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东辰逸甚是吃惊,讶然地问道。

青衫站起身,取了手上的薄丝手套,随手从云之身上扯下腰间的锦帕擦了擦手:“对呀,常年习武之人,经常握剑,虎口处自然有粗茧子,而这帮人,右手没有,只是左手虎口处有,不是左撇子,是什么?”

虽然不是仵作,但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也是行医者的挑战,尤其她更喜欢研毒、解毒,为这事儿,师父没少骂她,更不喜欢她在医术上过于张扬。偏偏她有这兴趣和天赋,师父拦也拦不住,就是师父书房里的那些医书,她十四岁便能倒背如流。所以,师父便不肯教她武功,只是些防身用的拳脚功夫,倒是师兄们学了师父不少东西。青衫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般,但是知道,即便这天下人谁都会害她,独独老家伙不会。

那边成右听了青衫的话,也蹲下去查看起来。

“还给你,谢啦。”青衫擦完手,将手里的锦帕递还给云之。云之立刻退回两步,连声赔笑:“姑娘客气,既然青衫姑娘喜欢,留作纪念便可。”

这姑娘实在有意思,擦完手了,还带还回来的,他可不要。

青衫“噢”了一声:“那怎么行,君子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还是还给你。”说着青衫将手里的锦帕塞回云之的腰间,云之差点没抓狂,一派优雅的姿态,早已荡然无存,他顺手扯了锦帕扔了出去,这姑娘看似云淡风轻的,跟主子一样,惹不起。

他不过是笑话她一下,就立刻被报复了,以后看见青衫姑娘,还是谨慎些好。

“怎么样?”东辰逸看着成右,没有理会一旁的云之。

成右恭敬回道:“回主子,确实如姑娘所说,他们是左手用剑,但是右手完好无损,并非左撇子。”

“果然如此。”东辰逸冷笑一声,三皇子东辰月好大的胆子,一箭三雕。是他小看了东辰月,几年不见,东辰月脑子里不再是稻草,也多了些有用的东西,如此,甚好。

“王爷,这些人是左卫?”云之恢复淡然,看着东辰逸,“三皇子的人?”

谁都知道,三皇子东辰月心胸狭窄,野心很大,仗着自己是皇后之子,舅舅在朝廷又有些地位,向来目中无人。恰生来就是左撇子,向来喜欢左手用剑,经常被宫里朝里的皇子们和大臣私下取笑,为了泄愤,东辰月便要求自己手下的人,全部练习左手用剑。这帮人也被宫里的人称之为左卫。

不过东辰月向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大本事,只是,云之没想到,这三皇子竟然动起王爷的心思来了,想必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行了,找人把他们收拾一下。”东辰逸看着地上躺着的左卫,“小世子一事,就对外宣称,是府里的奴才们没有见识,误用了薰香,为了免责,全部服毒自杀了。”

既然东辰月耍诈,那他就偏偏不动声色,让他摸不清自己的状况,让东辰月看看,这盘棋到底是谁下得好。

“是,主子!”成右恭敬应道,转而,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你们几个,跟我过来,把他们抬走!”

青衫看着眼前一阵儿忙活,不明白,东辰逸为什么不追究责任,但是皇家的事,谁说得清楚呢,再说了,与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懒得多问。

“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东辰逸看着眼前被收拾妥当,对着众人冷冷吩咐。转而,拉着青衫离开:“你也跟本王回去。”

青衫就这么怔怔地跟在东辰逸后头,完全忘记自己跟这王爷不熟来着,就这么由着东辰逸拉着。

云之合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成右肩膀上的盔甲,看着东辰逸和青衫远去的背影,一脸的探究:“你说,咱们王爷和这青衫姑娘,是不是旧识?”本不是八卦的性子,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很早以前就认识。

成右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成右不知。”上个月跟着云之先生多了句嘴,便被扣了半个月的俸禄。他得攒钱娶媳妇,最近东城郊区的房价又涨了,就那几间屋子,也开了天价,那帮商人实在可恶,言多必失,议论主子这事儿,他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不知道,你想那么久?”云之没好气地抱怨着,越来越觉得,这些人太没有爱心了,一个个都跟主子一样,没什么乐趣。抱怨归抱怨,云之也已经习惯了。

第三章 女人恃宠而娇

那边,东辰逸拉着青衫,出了牡丹园,穿过园林,随手一搂将她轻轻带起,几个飞跃,便回了东厢逸阁,几个飘转,两人稳稳地落在院子里。

东辰逸松开搂在青衫腰间的手,退开两步:“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东辰逸便率先起步离开,奶娘今日让人报备了,说青衫住在西厢。他觉得也行,起码锦宝很喜欢她,他也不讨厌她和锦宝待在一起。

青衫似是还没回过神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暗自感叹,这男人轻功实在了得。就在青衫发愣的时候,东辰逸顿住步子,转过头,对着发愣的青衫问道:“不回去吗?难道想住在本王这里?”

“谁要住这里?”青衫再次没办法镇定了,起身大步离开。这男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半夜喊她来帮忙检查死人,没事儿还来占她便宜一下,早知道,就不贪这个便宜来这平王府了。

东辰逸看着青衫可爱的模样,嘴角挂起浅浅的笑意,若非仔细看,还真察觉不出。

东辰逸加快步子,跟上了青衫,走在她身旁。一路绕着回廊,迎面吹来的风甚是清爽,青衫没有开口说话,兀自看着府里的夜景。淡淡的月光下,显得很美,亦很华丽。

倒是东辰逸率先开了口:“看你医术精湛,家里是做什么的?”

原本,他以为青衫是江湖中人。可这丫头心思单纯,无拘无束的,又没有江湖人那股子杀气,确实不大像混迹江湖的。

“我自幼跟着义父学医,没事儿就看医书,医术精湛倒是称不上,凑合吧,跟义父比,我差得远了。”她觉得这天下,论医术没人能抵得过义父的。论才情论学富论武功,都没几个及得上义父的,可偏生义父喜欢潇洒自在,无拘无束。要考个功名,光宗耀祖,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东辰逸“噢”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么你义父是何人?哪位前辈?”若是这么厉害,按说他也应有所耳闻,毕竟江湖上有名气的,大都能听说一些。

“想知道吗?”青衫有些俏皮地看着东辰逸,东辰逸点点头,没有很好奇,但是说了,他也是愿意听的。紧接着就听见青衫负气地来了句:“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

跟锦宝一样孩子气,东辰逸没有再多问。

到了西厢南阁,东辰逸顿住步子,看了一眼西厢阁院,说道:“行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说完,东辰逸便离开了,青衫瞥了眼东辰逸的背影,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回了南阁,到了屋门口,便看见奶娘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青衫姑娘,你回来了?”奶娘上前几步,恭敬地对着青衫行礼。

青衫抬手扶起奶娘:“锦宝,睡了吗?”

“回姑娘,已经睡了,奴婢想跟青衫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可好?”奶娘满是至诚的眼光看着青衫,白天不方便在锦宝面前说,只能等夜里单独跟青衫解释了。

“可以,你进来吧。”青衫点点头,顺手推开屋里的门,走了进去。

虽然不习惯她们总是自称奴婢奴才的,可这里是王府,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她只是暂住,没理由要求这些人改变什么,也只顺其自然而已。总不能破了府里的规矩,再说,这里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是皇亲国戚,弄不好便是死罪,更甚者会株连九族的,所以,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奶娘跟着青衫进了屋,屋里的灯亮着,架子上放着温水,青衫走了过去,洗了把脸,转回桌子边坐下。奶娘走到青衫跟前,突然,“咚”的一声对着青衫,跪在地上。

“奶娘,你这是做什么?”青衫大惊,伸手便要扶奶娘起来。奶娘抬起头看着青衫,有些哽咽地开口:“姑娘,你就让我跪着说吧。”

奶娘眼睛也跟着湿润了,她跟着世子身边照顾了四年,如今,突然看见青衫,有些感情突然就倾泻而出,无法自控了。这是对青衫的恳求,也是对王妃的尊重。

“你先起来吧,你跪着,我站着,话也不说清。”青衫顺手扶起奶娘,还是不习惯她们这种说话方式,宁可彼此站着。没有绝对的平等,可在她跟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奶娘见青衫如此,也就没有执意跪着,站在青衫面前:“青衫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从你对我们小世子的态度,我就知道,你很善良。”如果是因为小世子的身份对他好,那就另一说,可有些善良是装不出来的,她习惯了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得出,青衫发自内心的那种纯良,她对小世子是打心里喜欢,所以奶娘下定决心说这番话。

“奶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青衫猜得出奶娘想说的大概是关于锦宝娘亲的事。莫名被孩子当成娘亲,肯定是她跟锦宝娘亲有相像的地方。

奶娘点点头,没有看青衫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烛光,随之摆动着。她是锦宝出生那年被招进王府照顾锦宝的,锦宝是平南王的世子,护国大将军的儿子。平南王本不是皇家人,但是功不可没,被当今圣上特封为平南王爷,也是唯一一个外姓王爷,可谓是光耀门庭的事。

平南王与平王东辰逸相交甚好,二人私下结义为兄弟。

平南王妃是静太妃的侄女,一如青衫一样,清冷淡雅,十分善良。那日,平南王大战归来,带着王妃回云城娘家,原本是想带着小世子去给平南王妃的父亲瞧瞧,也让小世子见见外公。可谁知回云城的路上,在山上遇到了一帮黑衣人,冲上来便是一顿砍杀,本以为是山匪劫财,可最终才知道,这帮人就是冲着平南王来的。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一番厮杀过后鲜血四溅的场面,一个个在眼前倒下。王妃几乎是哭着哀求:“奶娘,带我的孩子离开,你发誓要好好把他抚养长大。”

看着身后追过来的人,奶娘也是哭着喊道:“王妃,咱们一起逃吧,小世子这么小,不能没有母妃。”

“我活了,他便活不成,你快走!”王妃推着奶娘离开,那帮人穷追不舍,她若是不引开,锦宝也活不成了。

抱着孩子,奶娘几乎是顺着草丛没命地跑着,王妃则假意带着孩子往另一处跑了过去,给奶娘争取逃跑的时间。

她带着小世子趁乱逃走,躲在山洞里,待了三天,才敢离开,而那帮人一番寻找,未果也就放弃了。

出了山谷,到了镇上看了官榜她才知道,平南王和王妃全部死于非命。随行的人,无一幸免,

一路上,带着小世子没了去处,她只好去了云城找了王妃的爹爹,跟着他再次回了宫,将事情禀告了皇上。

皇上指派人去查,才知道是外族之人所为。他们常年滋扰生事,王爷带人将他们的王子抓了,那个王子后来中毒死了,外族之人便怀恨于心。对南幽国敢怒不敢言,便将矛头直接指向王爷。

他们培养了一批死士,探了王爷的线路,一路埋伏追杀过来。皇上听闻也是悲痛不已,发兵平了外族,可纵然如此,王爷和王妃还是死了。

太后为了小世子的安全,便将他留在身边抚养,直到平王去了宫里,太后才让平王将孩子带回抚养,她也跟着小世子来了平王府。

青衫听了不免震惊不已,原本以为江湖上才是是非恩怨多,没想到皇家也是,那锦宝也真是可怜。不过,她也没想到,锦宝不是东辰逸的孩子。

“孩子知道自己没有娘亲吗?”青衫坐回椅子上,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比湘儿还小,却没了爹娘,只能寄人篱下,日后孩子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的打击。

奶娘对着青衫摇摇头:“世子那时候只有一岁多,只认得娘亲,娘亲的印象也很深刻,太后总对孩子说,她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他长大就会回来。日子久了,锦宝对爹爹已经模糊了,跟王爷久了,心里也只有王爷一个爹爹了。”

“这也是瞒不住的事情,迟早要知道的。”青衫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孤儿没爹没娘的时候,跑到山头狠狠地哭了一场。

后来师兄说,没有爹娘,她还有那么多人宠着,也是幸运的。渐渐的,她也能明白了,只是锦宝还这么小。

奶娘点点头,兀自说道:“孩子太小,又对娘亲感情很深,青衫姑娘和王妃实在很像,所以,锦宝才会那么喜欢姑娘,将姑娘当成自己的娘亲,也请青衫姑娘不要介意。”

初见时,她差点以为真的是王妃回来了,只是王妃比这姑娘多了几分温和,不似这姑娘这般无拘无束的姿态,她来解释就是希望青衫不要太介意。她也知道,青衫是未出阁的姑娘,被孩子叫了娘亲,难免声誉有影响,可看这姑娘随性,她也是很开心的,起码,青衫姑娘离开之前,小世子能成日里开开心心地活着。

“那倒是没关系,江湖中人,哪有那么多顾忌。”青衫淡然一笑,若是介意,白天的时候,就纠正孩子了,更何况,她也很喜欢锦宝。

奶娘眼里满是笑意,对着青衫行礼:“奴婢在此谢谢青衫姑娘。”

“成了,要谢也是你们家王爷谢,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青衫看着奶娘,还好有这么好的奶娘跟着锦宝,倒是他的福气。

“那好,青衫姑娘,早些歇息,奴婢告退了。”奶娘恭敬行礼,转身带上门离开了。青衫捶了捶胳膊,转身去了里屋洗澡,这王府让人舒坦的就是做什么都方便。连水都是事先备好的热水,一番梳洗,青衫便躺下歇息了,这一晚上,确实够累的。

倒是小锦宝,一早睁开眼,稚嫩的声音便对着奶娘大声喊道:“奶娘,快点帮我穿衣服,我要去找娘亲呢。”

“好,好,好,穿衣服,找娘亲去。”奶娘无奈地笑笑,拿起床边锦宝的衣服给套上。蓝的绣着繁密花纹的锦衣,衬得锦宝愈发可爱。

一旁的侍婢给锦宝,穿上鞋,梳洗完毕,锦宝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奶娘,锦宝穿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咱们小世子穿什么都好看。”奶娘话里满是宠溺,几年了,第一次见小世子这么开心,一早起来,就充满活力。往日里,他都是慵慵懒懒的,不想起床,直到成左催促要去书房里跟着先生读书,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一旁的侍婢收拾着屋子,看见小世子这样,也忍不住掩唇轻笑起来。要说有娘亲真的很好呢,孩子到底是需要娘亲陪伴着的。

锦宝拉了拉衣服,小小的身子转身就往外跑:“奶娘,我去找娘亲了,早膳送到娘亲那里,锦宝要和娘亲一起吃哦。”

说完小家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暖暖的清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笑开怀…”小锦宝一边哼着歌,一边往青衫的院落走去,青衫住的地方和锦宝不是很远,只有个院落隔着。

大伙儿看着小世子重新活蹦乱跳的,也是开心不已。这府里的阴霾总算过去了,又是一片艳阳天了。

“娘亲,锦宝来了哦。”小家伙顺手推开门,就见青衫坐在屋里,面前放着一大堆的小青瓷瓶子。

青衫听见声音,抬起头,嘴角漾开笑意:“小东西,怎么起这么早?”

她向来习惯早起,研究一些药,只是没想到锦宝会起来这么早。

四岁的孩子,正是赖床的时候,在谷里,湘儿不睡到太阳日照三竿,是不会起来的。每每师父嘴里埋怨不停,可还是惯得不轻。

“锦宝想娘亲了。”锦宝径自走到青衫跟前,爬上凳子坐了上去,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青衫面前的瓶瓶罐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娘亲,这些都是什么?可以吃吗?”

青衫笑了笑,指着这些药瓶子:“这些都是娘亲研制的药,可以救命的。”

她嗜药如痴,师父总是骂她。会得越多,注定要经历和承担得就越多,可当你痴迷的时候,你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娘亲,好厉害啊,锦宝以后也跟娘亲学研制药,好不好?”锦宝一脸的崇拜,娘亲真是了不起呢,还可以救人性命,爹爹说这个世界上人命如纸薄,很脆弱,所以每一个生命都很珍贵的。而娘亲可以救很多人,真的很厉害啊。

青衫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问题,你喜欢,娘亲就可以教你啊。”

锦宝若是真喜欢,她倒愿意教他,看着很懂事的孩子,学东西,也一定很快。青衫收起桌上的药瓶子,一股脑塞进包袱里。

不等锦宝说话,外头传来奶娘的声音:“青衫姑娘,小世子吩咐,在您屋里用早膳,现在传膳吗?”

“传吧。”一大早起来,就一门心思扑在这药上,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门外传来奶娘恭敬的声音:“是!”

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群侍婢,鱼贯而入,端着一碟碟小菜和早上吃的花糕、包子、粥。王府一向如此,只是青衫看着着实在觉得浪费,一个孩子哪吃得完这么些个东西。

没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吃的,侍婢们垂首恭立在一旁,静等着伺候。

青衫轻声对着她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小世子在这里吃就行了。”

“是,青衫姑娘。”一群侍婢应声退了下去。

锦宝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倒是主动只吃了些奶娘盛的清粥和小菜,让青衫很开心,这孩子不但乖巧,而且自觉。二师兄说过,但凡自控力强的人,日后必能成大器。

青衫哄着锦宝,小家伙也吃得开心,吃完饭,锦宝喝了药,就开始拖着青衫往院子里走。

“奶娘,你不许跟着过来,我要和娘亲单独待在一起。”锦宝拉着青衫,很认真地对着奶娘吩咐着。

奶娘笑着点点头:“好,奶娘不跟着,但是你要好好听娘亲的话,领着娘亲在府里转转。”知道锦宝喜欢青衫,想跟青衫单独待着,她想,这是孩子突然得到的惊喜,所以显得格外珍惜些吧?

锦宝拉着青衫出了屋,径自领着青衫在王府长廊上绕着圈走。昨天没来得及细看,这白天一看,才知道,整个王府是何等气派。

回廊绕湖而建,湖中间,零零散散的荷叶,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鲜艳欲滴,看起来娇美得很。

再远处是假山流水,人造的假山顶上水时不时滴落在湖里,溅起的水花随着清风飘到脸上,凉凉的湿气,却带着几分清新的美好。

另一边,是巧夺天工的花园,鲜花开得甚美,让青衫不免感叹,这王爷实在有钱,这种景在山谷里,不稀罕,可把它搬进王府里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银子了。

“锦宝啊,你带着娘亲去哪里?”青衫四处看着,忍不住对着锦宝问道。这小东西不会真打算带她参观王府吧?

锦宝瞪着大大的眼睛,稚嫩未脱的声音回道:“锦宝和娘亲约会啊。”

“约会?”青衫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东西,真是可爱,不过,这么小,是从哪里知道约会两个字的?

锦宝很认真地点点头:“对,锦宝要和娘亲约会。”

八哥哥没事就会去太后宫里找蓝儿,总说一起牵手出去走走。八哥哥告诉锦宝,那就叫约会,锦宝也想和娘亲一起约会呢。

青衫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路跟着锦宝走着,跟这小东西在一起,也甚是舒心。

锦宝带着青衫,径自走到大门口,青衫才知道,小家伙原来是打算跟她到府外去约会,这么小都已经懂得这些了,以后还得了?青衫不免觉得好笑。

门口几个穿着银色盔甲的侍卫看见锦宝和青衫,立刻恭敬行礼:“属下见过小世子,见过青衫姑娘。”青衫救过小世子的命,这府里上上下下早就传开了,若是再认不出青衫,那就是他们眼拙了。

“免了!”锦宝特别有主子的态度,拉着青衫就要往外走。但立刻被侍卫伸手拦住:“青衫姑娘和小世子不能出去!”

“为什么?”青衫和锦宝同时讶然地问道,没想到这帮侍卫敢拦着他们的去路。

侍卫恭敬回道:“主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小世子出了事,府里的防守全部加强,更何况,青衫姑娘一介女子,加上小世子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敢轻易放他们出府,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我不是你们府里的人,我想要出府,是我的自由,你们王爷无权管我。”青衫冷眼看着侍卫。出不出府无所谓,她没想到的是,这帮侍卫敢直接拦着她不让出去,连个出入自由都没有了,实在叫人生气。

侍卫依旧是恭敬的态度,不见任何情绪:“请姑娘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是按命令办事,劳烦姑娘和小世子回西厢南阁吧。”

“你不让我出去,今日我还偏就要出去,看你们谁敢拦?”青衫一时没忍住,跟这帮侍卫杠上了。她从小到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没有人敢管着她的。

青衫说着就要硬闯,却被锦宝拉住,稚嫩未脱的声音连忙阻止:“娘亲,娘亲,爹爹不让出去,咱们还是回南阁吧,不然爹爹知道要生气的。”

娘亲怎么是这些侍卫的对手呢?爹爹的侍卫都很厉害的,一个个都很能打,听奶娘说都是从营地调来的精兵,可以以一敌百的。

青衫还要说什么,但被锦宝死命拉着离开了。绕着回廊,青衫瞥了锦宝一眼,有些闷闷不乐:“小东西,你怎么这么怕你爹爹呢?”生在王府,连个自由都没有,实在可怜啊。

“娘亲啊,此路不通,行彼路,咱们真要和那些侍卫打起来,惊动爹爹,一定会挨罚的,还是不要吧。”爹爹又要让锦宝抄《诗经》了。锦宝不怕辛苦,可是连累了娘亲,就不好了,锦宝不想让娘亲跟着锦宝受罚。

此路不通,行彼路,难不成这王府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可以出去?青衫眼珠一转,瞬间就明白了,说不定有个小门之类的,王府这么大,总不能是个笼子,将人关得死死的吧。

锦宝拉着青衫,绕着回廊,没多久便到了后院门口。这里原先是废弃的杂物房,与小侧门紧挨着,但小侧门是锁死的,因为偏僻的缘故,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来。

青衫看着这破旧的杂物房,忍不住问道:“小东西,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咱们不是找彼路吗?”

这四处只有一个废弃的小杂物房,旁边野草疯长,生得老高,上面开着细细碎碎的野花。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

但这寂静的空气里,燥得很。青衫看着这四处安静的情形,老半天了,也不见有一个人影,便知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来过。

青衫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了,原本还以为这小东西能带着她走个侧门什么的,看来也是没戏了。

“嘘…”锦宝胖乎乎的手指压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着,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戒备,压低声音说,“娘亲,咱们小声一点,免得被人发现了。”必须要小心呢,王府里的人都精明得很,小锦宝和娘亲要小心一点。

“好。”青衫也压低声音,学着小锦宝防备的模样,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而且看起来很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