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夸赞,愧不敢当。”拂瑶面上依然神色不变,笑得很是可掬道,“那…既然阁下不打算为难我,我便先行离开了,后会有期。”

她心里其实想得是后会‘无期’,要真是‘有期’,那下次保不定就栽在他手上了,先溜了再说。

“慢着…”他眸波一漾,漆黑的眸子很是灼亮,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我有让你走么?”

他倏地自水中起身,线条优美的光洁身躯在月辉下泛着淡淡光芒。

拂瑶眼睛立即瞟向别处,连带着身躯也微微侧了侧,尴尬地说,“阁下,我们刚识得不久,实实不必如此‘坦诚相见’,烦劳你尽快穿上衣物…”

“你不会连男子的身体都没见过吧?你非这里之人么?”轻佻慵懒的嗓音带着些许揶揄地问道。

见是见过,不过没见过…呃,如此一丝不挂的…

拂瑶自动忽略他上一句话,回答说,“阁下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这里之人,是为寻一人才暂时到贵地来,打扰之处,请多见谅。”他觉得他并无恶意,便实情相告。

“你要寻何人?”

“重要之人。”

“重要?世间之人、事、物有何是重要的?”他嗤之以鼻,一副藐视苍生之态,“你不如别再寻了,留在我身边如何?”

拂瑶惊愕地转过头,恰看到他已然穿戴好衣衫,正眼神玩味地望着她。

“呃…阁下真会说笑。”拂瑶面上在干笑,心中却很是无语凝噎。

“你看我象说笑么?”他瞬间移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颚道。

拂瑶望着眼前勾起她下巴之人顿时怔住,脑海中一个片段倏地闪过。

难怪这个场段如此熟悉!前不久她还是做这个动作之人嘛!拂瑶心下怅然一叹,唉,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调戏夜渊上仙的下场也实实太过凄惨了些,虽然身败名裂已经完全在她身上应验了,但会被人调戏回来她倒是当真没想过!

由此可见,诚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调戏的,此需引以为戒啊!

拂瑶回过神来,很想果断地拍开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然后威风八面地砍下来拿去喂妖魔,不过想归想…她还真打不过眼前这只妖孽,若是真的如此做,怕最后被拿去喂食妖魔的会是她吧。

于是…她苦思良久后,决定忍耐。

“老实说,我还丝毫不想如适才那位貌美狐妖的下场那般,所以…阁下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黑眸一转,似笑非笑道,“你怎知你会和她一样?”

拂瑶抬眸浅笑道,“我知道是否和她有相同的下场自是要看阁下的心情,且也要看在下的能耐。不过…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以为在下实实是没这个福分,即便是阁下日日心情如朝霞般明媚,也保不准哪一日我惹得阁下想直接灭了我的元神,好眼不见为尽。”

拂瑶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所以…在下以为相识也是一场缘分,不如我们好聚好散?”

“如此没信心么?”他修长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浅笑着说,“嗯,越看越觉得顺眼,保不准就千秋万代,生生世世了呢?”

他突然凑近,完美无缺的容颜在她面前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语地蛊惑,“我们何不赌一把?”

赌?这个万年大魅妖实实是把她当作傻子了,赌输了岂不是元神寂灭?当然是走为上策了!

拂瑶眼底寒光一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若是在下执意不留,阁下当会如何?”

他定定地盯了她半晌后,忽地兴致缺缺地放下手。

“强扭的瓜不甜,我一生素未强迫别人,今日自然也不会强迫于你,”他淡眸扫向她,“你坐下来,与我说说话,一会儿我便放你走。”

他手支着头的一侧,横卧在适才那块光洁的大石头上,眸中波光潋滟地着打量她,“还不过来么?”

拂瑶望着他此刻尚算平静的脸,终在心中下了结论:此妖魔乃是性情中人,不专门行凶作恶,但却看心情行事。心情好,便可睥睨天下,笑看众生;心情不好,也可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如此之人,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妙,她可不想还未找到虚荒结界,就在苍野之穹与人斗得你死我活。况且…此妖眼眸虽为正常的黑眸,但真要论起法力,魅妖兴许比金紫眼瞳的高品阶妖魔都更胜一筹…说来荒野之穹实实是众妖云集,还全部是法力深不可测、大有来头万年妖魔。

拂瑶权衡利弊之下,决定还是随着他的性子来方为上策。她缓步走过去,在他前面的溪边坐下,笑盈盈地问:“不知阁下想聊什么?”

他瞅了她一眼,徐徐闭上眼睛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何妖魔么?”

“诚然知道。”拂瑶答道。

“你刚才见我吃了她的元丹,灭了她的元神,可有觉得怕么?”

拂瑶略一沉吟后说:“我本已见惯这种场面,倒也说不上怕或是不怕,不过…你见我如今顺你的意,老老实实坐在你面前不敢动弹,便该知道我对你还是有所顾忌的。”

他缓缓睁开双眼,笑道,“你确实很诚实,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了她么?”

拂瑶摇头。

“因为…她该死。”

“喔。”拂瑶点头,双腿并拢合在胸前,面色平静道。

他盯着她半晌,忽地阴沉着脸问:“你不好奇?”

拂瑶听到他如是说,脸上立即非常配合的闪过探究之色,故作惊讶道:“诚然是好奇,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阁下,而死有余辜呢?”

他脸上霎时闪过恼怒阴狠之色,只一瞬间又完全恢复如常色。

他拂过随风飞扬的墨发,斜睨着她淡笑道:“我真后悔之前说不强人所难,我如今若是想反悔…”

拂瑶立即打断他,“阁下定然不会,我相信你。”

“喔?你凭什么相信我?你不知道妖魔惯常于出尔反尔么?”他微微挑起狭长的眼眸,瞥向她的黑眸煞是妖娆魅惑。

“因为在下也深信强扭的瓜不甜,不是么?”拂瑶转眸,目光突然停在他微微敞开的衣袍前襟上,依稀可见上面盘踞着许多狰狞的疤印。

“你身上之痕乃旧伤吧?”

“管你何事?”他语气霎时冷清无比。

倒还真不管她的事,只是看到他胸前的伤痕,便想起了玄夙。也许是心中突如其来的柔软,让她暂时忘了对他的提防,她转眸望向无边月色,忽地一笑道:“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姑且可当做人界的故事来听。”

“从前在村子里有户人家,家里有两个极为调皮捣蛋的兄妹,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狼狈为奸、四处闯祸,今日摔坏了隔壁张家的碗,明日打坏了隔壁李家的缸,后日捅坏了前村赵家的窗子,大后日偷了后村的牛羊…如此种种,不曾间断,总之两人异常淘气,常常惹得他们爹娘大发雷霆,于是挨棍子跪衣板是少不了的,可哥哥总是护着妹妹,每次挨打之时都先站住来,把所有的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决不让妹妹受累受痛。可每次有好吃的东西,也都会先拿给妹妹吃,绝不让妹妹受饿嘴馋…总之,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可因为经常被爹娘打罚,他背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一次被他妹妹看到了,她大哭了一场,发誓再也不淘气不闯祸了,后来…过了许多年,两人都长大了,他们兄妹的感情还是很好,可惜有一天哥哥…”

拂瑶突然顿住,一扫之前的沉静之色,扭过头笑说,“…你的伤痕应该不会做这种倒霉哥哥时弄得吧?”

他眼神一冽,嘴角霎时勾起一抹讥讽之笑,“如果以人界的故事来讲,这应该是一个心肠恶毒的母亲对一个稚弱婴孩的所作所为,实则还远远不止于此,你说…象这种女人应不应该死?”

他的语气瞬时阴寒无比,眼色戾气弥漫。

“想必我是说远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拂瑶有些恻然。有些妖魔本性未必是恶,却生下来便为为妖魔,世间之人容不得也倒罢了,如若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容,便确实可怜了些,难怪养成了如此杀人不眨眼的乖张性情。

但拂瑶想了一下,还是说:“我以为虽以人界的故事来听,此稚弱婴孩实实是无辜了些,可是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此母如此作为,以后定然有她的孽受需她自己承还。”

她语气倏地一顿,瞅向他,“如若此婴孩真的活了下来,倒也无需怨念深重,否则白白是困了自己一生,此乃得不偿失之事,委实是不划算的。”

他倏的眼露杀机,讥讽道,“你在荒野之穹来玩普渡众生的把戏,不怕我此刻心情忽地不好么?”

拂瑶幡然醒悟,说来这确实是她的错了,连在荒野之穹也不忘导妖向善。唉,果真是一日为仙,终生向道啊!

她正了正脸色拱手道,“在下多有得罪,实实是我太过热心于为别人解开心结,阁下姑且全当胡话,听过便算了罢。”

片刻后,他原本阴晴不定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初,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走吧,今日我就放了你,希望真若你所想‘后会无期’,不过…”

他稍稍停顿后,笑容无比魅惑道:“不过要真是不幸‘后会有期’了,我定不会再放你走!记住我的名字,魇月。”

彼时,拂瑶若是肯稍微留心思索一下,便知眼前之人就是六界中赫赫有名的冥界之首,鬼王魇月。可惜她一心想着逃之夭夭,实实没有意会过来。

她立即飞速起身,心下暗想,放心,我定然会尽量后会无期。“魇月兄,那在下告辞。”

她怕他突然反悔,几乎是立即便逃也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高深诡谲的笑,是么?

彼时,拂瑶尚不知魅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法力,便是听心!

心之所思,俱转为声!

如此有趣之人,怎能放过?况且我们…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来日方长!

第37章梦中幻境

拂瑶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洞穴外。

幸好适才溜得快!拂瑶边小口喘着气儿边回头张望了下,见果真没人跟来,心中才略微松了口气。刚转过身,就见苍陌出现在她身后,一袭紫袍勾勒出修长的身躯,只是一双澄澈的黑眸绽着几许忧色。“瑶瑶,急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我无碍,只是这些菌菇…实实是有些不好寻,费了我不少时辰。”拂瑶一言带过。走进洞中,见火已经生好,连带着清水也以斗大的树叶盛好置于一旁,看来着苍陌这次倒是勤快。

此刻她已经是饥肠辘辘,立即将山菌野菇快速洗净后,架在火上烤。

“你真的没事?”苍陌蹲在一旁石头上,面色有些许探究之色。

拂瑶隔着几尺的距离睨向他,淡笑道,“能有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苍陌左右端详了她一番后道:“也是,我适才见你一直不回,还以为你遇到住在这魔山之内的大妖魔呢,担心死我了。”

火哧哧地燃烧,明晃晃地照得洞内澄亮无比,拂瑶边翻动着木棍,边不甚在意地随口问道,“喔?你知道此地有哪些法力高强的妖魔吗?”

苍陌沉思了片刻后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荒野之穹如此之大,这里面法力高深的妖魔不计其数,有些不属于魔帝紫魄、阎妖罗阎和妖皇芒绛中任何一派,虽法力高强却不喜结党营私,只好独来独往,这种妖魔在苍野之穹被称为独妖,谁也不敢惊惹他们。”

独妖?是独来独往的意思么?嗯,这个名字倒是应景,拂瑶略微颔首。脑海中倏地闪过适才那张芳华绝世的脸,他…便是此类妖魔吧。

委实是厉害,只是不知荒野之穹有多少这样法力高深莫测的妖魔。倒也也幸好他们的兴趣仅仅在于荒野之穹,否则倘若真要是全部出去,那六界岂不是早乱成一锅粥了?

老实说,她虽然一直知道狱界封印不能被开启,否则魔涨道消后六界将化为修罗炼狱,但修罗炼狱究竟是何模样却还真未曾细想过。如今踏进此地,见到这些法力高强的妖魔才觉心生寒意,要是狱界封印真的打开,他们全部倾巢跑出去祸乱六界,那画面便实实是难以想象的狰狞可怕。

果真是经历过,方才惊觉阻止狱界封印被打开有多重要。无论如何,她也要救回玄夙,寻回狱界之钥。

回过神来时,拂瑶心中已有几分清明,她拿起一串冒着诱人香气野菇递给苍陌,“快点吃吧,吃完之后快快休憩,我们明日还要继续找虚荒结界。”

“嗯。”苍陌蹦跶着过来接过野菇,放在鼻边嗅了嗅,夸赞道,“好香!”

拂瑶又递一串给他,“你多吃点,莫要一会又饿了,届时我可再寻不来食物了。”

苍陌俊逸的容颜漾起一抹甜笑,边吃边说:“瑶瑶,你对我真好,不如…你寻到要找之人后跟我走好么?”

跟他走?拂瑶抬眸瞥向他,“苍陌兄,你日后可否不要如此语出惊人?”之前溪边绝色妖孽的余音犹在耳际,此刻又闻此言,当真觉得内里有些翻腾了。

“我说得有何错么?”他睁着澄亮的眼睛望向她,无辜之极。

“倒不是你错了,”拂瑶放下搁在唇边的美食后,正了正脸色道,“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跟着我想必亦有你的目的。我目前不想多做揣测,是因为我知道你暂时不会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且或许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算是各取所需。不过…日后不管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与否,我们都会分道扬镳。若是以后青山绿水,我们还有缘得见,不是敌人自当是最好不过。但如果是,我们也只得刀兵相见,这点你再清楚不过吧?”

苍陌默然不语,最后只委屈得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如此甚好。”拂瑶见他此刻倒是前所未有的通透明了,心中很是欣慰。

说来当真是饿了,她立即又专注在眼前的野菇上,吃完后站起身,指了指那块大石头道,说:“明早还要去寻虚荒结界,你睡上面吧。”

“你乃女子,自当是你睡。”

“嗯,那你呢?”

“我在地上便可。”

拂瑶怀疑地望向他,“你行么?你身上还有伤,不如你睡上面,我在外惯了,即便是不困觉也无碍的。”

苍陌摇头,“我没事,快睡吧。”

拂瑶见他坚持,也不多做推辞了。

她在洞穴周围又加强了结界后,便躺回到大石上,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白似团团棉絮的九重云端之上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嶂,巍峨高耸。

彼时高高的仙山溪涧之中,正有一少女正坐于溪涧中间的亭台之上神情专注地拨弄着指尖的琴弦。

声声丝竹之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引得山林众鸟纷纷飞至,停驻在靠近琴声的大树之上。

少女见到此景,忽地挑眉一笑,指尖一收,琴声骤然停住。

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抬起右掌,一只五色鸟骤然飞到她掌中。

她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五色鸟,今日有何好玩之事?”

还不及巴掌大的五色鸟眨眨眼睛,“你今日就不弹琴了么?你师父若是知道你又偷懒,挨罚可如何是好?”

她浅浅一笑,眼梢微扬,“不碍事,我自有妙计,快说说有何有趣之事?”

“有趣之事么?”五色鸟晃了晃脑袋,片刻后道,“喔,我片刻之前在前山的怪石堆里瞧见一颗拳头大小的蛋,诚然这本是不稀奇的,但那颗蛋会冒烟,且还会自己蹦跶,这倒是有些趣的。”

会冒烟?她眼前一亮,“咦,果真么?快带我去瞧瞧。”

五色鸟飞向空中,“跟我来吧。”

她右手一招,一片白色云朵便赫然眼前,她迅速凌空飞起,踏云而去。

“你说得是这颗蛋?”少女指着石堆上的不停跳动的蛋,新奇地问。

“嗯,你看到它在冒烟么?”五色鸟扑哧着翅膀说。

“咦,果真!”她蹲下身子,琉璃色的眸子盯着它琢磨了半天,勾勾手指道:“过来。”

那颗蛋显然不想理她,反而蹦得更远了。

她眯了眯眼睛,阴嗖嗖地威胁道,“不过来么?我一会儿若是捉住你,定把你煮来炖汤喝。”

那颗蛋闻声后,即刻示威似的上窜下跳,一会儿蹦到她跟前,一会儿又跳到天际边,速度极快,绕得她眼花缭乱。

她瞪着它,眼中冷光飕飕闪过,“好得很啊,我就不信抓不到你。”说完立即挽高衣袖,就追着那只蛋而去。

于是乎,整个山间都布满了一人一蛋凌乱的足印。

天上银盘高悬之时,她终于得意洋洋地握着只蛋,披星载月而归。

“折腾了这么半晌,如今还不是落在我手里?”见它还在她掌中挣扎,她娥眉微微挑高,秀美的小脸倏地高深莫测起来,放慢语调对着掌中之蛋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再敢不安分,我立即把你拿去煮来吃了,你要试试么?”

那颗蛋闻言立即不再动了,仅是微微颤抖,还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

她满意地点头微笑,“嗯,孺子可教也。”

还未近得大殿,便瞧见一个长衣玉立的身影立于殿前,银白的月辉倾泄在他素衣如雪的身躯之上,惊起刹那芳华。

少女停住步子,望着眼前的身影感叹道,师父即便是背影都如此芳华绝世!

男子转过身来,淡淡的眼眸一扫,“你到哪里去了?”

她脸上顿时堆满笑容,献宝似地跑到他面前,伸出手中之物,“师父你瞧,这颗蛋我追了它整整一天,总算是逮到它了。”

“我让你练伏天碧心曲,你却跑去玩耍?”他如玉般透明的脸庞染上一层清冷之色,淡眸睨向她。

她连忙低垂着头小声道,“师父,徒儿知错,我下次再不偷懒了,我发誓。”

淡淡的嗓音从上方传来,“你都发过多少次誓,要我说把次数说出来么?”

“呃…不用,我记得。”她头垂得更低,总共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加上这次,恰好凑成整数。

“那你还打算如此胡混下去?”

“没有,”她攥了攥他的衣袖低声说,“师父我真的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象你总是这般不专心,若是日后遇到危险,师父却不在你身边,你当如何?”

“师父怎会不在我身边?”她疑惑地仰头问道。其实除了之前曾偷溜到昆仑,她向来都是在师父布下的结界之内修炼法术,怎会有危险?

“这世间无绝对之事,你必须习得法术,才能以防万一,否则你认我做师父有何用?”

她心下微微一颤,师父以前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这次师父定是真的生气了。

她脸上盈满委屈之色,眼眶微红着喏喏道:“徒儿真的惹师父生气了么?请师父责罚我吧,我以后定然会认真修炼法术,我发誓,师父…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她攥着他衣袖的手又紧了紧,两行清泪顺着她脸颊滴落下来。

男子凝视了她片刻,虽知她惯常用这招来让他心软,但每每一见她流泪,便终是不忍了。

他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泪珠,低声喟叹道:“我说过不要你了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修炼法术实实重要,不能总是偷懒。世间如此之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若是自己能护得自己周全是最好不过,师父也不用如此担忧,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