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时拂瑶走进魇月的房间,见他正坐于卧榻之上休憩,便决定晓之以理。

“魇月兄,不知可否打扰你片刻?”

他依旧闭目养神,慵懒的声音却传到她耳边,“但说无妨。”

拂瑶和他隔着几尺距离,笑得无比纯良道:“你…可以不用听心这个能力么?”

他右手支着额,倚在卧榻的案几之上,好笑地望着她,“你以为我经常用?听心亦是折费元神之事,我也仅对你用过两次罢了。”

“如此甚好,”拂瑶顿时放下心来,在玉桌旁坐下,“此次我们再遇确乃缘分,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的关系实在没有熟识到可以立即成亲的地步,我觉得我们还是…”

“喔,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熟识?莫非…”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意,“要先肌肤之亲么?嗯?”

他玉手一勾,拂瑶的身体立即不由自主被吸到他的卧榻旁,牢牢地固定在他怀里。

在她耳边呵着轻气,柔声道,“只要夫人想,我绝不推辞。”

他轻轻垂眸,指尖轻佻地勾起她的下颌,嫣红的薄唇近在咫尺,拂瑶下意识地不断挣扎,奈何他的力道太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之上,辗转吮吸,摩挲流连。

片刻之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微肿的唇瓣,笑着说:“果然和我想象的味道一样,香甜可口。”

说罢他无比魅惑地舔舐了一下嘴唇,动作煞是勾人,随即又望向拂瑶道,“夫人是何感觉?”

拂瑶沉默不语,原来…夜渊上仙当日是这种心境,今日总算体会到了!半晌后她才瞥向他僵硬地开口:“你真想知道?”

“夫人不妨直言。”

拂瑶平静地擦了擦嘴唇,盯着他笑得令人发毛,“想让始作俑者死无葬身之地!”

他语气之中颇多遗憾,“是么?以前那些狐妖艳鬼们都说本王的吻令人煞是销魂呢,没想到如此令夫人不满意,看来我们还需勤加练习才能更加精进啊,以后夫人可随时找我切磋,我定然奉陪到底。”

拂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几个时辰后,拂瑶决定动之以情。

她忽地幽幽地飘到他面前,从背后拿出一副美人图打开,“你觉得此画中之人可好看?”

魇月略微瞟了一眼,“你从书房中拿的?”

拂瑶挑眉思索,那算书房么?她还以为是美人图库呢。

“嗯,确实,”拂瑶敛了敛神,继续道,“今日闲来无事,便到你书房一观,若是仅仅瞧瞧便也罢了,仔细观赏之后竟深深察觉到——我委实配不上你。”

“喔?”他的眼眸霎时波光潋滟,慢条斯理道,“你倒是说说,你如何配不上我?”

“我适才看到你书房里的美人图个个姿容绝色,貌美非常,就连前日溪涧边那位狐妖也是明艳不可方物。”

“所以?”

她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见到她们,我方知自己的容貌委实是粗鄙不堪,完全上不了台面。你若是封了我做鬼后,委实折损了你的颜面,不如…”

还没说完,他便大笑道:“夫人过谦了,我倒觉得你仙姿玉容,倒比那些艳俗之物好看得多,”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要是夫人当真瞧着她们不顺眼,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千杀一千便是。”

她心下一颤,此魅妖之思维果然不同凡响,镇定道,“那倒不必,你当我今日没说过罢。”

再几个时辰后,拂瑶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软硬兼施。

她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本座不想绕弯子了,即便你留我在此也于事无补,我的心不再此地。”

“喔,“他漫不经心地笑笑道,“那夫人的心在何处?”

她沉吟片刻后,决意豁出去了,“六界之人皆知我三次调戏夜渊上仙,我的心自然在他身上。”

他面色平静,就仿若在听一件再寻常的事不过,随即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明白便再好不过。”拂瑶以为他终于想通,颇感欣慰地站起身,“那劳烦魇月兄打开结界。”

他挑高眉毛笑问,“我有说会帮你打开结界么?”

拂瑶诧异,他刚才不是…

“我点头,是因为我已了解你心在何处了。”

“所以即便如此,你还是不打算放我?”

“当然,”他气定神闲地说,“即便你此刻心在他身上,我们还有千千万万年可以培养感情,届时你的心自然会在我身上了。”

拂瑶嘴角顿时抽搐,这是什么歪理?

第40章有心无心

在所有招数使遍之后,拂瑶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妖孽软硬不吃,且心思极度难以琢磨,非常人能够与之匹敌。

所以她决意不再费力折腾,先凝神好好寻思一下逃跑之术方为上策。

经过两日的留意观察,她发现此洞穴偌大异常,仅是房间就有大大小小二十余间,除了之前那间美图屋的绝世画作令人叹为观止外,她目前所在的这间藏宝屋也丝毫不亚于琉鸢的天机阁,奇珍异宝更是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魇月除了布下结界不允许她离开外,别的倒是完全由着她的性子,丝毫不加干扰。

于是她这两日就一直独坐在这间屋中浏览着各式宝物,寻思着说不定真能被她找到什么有用的法宝,好逃出升天。

不过效用显然不佳,这里奇珍异宝虽多,但要寻得真正能一瞬间放倒那妖孽的法宝终究是难度甚大。

老实说,她原本是颇有些忌惮他的,上次在溪涧边瞧见他灭了那狐妖的元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觉得他委实喜怒无常,完全料不到他下一刻是什么心思。

再来他的法力甚高,深不可测,她也确实知道硬来是行不通的,是以之前虽无所不用其极,但说话仍一直是揣摩着他的心思来的。

可后来她才逐渐觉察到,他对她实实是好得有些过分,就好像新得来一件新鲜玩意儿,委实是喜欢得紧,是以尺度越放越宽,只要他对这个玩意儿还有兴趣,她想要什么或是想干什么都会任她予取予求。

就连她故意打碎这里的一副看起来价值连城珊瑚玉石雕,他也仅是莞尔一笑,悠然道,“夫人若是不喜欢,这屋子里的东西尽管摔便是。”

可拂瑶也深知这并非什么好事,如今他是对她是尚有兴趣,所以对她无比纵容,若是日后厌了腻了,想必下场并不比那狐妖好得了多少。但她身上的伤害未完全复原,要硬冲出结界是不可能的,且会伤及身上的伤口,届时要救出玄夙…岂不是更难?

瘦削玲珑的月白色身躯蹲坐在地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象是正陷入沉思中,漂亮的秀眉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暂且按兵不动吧,起码此刻他还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她也需要他的灵力为她疗伤,待到过几日她的伤完全无碍后,再另寻它法。

“夫人好兴致,终于决定不再折腾了么?”一张妩媚精致的脸庞顿时跃入眼帘。

拂瑶抬眸,这家伙当真是神出鬼没,嘴上却很客气道:“哪里哪里,我之前不过是在尝试说服你罢了,不过几番努力无效,只是白白耗费了心神,实在无需再继续。”

魇月眼中布着些许幽深,似在揣测她话中真假,“喔?”

“自然是,不然我还能如何?”拂瑶目色澄澈地回望着他,看起来倒是十足十的坦诚。

只是他太清楚她滑溜地跟个狐狸似的,若是这么快便放弃逃之夭夭这事倒真是奇了。

却并不说穿,只是定定地望着她淡笑着说了句,“夫人有如此觉悟,本王倒真是欣慰得很。”

“过奖过奖。”

魇月见她手上正拿着一个青铜杯,笑问:“夫人对此物感兴趣?”

拂瑶垂眸看到自己手中确实握着一只杯子,这才想起适才在一大堆珠宝中瞥见这么一只并不甚起眼之物,就随意拿起一观,不过委实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这是什么?”

魇月躺在玉椅上,微微抬眼,“此乃丰神杯,可装万顷水。”

“咦,如此神奇?可以把四海之水都装起来么?”拂瑶的眼瞳倏地晶亮闪烁,嘴角微微翘起。

“这我倒是没试过,夫人若是想试,又有何难?待我们成亲之后,我便带你到东海一试。”

拂瑶把杯子放下来,略略摇摇头,“这倒不必,我可不想四海龙王道天帝那边去告我一状。”虽然她很想把西海的水放干,好好报一下当日凤卿换酒之仇。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笑,不屑道:“夫人无需畏惧,再大的罪过,我会替你顶着,天帝能耐我何?”

拂瑶闻言,眉心微蹙,这话…仿若在哪里听过?胸口又蓦地涌上一股的促痛。

拂瑶略微顿了一下,待心口疼痛感渐渐平复后缓缓抬眼,盯了他半晌后终是问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夫人尽管说。”他纯黑的宽袖长袍外罩着一件纯金滚边深紫纱袍,勾勒出修长瘦削的身材,墨黑的眸子里面一片平静祥和,看起来心情颇好。

拂瑶暗忖了下,不想绕弯子了,琉璃般淡褐色的眼眸直视他,“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纵容?若是以你的脾气秉性,即便是觉得新鲜,该也是腻了,可你如今丝毫没有厌烦的前兆,莫非你真的喜欢上我了么?”

见他脸色瞬间阴鸷下来,拂瑶唇边骤然绽出一缕浅笑,“其实你喜不喜欢我这并不打紧,你也可以不必回答我,可是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是想要我的人,或是想要我的心?”

他微微挑眉,定定地凝睇她半晌后问,“夫人以为呢?”

“我不会听心,并不知道你是何想法,不过你若是仅想要我的人,那委实是很容易之事,你把我困在这儿也确实是个法子。不过我私以为若只是想要我的身子,不过都是女子而已,我诚然觉得自己和那些狐妖艳鬼并无甚区别,如要细究的话…”

拂瑶微微一顿,垂眸扫过自己略显平坦的胸前,实话实说道,“…或许还比不得她们好。”一比便知自己和她们确实不是一个段数的,对于自己的不足,她向来勇于正视。

他戏谑的眸光漫不经心得掠过她的胸前,放声大笑说:“夫人倒是很诚实,那若是要心呢?当如何?”

拂瑶微怔片刻后,轻轻一叹,“那你着实是找错人了。”

“喔?”魇月仅是挑起狭长上扬的凤眼望向她。

“因为我觉得自己…”拂瑶淡淡的眸光霎时染上一层化不开的浓雾,“早已无心。”

他的脸色瞬间有些晦暗难辨,不过却并未开腔,只是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昨日我说心系夜渊上仙,想必你已知道并非是实话。你会听心,该知道我的想法你虽能觉察,但心底深处却好似有一汪很深很沉的深潭,许是连你亦无法探知分毫,不知我说的可对?”拂瑶望向他,见他眼中光芒有一瞬间的明灭不定,便知自己已然猜中。

她继续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个角落是你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到达的地方,让我有时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并非自己…这个说法挺奇怪的是么?诚然我也觉得有些荒谬,但心底却一直有个非常奇怪的感觉,也许是我遗落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许是今生,也可能是前世,总之那对我来说定然是很重要,可惜我不知道是什么…”

拂瑶微蹙着眉,眼眸中有些许幽深渺远,“我近来一直在试着寻到它,可是…越是寻找就越觉得像是迷雾一般,仿佛有,又仿若无,我想这便是我六千年来心如止水的缘由。”

她转眸凝睇向他,“所以,即便是过了千千万万年,我的心亦是没有知觉的。我身在灵霄宫,便注定此生与你是不同的,有太多重要之事需我去做,你如今只是觉得我有趣罢了,时日一久也定会觉得厌烦的。倘若你如今真的不想杀我,不如就放我离开,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定然会还你今日之恩,你说可好?”

魇月慵懒地半躺在琥珀色的剔透玉椅之上,夜明珠的光辉泄在他修长的身躯之上,眼眸中亦是如星光般璀璨夺目。他手支着下颌,枕在椅栏上静默地望了她半晌后,殷红的薄唇旁倏地勾起一抹笑。

并非他惯常的妩媚勾魂之笑,却比妩媚更加妖冶,也非他偶尔的慵懒不羁之色,却比慵懒更加魅惑,非浓非淡,似有似无,倒叫拂瑶有片刻的怔忪,看不真切起来。

“夫人,”他轻柔低磁的嗓音如湖中波光点点划散开,“若是以前我仅是觉得你乃有趣之人,是人或是心留在此地,我并不在乎,可如今我倒是真有些迷惑,我为何独独容你到如斯地步?”

他微微一顿,“不过来日方长,日子一久我们便都知道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到底是一时新鲜亦或是千秋万代,你说呢?”

拂瑶敛了敛眸,注视着他灼灼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你是当真的么?”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凝视着她半晌,缓缓点头,“自是当真,你此刻仅是无心,我们自有千万年可以耗,但若是今日我放你离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或许我们即便是来日方长都无机会,你说我能放你走么?”

拂瑶看了他半晌后,沉默不语,眸底更添了一抹怅然,这…算是桃花劫么?

第41章普渡众生

三日之后,拂瑶坐在床榻上运气,竟惊奇地发现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甚好,她必须寻思些法子离开此地了,不过什么法子好呢…拂瑶蹙着眉正胡思乱想之际,一张澄净透彻的脸庞骤然窜进脑海,不知如今苍陌怎么样?虽然他身上疑团甚多且目的不纯,但一路之上倒还对她颇有帮助。她答应过要护他周全,可是此刻是自身难保,唉,但愿他无碍才好。

忽地一道身着淡青色衣裙的侍女跃入拂瑶的视线之中,她身段颇为婀娜多姿,眉目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可惜两边脸颊的肌肤上却是大片大片烧焦痊愈后的狰狞伤疤,看起来委实有些骇人。拂瑶瞧着这侍女,在想她容貌未毁之前想必也是位美人来着,心中一时间很有些替她惋惜。

哪知那侍女一看到拂瑶在打量她,立即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边颤抖边哭着哀求:“夫人饶命啊,夫人…您可是觉得我的容貌还不够难看?我保证…我一会儿定去化得更见不得人,只求夫人不要真正毁我容貌好么,求求您了,夫人…”

拂瑶惊诧万分,莫非她此刻这样子是刻意乔装出来的?这是为何?再说她何时说要毁她容颜?她何出此言…拂瑶脑海中浮起一串疑问,说:“你起来说话,我能知道你唤什么名字么?”

侍女仍然匍在地上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抖着身子继续求饶道,“夫人…我求求您行行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真正毁我容啊…”

拂瑶越听越困惑,回顾她劣迹斑斑的六千年仙界生涯,虽常与玄夙一起狼狈为奸,搞得灵霄宫鸡飞狗跳,但诚然还是心正向道,嫉恶如仇的,仿佛…至今还未干过毁人容貌之类的混账事吧,她这是唱的哪出?

“你先起来说话。”拂瑶垂眸温和地开口。

那侍女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惊恐地不停哀求哭泣。

这究竟是何意?拂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是…她在荒野之穹呆久了,感染了些许此地穷凶极恶的气质,连带着容貌看起来也邪恶猥琐了许多,连这狐妖都惧怕于她?

再或者是这里的侍女常年生活在魇月喜怒无常的阴影之下,连带着认为被他带入洞中的自己也是一路货色,动不动就要毁人容貌泄愤取乐?

拂瑶仔细想了想,终事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

她连忙起身扶她起来,扬起一抹自认为十分纯良的笑容道,“本座乃仙界之人,活了六千年还尚还未干过毁别人容貌之事,与你们鬼王委实不是一路货色,你实在无需如此害怕,再者…”

拂瑶想了想,决定顺道宽慰一下她,让她彻底放心,“其实姑娘你此刻的容貌即便是易容之术,也确实已经到相当的境界了。相信在下,就算真有人有毁人容貌之类的癖好,对你这张脸也委实不知道还能从哪里下手好…当然,如果这样都还下得了手,那我不得不说这下手之人内里必定是扭曲到了极致,再或者…就是欣赏眼光太过独到。但总归来说,我以为你遇到这类丧心病狂之人的可能性是极小,是以你绝对是安全无虞的。”

拂瑶顿了顿,又继续说:“只是姑娘你为何要易容成如此丑陋模样?又为何觉得本座会毁你容貌呢?本座实在困惑得很。”

侍女终于不如刚才那般忌惮她,垂着头懦懦地哽咽说:“我原本是主人的姬妾,本源乃是狐妖,名唤绿姬,可是自从夫人来后,主人便说看着我碍眼,要摄了我的元丹。我千般乞求后,主人才暂且同意留我一条性命留下来服侍夫人,可是…前两日主人又说夫人不喜貌美妖艳的女子,便要我自行毁去容貌…可我数千年来皆是以色侍人才能苟延馋喘活到今日,若是真的毁去容貌,那日后可要怎么活下去…”绿姬越说越觉得伤心,便嘤嘤地小声啜泣起来。

唉,这妖孽的理解能力委实是惊人,她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她走才胡诌的词儿,他竟当真!

拂瑶瞅向仍有些瑟瑟发抖的她,心中不甚感慨,倘若真要身为妖魔,要么就要象阎妖罗阎或是这个万年大魅妖般厉害,不然身世也甚是凄惨可怜。

想着,拂瑶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你且放心,对于毁别人容貌之事,我尚还未养成如此奇特的癖好,你实实不用故意装丑,另外我有一点小小的谏言,诚然你也可以不必听…”

绿姬擦了擦腮边的泪后,急忙抬眸道,“夫人客气,请您直言就是。”

“适才我看你也算不上喜好杀戮、心思歹毒的妖魔,倘若你心向道,好生修炼,要修得仙身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你为何偏偏要在荒野之穹如此穷凶极恶之地以色侍人呢?毕竟这样的日子也是非常难熬的。”再若是碰上象魇月这样喜怒无常的大魅妖,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他摄了元丹,永远不入六道轮回,那日子岂不是更凄凉?

绿姬望着她,面色已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声音还是略微带着些许啜泣声,“我生来便在荒野之穹,且我们狐妖在此地是法力最低的妖魔,只有那些法力高强的妖魔才能自由进出此地,我们则只能永生被困在这里,除了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外,便只有元神寂灭。”

拂瑶微微一怔,她委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原委,唉,这世间倒真是各有各的辛酸…

“夫人还真在荒野之穹玩起普渡众生的桥段了么?”一道带着浓浓嘲讽味的嗓音飘然而至。

拂瑶朝门口望去,魇月修长的身影倏地映入眼帘。他微微瞟了一眼绿姬,惊得她立即瑟瑟发起抖来。“下去吧。”

“是。”闻言的瞬间,绿姬几乎是立即疾步退了出去。

他走到拂瑶旁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睨向她,“夫人当真是慈悲心肠,在荒野之穹这般地方也不忘导众妖魔向善。”

“诚然是,我也深以为然,所以我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整日寻思着如何导人向善,而你则但凭喜好随意灭别人元神,你不觉得我们若是在一起,这画面着实诡异了些么?”

他脸上瞬间有些阴晴不定,片刻后忽地放声大笑,“那岂不是更有趣?我们倒是可以比比是你救赎的妖魔多,还是我杀戮的多。”

拂瑶瞥了他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孺子不可教也。”

他美艳的脸庞霎时移近,与拂瑶的脸仅有一寸之隔。

她眨了眨眼睛,困难地吞咽下口中津蜜,“你…无需靠的我如此之近,我尚能听得清你的话语…”拂瑶边说边往后移,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他得了便宜!

魇月望着她有些无措的表情勾起一抹无比魅惑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捋过她耳际边的墨发,嘴唇贴近她白皙的颈项,“夫人此刻看起来煞是美味可口,情不自禁就令本王想把你吞入腹中…”

吞入腹中?拂瑶心猛然一颤,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在溪边摄那狐妖元丹那一幕,不会如此倒霉吧,他这么快就对她腻了?

老实说,撇开其他的不说,和此妖孽在一起确实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他对她有兴趣之时,倒是宠溺得很,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但万一哪天突然对她腻味了,就直接往她脖子一口,他倒是补气养颜,功力大增了,但她便落得个连渣都不剩的凄凉晚景,委实不划算啊。

拂瑶越想越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立即往后挪了挪,试图说服他,“我私以为起码等到成亲之夜,洗干净了吃起来比较美味爽口吧…”不管怎么说,起码拖到她想出来逃跑之法啊。

“喔?”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连带眼底的幽暗也更深了许多,“夫人也如此期待我们新婚之夜?”

拂瑶立即摆手:“我并非此意,我是说…”

他倏地打断她,指尖轻点在她的双唇来回摩挲,“夫人不必害怕我会摄了你的元神,起码最近万年你安全无虞。”

“当真?”拂瑶闻言顿时放下心来,笑得很是和善,“魇月兄能如是想甚好,我也深深地觉得我们虽道不同,不过都共存于六界之内,说来也是难得得很,完全可以和睦共处的。”

“所以我说的吞入腹中是指…”他的微烫的指腹缓缓地划过她的耳际,脸廓,脖颈,再往下…刚触碰到她脖颈下的第一颗扣子,他忽地抬起炙热的双眸,似笑非笑着问,“夫人懂么?”

拂瑶连连点头,然后极其礼貌地推开他,“完全明白,你不用示范地如此…尽责。”

“越瞧夫人越觉得有趣,”他低低一笑,声音略略低沉带惑,“夫人六千年来未尝过情欲,倒也是仙中奇葩,为夫能为你言传身教深感荣幸。”

说罢他的手又欲伸过来,拂瑶连忙跳下床,移到隔他有一尺之远的玉桌旁坐下才放下心来,笑得很是纯良地说:“过奖过奖!”心中却在腹诽,象你这般玩遍花丛才算得上是奇葩一枚吧!

魇月斜躺在床榻上,支着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夫人不必客气,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有的是机会可以求索探寻,尤其是新婚之夜,为夫定然会和夫人好好切磋切磋。”

拂瑶难得脸发烫,要说她活了几千年,调戏别人倒是有过,但被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再三调戏实实就此一人了!要是打得过他,定然要把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拂瑶眼眸一瞟,目光倏地定在床前的那一摞红艳似火的衣裳和闪闪发亮凤冠上。

魇月的目光也随着她瞥向一旁的凤冠霞帔上,“这是我们明日婚礼你穿的凤冠霞帔,你看可喜欢么?”

拂瑶的目光在上面兜转了片刻后,恍然回过神来,惊讶道:“明、明日?”这么快!怎么办?她还没想到破除结界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