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宝压低声音,再次对着青衫道:“娘亲啊,你跟我来。”

说着锦宝一路小心翼翼地向侧门走了过去,青衫也是好奇地跟着锦宝走了过去。就见小锦宝走到墙边,小小的身子站在比自己还高的野草丛前,伸手扒着野草。青衫有些不解,但是也伸手帮着锦宝扒拉着野草。

不一会儿,在眼前露出个不大不小的狗洞,锦宝指着狗洞,对着青衫一脸邀功似的开心道:“娘亲,你看,是不是很惊喜啊?咱们可以从这里出去哦。”

“这是锦宝意外发现的秘密呢,锦宝有时候会从这里溜出去玩。府里的人都不知道,连奶娘和爹爹都不知道,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这个秘密,只有锦宝知道,现在锦宝也告诉娘亲了,锦宝对娘亲是真爱呢。”

青衫看着这不大不小的洞,伸手比画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对着锦宝问道:“呃,锦宝,娘亲能不能问一下,这个好像是狗洞吧?”按着这个比例,这个高度,确实很像的,青衫有些肯定。

锦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着青衫羞涩一笑:“娘亲,你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府里的狗都不从这里出去的,锦宝在这里钻出去过。爹爹不喜欢东厢养狗,所以,这里虽然是狗洞,但是没有狗狗从这里出去过。”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娘亲,从这里爬出去?”青衫再次不淡定了,这孩子一定是东辰逸亲生的,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从狗洞爬出去?她这么大一个人,怎能爬狗洞呢?她宁可不要出府,也绝不从狗洞爬出去。

“对呀,娘亲,咱们从这里出去哦。”锦宝重重地点点头,没有觉得从这里出去有什么不妥当的。

青衫对着锦宝连连摇头,万分笃定:“娘亲不要从这里出去,太丢脸了。”要是让府里人撞见了,可不是要被笑话死了,钻狗洞,开什么玩笑。

锦宝瞪着大大的眼睛,很不解地看着青衫,稚嫩的声音问道:“娘亲,不从这里出去,那怎么出去呢?锦宝要带娘亲上街哦,咱们可以逛铺子,还可以去街头看表演。”那样一起玩,才算是跟娘亲约会吧,小锦宝一脸地期待。

青衫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围墙的高度,师父不愿意教她武功,但独独教了她轻功。师父说了,打不赢别人就跑,连跑都跑不赢,那就只有被揍的份儿了。

“等着啊,娘亲有办法出去。”青衫对着锦宝淡然一笑。到底是王府,院墙也是不低的,她得先上去试试才行。话音落下的时候,青衫一个跃身,踩着旁边的树,几下就上了院墙顶,站在那里就说,出府这事儿,根本就难不住她。

小锦宝看着院墙顶上的青衫,稚嫩的脸上满是崇拜,微微张着口:“娘亲,你太厉害了。娘亲果然了不起啊,可以治病救人,还可以不钻狗洞就能出府,锦宝对娘亲,崇拜得五体投地啊,唔…原来五体投地是这个意思,锦宝懂了。”

青衫冲着锦宝挤了挤眼睛,想看看院墙外头是什么地方,好方便带着小东西出去,青衫正四处看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青衫,你在做什么?”

声音很大,青衫顿时一惊,一个不稳,从墙上跌了下去,这下惨了,不得摔个鼻青脸肿,就在青衫闭眼的那一刻,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青衫睁开眼,就见东辰逸冷峻的脸庞,看起来十分不悦,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两人落在地上,东辰逸放开青衫,退开两步,沉冷的声音再次质问道:“青衫,爬那么高,你不要命了吗?”

他刚刚从外办事回来,跟几个大臣商量过几日入宫一事,一回到府,就听说青衫领着锦宝要出府,被守门侍卫拦下,本想去西厢南阁看看。听了府里的侍婢说两人到了东厢,一来就看见青衫站在院墙顶上,四处张望着,也太不注意安全了。方才,若不是他赶到及时,这女人非得摔断骨头不行,东辰逸莫名觉得十分生气。

“谁不要命了,要不是你这么冷不防地喊一声,我怎么会跌下来?”青衫拉了拉衣裳,剜了东辰逸一眼。这男人甚是好笑,她原本在查看院墙附近的情况,他突然来了就喊了这么一声,害自己跌下来,还反倒说是她不要命了。

东辰逸微眯着眼,脸部线条仍是绷得很紧:“你爬这院墙做什么?”

看着东辰逸生气的模样,锦宝暗叫不妙,这下惨了,被爹爹抓个正着,娘亲和锦宝一定要挨罚了,爹爹对娘亲都这么凶,锦宝要死定了。

小东西揪着云之的衣服,一脸恳求,希望一会儿云之叔叔能帮忙说说好话。云之叔叔的话,爹爹还是会听一些的。

晃着手里的折扇,云之斜眼看了锦宝一眼,依旧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等着青衫的反应。

“出府啊,你们侍卫拦着我,说没有你的命令,不让出府。”这事不提倒也罢了,一提青衫顿时就来气了,她生性就喜欢自由、无拘无束的感觉,到了这王府反倒失去了自由。

“出府做什么?”东辰逸的声音缓了一些,好端端地在府里和锦宝玩不是挺好的,要出府做什么?

青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平王爷,说了我住在府里帮小世子治病,你呢,帮我找医书,但是,没说我卖身给你们王府,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啊?就算是府里的下人,也有自由出府的权利吧?”这南幽国还有没有王法了?看个病,连自由都看没有了。

听了这话,一旁抱着剑站着的成右,难得抬眼看着青衫,府里的下人,别说府里的下人了,就是宫里的皇子和妃子们见了主子,也得礼让三分的。敢这么冲着王爷质问的,还跟府里的下人比?这年头,太不公平了,难怪云之先生总怀疑主子和这姑娘早就认识呢?

“话虽如此,可府里向来严谨,王府自然有王府的规矩,下人也不是随意能出府的。”东辰逸见青衫生气,声音反倒柔了很多,“下次出府,跟成左说一声,或者直接找人告诉本王。”带着锦宝出去,若是那帮侍卫敢放行,也是天大的胆子了。

“我出府为什么告诉你?”青衫只觉得好笑,出个府还得找东辰逸报备一下,那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东辰逸双手背在身后:“为了你的安全,你武功不高,带着锦宝出去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这女人就不怕吗?只身在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原本还在看好戏的云之,顿时又郁闷了,主子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对他们若是有对姑娘一半好,死也甘愿了。“主子。”不等青衫说话,云之忍不住上前一步。

东辰逸转过头看着云之,冷声问道:“何事?”

“主子,云之也想回家看看?”晃着手里的折扇,早些日子就跟主子说了,家里给说了门亲事,让他回去看看,向主子告假,主子一直不同意。

今日,见主子对青衫姑娘这么照顾,他跟了主子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东辰逸冷冷地看着云之:“你是想娶亲吗?”

这个云之,也不分什么场合便上来添乱,平日里自己太惯着他了。

“主子英明,家父以为云之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妻室子嗣都没有,十分忧心。”云之有些期待地看着东辰逸。

主子总算是接了地气儿,原本以为主子一直以来不想成亲,便也存心让府里上上下下的大老爷们儿,都成不了亲。

东辰逸点点头:“那好,过几日回宫,赏花大会上,本王便为你选几个。”

想要成亲,怎会是难事?这个云之,到时候若是赐了亲事敢拒绝,他便扣了他一年的俸禄。

云之顿时就傻眼了,赏花大会上去的都是名族贵女,赐给他一个都养不起,赐几个他哪里伺候得起?他连忙对着东辰逸赔笑:“主子,云之玩笑而已,玩笑而已,男儿不应过于儿女情长,应以天下大事为己任。”

一旁的成右顿时憋笑,云之先生也有吃瘪的时候,早就说了,主子惹不得,偏偏不记教训。

懒得再理云之,东辰逸看着青衫:“成了,青衫,今日的事,本王就不追究了,天色还早,本王就带你出府转转。”

“不去!”这王爷太有趣了,本来就在气头上,还说不想追究了。青衫气得不轻,整个小脸憋得通红。

暂不说她救了锦宝的命,昨天晚上还帮着他给死人查看中毒情况,一个谢字都没有,转眼,就限制她出府,实在可恶,这会儿又像是给个大恩大惠一样。

“去吧,姑娘,城东有家酒馆,吃的很不错,青衫姑娘可以去尝尝。”云之见青衫当真生了主子的气,忍不住上前对着青衫劝道。生气归生气,主子已经放低姿态,姑娘如此,便有些过了,毕竟一个是江湖人,说白了,也是平民百姓,另一个是朝廷尊贵无比的王爷。主子对青衫姑娘,这般容忍,也是一时图个新鲜。毕竟,从小到大,主子都是极其得宠,皇后宠着,皇上护着,宫里的妃子和皇子尊着。难得遇见个敢在自己跟前耍脾气的,一时间觉得有趣便不当回事,可久了也就不一定了。

云之看着随性潇洒,能当得了东辰逸的幕僚,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凡事也能看得入木三分,分析透彻。

青衫瞥了一眼:“打一棒给一甜枣,你们主子当我是四岁孩子吗?”说完,青衫转身离开了,不再理会他们。

见青衫远去的背影,东辰逸看了云之一眼,沉冷地开口:“多事!”

“就是,云之叔叔,你太多事了。”锦宝跟着附和东辰逸的话,云之叔叔好没趣儿啊,居然琢磨起爹爹的心思,惹得娘亲不高兴了。

云之顿时就郁闷了,这算不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这回万分肯定,王爷和这青衫姑娘一定是旧识。

东辰逸加快步子跟上青衫,伸手一把拉过青衫:“本王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青衫姑娘不要误会才好。”身在皇家,向来都是以这种方式与人相处,他不明白为何青衫这么生气,一时间,东辰逸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没有误会,就是不喜欢被人限制自由,王爷不必替我找医书了,本姑娘自己找去,今日我就要离开。”青衫很坦然地看着东辰逸,若是用自由换医书,她宁可四处飘荡,自己寻医书去。误会不误会,本就谈不上,她与这王爷不过见了几面,更是不喜欢这王府的拘谨。

旁边跟过来的锦宝一听,立刻拉住青衫的衣服,稚嫩的声音喊了起来:“娘亲,你要走吗?你不要锦宝了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受伤:“娘亲和爹爹吵架了就要离开王府,不要锦宝了,锦宝真的好可怜呢。”

青衫转过头,就看见锦宝眼眶有些发红,顿时,整个人一怔,她没当过娘亲,更没想过自己一句话便能让锦宝这么伤心,一时间有些无措了。

“锦宝,你听我说,娘亲,娘亲…”青衫蹲下身子,有些心疼地看着锦宝。不知道如何告诉锦宝,她只是个过路人,就算今日不走,迟早找了医书,还是会离开的。可是小家伙,这份依赖,实在让人不忍心。

锦宝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捧着青衫的脸,嘟着小嘴:“娘亲不走,锦宝乖,以后不带着娘亲出府约会了,娘亲也不会被爹爹责备。”

那声音甭提多委屈,多可怜,连东辰逸的脸也跟着绷紧,藏在袖子间的手不由得握紧。

这些年,他一直未娶亲,一来是不想娶,心系这天下;二来,是怕娶了亲,到时候委屈了锦宝,想等锦宝大一些,懂事了,再谈论自己的婚事。

生在皇家,无非取个权贵之女,成个体面的亲,没有感情,也称不上喜欢,更甚至连亲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大抵是皇上或者太后觉得哪家姑娘合适,赐了亲事。所以,东辰逸从没想过,一个娘亲对于锦宝会有这么大的意义。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青衫伸手捏了捏锦宝的小脸,声音软了很多。纵然再狠的心,面对这孩子的请求,青衫也无法狠下心来。

锦宝抿了抿唇,再次恳请着:“娘亲不要走,锦宝不要娘亲走,娘亲带着锦宝一起,好不好?”锦宝伸手抱着青衫的脖子,小手攥着青衫的衣服,一如初见一般,即使在熟睡中,也是死死地攥住她的衣服。

“乖,娘亲不走。”听了孩子的话,青衫轻拍着锦宝的后背,整个人都有些不能自已了。孩子是无辜的,她心软了,锦宝抱得很紧,青衫就这么顺手抱起锦宝,锦宝一手搂着青衫的脖子,大大的眼睛看着青衫,萌呆的模样甚是可爱。

“娘亲,锦宝想吃东城酒馆里的碎碎花蒸饺。”那里的饺子很好吃的,锦宝很喜欢。

碎碎花蒸饺也是一种风味小吃,孩子大抵是喜欢的,锦宝常常待在府里,很少出去,吃的不比府外差,但是有些东西未必就有街上那种味道。

吃的也是一种意境罢了,更何况,到底是个孩子,玩心大,吃劲也是大的。青衫本以为这孩子还能说出来什么,转眼就想吃东西了。

青衫宠溺地看着锦宝,柔声回道:“好,娘亲带你去吃蒸饺。”

这会儿看着锦宝委屈的模样,莫说出去吃蒸饺,就是带着他去宫里吃宫廷宴席,青衫也都不忍心拒绝了。

“娘亲,你真好,锦宝对你是真爱哦。”锦宝搂着青衫,欢呼着,“就知道娘亲是好人,锦宝很喜欢呢。”

青衫被锦宝这模样逗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一旁的东辰逸,也放下心许多。青衫有一句话说对了,她是江湖人,来去自由,想走就走,想留便留。纵然是这王府也困不住她,可是私心他也希望青衫能留下来,起码这府里有些生气,锦宝会哭闹,会特别开心,不会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的,少了孩童的欢乐。东辰逸自小在宫里长大,他不希望锦宝也像他一样,循规蹈矩地活着,尔虞我诈中求生存,就这么快乐不是挺好的吗?更何况,他也不讨厌青衫,很善良的姑娘。

“那,咱去东城吗,青衫?”东辰逸适时开口,对着青衫试探着。这会儿,这姑娘气都没消,他需谨慎些才好。

青衫瞥了东辰逸一眼,虽然没刚才那么强烈,但是也还是不悦的:“我告诉你啊,我可是为了锦宝,才跟着你去东城的,不要多想啊。”她不是因为东辰逸才妥协的,只是不想让孩子失望伤心罢了。

“那是自然,以锦宝为重。”好不容易妥协下来,东辰逸也忍不住赔了小心,男人嘛,就该大度一些,和女人计较岂不是显得太没风度。更何况,他是堂堂平王,更得大度些了。

青衫冷哼了一声,抱着锦宝率先离开了,那边云之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呼不信,这是他最尊敬的主子吗?居然可以对着青衫姑娘这么放低姿态?

这是堂堂平王爷吗?刚才那一幕不是真的,一定不是,转过头,云之一脸的痛苦:“成右,你不如给我一剑吧,忽然,觉得人生活着,已经完全没有乐趣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啪”的一声成右手里的剑已经出鞘。

云之吓得立刻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成右:“你居然当真了?我不过说着玩玩而已。”

跟主子一样,真没意思,云之心里忍不住埋怨着。

“啪”的一声,剑重新回了剑鞘,成右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成右只是遵照云之先生的意思罢了。还有,主子走远了,再不跟上,这个月俸禄就又没有了。”

云之先生是不是喜欢主子?频频吃青衫姑娘的醋,实在惹人怀疑,平日里也不见云之先生对哪个女子动心来着,只见了主子一面,便跟回这府里。莫不是,云之先生真的有断袖之癖?成右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长得这般俊逸,还是离云之先生远一点。

云之跟上成右的步子,见成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自是不知道成右在心里这般琢磨自己,不免有些诧异:“这么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看看而已。”成右摇摇头,径自跟上东辰逸和青衫的步子,往府外走去。

第四章 茶里被人下毒

青衫抱着锦宝,东辰逸走在旁边。出了府,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正是集市盛行的时候,四处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

街上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布匹花伞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

看着这姿态,看着这情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戴的发簪,便知这地方很富饶祥和。

踩在青石路上,这种熟悉感,让青衫觉得浑身猛地一轻,特别舒坦。东辰逸看着青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扇子,淡然开口:“我来抱锦宝吧?孩子挺重的。”

四岁的孩子,正是婴儿肥的时候,说起来,也是不轻的。

青衫“嗯”了一声,任由着东辰逸抱过孩子,三人这么走着,倒真像一家三口的模样。

在洛城的人没有不认识平王的,东辰逸将这片封地治理得很好。在这里,东辰逸就是他们的天,给了他们这份祥和宁静的生活。

“娘亲,你看这个糖人,好不好看?”锦宝指着糖人,对着青衫喊着,甚是开心,小脸也红扑扑的,十分讨喜。

青衫脸上也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很灿烂:“好看,他们很厉害呢。”

有人频频侧目,倒是没想到,平王已经娶亲了,从来没人提过平王妃的,锦宝这么一喊,这来往百姓能不惊讶吗?

此刻,有的玩了,青衫似乎忘记了方才跟东辰逸之间的不快,伸手拉着东辰逸的袖子,开心地指着做糖人的中年人:“东辰逸,你快看,他居然可以画一个孙悟空,好厉害,我小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卖糖人的,可以天天吃糖人了。”虽然,这么有志气的愿望没少被师兄们笑话,但是她觉得还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东辰逸一听,忍不住轻咳几声:“这个愿望还是算了吧?”嫁给卖糖人的,那不如嫁给他,他堂堂平王,莫说做糖人了,就是想天天吃山珍海味,那都不是问题。

听了东辰逸的话,青衫不悦地努了努嘴:“你们权贵主儿,当然不能明白我们老百姓的苦了。”她就知道,连东辰逸也会嫌弃这个愿望,虽说跟着师父不缺银子,可长在谷里的孩子也是吃过苦的,难得想出来玩一次,都得拼命地哄着师父高兴。

东辰逸无奈地摇摇头,好似在青衫面前,他说什么都不对一般。做好糖人的老师傅,顺手将糖人递给锦宝,笑得慈眉善目的:“孩子,糖人做好了,拿好啊。”

“谢谢老人家!”锦宝欢快地接过糖人,笑得甚是开心。

身后跟上来的成右,顺手付了钱,一旁的云之看着开心也顺手抽了一根糖人:“成右啊,把这个钱也付了。”

“云之先生,自己的钱自己付,成右没带那么多银子。”云之先生太有趣了,想着法子占主子的便宜,绝不能让他得逞了。说完,成右跟上东辰逸的步子,顺手抱过东辰逸怀里的锦宝。

云之气得咬牙切齿。一个糖人怎么了,还得他付银子,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平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生气归生气,云之想想还是算了,一个糖人要五个铜板,他还不要了。云之顺手将糖人插了回去。

卖糖人的师傅见此,瞪眼喊道:“公子,您这都拿走了,哪里还能放回来,我这怎么卖得出去呢?都是小本买卖,也是很不容易的,这位公子,看着穿着奢华,也不像没钱的,一个糖人而已,再说了糖人虽然贵了点,可卖的是手艺,卖的是乐子,看个把戏也不止给这么点钱啊。”

“老人家,我这还没有吃呢,哪里卖不出去?”云之“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一脸的谦逊姿态。

青衫看着云之,顺手付了银子,拿走糖人,递给云之:“吃吧,你们主子挺苛刻你的吗?五个铜板的东西都吃不起?不说这平王府挺有钱的,对待属下这么苛刻啊?”

“那可不是,动辄一个月俸禄都没有了。”云之接过糖人,感激地看着青衫,“房价涨了,吃的贵了,俸禄低了,哎,能不可怜吗?娶媳妇儿,都是个事儿,现如今,没个房子,没有稳定的俸禄,哪户人家敢把闺女嫁给你?”

“在王府生活也这么可怜啊?”青衫万分同情,看来,给权贵人家做事也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么好嘛。

不等云之接话,前边东辰逸顿住步子,转过头看着云之,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云之啊,喜欢吃糖人是吗?”

顿了顿,东辰逸对着成右吩咐:“成右,将那些糖人都买了,让云之一次吃个够。”都把他刻画成这么穷凶极恶的主子,那他必须得符合一下这形象才是。

“是,主子!”成右憋笑,转而去买了糖人。

云之一脸苦闷,看着青衫,就说要离这姑娘远些,怎么就不长记性?

没有再多说话,东辰逸领着众人继续前行。青衫同情地看了云之一眼,遇到这么个主子,确实挺可怜的,有出路的话,赶紧离开吧。

几人四处逛着,径自往东城走去。云之抱着糖人,很痛苦,所有的英明形象全毁了。

到了东城一家酒馆,东辰逸顿住步子,其他人也跟着停下,青衫看着酒馆上挂着的匾额:“洛神赋”!不免有些惊讶,这酒馆好大的气派,居然取了这么个名字?文雅,却带着一股子朦胧美。

“它叫洛神赋,难不成酒馆里头,有美人吗?”青衫忍不住对着东辰逸问道,若是没有,取这个,不免哗众取宠了些。

东辰逸看了青衫一眼,浅笑:“这里有一道菜,做得十分精巧,香味儿很浓,卖相很好,一如美人一般,所以,取名洛神赋。”

青衫了然地点点头:“那这开酒馆的,想必也是知书达理的。”

“那是自然。”东辰逸很认真地应了一声,率先进了酒馆。跟在身后的云之不免郁闷,主子不带这么夸自个儿的吧?洛神赋又不是主子写的。杜撰别人的名字,还这么得意。

没有多想,几人进了酒馆。青衫看着满屋子的客人,琢磨着,这店许是真的不错,一脸的期待。

见几人进来,伙计立刻恭敬迎了出来。见是东辰逸等人,二话没说,恭敬行礼:“王爷,这边请。”

东辰逸来得不多,但这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自是认识的,东辰逸的尊贵身份,他们自是不敢怠慢。

小二领着东辰逸一路往贵宾厢而去,几人坐下。不等东辰逸开口,锦宝已经率先喊道:“我要吃碎碎花蒸饺,还有洛神赋,还有五花皮蛋…”小家伙如数家珍地点着,惹得一旁坐着的青衫不免轻笑起来,这么小就懂得如此多了。

“是,是,几位稍等,菜马上就好。”小二连忙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外面便送了上好的茶进来。

成右立刻上前为东辰逸和青衫斟茶,锦宝看着青衫,扑闪着眼睛:“娘亲啊,你喜欢不喜欢这里,锦宝很喜欢这里哦,一会儿尝尝碎碎花蒸饺,以前娘亲很喜欢吃呢。”锦宝很小的时候,记得娘亲说了碎碎花蒸饺是娘亲最喜欢吃的。

“锦宝真乖,这个都记得呢。”青衫宠溺地看着锦宝。她没记错的话,奶娘说锦宝那时候只有一岁多,那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些什么呢?若不是真心在乎娘亲,哪里会记得这个?不免对锦宝又多了几分心疼。

青衫握着青瓷茶杯,刚要送到嘴边,一股清香飘来,青衫微微蹙眉,连忙对着东辰逸喊道:“别喝!茶里有毒。”

东辰逸一惊,放下手里的杯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衫,也顺手拿了锦宝手里的杯子。青衫说有毒,那必然就是没错了。

青衫看着手里的杯子,杯子里茶的颜色过于透亮,看着好看,实则诡异不已。

她喜欢研医,更喜欢研毒,但凡是有毒的,她都能轻易地察觉出来,尤其是这杯里的茶不该有的香味。茶香是淡淡的,而这茶香太浓,不懂的人许是觉得这是正常的,可是懂毒的人一闻便知道有蹊跷。

“怎么了?这茶里是什么毒?”东辰逸开口的时候,一旁的成右给站在旁边的几个侍卫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几个侍卫立刻退至各个角度把守。

一看便知训练有素,不过,想来也是,东辰逸能带在身边,必然是信得过的。

青衫端着杯子,看着东辰逸,从发间取下那支翠玉簪子,放进茶里,重新拿出来的时候,沾水的那一截变得黑透不已。

东辰逸等人均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簪子,便听见青衫清冷地说道:“这毒,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是必然是很厉害的,我这簪子能测出天下任何不能测的毒。”

这看似普通的簪子,实则是师父给她的。小时候,她不懂得为何师父成日不让她戴别的首饰,只一支翠玉簪子便打发她了。长大之后,听了大师兄说的,才知道这簪子的珍贵,才知道老家伙对她是真心宠爱。

东辰逸听了青衫的话,微眯着眼,手里握着的杯子,“啪”的一声碎裂,水顺着指缝流了出去,一旁的成右立刻拿出帕子上前替东辰逸擦拭。却被东辰逸摆摆手,示意不必了。看着这清透的绿色茶水,东辰逸紧抿着唇,他知道越是厉害的毒越是珍贵。说句难听的,贫苦人家,能买得起砒霜就不错了,如何能买得起这种名贵的毒药?东辰月实在可笑,他已经够容忍这小子了,没想到,还能来耍把戏?到时候,别怪他不顾念皇家亲情。

小锦宝瞪着萌萌的眼睛,看着青衫,不由得诧异:“娘亲,咱们不能喝茶吗?爹爹好像也很生气呢,这茶怎么了?”

“锦宝乖,这茶里有脏东西,咱们不能喝。”对于毒的概念,孩子太小,还是不能理解的,青衫顺手抱过锦宝,搂在怀里,“锦宝啊,以后要乖一点,不能随便吃东西,更不能吃别人给的,吃什么要跟娘亲说一声,娘亲准了之后才可以吃,知道吗?”她不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但是她也不蠢,锦宝在府里就被下了毒,出来吃个蒸饺,茶里又有毒,不是冲着锦宝来的,又是冲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