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和卢青田在巳时到达广源寺,一般这个时辰来广源寺的都是满族旗人居多。卢家刚入旗不久,还不甚爱穿旗装,此次来他们都是穿平常女儿家的汉服。

她们刚进佛殿后堂,就见一些旗人女子跪在观音面前叩拜求签。明月耳朵一尖,“求佛祖保佑此次选秀能成功。”原来是求这些的。想来选秀将至,这些旗人女子该各个翘首企盼自己能一飞冲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卢青田这时道,“姐姐可要求一签?”

明月眄视一眼,笑道,“为何?”

卢青田一面拿起清香,一面随意道:“姐姐不是过把个月也要去选秀吗?”

准确无误正好触及明月的忌讳。明月原本清亮的眼顿时阴郁起来,“妹妹很希望姐姐去?”

卢青田笑,“这不都是例行的规矩吗?去与不去皆不由吾愿。”

明月望着这位妹妹,看她面上云淡风轻无关紧要,她便觉得卢青田别有深意,但又揣摩不了。思忖片刻,也便作罢。她从篮子里拿出几柱香,左手掐香右手拿纸,点燃后把纸放在大鼎炉里,虔诚跪在蒲团之上,叩拜三下,插入三柱香,肃立合掌,碎念,“观音菩萨保佑此次选秀,能平安归来。”

她声音不大,却脆声缭绕。卢青田听后,不禁动容。选秀能平安归来的只有到二十五岁。

在佛殿的另一侧正殿,有两位少年正在叩拜佛祖。一名少年正想去旁侧招呼小师傅去通报法璍大师求见,却正好不偏不巧听到这一“天籁”的求佛欲念。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回到另一少年身边,嬉笑,“三哥,方才我偷听到一女子的夙愿求拜。”

那少年有些嗔怪注视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少年,“常宁,你还真没人品。”

常宁摆摆手,做出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是那女子声音太过坚定让人震撼了。”

“怎讲?”他似乎也来了兴趣。

只见常宁表情忽然变得特欢,龇牙咧嘴地模仿,合掌做出求愿的姿态,娘娘腔尖声道,“观音菩萨保佑此次选秀,能平安归来。”

他微微怔了一怔。常宁却笑得更欢了,“三哥,你说这姑娘就这么不待见你?对你有偏见?”

玄烨苦涩一笑。常宁突然叫一声,拉着玄烨望另一侧观音殿走,“得去见见是哪家女子。”玄烨并无反对,他倒也想看看,是哪家女子,愿望竟这般让人哭笑不得。

可当他们来到观音殿时,人去楼空,已经换了新一批的拜佛求愿者。玄烨似乎有些扫兴,但面容却表现极致从容。倒是常宁,嗷嗷大叫可惜可惜。

玄烨也只能随意一笑。

忽然,当他们走至饮水歇息的过廊时,里面传来一女子声音,如莺声悦耳传来,“其实有些事,退步宽平,清淡悠久就好。”

“姐姐说得极是,也许就是互相不礼让才会使得妻妾成群的家事更加繁琐了。”

玄烨忍不住停下脚步,听后不禁笑了起来,好一句“退步宽平,清淡悠久”。要是人人在道路狭窄时退一步,路就宽一些;要是浓艳的滋味短暂,清淡一些,就会延续长一些。把菜根谭里的处事道理与女子之间的斗争联系到一起,还真是别出心裁。

这时常宁叫起,“呀,是那女子的声音。”

这次反而是玄烨先迈起步子往过廊前去,他们一进去,却又扑空,只留下茶几上撂下的两只茶杯。

明月陪卢青田拜完佛后,便陪她去买胭脂。他们来到寺院山下的集市旁,四下观摩,便找到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明月先行过去,简单扫视一眼,拿起盒中镶白玉,外边绕围成花型的小盒子,她绕有兴趣看了看。小贩热情招待道,“姑娘可真会挑,这是从广源寺的姻缘树上摘取的桃花做成的粉色胭脂,抹了以后,说不定会天赐姻缘呢。”

明月蹙了蹙眉,天赐姻缘?她可不稀罕什么天赐,她认为事在人为还是实际点,便怏怏然放下了胭脂盒。卢青田这时走来,望了望明月刚放下的盒子,忍不住拿起来端详,“这多少钱?”

“九文钱。”小贩笑道。

卢青田便从腰间拿出荷包欲买下,明月连忙制止,“其实我并不喜爱这东西。”

然卢青田却笑,“谁说给姐姐买的?”

明月先是一怔,随后苦涩一笑,“妹妹要是喜欢,当姐姐赠与。”说罢,便自个掏钱买下。卢青田望了望手中的胭脂盒,塞到明月手里,“青田有这样脾气,这东西要是经人手或是本该属于谁的东西,便会很大方的放下。”

明月望着手里的胭脂盒,无奈笑道,“可这是姐姐赠与你的啊。”

卢青田的脸上却淡如白云,“这胭脂更适合姐姐。”

“可惜…我不喜欢。”明月说罢,便把胭脂放回摊上,对小贩道:“这胭脂还是再寻有缘人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卢青田呆呆注视着她的背影。那纤瘦的倩影姿态从容,悠然若素。因为就是不喜欢,即使那么适合,也要放手,即使那么的适合不过。

明月就是这般性子,无论物与人,因为不喜欢,再适合不过也要放手。那么是否因为太喜欢,即使再不适合也不放弃?

也许这一切不是命中注定,而是铸就的因,酿成的果。

似曾相识尽

秋风寒峭,依在广源寺的山下集市有些微凉,明月感到冷风从衣襟直窜入骨,冷不禁打个寒颤。卢青田一看明月略缩着脑袋的样子,道:“姐姐可否是冷了?”

明月点头,口齿含糊道,“有些。”

卢青田望下天色,还正值午后,思忖片刻,道:“姐姐,不如我们去布庄看看衣服吧,最近快天冷了,着实是要添衣物。”

冬季快要来临,来年春季就是选秀之时,想起来也快了。明月游神至此,不免有些怅然,笑道,“好。”

两人便提早上了马车去布庄看看衣物。京城有名的布庄有三家,花好月圆布庄、三机制造布庄和纺织布庄。花好月圆是刚刚进军京城,虽初展头角,却锋芒毕露。一下子跻身两家老字号布庄之上,成为京城布庄前三甲之首。明月此次去的便是花好月圆布庄。方一下车,便被络绎不绝的客流量吓住了,大多数有钱家的小姐都聚集在一起讨论布料的颜色和材质,甚比把酒言欢。卢青田见此,“真不知这布庄的老板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才能使这些挑剔的小姐都聚集在这。”

明月简单一笑,举步进入布庄,她刚一踏入布庄,便有人来接待她。不过,接待她的不是一般的伙计,而是一位妙龄女子。看似比明月大一些。

这花好月圆的老板真是别出心裁,不按常理出牌。一般在古代,接应几乎是小伙,但买布做衣的却大多是女子。这样便不能畅所欲言说出想买什么颜色,想做什么款式。但如若换是同龄女子,便大大不同,首先心中芥蒂便能消失许多,女子与女子之间总有聊赖不完的话题,甚是容易得到客人的满意,这样回头客便多了起来,也就是说稳定客人多了,生意算是做成功了一大半。

明月笑,这布庄的老板很是精明。接应女子带她观摩布庄里一些布料,问明月他们,“姑娘可想做什么?”

卢青田先一步开口,“想做厚实的坎肩和大氅。”

接应女子想了想,从右侧的布架拿出海蓝色印花纯棉布料递给卢青田,“姑娘,这可好?”

卢青田摸摸布料,笑道:“甚得我意,只是不懂,为何你会知我偏爱蓝?”

“姑娘耳坠是蓝色玛瑙,腰带丝巾也选水蓝色,那么外套坎肩大氅要是偏深些就更称心了。”

不想,这接应女子一进门就从身着打扮看得通透,果然是兰质蕙心。那么训练她的那位老板,明月是更有兴趣了。

这时,接应女子问明月,“姑娘可想做什么?”

明月嘴角带着笑意,一丝狡黠从眼底划过,她道:“肚兜亵裤。”

此话一出,在场来往的人都愣住了。肚兜亵裤在古代都是自家缝制,即使选布料也是不便向外说。明月这般大胆表明心意,实在颇有“女将”豪放。

然明月却看好戏一般看着接应女子苍白起脸嗫嚅道:“姑娘…”

“嗯?”她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反客为主的样子。

接应女子咬咬唇,反而尴尬不已。

“小姐喜好怎样的颜色?”这时,屋里算账房的帘子撩起,走出一男子,带着谦和的微笑走来。

明月抬首,甚是一惊。竟是那“三无”先生,阎罗!

阎罗走到明月面前,笑着看她,“可看好什么颜色没?”

明月藐视。天下岂有这样的男子?竟明目张胆问一位未出阁的女子喜好什么肚兜亵裤颜色?明月冷哼,“我还以为这布庄全是女儿辈,竟想不到里面藏着一只雄性动物。”

阎罗撇下眉,“实在抱歉,在下刚经过想算账,旁耳听到姑娘奇妙的要求。”

明月瞥了一眼,算是无话可说。

阎罗作揖,“姑娘还想做吗?”

“做,怎会不做?”明月见阎罗眼中那般调笑,一时来气,声音调高几分。

“哦?那想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阎罗似乎是计谋得逞一般,语气更有调笑之意。

在旁的一些贵族小姐捂着嘴偷偷乐了起来。前雨更是面红耳赤,担忧地扯扯明月衣角。明月则轻微甩开前雨,用一种近乎憎恨的目光注视着阎罗。

“姑娘?还没选好吗?”阎罗嘴上愈加笑意浓浓,不安好心。

好个阎罗,想逼她?他清楚明白古代贵族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在外的名声。他这般如此,要是她硬说出颜色款式,那么便会被在旁的那些八卦多事的贵族小姐们传开。要是其中有人认识她的,那么她便会名誉扫地,名节不保。而他这个男人则可坐怀不乱看着她出尽洋相,丢尽颜面。在此次交战结果中,必定她是败家。

明月深吸一口气,冷笑。她会中他的圈套?笑话。她不徐不疾做一副忧虑状,“不好意思,方才在想上次在马车上拾得红色碎花包裹。”

阎罗脸一下子刷白。

明月轻轻咳嗽一声,“感觉老板很面善,有似曾相似之感。”她说得漫不经心,心中窃喜,看他模样,就知他甚是在乎此包裹了。

终究是明月将了他一军。明月的眼神很是明确,要是再逼她,她定毁了那包裹,自个选吧。

阎罗随意笑笑,“看姑娘气质不凡,阎某庸俗,还是你自便吧。”说罢,拱手准备退去。

明月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带着胜利的目光挑衅看着阎罗。

阎罗暗暗咬着牙,但脸上却带着温和微笑。

两人还在暗自涌动之时,布庄又来了新客,只闻一名少女欢悦对掌柜道:“大婶,我想要暖和的大氅两件,随便什么颜色款式,应急用。”

明月听这声音耳熟,一时怔了怔。阎罗发现她这一变化,不免好奇往那边看去。着奶黄色羽裳长衫,底面衬着粉色长裙,头戴珠花步摇,简单干净。可是汉语有些蹩脚,看似应该是旗人女子。

“冰月,买一件就好,我不需要。”她身后跟着一名穿青色长袍男子,面容白皙,脸上温和,有温温玉公子的气质。

明月一听身后二人的声音,无法淡定。她努力咬牙,硬着头皮走向阎罗。阎罗一怔,还未思及出何事,便被明月硬生生推进了里屋。

“啊!”花好月圆的女客都倒吸一口气,竟有这般大胆女子,公然推男人进里屋?顿时议论纷纷。

“阎老板是标准的美男,哪个女子不倾心?”

“方才可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眉来眼去?我看是早就暗度陈仓也说不准。”

“嘿,我看也是。那姑娘好像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

“貌似是刚刚上任两广总督卢大人的千金。从小在南方呆多了,就这样。所谓南方妖女勾搭男人一流…”

她们议论的起劲,前雨听得攥紧拳头,大骂,“你们就是一群不入流的贵族虱子。”

女客们面面相觑,有个来气,“竟有这般辱骂主子的丫头?”

于是又一顿谩骂响起。

冰月望着刚才那丫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丫头像失踪的式微兄的书童?”

容若呆呆注视着方才惊鸿一睹的那女子,她瀑布般的头发低垂及腰,虽然仅仅是一督的背影,却那般似曾相识,前个月一直来诗社观看诗局的那袭背影还隐若在脑海中,不禁偏巧与方才那一督的背影,重合了。两广总督卢兴祖的千金吗?

冰月接过掌柜递过来的大氅,心满意足拍拍容若的肩膀,“表哥,我们走吧,还得去买墨呢,为过几天的诗社活动做准备呢。”

容若回了神,轻轻点头,接过冰月的大氅,披在身上。便朝着远处走去…

花好月圆布庄里屋内,明月来回踱步看着里屋空旷的摆设,除了一套桌椅设施,上面摆放算盘账本等等。其他空间就是几架子的书籍。一个大老板竟然单独一人在此算账?

“这可不是我算账的地方。”貌似阎罗明了明月心中的震撼,轻描淡写说道,“其实这只是在京城一个分店而已。”

明月严肃看了一眼,“你有很多店?”

阎罗望望天花板,点头,“很多吧。”

“多少?”

阎罗笑道,“全国各地这样的店数不胜数。”

这样的店数不胜数?明月的心不禁碎了一地,京城前三甲之首的布庄,在全国各地数不胜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真不知家底有多厚。

“不知明月姑娘什么时候还在下包裹?”阎罗试探问了问自己的目的。

明月撇了一眼,不过弱冠年龄的男人,怎可这般让人害怕,一个人拥有这么庞大的商会?

“你很有钱吗?”明月实在忍不住问道。

阎罗一怔,呵呵一笑,“不知怎么形容。”

有钱不知怎么形容?看来是有钱到自己都不知有多少吧。原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超级大富翁。明月一脸盘算望着阎罗。

阎罗防备注视着她。

“我们谈谈价钱吧。”明月笑道,“那包裹一定与你来讲,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你应该不会吝啬那点钱财吧。”

阎罗一听明月的勒索,不禁笑了起来,“你想要多少?”

“既然你钱无底洞,我可否有个无限制的钱财契约?”

她竟狮子大开口想要个永久支票?世上也只有她一人这样厚脸皮的人吧。

阎罗突然凝视着她,那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似一道长虹,无形贯彻到她心底最深处的底线,恍如初见那般静好。明月怔忪片刻,立马躲闪他的目光,真没想过,阎罗的眼神杀死力这般强烈。

阎罗扑哧一笑,“明月姑娘是在下见过最有趣的女子。”

明月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可好?”

阎罗环视四周,整个屋子就他二人,一丝凛冽目光闪过,对着明月巧笑,“签个约定?”

“嗯?”

阎罗道:“在我们商贾之间,当我们达成某种协议之时,就得签一种合同,算得上是书面的见证。”

明月懂了,呵呵一笑,“好啊。”

阎罗便走至案板之上,开始细细拟草协议,挥笔几下,写好后给明月看。

明月拿起拟草协议,首先欣赏阎罗写的草书,很标准。再次看内容,上面写道:杭州姓阎名罗士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约定钱财共有,共享富贵。

明月一怔,“为何是钱财共有?”

“你不是想要在我这要无限制的钱财吗?这不是很能表达出你所要的吗?”

确实,钱财共有,也就是说阎罗的钱财与她共有,她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这等好事真有这么简单?明月不禁望向阎罗,见他笑得灿烂并不为失得大笔钱财而心疼。看来此人甚是视钱财为粪土。

明月甚是满意用大拇指点了朱砂,按了指印。阎罗也跟着按了指印。两份协议一人一份,各自揣在兜里。明月心满意足的嬉笑,这下可不用为钱担忧了,一脸讨好的样子,“我的财神,以后靠你了。”

阎罗去只是淡笑,从腰间解开一枚印章,递给明月,“不管去哪,想用钱,只要到钱庄盖个章就行了。”

明月怔了怔,望着手中的印章,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为何阎罗这般好说话?真是视钱财为粪土,只想要包裹,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那时的她不去签下这份协议,也许以后的一切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

阎罗是从头到尾一直盘算着她的一切,现在以及未来…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有些事,猜不出结局,更想不出过程,无论多么精明的人。

一如明月,一如阎罗…

回澜扣玉钗

月上时分,微光笼起一层若有似无的光晕。枝桠轻颤摆动,恍若受惊的孩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卢府因夜的归宿,上下安静不已。前雨端着银盆走至明月闺房,轻轻敲下门,轻声道,“小姐。”

“进来吧。”

前雨用银盆磕了下门,门应声打开一丝小缝,前雨就硬生生撞进去。声音发出的不响,然坐在澡桶的明月蹙眉指责道,“能不这么粗手粗脚吗?”

前雨走到她面前,缓缓一面把水倒入澡桶,一面扁嘴,“小姐,大冬天的,深夜洗澡也就你想得出来。”

明月打着哈欠,面无表情道:“明儿陪我出府。”

前雨一吓,“老爷刚放小姐出府,今儿已经出去了,难道明儿还要出去?老爷会不会不高兴?”

明月突兀站了起来,湿水的胴体,肌肤凝脂,发育良好的双峰傲挺,毫无赘肉的细腰标准曲线划到大腿。前雨一看,倒吸一口气。她的小姐身材真好,身型高挑,风韵妖娆。

明月大大方方走出澡桶,接过前雨递过来的澡巾披在身上,走至梳妆台前,望着又高一截又凸显女子美娇的身型。她穿越来此快有五年之余。在这五年中,她把时间全花在看书写字,为的只是能提高自己涵养从容站在容若身边,配得上他。可是如今…她不禁有些感伤,命数不定,也不知未来如何。她又打起哈欠,带着困意对前雨道:“困了,你收拾下也去睡吧。”说罢,就走至床沿,慢慢躺下睡去。

前雨望了望明月,她的小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如一朵欲开冬日的桃花,娇艳美丽。这般美好的小姐,要是选秀,不独占鳌头,也是首屈一指。可是,小姐心心念着那名诗社的白玉公子。

一声叹息。尤记得当初老爷刚调任成两广总督,小姐第一次笑得灿烂对她说,她最想的不是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她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只求在她最美的年华里,遇到心中最美好的他。

那时她不知她小姐说的他是何许人。当到了京城,她终于明白,那个美好的他,姓纳兰,名成德,字容若。

早晨第一缕阳光初射,透过白糊纸泛泛洒在屋内。

明月对着梳妆台而坐,身穿纯白色绣着戏蝶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粉红雪纱裙,手挽屺罗青软纱,风髻雾鬓斜插翘翠。

打扮好明月的前雨不禁感慨,“小姐,真美。”

明月稳稳翘翠,便站起来,笑道:“这汉服也不知能穿多久。”

前雨歪头,莫可名状问:“小姐为何这么问?”

“父亲入旗多日,早晚得穿旗装。也快到入宫的日子,那可就更别提汉服了。”想起以后要梳旗头,心就不是滋味。

也不多想了,明月便举步出门。卢府门外早就准备好马车,他们一上马车,便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京城每年腊梅开时节,便会举行诗友会。不管男女,只需才华。明月这次便是朝此次大会前去。她知容若定不会缺席的。

京城诗会不算隆重,却也是有模有样。明月来时,已是人山人海。前雨拥在前面保护明月安全进去。他们刚到正堂,就见一群人在围观棋局。一名风度翩翩,轮廓分明,穿着一身玄衣的男子一手持折扇,一手持黑子,似在思考怎么下。

而坐在另一旁的,是位将至老年留有花白胡须的花甲老人。他正捋着胡须,等待那翩翩公子出棋。明月不擅长围棋,便也没了兴趣。四处张望,也见不着想见的人。她百无聊赖转悠着正堂无趣的活动。

“姑娘。”身后忽然有人叫起,似乎是在叫她?明月应声转身,只见一名身穿灰蓝色长袍的书生,用朗目星眸看着她,看似认识她一般。明月稍一怔,只见那人向她走来,一脸欢喜的模样,“姑娘,总算会面了。”

“我们认识吗?”明月好奇,但语气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