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瑶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妙谷和紫薇围坐在她的卧榻边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大早有什么要紧事么?”拂瑶惊诧地望向她们,随即伸了伸懒腰,穿好衣袍后慢悠悠地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师姐啊,你…”紫薇微微凝神思索再三后,还是觉得循序渐进的法子更为恰当些,随即笑盈盈地问,“我是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昨日中的那两掌应该并无大碍了吧?”

“嗯,我无碍。”拂瑶喝完茶水,轻轻以指腹揉了揉额际,怎么会有点疼呢?奇怪!

妙谷和紫薇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立即在拂瑶旁边坐下,笑得十分和善道:“既然师姐没有哪里不适就好,那你可还想得起昨日发生过什么事?”

“就比如说…你和夜渊上仙的?”紫薇则旁敲侧击地补充道。

拂瑶微微挑眉,和夜渊上仙?她记得昨日在堕仙迷林时她中了那堕仙之主两掌,然后夜渊上仙好像突然出现,后来…她就失去知觉了,再后来…她手中的茶杯倏地掉落在地,身体骤然僵住。

“师姐,师姐…”妙谷试探性地抬手在拂瑶面前晃了晃,可是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眼神…委实飘渺到一定境界了。

妙谷和紫薇迅速对视片刻后,立即心领神会地奸邪一笑,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想当然尔,她们会如此兴奋诚然也是有些缘由的。据她们对师姐一贯的了解,当她异常淡定之时,通常已经是惶恐到一定境界了!而此刻她显然已经完全超越淡定进入到飘渺之境,绝对是千古奇观,今日她们居然有幸看到,怎能不振奋呢?

“你说什么?”拂瑶缓缓转过头,眼神继续飘忽不定。

“师姐,我适才说你不会是想起了什么吧?”妙谷的脸突然凑近,笑盈盈地问。

拂瑶低眉沉思许久后,终于无比凝重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所以我此刻正在思考一个无比严肃之事。”

“喔?什么事?”

拂瑶抬起头望着妙谷,嘴角硬是十分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师妹啊,你觉得若是我此刻想离开天宫,你师父会答应么?”

“师姐何出此言啊?莫非…”见拂瑶如此,妙谷这下倒真的吃惊了,倏地捂住嘴说,“原本我还以为殿外那些传言多半是夸大其辞,没想到竟…”

“什么传言?”拂瑶“蹭”地一下站起身,神色异常紧张地问。

妙谷将拂瑶安抚坐下,随即叹息着摇了摇头,面露无限哀恸之色说:“告诉你自是可以的,不过师姐你…定要撑住啊!”

拂瑶眼皮跳了两跳,随即艰难地点了点头,仅从适才脑中闪过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就知道这次果真是闯大祸了!

妙谷咳了两声,随即端起杯喝了一大杯清茶后,开始娓娓道来:“师姐,目前的传言大致上分为以下几种说法。第一呢,传闻你昨夜练心法不当,有走火入魔之征兆,于是兽性大发,突然闯进夜渊殿下的寝宫对其施暴,手段之残忍,动作之激烈,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十分之令人发指!夜渊殿下虽然顽固抵抗,但是终是不敌你极度无耻孟浪的行径…呃,最终落得个清白不保…”

正在喝水压惊的拂瑶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剩余的卡在嗓子眼上,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来,连连咳嗽,紫薇连忙帮她拍背顺气。

紫薇边拍边为难地说:“师姐,我以为你暂时还是不要再喝水为好,因为…接下来的说法会更夸张一点,呃,只是…更夸张一点点。”

妙谷继续淡定地绘声绘色地描述道:“这第二种说法嘛,就是据说你之前不知是某日对夜渊上仙惊鸿一瞥后就日思夜想、爱慕不已。曾经在温泉池边就调戏殿下未果,可是依然贼心不死,一直试图寻找新的契机!结果昨夜恰逢月圆之夜,你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澎湃的爱意,于是…你趁月黑风高之时闯进殿下寝宫,便是一阵手段极为残忍、动作极为激烈的施暴,绝对是十分无耻,十分孟浪,十分之令人发指!夜渊殿下自然是奋起抵抗,但是你在行不道德之事这方面无异是极具慧根的,夜渊殿下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呃…所以殿下他最终十分不幸地没能幸免于难,仅能落得个清白不保的悲凉惨景…据转述者描述,她十分凑巧地有幸目睹整个经过,那场景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当然这伤心和流泪,自然不是对师姐你,而是对夜渊殿下十分惨绝人寰的悲凉遭遇…要说这第三种说法嘛,那就更为惊天地泣鬼神了些,他们说…”

“停停停…莫、莫再说了。”拂瑶面容已经不知道抖了几抖了,就算她的心肝儿再强大,也承受不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第三种说法了。

拂瑶猛地喝了一口茶后,就“蹭”地一下站起身,立即跑到卧榻旁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袱,边说:“师妹啊,你帮我同琉鸢说一声,我先走一步了,你就说…对对对,就说大长老突然有要紧事吩咐我去做,十分十万火急,我必须马上离开,师姐先谢过你了!”

妙谷从来不曾见师姐如此失态,看她这次是来真的,连忙移步到她旁边说:“师姐,你是说笑的么?天帝寿辰在即,你却要在他寿辰前两日不辞而别,你让众仙和天帝作何想?他们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妄自尊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说着说着,妙谷突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师姐啊,你、你…莫非真的把夜渊殿下给…”望着师姐愈加阴沉的脸,她很识时务地住了嘴。

“啊?师姐你…”紫薇也愕然地站在原地,心下暗忖道,不会吧,那她罪过岂不是大了?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要把师姐给架回来啊!失策失策!

拂瑶恶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阴嗖嗖地轻言细语道:“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师姐听听!”

“师姐,我绝对相信不可能如殿外那些传闻一样…”妙谷立即讪笑着一改口风,心想还是先安抚好师姐为妙,不然要是她真的逃之夭夭,那她怎么对师父交代!“我素来认为师姐即便是失常之时,也定然是有分寸的,我们绝对相信师姐的仙品!所以师姐你就更不应一走了之!你想想,要是你真的就这么逃之夭夭,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称了那些煽风点火之人的意,到时候他们更觉得你是做贼心虚,那你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紫薇立即配合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妙谷师姐说得对,师姐你千万莫要在此刻这个关键关头离开,否则这个采花大盗…之名就当真永远都除不去了!师姐你一生斩妖除魔、严于自律、洁身自爱、品行高洁,我们灵霄宫的人自然是明白,但是仙界其他人不知晓啊…师姐你千万莫要冲动,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才好!”

拂瑶瞥了她们一眼,随即低眉沉思片刻后蓦地开口说:“你们不就是想劝我留下么?不过…说的也委实有几分道理,我若是走了,这罪名就坐实了。我承认从我所剩不多记忆里,我确实好像可能…冒犯了他,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再说…”她轻咬指尖,陷入回忆中,“我应该也没做太过分的事吧,除了…”

老实说她脑海中的一些片段全然是残缺不全的,她只记得她出现在池子边,后来…后来的就完全记不得了…她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把他怎么样吧?还是…真的把他怎么样了?拂瑶轻咬朱唇,眉头紧拧,完了完了,如今一大把年纪才弄得晚节不保,早说天宫来不得了嘛!

“对嘛,”妙谷连忙继续安抚她,“师姐再过分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再说夜渊殿下的修为如此之高,要是师姐…我是说倘若、假如、即便师姐你真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夜渊殿下岂会止不住你?师姐你说我说的对么?”

拂瑶顿了片刻,终于停住手下收拾包袱的动作,她沉吟许久后点点头道,“这倒是,师妹说得有理…”妙谷说的对,即便她真的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夜渊上仙应当早就制止于她,所以就算她真的怎么样,应该也是“未遂”吧?

拂瑶懊恼地想,怎么忘了昨日是十五之夜了?要是全部不记得倒好,偏偏这次居然又有一些残缺不全的画面留在脑海中,让她实实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嗯,是啊,况且我们昨日去接师姐之时,夜渊殿下神色如常,未见丝毫不悦之色流露出来,料想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师姐你放心!”紫薇接口道。

“当真?”拂瑶紧盯着紫薇问。

“当真。”紫薇信誓旦旦地说。

第24章冤家路窄

拂瑶原本已打定主意赖在瑶心殿,哪里都不去,无奈其他人都在为天帝寿辰忙碌不已,连个侍女的人影都瞧不着,紫薇和妙谷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挨了一日,她的肚子委实饿得不行,只得厚着脸皮豁出去,走出瑶心殿。

拂瑶边走边快慰自己道,不就是见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日天帝的寿辰她必须得去,若是等到那时再来接受众人异样的眼光,不如提前适应为好。况且…大不了就是渊素殿的侍女知晓此事,其他人未必知道。

虽然这么想,但拂瑶还是决定抄小路到膳食房,哪知刚走到转角处,突然看到前面有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围成一团窃窃私语,她连忙顿住脚步,藏在墙后。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果真还是做贼心虚!拂瑶正惆怅地想着,耳边倏地传来她们的声音。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拂瑶阁主调戏我们夜渊殿下之事?”其中一位面容清秀的侍女貌似神秘的压低声音说。

另一位年纪稍长的侍女状似不屑地说:“早就听说了,你才知道啊?如今整个天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这消息来得也太不灵通了!”

“咦!那这么说来此事是真的啰?你知道我最近被罚清扫茅房,消息确实有些滞后!不过…她也太大胆了吧!居然连我们至高无上的夜渊上仙,也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公然调戏?”

“这算什么啊?我听说呀根本不止是调戏这么简单,连我们殿下的清白都…唉…”语气中是无限惋惜。

“什么?”一个声音突然高八度响起,明显的激动中带着颤抖,“连、连我们殿下的清白都被玷污了?”

一个略带哭音的女声传来,“你们听谁说的?我听说的明明没那么严重啊,夜渊殿下可是我们整个仙界最洁身自好、最冰清玉洁的上仙,居然落得个清白不保的惨景,我、我委实不能接受…”

“此事你接不接受都不管用,”另一个声音肯定地说,“根本不可能有假!这可是灵霄宫的大护法亲口说的!”

拂瑶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自语道:“琉鸢,你好得很啊…”

她绕过拐角,向另一条小道走去,结果非常不幸地冤家路窄,一抬头就看到凤卿和几个侍女向这边走来。

她刚扭头欲走,就听到凤卿厉声道:“拂瑶,你给我站住!”

拂瑶此刻心绪正郁卒非常,完全没兴致搭理她,于是置若罔闻地继续行路,哪知突然数根如拳头粗的水蛇向她齐齐袭来。

拂瑶回过头厉眸一射,水蛇全部飞落到地面,污血溅了一地,她微微一笑地望着凤卿道:“你还敢跟我玩这些花样,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我劝凤卿姑娘还是回去再修炼修炼为好。”

“少给我耍嘴皮子功夫!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勾引夜渊殿下!你这个贱…”凤卿话还没说完,脸颊两边就被印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拂瑶笑眯眯敛眸拍了拍手,道:“本座劝你说话客气点,我师妹的仇还没空找你讨回来呢,下次你再口出狂言,我可保不定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上,会不会再多出几个一辈子都擦不掉的印迹来。”

“哼!好大的口气!”突然一道黑影飞至,数百条金蛇如离弦的箭般霎时间将拂瑶包围,张大血盆大口向她撕咬过去。

不问究竟,就来帮腔?拂瑶移眸望着来人,啧啧,这是他们西海惯常的作风吧?她立即张开淡月色的结界,挡住他突如其来的攻势,“你们两人委实是一路货色,不用说也知道阁下也是西海之人吧?”

“张狂跋扈,你是何人?”凤彧沉声盯着拂瑶。适才他看到有人伤他妹妹,他想都没想就出手帮忙,只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法力不弱,不仅能抵挡他的金蛇攻击,还如此嚣张!

“彧哥哥,你还和她说什么废话,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你就忍心看你妹妹白白被欺负了去么?”

凤彧看到自家小妹脸上的红痕,一时间心疼不已,手下的招数越来越狠。

彧哥哥?拂瑶眸光一动,边接招边想,莫非他就是凤彧?她对此人倒有些知晓,据说他乃西海龙族修为最高之人。

他们龙族一脉算起来也算是最初的神族陨落后,出现较早的一支仙族。和明虚仙族,蓬莱白狐仙族并称为最古老的三大仙家,虽数年来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想必也与他们蓄意留存实力有关,若真要论起法力来,也是不可小觑。

拂瑶虽然接招,但是只守不攻,以她此刻的身子并不宜大动干戈,否则只会加重伤势,到时若想要彻底恢复就需更多时日了。

凤彧看她并不还手,脸色愈加阴沉,看她的修为远远不止如此,莫非是看不起他才不愿意出手?如此一想,他心中怒气更甚,想他凤彧的修为虽不算顶尖,倒也没被人如此蔑视过,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狠绝之色,手下的招数更是招招直攻她的要害之处!

正在这时,突然三道金光飞至,凤彧霎时被弹出几尺以外,飞身坠落到地上,顿时呕出一口鲜血。

琉鸢状似无意地勾了勾墨发,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拂瑶,你无碍吧?你看大护法多关心你,感应到你有危险马上就过来救你。”

紫薇连忙走到拂瑶旁边,左瞧细看地端详了她半晌后,终于放下心来,“幸好无碍,担心死我了!要是又伤到师姐你昨日的伤口就麻烦了。”

妙谷则嗔怪道:“师姐怎么出来了?为何不呆在殿中休养一下?”

“要是你们给我端些吃的来,我用得着出来么?”拂瑶颇为无奈地瞥向她们。

妙谷这才想起,讪笑了一下:“这倒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今日我们出去得太急,忘了给师姐你准备吃的东西。”

“恩,倒也无碍。”拂瑶转而睨向琉鸢,慢条斯理地说,“琉鸢你适才说关心我么?我倒觉得是某人在说了许多无中生有的胡话后,终究是觉得良心不安,你说呢,嗯?”

她突然凑到他面前,眼前那张妖娆绝丽的面颊骤然放大。琉鸢假装无辜地眨了眨晶亮的双眸,笑道:“看你说的,大护法我素来都是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胸怀,有趣之事自然要众人一起分享了是吧?”

“所以你就把整个天宫都分享遍了?”她声音微凉,透着阵阵寒意。

他立即摇头道:“自然没有分享遍,你想这天宫这么大,总有些地方是我无法惠泽的,所以只能说差不多分享遍而已。”

“是吗?”拂瑶顿时阴嗖嗖地笑道,“大护法许是不知道吧?皱纹这种东西曼妙得很,最喜惠泽那些整日无事可做,只喜欢说三道四之人身上,就好比是…大护法你这样的。”

“你、你这丫头…”琉鸢手指颤了颤,“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师父啊,我以为还是先把眼前之事处理好再论其它。”妙谷赶紧在旁边提醒道,不然师父又要没完没了了。

嗯,确实有理!琉鸢点头问向拂瑶:“适才…是谁欺负你来着?”琉鸢刚转过头,凤彧和凤卿就联手向琉鸢攻过来,巨大的火红色金龙顿时盘旋在苍穹中,猛得向琉鸢冲来。

“啧啧,好久没有与后辈们过过招了,我也活动一下筋骨吧。”琉鸢轻笑着暗念咒语,金龙突然狂暴地怒吼了一声,然后调转方向,改向凤彧和凤卿两人反噬而去。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连忙飞身后退数步并齐齐发力。

“紫薇,昨日是这个丫头把你打下堕仙迷林的吧?”琉鸢似笑非笑地望了两人一眼后,问向紫薇。

“嗯,就是她。”

“好,”琉鸢掌心一划,那只巨大的金龙突然打破结界,向凤卿张牙舞爪地飞去,“大护法帮你出气!”

“不要…”凤卿被金龙追得狼狈不堪,不停的东躲西藏,正在毫无对策之际,倏地瞥见前面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她连忙飞奔进他怀中,“父亲,救我…”

“这是干什么?”西海龙王大惊失色,立即暗念咒语,金龙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安慰几句在他怀中低声啜泣的凤卿后,连忙举步走到琉鸢面前,笑着拱手道:“大护法,多日不见,不知您近来可好?”

琉鸢也回之一笑:“尚好尚好,多谢老龙王关心,不过令公子和令千金好似对我们灵霄宫的弟子很是不满啊!”

“喔?有这种事?”西海龙王转过头,喝道,“你们两个逆子过来!”

“爹,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先出手伤人,你看我脸上就是这个拂瑶刚才打的。”凤卿一脸委屈的哭诉。

凤彧则默然站在一旁,原来他们是灵霄宫的人,怪不得法力如此高深!

西海龙王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之色,嘴上却说:“放肆!你没得罪别人,人家会无缘无故地打你吗?”说罢又转过头对拂瑶说,“拂瑶阁主,小女年幼,尚不懂事,多有得罪,请多包涵啊!”

“西海龙王客气,在下不敢当。”拂瑶颇有礼数地拱手道。

“拂瑶,你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老龙王听一下。”琉鸢笑盈盈地说,一脸的妖娆明艳,“老龙王自然是明事理之人,不说也知道我们灵霄宫从来不无事生非,但不知道内情之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说不定还以为我们灵霄宫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欺负他们西海呢。老龙王,你说我说得可对?”

西海龙王尴尬一笑,连声说:“甚是,甚是!”

拂瑶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西海龙王脸色变了又变。“真是两个逆子,太无法无天了!立即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爹…”凤卿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怎么?还嫌不够丢脸么?”西海龙王怒道。

凤卿愤恨地盯了他们一眼,立即拂袖而去。凤彧则神色复杂地望了拂瑶片刻后,也冷沉着脸离开。

“大护法,拂瑶阁主,实实乃老朽管教无方,这两个逆子才如此无法无天,还望各位海涵啊!”西海龙王面上依然客气,但他们早就听闻西海龙王素来极其护短,是以膝下儿女才如此无法无天,此刻也不过是做做面子罢了。

琉鸢妖娆一笑后,故作严肃地说:“哪里哪里,老龙王客气!我们也有处理不当之处,拂瑶,还不向老龙王赔礼道歉?无论如何,打人终究是不对的!我和长老们教导过你多少次,就算要打,也要和自己修为差不多的打,方能显出你的实力非同一般。人家老龙王的千金比你差如此之多,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动手呢?要不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倚强凌弱呢!再者,你看你此刻还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若是你的法力全在,万一又恰巧一时间没了轻重,一不留神就取了人家凤卿小姐的性命,我看你拿什么赔人家老龙王!”

妙谷和紫薇在一旁偷笑不已,明褒暗损、指桑骂槐向来是琉鸢的专长,要说拂瑶师姐在这点上,便是深得琉鸢真传啊。

老龙王闻言,胡子气得直抖,又无从发作,霎时间涨红了脸。

“大护法教训得极是,拂瑶知错了。”拂瑶立即配合着虚心低下头。

“嗯嗯嗯,知错就好,你也回去闭门思过吧!”琉鸢摆了摆手,随即走上前状似亲热地搀扶着老龙王,“如今这些小辈啊,委实难管了些,我们可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走,老龙王,我们下棋去。”

“是是是!大护法说得极是!”西海龙王是欲哭无泪,只得被琉鸢架着走。

妙谷和紫薇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次感叹道,琉鸢的脸皮之厚、阴险之极委实乃是亘古之最,无人能出其右!

第25章解释

转眼间就到了天帝寿宴当日,一时间百花盛放,管弦齐鸣。大殿之上,更有婀娜多姿的百花仙子们有如破茧而出的蝴蝶,迎着徐徐清风翩翩而舞,姿态轻盈似惊鸿,飘逸曼妙如游龙,动静皆宜,美不胜收。

寿宴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仙人列席其中,品酒谈笑,好不惬意。

而在大殿之外的偏隅一角,拂瑶正面色尴尬地望着面前悲痛欲绝的俊逸男子,忙边摆手边摇头说:“三公子,并非如此,你听我解释啊…”

片刻之前,三公子刚瞧见她就是一番声情并茂的幽咽控诉,惹得其他仙友纷纷侧目,吓得她立即把他拉到一边宽慰安抚,可说了这么半晌,他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伤凄楚的心境中,不仅不能自拔,似乎还隐约有越陷越深之征兆。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三公子眼神十分之哀怨惆怅地望向一旁的牡丹,绵长清润的嗓音明显带着些许幽咽,“如今整个天宫都传遍了,拂瑶妹妹你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行、不、道、德、之、事,实实是拂了我的脸面,你、你、你要我情何以堪啊…”

拂瑶闻言十分惶恐,明明她才是最欲哭无泪的那一位,为何却好象人人都比她更不知要怎么情何以堪?此事果真越发展越是玄妙,到此时此刻只一句话可以形容她的心境,那便是个中滋味,销魂的很!

“那个…三公子,此事委实是天大的误会,其实…”

“其实什么…”三公子突然从悲痛的情绪中豁然抽离出来,抬起头愤愤然地盯着她连声质问道,“拂瑶妹妹,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绝情?如此置我于不管不顾?本公子自问从你向我表白心意后,就再也未曾多看别的仙子一眼,对你可谓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拂瑶妹妹,你、你当真以为我的心不会痛么?”

拂瑶愈加惶恐,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思索片刻后果断决定既然说到此处,不如趁此良机好好说清楚为好!

“我没有啊,三公子切莫误会。其实我诚然明白三公子你用情专一,对我极好,可关于当年你认为我爱慕你已久并向你表白之事纯粹是误会,委实是不该发生的,话说当年我只是去找玄夙碰巧经过,于是顺道仗义相助救了你,而那副丹青妙笔也并非是我画的,那是我紫薇师妹托我带给玄夙的,画中之人并非是你。所以…你可…明白?”拂瑶边观察三公子神情,边试探着问。

“你的意思是说…”三公子倏地不复之前那般激动,静静地听拂瑶说完后,眼神凝向别处,好似完全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拂瑶以为他终于想明白,心中略感宽慰之时,三公子突然无比痛心地望向她,指向她的手指颤了颤,激愤之情溢于言表,“拂瑶妹妹,是我错看你了!我诚然知道虽然我丰神俊逸、气宇轩昂,但尚还是稍微与夜渊上仙有一点点差距!倘若你真的一时把持不住,移情于他,我还是勉强能理解的,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因此就把我们过去的一切都抹杀掉了呢?你这种极为缺乏担当的行径实实是太令我痛心疾首了!”

“不是啊,我没有…”恁是拂瑶这般内里无比强大之人都免不了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完全目瞪口呆。

三公子无比痛心地挥挥手,作痛苦状,继续道:“你无需再做解释,好吧,就当我看错了人!以后本公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拂瑶妹妹面前,你也不必觉得为难,更不必再讲如此荒谬的理由来搪塞我。不过…看在我们相恋一场的份上,我还是要稍微奉劝你一下,强扭的瓜不甜,纵使你此刻再爱慕夜渊上仙,也不能做得如此露骨!”

“你想如今天宫已然传遍此事,相信不久以后整个仙界都会知晓此事,若是夜渊殿下愿意收你为妃倒也罢了,要是他并无此打算,那你的脸面要往哪里搁?我言尽于此,拂瑶妹妹你好好想自己前路究竟在何方吧!”三公子此刻倒是极其冷静,讲完后便愤愤然拂袖而去。

拂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颇觉震撼,着实没想到认识三公子这么久,到真正临别之时竟能说出这么振聋发聩的箴言!

前路究竟在何方呢?拂瑶目色空蒙得完全陷入沉思中,要说以目前的形势看,天宫之人几乎人人都以为她对夜渊上仙相思成狂,垂涎久矣,这个罪名已然坐实,她是百口莫辩了。所以如今看来这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到寿宴结束之后,永不踏进天宫一步,定要彻底远离夜渊,方能让大家慢慢淡忘此事。

嗯,只有此法,方为上策啊!拂瑶打定主意,刚举步抬眸,就瞥见一袭素白身影立于面前的樱花树下,迎风而立,长袂飘飘,青丝如墨,眸色如霭。

两人四目交接,默然以对,天地仿佛在那一刹那静止。

拂瑶的心微微一颤,触不及防的心痛之感就象突然伸出无数根触角的藤蔓,瞬间蔓延开去,那一刻她甚至有种无比熟悉之感。

上穷碧落下黄泉,师父能为你遮挡的,有这天这地,这世间的一切…

如果这个错大到连师父都无法为你弥补之时,师父会一直陪着你…

拂瑶脑子倏地一片空白,眉心微蹙,刚才脑子里…掠过的画面是什么?

她骤然回过神来,惊觉面前站的竟是夜渊上仙,肩膀不自觉地抖了一抖,强作镇定得扯出一抹笑来,“夜渊上仙…不知你这两日可好?”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谁被别人无缘无故冒犯了会‘好’?莫不是适才被三公子震撼得还没缓过神来么!拂瑶立即悔恨无比。

夜渊如墨般的深潭深深地凝视着她,她顿时觉得虚汗直冒,气血上扬,脚下没由来的一阵虚飘,十分有逃之夭夭的冲动!

拂瑶心虚地敛了敛眸,刚要开口之时,夜渊突然淡淡颔首问:“拂瑶阁主的伤好了么?”

“已无…大碍,谢谢上仙关心。”拂瑶略微沉思片刻,终是决定还是要解释一下为好,别人误会倒也罢了,要是连夜渊上仙都误以为她对他心怀不轨、意图玷污他清白的话那就真是不知道‘情’要怎么‘堪’了。

“夜渊上仙,另…有一事我还需解释一下,关于日前我对夜渊上仙冒犯之举绝对纯属无意,此乃月圆之夜,旧疾发作,惭愧得很,惭愧得很啊,还望上仙见谅。”

脑海中倏地闪过那日的所作所为,拂瑶的脸难得掠过一抹绯色。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早已知晓。”

“多谢上仙大人大量,”拂瑶总算心安了些许,略微思忖了片刻后,又有些忐忑地问,“那个…我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吧?”

“喔,拂瑶阁主是指?”他温和地望向她,目色如水。

拂瑶干笑一声后,立即顾左右而言它,“我是指…比如说一不留神碰坏了你寝宫的花瓶,或是打碎了上仙的什么心爱之物之类的…”

夜渊淡淡一笑:“如果是心爱之物,那当在心中,又岂是如此容易坏的?拂瑶阁主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