄他,四处张望着。

玉穗儿和胤礼躲在一棵巨大的海棠树后头,看到胤禵愣神的样子,笑的直不起腰。胤禵怕被人看到,也顾不得找人,边拿袖口擦脸边往永和宫跑去,无巧不巧,在宫门口正和胤禛撞个正着。胤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心里这个气啊。

胤禛见他捂着脸,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他脸上的墨迹,实在忍俊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谁呀,敢这么捉弄你。”胤禵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懊恼至极,可又无从发作。玉穗儿和胤礼已经跟着转到永和宫外,看到胤禵和胤禛对视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胤禵猛然回过头,看到抱着胤礼大笑的玉穗儿,英俊的脸气得变了形,狠狠地伸手指着她,想骂却又骂不出来,最后只得用力一甩手,转身跑进了永和宫。

胤禛想叫住恼羞成怒的胤禵已是来不及了,目光转处,却发现不远处的丁香树下,洛灵不知何时站在那儿,静静地望着自己,清丽的面容上,浅浅的笑意,暗香疏影,如画容颜,胤禛不禁愣住了。

玉穗儿也看到洛灵,忙忍住笑,拉着胤礼走上前:“你怎么过来了?”洛灵忙收回目光:“陈贵人要找十七爷去她宫里说话,我到园子里来找,却也不知你俩去了哪里,只好到德主子这里来看看。”

“我和十七弟去喂鱼了。”玉穗儿忙吩咐宫女带胤礼去见他额娘陈贵人。洛灵随着玉穗儿往厢房去,目光再去寻找胤禛的身影,却不知他何时悄悄地走了。

想着方才胤禵的神情,洛灵忙快步追上玉穗儿:“你怎么惹着十四爷了,我看他真的恼了。”玉穗儿嘟了嘟嘴:“只是个玩笑嘛,十四哥难道当真会生气?”洛灵想了想,略点下头:“我看是真生气了。”

宫女秋婵此时正从德妃寝宫出来,见玉穗儿过来,忙打起了帘子:“主子正要让奴婢去请您过来,可巧公主就过来了。”玉穗儿点了下头,忙带着洛灵走进屋里。

德妃正攥着手绢儿来回踱步,看到玉穗儿,忙问:“你十四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呼呼的跑进来,脸上抹的跟花猫似的,我不过问了一声,他就摔门进里屋去了,什么话也不说。我让宫女端盆水给他洗脸,他把盆给打翻了不说,还把桌上的器物摔了一地。”

玉穗儿听了这话,忙走到门边儿往里瞧瞧,见胤禵背对着门坐在那儿不动,肩膀不停地起伏,显然正在气头上,只得悄悄把德妃拉到一边,悄声说:“是我不好,惹十四哥不高兴了。”

“这么说,他那脸上那是你画的。”德妃听了这话,秀眉一扬。玉穗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德妃哭笑不得地点了点玉穗儿的额头:“你们这些孩子啊,玩着玩着怎么就恼了。得了,你惹的祸,你去哄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玉穗儿听了不禁往后一退:“我不去,他现在在气头上,我怕他骂我。”洛灵见她不肯去,忙上前拉了她到暖阁外,在她耳边道:“去赔个不是,别闹僵了。”玉穗儿看了她一眼,只得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去找胤禵赔礼。

“十四哥——”玉穗儿走到胤禵身后叫了一声。胤禵却没理会,仍是气呼呼的坐着。玉穗儿扭头看了洛灵一眼,洛灵做了个无可奈何之状,又指了指胤禵。

玉穗儿叹了口气,走近胤禵,又低声叫了他一声:“十四哥……”洛灵心知只要玉穗儿先去讲和,胤禵断不会难为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你真生气啦?”玉穗儿歪着脑袋看胤禵,胤禵立刻别过脸去不看她。“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看他没反应,玉穗儿只好在他身边绕来绕去,自言自语:“你这样子特别像戏台上的包公,就差额头上有个月牙儿了。”

胤禵听了这话不禁眉头一皱,气的嘴角一撇。玉穗儿自小跟他闹惯了,知道他气极了才会有这副神情,心里不免有点愧责,声音更低了:“我知道错啦,你别生气了,脸上这么脏,我替你擦了吧。”玉穗儿说完,取了手绢儿放在水盆里绞湿了,想给他擦擦脸。

胤禵一向顺着她,更不至于计较她的淘气行径,可一想到方才胤禛忍笑的神情,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的狼狈样子,心火直往上撞,忍不住用力挡开了玉穗儿的手,玉穗儿猛得向后一踉跄,险些栽倒。

玉穗儿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动劲儿,心里万分委屈,小嘴一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赔不是了吗?” 胤禵见她珠泪欲滴,心下也不禁懊悔,可碍于面子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不语。

玉穗儿偷眼看他神色稍缓,知道他心软了,赶紧凑过来:“你别动,我帮你把脸擦干净。”胤禵看她一副极认真的样子,也没再别扭,任由她轻手轻脚地把脸擦试干净。

“干净了,一点儿墨迹也没了。”玉穗儿把手绢儿扔在盆里,扶着胤禵的肩左右端详着,目光如水般清澈。

胤禵望着她,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刚要说话,却见玉穗儿坏笑着冲自己眨眼睛:“你没看到太可惜了,我觉得我画的老鼠比十七弟画的乌龟好看多了。”说完这话,玉穗儿立刻逃开,飞快的跑了出去。胤禵看着她的婀娜的背影,想追,可心里却怎么也气不起来了,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胤禵从房里出来,德妃正坐在软榻上笑着看他,玉穗儿躲在她身后咯咯地笑。德妃向他招招手:“过来坐。”胤禵闷闷地走过去,坐在德妃身旁,德妃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你弟弟妹妹是小孩子胡闹,你怎么还真跟他们生气。”

胤禵见玉穗儿坐在德妃身后,露出半边雪白的瓜子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想起她幼时每次闯了祸便是这样躲在大人身后,不禁有些好笑。

德妃见他眼中有了笑意,也不禁乐了:“今儿是玉穗儿的生辰,你可别冲了寿星的喜气儿。我吩咐小厨房做了你们爱吃的小菜,晚上都在这里吃饭。”她说着转头问秋婵:“老四媳妇和马尔汉家那姑娘还没回来吗?”

秋婵忙恭身向前:“回主子的话,还没呢。四福晋说,她和小湄姑娘还要去太子妃那里坐坐。”德妃点点头:“你去请她们过来。”“把十三哥也叫来。”玉穗儿忙插话,德妃回望她一眼,笑笑,就走了出去。

暖阁里只剩玉穗儿和胤禵两人,玉穗儿靠在软垫上歪着头看他:“你宴间喝了不少酒吧,怎么就在园子里睡着了?”

“我心里烦。”胤禵看向地面的目光一冷。玉穗儿听了有点好奇,追问:“哦?有什么烦心事儿,说给我听听。”胤禵没有正面回答,闷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说了你也不明白。”荷包的穗子缠在了一起,随手理了一下没理开,不耐烦地连整个荷包都拽了下来,扔在一边。

玉穗儿看他的脸色,料定必定有事,眼见他闷在心里不说,心中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是啊,爷们有大事操心,我们姑娘家只该待在房里绣花。哼!”

胤禵看着她撅着小嘴的娇嗔模样,心里一暖:“好好,算我说错了。公主才是心怀天下,日理万机,我这点子小事还不敢劳尊驾费心。”

玉穗儿眨眨眼,笑道:“你敢损我。不说我也知道了,肯定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了,思之念之,寤寐思服呢。你也不用烦,说给我听,我去跟皇阿玛去说,让他给你做主。”

胤禵闻言不禁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得了吧。”“我说真的。快说快说,是哪一家的,我认识不认识?”玉穗儿凑到他身边,饶有兴致的看他。

胤禵转过身和她脸对着脸,讪笑地看着她:“玉皇大帝的女儿、王母娘娘的千金。”“切……”玉穗儿笑骂着轻轻推了他一下:“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我倒是要瞧真切了,你能不能找到这样的福晋。”

胤禵也笑了,看着她低着头,步摇在面颊边晃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金钗递给她:“拿去。我一直装在身上,总是想不起来还你。”

玉穗儿接过去,仔细一看,竟是自己那只八宝攒珠凤金钗:“咦,怎么在你那儿?”胤禵哼了一声:“瞧你这记性,你去南熏殿找四哥和十三哥,跟七哥拌嘴,不是拿这支钗砸了他脸。”

玉穗儿也想起来了,咯咯一笑:“还是你细心,改天我绣个荷包给你。”“你答应给三哥打的扇坠儿打好了?”胤禵怀疑的问。玉穗儿摆弄着凤钗,摇摇头:“还没做好呢。”“那你就乱答应,回头欠一堆人情债还不完。”胤禵双眉一挑。

玉穗儿见他好像不大相信自己,忙道:“我让灵儿帮我给三哥打扇坠子不就行了,她的绣活儿比我强。对了,你是没看到小湄绣的屏风,那才叫心灵手巧呢。”提起小湄,玉穗儿总忍不住要夸她几句。

柔柔的烛光下,秀美的脸颊宛若透明,一双美目神采飞扬,胤禵根本听不进什么扇坠子、屏风,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神一荡。

洛灵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不禁失笑:“真是小孩儿的脸,刚刚还跟仇人一样,现在又有说有笑了。”胤禵抬头看到她,笑了笑:“你看热闹不花钱,还说便宜话。”

洛灵斜了他一眼,从地上捡起胤禵拽下的荷包,理了理杂乱的穗子:“奴婢哪儿敢啊。奴婢只是有些憾然,没看到公主和十七爷的妙笔丹青。”

“你!“胤禵气得腾一下站了起来,瞪着她。玉穗儿听了倒在软塌上乐得直揉肚子:“唉哟……好灵儿,可算给我报了仇了。”

胤禵见洛灵一脸的得意,想了想,突然坏笑了一下:“你别得意,回头我去求额娘把你指给八哥,让八嫂子天天收拾你。”

“哟,那您可打错算盘了。”洛灵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福晋赏这一巴掌就是为了断我的念头,十四爷要是有这想法,难不成也想挨福晋一巴掌?”

“嘿……”胤禵瞪了她半天,竟接不上话来。“唉哟,笑死我了。”玉穗儿看着胤禵被堵得干瞪眼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十四哥,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根本不是灵儿的对手。”

洛灵看着胤禵气鼓鼓的样子也笑了,上前推了推他:“行了,我的爷,难不成还真跟我生气?”“谁生气了,爷是逗着你玩儿呢。”胤禵白了她一眼,抢过自己的荷包重新挂回腰间。

洛灵低头看着玉穗儿笑得花枝乱颤,忙上前扶她:“德主子叫你们去吃饭呢。四爷、十三爷他们都到了,快走吧。”

玉穗儿这才从软榻上下来,胤禵也站起来,整整衣装,见玉穗儿还拿着凤钗,便拿过来帮她簪在了头上,玉穗儿浅笑着拉了他的手走了出去。

洛灵跟在后面,瞧着他俩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玉穗儿看到四福晋和小湄坐在一处,走过去坐在小湄身侧:“今儿你就别回去了,去我宫里睡,明儿一早我打发人送你出宫。”

小湄点点头:“多谢公主!”她一抬眼恰好遇到胤祥的目光,玉颊一红,赶忙侧过脸去。如此明艳动人的小湄让胤祥无法不去注意,可当他看到随玉穗儿走进来的洛灵时,眼光仍会不自禁地望向她。

洛灵见胤祥望着自己,眨了眨眼,投去寻问的目光。胤祥忙笑了笑,示意无事,转头时,发现小湄正望着自己。她看了看洛灵,又含笑看向胤祥,轻轻摇了摇头。胤祥微惊地望着她,迎视着她的目光,不再偏移。

宫女宝璃正要给十四阿哥倒酒,玉穗儿忙拦住她:“回头喝多了又不知道跑哪儿睡觉去,万一一头栽到湖里,这大晚上可没人瞧得见。”

众人皆笑,胤禵也只莞尔,并没有生气。玉穗儿拿了汤匙,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黑米粥:“吃这个吧,暖胃。”胤禵嗯了一声,接了过来。

洛灵在边上瞧着他俩,也不禁轻笑了一下,余光过处,好似看到了四福晋审视的目光,心中不禁暗暗一惊,脸上仍是一片淡定,回身放下手中的酒壶,想抽个空子悄悄溜出去。

“小灵子。”德妃忽然叫住她,洛灵只得顿住身形,德妃没有抬头,手中的银匙搅动着热热的枣蓉粥:“前阵子你编的柳篮子,老四媳妇看了也一个劲儿的说好,你抽空儿再编一个。”边说边抬起眼看向洛灵。

“是。”洛灵向德妃恭敬地低了低头,又向四福晋福了一下:“谢福晋夸奖。”“不是夸奖你,确实编得好。”四福晋笑颜如花,又起身向德妃行了一礼:“瞧那天一句话,额娘竟记住了,媳妇儿这儿谢过了。”

德妃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洛灵心道,现在走开到是显鼻子显眼了,只得悻悻地退了一步站在秋婵的身后。

☆、第十八章

门外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德主子吉祥、三位爷吉祥、公主吉祥,万岁爷让梁公公传旨过来,四贝勒养心殿觐见。

“那快去吧。”德妃忙站起身来对儿子挥了挥手。“是。”胤禛垂手一礼,转身时,洛灵已递过了净口水。胤禛漱了口,将杯子放回托盘时,不禁看了洛灵一眼,却只看到她低垂着眼帘。

胤禛去后,洛灵暗自松了口气。秋婵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主子们快吃完了,一会儿收拾了桌子,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洛灵笑着点点头,抬眼看去,玉穗儿正喝着燕窝山药粥,胤禵坐在她身侧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与他素日的冷漠大不相同,温柔的目中是那种欲言又止的关切。洛灵有些忐忑,下意识的看了德妃一眼,见她虽和胤详说着话,余光却也看着胤禵。

跟德妃请辞后,玉穗儿与小湄先回了乾西五所,德妃有话要与胤禵商量,留了他在永和宫,洛灵与秋婵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

出了永和宫的大门,洛灵提着羽纱宫灯缓步行在长街上。不远处行来一乘软轿,离得不远便是钟粹宫,洛灵料想是良妃,忙侧身静立一旁。软轿自她面前匆匆而过,一缕淡淡的香气,令洛灵不禁闻之畅然:“如意锦兰香……”

如意锦兰香,此香配置极为繁复,其中更有一味帝王专用的龙涎香。良妃美貌,六宫皆知,只因出身卑微、加之康熙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反复无常,众人很难揣摩出圣意。

此时节气虽已入夏,夜间起了些风却也微凉。洛灵舒了口气,转身走了片刻,猛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

这沉寂幽暗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宫灯随着夜风忽明忽暗,那声音远远传来,断断续续,似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洛灵一哆嗦。此处已是钟粹宫的外墙,前面不远便是通向冷宫的方向。洛灵微惊地看着那条毫无光亮的甬道,仿若通向深渊的路径。

冷宫……那是洛灵进宫后,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玉穗儿也从不向她提及,只是听几个宫女偶尔说起,钟粹宫的夏贵人本被下旨打入冷宫,却不想接旨当夜便自缢身亡了。

钟粹宫……冷宫……想着方才那声惨叫,听着呼呼的风声,洛灵不禁有些害怕,紧张地抓住衣领,可脚下却不自觉地挪动,慢慢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乌云遮了清冷的月光,前路暗暗的,只有她手中的灯光在僻静的只有虫鸣的路上来回晃动,而她耳边,那凄凄然的哭声却越来越近。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来,就似魂魄被什么牵引着,心中害怕,脚却不听使唤地往前走。

冷宫破败的门,洛灵已能看得清楚,哭声清晰入耳。一墙之隔,关在里面的,是帝王昔日的妃嫔,先时显赫的深宫佳丽,而此时……望着如鬼域一般的宫门,洛灵怯步了,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洛灵惊呼一声,吓得松了手中的灯笼,甬道上顿时一片漆黑。同时,身后的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墙边。

洛灵浑身发僵,凉到了心底。这个时候能是什么人?这么无声无息的跟自己身后。鬼吗?可对方手上传来的温热令她迅速清醒过来,大着胆子转头看向拉住自己的人——贺觞!

这样的夜色里,贺觞的一双星目格外显眼,洛灵不禁想起初见他时,清冷的让她心惊的目光,而此时,那目光不再似那夜的冰冷,看向她时满载着担忧与责怪。

贺觞将她护在身后,四下听了听动静,暗夜之中,仍只闻冷宫中的哭声和低低的叫喊,松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羽纱宫灯,拉着她往回走。

有他在,洛灵自是不再害怕,慌乱的心绪也稍稍平定,看着他一副谨慎的样子,也不禁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门禁已下,你怎么会在宫里滞留,万一被人瞧见,可不是闹着玩的。”

紫禁城里入了夜,善扑营的侍卫便撤到了外朝,只有太监才能在东西六宫行走。贺觞没有说话,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洛灵立刻住了声,跟着她快步往前走。

穿过长街,回到钟粹宫的墙外,贺觞才放缓了脚步,转过身看向她:“你去那个地方做什么?”方才走得急了,洛灵不禁有些气喘,拍了拍心口:“我还要问你呢,宫门早关了,你在宫里做什么?”

“十四爷还在德主子宫里,我得等他一同回府。”贺觞解释。即便是阿哥贝勒,出宫建府之后便不能在宫里过夜,胤禵虽是德妃爱子,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因此哪怕是入了夜,贺觞也得备好了马车在宫门外等候他出宫。

洛灵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前一话题:“之前我在宫墙外听到一声惨叫,还隐隐听到哭声,便寻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了。”“你的胆子忒大了些。”贺觞略带责怪地瞪着她:“这宫里的女人谁不忌讳着那个地方,你到不怕。”

“宫里的女人……”洛灵不禁一失神,脚下一滞。贺觞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神情,似也想到了什么:“宫里的女人,皇上的女人,仗着恩宠就一定福泽绵长嘛……”

洛灵心中一凛,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贺觞望着她,面色一寒:“真该让你走进那道门,看看里面昔日高高在上的嫔妃都是什么光景。”

洛灵直视着他的目光,想起方才他眼中的担忧之色,神色有一抹黯然:“想想也知道里面什么光景,只是不敢相信,她们昔日与帝王的情义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情义?”贺觞不禁冷哼了一声:“那是在寻常百姓家,这是宫里,想见一面都要等候传召,有的只是恩宠,何来的情义?只要走错一步,就连恩宠也是靠不住的。”

洛灵不禁打了个寒颤,仰头环视着高耸的红墙,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我并不想成为宫里的女人,只是,能走得出去吗?”

贺觞微微一愣,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退后了一步:“想与不想,都在你一念之间,想明白些吧。”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向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洛灵望着他的背影,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对他,洛灵心有眷念,而方才贺觞说的话,却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也许她真的错了,两行清泪缓缓滑下了她的面颊。

入夏之后,天气一直放晴,大太阳晒得琉璃瓦都像是蒸着白气。玉穗儿一向怕热,除了每日给康熙、太后请安,平日里很少出门,连德妃那里也是隔天才去一次,更多的时候便是躲在自己宫里,让碧萝在室内放了冰,拉了洛灵和素绮赶制荷包和扇坠儿。

洛灵倒也乐得躲了许多规矩,只穿了日常轻薄的罩衣,清爽了不少。玉穗儿却比她更惬意,干脆只穿一件丝绸中衣躺在摇椅上纳凉,什么事都懒得做。

这一日更是出奇的热,午膳过后,日头毒得能晒出火来,玉穗儿热得无法,沐浴之后也不愿梳妆,披散着头发躺在里间暖阁的摇椅上纳凉,红绫碧萝一左一右拿扇子替她扇着风,玉穗儿渐渐睡着了。

洛灵拿了她外衫从外面进来,见碧萝红绫困得直打盹儿,便吩咐她俩去歇着,又见玉穗儿四仰八叉的躺在摇椅上,穿的单薄,还光着脚,不禁讪笑着摇了摇头,怕她出浴后着凉,便拿了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

摇椅动了一动,玉穗儿晃了晃头,却没醒。洛灵替她理了理已经干透的长发,靠在一旁帮她打荷包上的穗子,不知做了多久,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便靠在炕边上眯了起来。

忽然珍珠帘子一阵乱响,素绮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公主,十三爷和十四爷来了。”“妈呀!”玉穗儿猛得醒了,跳起来,顾不得光着脚,赶快找衣服穿:“不许他们进来,让他们等着。”玉穗儿喊道。红绫碧萝忙拿来外衣和鞋给玉穗儿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