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谷踱步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嗯,师姐说得也并无道理,你要是此刻出现,少不了会因为你和妖魔两界起冲突,倒不如隐藏身份来得更好。玄夙和宫中众人对你颇为担忧,干脆我就告诉他们你已经平安回到灵霄宫,正在帮长老们加强结界,不过…连夜渊上仙和我师父也不告诉么?”

拂瑶怕师父知道后,恐怕就不会再让她去拿回狱界之钥了,摇头道:“先不要告诉,等寻到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他们。”

“既然师姐已然决定,我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但是一切需小心谨慎为妙!对了,刚才听你之言,鬼王找你我倒是明白几分,但是魔帝也在找你,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师姐在荒野之宆见过他?”

拂瑶蹙眉,“见过,但是我也不甚清楚,他好像…其实…有些事我也十分困惑,一直想找大长老问清楚,他们这次会来么?”

妙谷摇头:“应该不会来,灵霄宫也需要长老们坐镇,以防魔界之人的偷袭。”

那不是要等到仙魔圣节结束才能…算了,暂且搁置一边吧,等回去再问也不迟。“对了,禹滕和火凤呢?”

“它们已经回灵霄宫,帮长老们加强结界的力量。”

“喔。”那她就安心了。

妙谷突然想起,“对了,那师姐要扮成什么身份?隐身咒用不了多长时辰的,况且如果在法力高强的人身边,很快便会被察觉。”

拂瑶想了一下,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慧黠:“那我变成令姐的样貌如何?”

妙谷闻言,沉思片刻后笑道:“师姐好主意!我们风羽一族本就隶属仙性,与师姐的气息倒是相似。”

拂瑶笑:“最关键的是你的幻颜术天六届无人能及。”说来拂瑶和妙谷的姐姐墨川也颇为相熟,她性格豪迈大方,爽快至极,要扮成她并不困难。

这话听得妙谷很是受用,笑道:“她此次本还想来凑凑热闹,那我告诉她不用来了。”

“嗯,不过这样令姐不会失望么?”

妙谷不以为然,“她有什么好失望的,她最近被明虚仙族的茗香公子、九尾狐族的夷凤公子、白狐一族的天香公子缠地东躲西藏,只是说说而已,哪敢真正现身?”墨川说来也是仙界的一朵奇葩,四处欠下桃花债,算得是仙界女子版的玄夙。

拂瑶终于放下心来,半个时候后,一个明眸皓齿,眉间英气十足的妙龄女子瞬间出现。她转了个身,挑眉问道:“像么?不会被发现吧?”

妙谷点了点头,紧接着蹙了蹙眉,又摇头:“样貌可说是一模一样,任是法力再高的人都分辨不出来的,不过总觉得哪里…”

拂瑶立即心领神会,一把玉骨折扇倏地被她握在手上,眉间自有一股风流在,晃晃悠悠得佻笑着勾起妙谷的下巴,轻佻道:“啧啧,公子长得委实是玉面芙蓉交相映,风华绝世胜潘安,恍然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在哪里呢…前世呢还是再梦中呢?今夜夜色如此醉人,切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公子可愿与在下畅饮一番呢?”

“对对,就是这样,”妙谷猛地一拍手,“师姐你这说话的语气,这神情,简直与我姐姐不分伯仲!连这词儿都惟妙惟肖,堪称一绝啊!”

拂瑶慢悠悠地收回扇子,摇呀摇地笑,“那是因为你姐姐和玄夙委实乃一丘之貉,他们遇到良家妇女(男)时的词儿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连我都听腻了,他们仍还用得津津有味。而更为让我思之不通的是,奔他们而去的人仍是前仆后继,如过江之鲫般多不胜数。老实说,我实实是不明白是我真的眼拙了,还是那些前赴后继的人眼光过于独到。”

妙谷淡定地望了她一眼,“不用怀疑,绝对是他们的眼光非同寻常,绝非一般丹药可治。”

第73章怅然

说来妙谷的幻颜术委实是厉害,虽这两日有一半时辰都跟着她,但是灵霄宫的人都没觉察出她有何异样之处。玄夙和墨川本就相熟,所以经常跑来与她说话谈心。反倒是自从她来后,就一直未见到师父和琉鸢的踪影,连妙谷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于是每次瞥见旁边有素白的身影掠过,拂瑶都会忍不住抬眸,每每满心欢喜望去,没见到心中所想又有些难以言语的寥落。说不出所以然,但隐约之间,她觉得近日以来,尤其是在人界和师父分开之后,他占据自己思绪的时辰越来越长…

细想之下,她不禁心惊胆寒,冷汗直冒,莫非…她真的喜欢上了师父?可是刚一想,她又立即觉得这也委实太惊悚了些,并无可能才对,于是拂瑶前所未有的困惑茫然了。

房内,妙谷见拂瑶双手杵着下巴坐着,眉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此反反复复,瞧得她的心肝儿都跟着打了一个结。“师姐呀,我瞧你这两日颇有些心绪不宁,难道是有何难解之事?”

拂瑶怔了怔后,倏地回过神来,连忙心虚地掩饰说:“没事啊,师妹何出此言?”

妙谷又打量了她一番,明显不信,“师姐明明一副神不守舍的神情,仿佛极为困扰一样,怎么可能没事呢?师姐不妨说出来,师妹也好帮你参详参详。”

拂瑶又摇了摇头,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轻叹道:“你也未必知道。”

妙谷放下手中刚从凤麒太子那里搜罗来的硕大夜明珠,正经道:“师姐不说,怎知道我不知道呢?”

拂瑶叹了口气后,决定委婉地说出心中的困惑,便道:

“是这样的,日前我梦到在东海纸之畔看到一只兔子,这只兔子颇为奇怪,整日目光呆滞地望着苍穹。

我觉得很奇怪,便走上前去问,你为何整日坐在这里呢?

它说,我在等一只鹰。

我说,你们之间有云泥之分,它高高在上,你却永远飞不上天空,你就算等到它也无甚用处。

它回过头来望着我说,我若不在此处等着,怎知道无甚用处?

我低头沉思后,觉得它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

它见我不答话,便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五百年前也是一只鹰的,且与那只鹰还非常熟识,怎么用翅膀飞起来便是它教我的,倒也不能说全然无关系,虽然如今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是…”

拂瑶见妙谷也是眉头蹙了又松,松了又蹙,便停下来问道:“整个故事大致便是这样的,你…可懂?”

妙谷目色极其复杂地望了拂瑶一眼,表示难度委实有些大。

拂瑶亦轻叹,眉间有些惆怅道:“我就说嘛,这是个无人能解的难题,连我都不懂,你怎么能懂呢?”

妙谷突然无比震惊地抬眸望着拂瑶,手指颤了两颤道:“莫非…莫非师姐你是想影射你和鬼王魇月之间既想在一起,中间又横着太多障碍的那种复杂处境?”

“我…”

“师姐不要怪我多事,此事可是非同一般的严重,你怎么能对他动感情呢?需知我们仙妖两道正邪不相容,怎能结合?”

“你…”

“师姐呀,你的心情我诚然可以理解,情到深处无怨尤,纵然你们再情比金坚,这距离始终是无法逾越的,况且仙魔两道势必会为了狱界封印斗得你死我活,你们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呢?师姐你切不能为了一个情字,烙上万世骂名啊!”

“我们…”

妙谷一听‘我们’,更激愤了,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师姐,你怎么能如此之快就进展到了我们,须知仙妖有别…”说着她突然捂住嘴巴,指着她的手指抖动得更厉害了,连声音都跟着颤动起来,“莫非、莫非…你们、你们…已有夫妻之实?”

拂瑶此刻无比悔恨自己打了一个并不太恰当的比喻,且还把这个比喻说给想象力丰富得令人发指的妙谷听,只得幽幽地抛下一句:“师妹,你姑且当我没说过吧。”说完便消失无踪了。

“咦…师姐,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是‘有’还是‘没有’呢。”最后徒留下妙谷一人独坐桌旁,紧蹙着眉头,在‘有’与‘没有’中苦思冥想,无比挣扎。

东海龙宫委实是美轮美奂,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不计其数。

楼阁下回廊弯转,珊瑚石铺的地面光洁闪烁,抬头仰望处处都是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本是无日无月的海底宫殿亮如白昼。

之前的问题不得解,拂瑶始终觉得心中郁郁,颇有些烦乱苦忧。

不知是哪位先知说过,若是心情欠佳时,一仰脖子痛快喝下去,便会忘光所有的烦愁。

亦不知另外哪位圣贤又说过,若是心情郁卒时,流流泪,自然能把心中的愁绪也给倾了出来,从此一仰脖子,世道又是一片繁花似锦。

于是古往今来,这两种法子广为流传,受用得很。可惜,此两种法子放在拂瑶身上却是明显的行不通,很显然这两位先贤在做出此论断之时,尚且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既不能饮酒抒忧,又不能流泪解愁。是以她断定,这两位先人在说此话时明显的经验不足。

不过她大胆地臆想,若说喝酒与流泪后,再仰脖子便会心中畅快许多,那么若是省略前面一步,直接晋级到第二步的话,效用起码应该有一半。

本来仰颈望天若是搁在人界中,那也算得是风花雪月之事,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伤悲春秋,呜呼唉哉之时也是极喜这个姿态的。

可是搁在拂瑶身上这一仰本是不打紧,初略估计就算没有风花雪月也起码该是令人怜惜的,可是脑海中倏的一道素白玉影闪过,惊得她猛然跌下了石凳,摔倒的姿势还委实是不雅…拂瑶终于相信,人界那套放诸仙界之人身上诚然是不可取的,原本是风花雪月之事也极有可能一不留神就酿成千古奇悲的。

原本她是想淡定地爬起来,便当此事没发生过。却没想到玄夙倏地如鬼魅般窜出来,抱着肚子笑得比花儿还绚烂:“哈哈哈哈哈…墨川,你摔得也太难看了吧!笑死我了!哈哈…”

拂瑶干咳了一声后,便十分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笑得无比潇洒写意,“玄夙兄哪里话?我们仙界中人向来不拘小节,不就是他娘的摔了一跤嘛,委实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啊…哈哈哈哈…”装嘛就要装象了,拂瑶模仿墨川也算是其中翘楚了,连她那个彪悍的笑声都学得惟妙惟肖的。

玄夙扶她起来,顺便也很豪迈地拍了拍她的肩道,“那倒是,反正你身子骨硬朗。适才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都能从凳上想到地上去了?”

再硬朗也经不住你这么拍啊!拂瑶抖了抖生疼的肩,正了正略显扭曲的面容,没想到一段时候不见,玄夙这小子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呀!

拂瑶坐定后,顷刻又恢复一贯的豪迈模样:“哪里有什么好想的?不过在想何时才能甩掉那几个无趣的家伙啊。你说我们不过喝了喝茶,赏了赏月,摸了摸他们的小脸儿,连他们的玉指老娘都没碰过,又没真对他们怎么样,他们犯得着一副好似我污了他们清白的委屈模样么?你说至于么?还说什么此生非我不娶!真他娘的,还以为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也好聚好散,哪知道他们这么不谙世事啊?唉,早知道就不招惹这帮公子哥了!”拂瑶佯装颇为心烦地摇头叹息道。

玄夙闻言,完全表示感同身受,“说得是呀,原本以为都是可人儿,结果每每一到缘尽之时,便哭哭啼啼,不肯善罢甘休了,这不是为难我们么?早告诉她们了,万物有生有灭,大家好聚好散岂不是很好?”

拂瑶笑得豪迈:“还是玄夙兄深得我心啊,哈哈哈哈…”心里却十足鄙视,要是被抛弃的是师弟你,恐怕就未必这么潇洒了。

唉,要说情之一事,果真是半点不由人,拂瑶心中有些怅然的想。

“唉,说来另一件令我颇为担忧的事便是我那苦命的师妹。”

“喔?玄夙兄是说拂瑶么?听妙谷说她已经返回灵霄宫,并未受伤,你何需忧心呢?”

“我担忧的不是这个。”玄夙目光幽深,字字铿锵,“我只是在忧虑等到我回灵霄宫之后要如何宽慰她,唉,这两日我辗转反侧,日日茶饭不思,正是在思索这个难题啊。”

拂瑶自动地忽视他今日中午用膳时,足足吃了一只烤鸡,还加了两碗米饭的事实,佯装惊讶道,“宽慰她?何事需要宽慰她?”

“自然是我师妹的‘清白不在’这件大事了,唉,说来我亦是该负很大的责任啊,想当年啊…咦,你怎么又摔到地上去了…”

拂瑶微颤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抖了两抖,“没事,想必是这凳子太滑了些,再加上适才有些震惊,是以便不稳当了些…无碍,无碍…”

“喔,所以要当心些嘛,咦,我适才说到哪里了…”玄夙一拍掌后,又自顾自地说起来,“对,对,说到我师妹清白不在这件事…唉,我师妹自小就聪明乖巧,加上我对她向来疼爱有加,什么好就给她什么,当然大多数是我从琉鸢那里顺道拿的,要知道琉鸢吃穿用度大多是极其讲究的,那些个珍馐佳肴除了极其美味之外还十分美容养颜,所以啊我师妹便长得越发地水灵了,然后…”

拂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面容亦控制不住地抖了三抖:“玄夙兄啊,其实我倒觉得令师妹之所以长得明艳动人,倒不见得是全是吃出来的,许是先天底子本就还不差,不过…话说这和令师妹的清白到底有何关系?”

“唉,这便是我伤心的缘由了…”玄夙叹了口气,看起来颇有些伤怀,“就因为我师妹长得是越发的貌美如花,是以妖魔界那帮邪魔歪道便起了歹心,于是那个鬼王魇月便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我那师妹掳了去,然后我师妹便被那贼人给…给…”

若说玄夙之前的脸色上算是伤怀,那此刻便定然是悲痛欲绝。可惜拂瑶却没有丝毫被感动的征兆,反而非常有掐死他的冲动!

静默半晌后,拂瑶开口:“玄夙兄,我倒觉得令师妹不一定就…”

玄夙以无限感伤的语气果断地打断她说,“你不必安慰我了,虽然我也希望我师妹…唉,不过事情发生便发生了…再怎么说也都发生了,发生过的事怎么能说没发生呢…咦,墨川你怎么走了?喂…墨川,我还没说完呢…你到哪里去啊…”

第74章原来

经过玄夙一番搅合之后,拂瑶倒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六千年来她一直心如止水,从未动过念,生过情,她也一直觉得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明白情为何物。上次和魇月在河边放花灯之时,他曾问过她有没有试过有一日极想把一件东西握在手中,她当时没有回答他,脑海中却分明有一张清冷出尘的容颜一闪而逝,只是那时她不曾深想下去,而如今,却由不得她再逃避了…

拂瑶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一旦想明白的事便不会畏畏缩缩,只是…师父也喜欢她吗?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师父对她虽极好,但极有可能仅是把她当做徒弟而已,从未想过儿女私情…于是,她刚刚转好的心绪又徒然急转直下,不由有些怅然地想,看来情之一字,果然棘手。

要说适才真应该好好请教下玄夙,不过…那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以他完全异于常人的理解力,明明是件其为黯淡之事,听在他耳中都会变得异常喜庆了…

拂瑶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一个渺无人烟的角落里了。

这里是何处?拂瑶蹙着眉环顾了一下四周,仅能看到面前有一簇巨大的珊瑚石,旁边只得一些小碎石和藻类,与宫殿别处比,这里算是贫瘠了许多。

拂瑶刚想顺着来时的路离开,珊瑚石里面忽然隐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耳贴在珊瑚石上,细细一听,竟是阎妖罗阎和堕仙之主!

这石头里怎么会有他们的声音?拂瑶敛下心神,仔细听着。

“你…你居然对我用阴招?”这个是阎妖罗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还夹杂些许急促的咳嗽声。

光从咳嗽声判断,都知道伤得很重。拂瑶微微蹙眉,莫非两人起内讧了?心下一思量,继续听下去。

“呵呵,我想怎么样,不是很明白了吗?要是你早日交出聚魂珠,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唉…要说这三颗聚魂珠还真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现在你就算死也瞑目了吧?”重倾的声音透着些许得意。

阎妖罗阎又咳了好半晌,怨毒的声音缓缓传来:“哼,没想到我阎妖罗阎千算万算,居然会有这么一日,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不过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明明是同盟,要是继续联合下去,要夺得狱界之钥和聚魂珠亦不是没有可能之事?你为何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莫非你是魔帝紫魄的人?你果真是他的走狗?”

那边嗤笑了一声,“还不算太笨,不过嘛…走狗这个词我可不太喜欢听,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也说了,我们联手不过仅是有希望夺得狱界之钥和聚魂珠,可是我若和他联手,那机会岂不是更大些?毕竟…他曾经开启过狱界封印!”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你们早就联成一气了?”

他大方承认道:“是,我一早就已经和魔帝紫魄达成协定。和你假意联手,目的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取得那三颗聚魂珠,不过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如此信任我,再加上魔帝紫魄亲手配置的伏魔散,你怎么可能察觉得出来有什么异样?要知道此药无色无味,服食的时日越长,对元神的损伤就越大,而服食者本人却浑然不知,可是等到毒发之时,便是你的三魂七魄快要散尽之时,哈哈哈哈…”

“你…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多少么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孽障…”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重倾的声音瞬间阴冷。

“哈哈哈哈…踩到你的死穴了吧?六界众所周知的事,你当真天真地以为只要你不说,就可以抹杀掉吗?重倾,这个恐怕是你最不愿意承认的名字吧?谁不知道你这个孽障不过是个连天帝都不承认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已,怎么样?眼睁睁地看着夜渊被众星拱月着活着,而你却永远都只能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重倾阴冷一笑,“是又怎么样?否则我这么急于拿到聚魂珠和狱界之钥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里面的力量么他们欠我的,我要他们一一还回来!”

“还回来?你到底是想他们还回来,还是想得到他的注意,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住嘴!你给我住嘴!”重倾一声暴喝。

“怎么,恼羞成怒了么?哈哈哈哈…怕别人知道其实你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么?”

“看来你真该魂飞魄散了!”声音中已露杀机。

“你见不得人的丑事我懒得说,不过,总有一日你会后悔和紫魄联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过嘛,你们两个倒确实有共同之处,届时你一定会比我死得更惨…哈哈哈哈…”

重倾的声音已不复激动,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是么?可惜呀,我的下场你已经看不到了。比起我卑微的身世,我倒觉得作为从远古留存下来的阎妖一族的你,好不容易熬到今时今日,却等不到狱界封印打开之时,这不是更可悲可叹么?哈哈哈哈…”

阎妖罗阎冷笑,“就算得到狱界之钥和我的这三颗聚魂珠又如何?你们凭什么觉得可以从夜渊身上夺回来其余的聚魂珠?况且…他把聚魂珠可是看得比性命还重,就算再加上紫魄,你们也不一定能…”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重倾冷冷地打断他,“一个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世间的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声音渐渐消失,拂瑶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后,自衣袖中取出之前妙谷送给她的珊瑚玉,看了半晌,果然微微发出些淡蓝色的暗光。之前妙谷告诉过她,这块珊瑚玉是珊瑚中的精粹提炼而成的,能唤醒所有珊瑚石的石灵。

所谓石灵就是珊瑚石最近的时辰之内记录的声音,当珊瑚玉靠近,珊瑚石便会自动发出最近记录的声音。想必之前堕仙之主和阎妖罗阎来过此地,而她不经意间又听到了石灵,只是没想到…阎妖罗阎已经死在重倾手中!

对于重倾此人,拂瑶后来离开堕仙迷林后倒是听琉鸢说过,确有传闻说他是天帝之子,不过天帝却从未承认过他,而他的生母是谁更是仙界的禁忌之一。不过关于他喜欢…师父,倒着实是令她有些震惊。

拂瑶一路往回走,刚过一个回廊,便看到一抹熟悉的素白身影。师父回来了?拂瑶刚惊喜地想着,又瞥见另一个杵着龙头拐杖的白发老妇迎上去与师父交谈,便立即闪到柱子后面。

“不知夜渊上仙进来可好?老身已有很长一段时日没瞧见上仙了,听说进来妖魔很是猖獗,想必上仙是在忙着部署防御妖魔的事宜吧?”

夜渊淡声道:“西海圣母客气,近来确实在忙此事,不知您身体最近可还好?”

“唉,老身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老样子啊…”她笑道,眼角的条条细纹也跟着显现出来,精神却很是矍铄。

夜渊淡淡一笑。

“上仙,老身年事已高,对这些正邪之事是操不了心了,不过老身的侄女凤卿前些日子跑到我的住处不吃不喝,连哭了几天几夜,看得我很有些心疼。”西海圣母见夜渊面色不动,便直接开门见山,“是以老身不得不厚着脸皮再问问上仙,即便是娶她做个妾室,上仙都不愿么?”

“西海圣母美意,在下感激,不过此事我已经与凤卿姑娘说明白了,相信过段时日她自会慢慢忘记。”

西海圣母看他神色虽淡,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心知此事并无转圜的余地,便叹了一口气道:“唉,其实上仙的意思老身多年前便知晓,只是我那侄女是个执拗性子,自她小时见过上仙之后,便一门心思到底。其实我这侄女打小就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其实真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拂瑶挑了挑眉,这西海圣母对她这个侄女倒委实是不错,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是以老身冒昧问一句,莫非上仙已经有意中人了么?”

拂瑶背脊微微一僵,心不自觉得漏跳了半拍。

夜渊沉默半晌后,微微一笑道:“没有,西海圣母多虑了。”

虽说也料想过如此,拂瑶有些无力地靠在柱子背后,还是免不了一阵酸涩慢慢在心底泛开。

“原来如此,那老身也不便强求,之前还以为上仙许是中意灵霄宫的拂瑶阁主。虽然听说她三番两次冒犯上仙,但你都并不在意,且还对她诸多照拂。前不久,老身还听说上仙收了她做徒弟是么?”

“收她为徒是确有其事,不过其他传闻都是以讹传讹,事实并非如此,瑶儿她心性纯良,也好学得很,与我甚是有缘,不过仅仅是我徒弟而已,西海圣母不必多虑。”声音依旧和缓,但是听在拂瑶耳中却象是严冬腊月的迎面刮来的风,无比冷寒。

传说沧海之畔有种花叫做无生,从花开到花落不过须臾。拂瑶虽没见过这种花,不过此刻突然想起,倒也觉得应景。

她轻轻敛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

原来,仅仅是徒弟而已。

第75章过节

拂瑶刚走过回廊不久,就遇到紫薇非要拉着她到玄夙那里去,她此刻委实没有心情,但又推脱不得,一同刚走到拐角处,便是一阵巨石碎裂的巨响传来。

“我再说一遍,交出我夫人!”

“你干嘛老缠着我啊?你夫人在哪里管我何事?”

“你还要跟我绕么?若不是你掳了她去,连心环怎么会在你手中?”说罢魇月一个发力,巨大的光晕瞬间击出,苍陌飞身一躲,旁边的白玉桌瞬间灰飞烟灭。

见他躲闪开,魇月怒意更盛,只见青绯剑身几道流光飞闪,不要说是白玉桌,连假山石雕都瞬间消失殆尽,整个庭院差点就夷为平地。

紫薇叹为观止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禁连连说:“墨川墨川,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青绯神剑吧?啧啧,不愧是鬼王魇月,法力委实是强大!咦,不过这妖皇为何不出招?依你看他们到底谁更厉害?”

“这我哪里知道?我看我们绕道而行吧。”魇月显然还在追问她的下落,拂瑶连忙拉着紫薇刚要走开,一道紫色的身影就窜到她身后,传心音嗔道:“瑶瑶,你好无情啊,我在这里为你拼死拼活,你却不顾我的死活,真是翻脸无情啊!亏我对你这么好!”

有这玉坠真不知道是好是坏,还没靠近,就被他感应到了。拂瑶讪讪地停下来,干咳了一声后,开口说:“两位有事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你们应该知道仙魔圣节比试前不能比武吧?”

魇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滚开!”

拂瑶倒甚是想滚开,不过苍陌要是见她当真不顾他的死活,非拉她下水不可。几经挣扎后,只得耐着性子劝解道:“我倒觉得两位与其有功夫在此地斗法,不如把精力放在两日后的比试上。”

苍陌从拂瑶背后畏首畏尾地探出头:“说得有理,我说过很多次了,她给我连心环之后,就独自一人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缠了我这么久,到底我藏或者没藏起她,你还不清楚么?”

魇月面上寒冷似冰,却很苍白,想必是那日妄动灵力还没恢复所致。他瞥向苍陌的双眸全是冰冷暴戾,“你敢不承认你一直在找她么?若是没有你相助,她怎么可能冲破我的结界取下连心环?”

苍陌连连摇头,“冤枉呀!本皇找她是因为我们在荒野之穹便是旧识,后来听说她无故消失,于情于理都应该打探一下她的下落。再说这六界除了我,整个灵霄宫和魔帝都在找她,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帮她冲破了结界,打开连心环?而我不过是在河边碰巧遇到了她而已,她把手环塞进我手中,要我代为保管便跑得不见人影了,谁知道随后你就追来了?要是早知道,本皇一定不接。”

魇月嗤笑:“你以为我是三岁稚童么?三言两语就想哄骗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