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苏锦香同苏锦瑞讲的,她说得眉飞色舞,有些幸灾乐祸。苏锦瑞却无端听出了她话里的落寞,不觉问:“陈五爷呢?陈大官都跑到香港去了,他还在省城?”

  “在,他好着呢。”苏锦香冷笑,“人家照旧灯红酒绿,照旧软玉温香,能有什么不好?”

  两姐妹坐在万国饭店的咖啡厅里,一个搅着一杯没冒热气的咖啡,一个看着玻璃杯里的水,一起幽幽地叹了口气。拜这一次的逮捕令所赐,商团与省政府的矛盾直接显露到光天化日之下,直白得毫无回旋余地。短短十天不到,商团的厉害已步步显露出来,先是白鹅潭那悄无声息开进来几艘英国军舰,炮口就对准了大总统府;紧接着英领事馆竟然给大总统去电,要他慎重对待扣压商团枪械一事,最好不日撤销陈大官的逮捕令,把扣押的枪支还给他们。与此同时,报纸上满是谣言,一会儿传陈炯明不日要从香港返回,马上就要率领旧部打回省城了,一会儿又骂孙中山搞三民主义其实就是共产主义,省城的商人阶层,不管生意大小都要被取缔。一时间人心惶惶,市井萧条,从万国饭店的咖啡厅玻璃窗望出去,沿街店铺竟然只有寥寥几家开着门做生意,路上车马行人都行色匆匆,明明昨日还是繁华胜地,今日却莫名显得荒凉,连摆烟卷摊的老头、卖报纸的小儿都不见踪影。

  苏锦瑞不敢久坐,匆匆喝了一大口水,敦促苏锦香快走。苏锦香却不以为意,端着咖啡杯娇笑道:“怕什么,咖啡还没喝完,等我回香港可就没这么好喝的咖啡了,我公婆爱的那些,喝起来酸……”

  她一句话没说完,外头的侍应生突然快步走来,脸色不大好道:“陈太太,苏小姐,不好意思,我们饭店要关门了,您二位请回吧。我们经理说难得陈太太回来,这杯咖啡算他请,本来是该来问候的,可今日大堂那儿乱哄哄的……”

  “怎么了?”

  那侍应生道:“不晓得怎么回事,外头在封路,好似要戒严,许多人避进了我们饭店里……”

  苏锦瑞心里一跳,赶忙拉着苏锦香就走,外头已经乱哄哄,人拖着人乱跑,车子赶在后头拼命按喇叭。阿秀女机灵,不知怎的被她抢到一辆黄包车,护着两个娇小姐急急忙忙往回赶。越近西关,路越是不好走,街口已堆上沙包,拉上铁栅栏和木闸,又有持枪的人把守着。黄包车夫不肯再走了,多给钱也不肯,苏锦香要骂,那车夫已经先哀告了:“小姐们,到处不太平,我也想回家去啊。”

  姐妹俩无法,待想退回苏锦香的住所,回头一看,又是人头涌动,两个女子就如惊涛骇浪中的孤船一般,哪里过得去?苏锦香这才晓得怕了,紧张又懊悔:“早知道我就该开着小汽车出来。”

  “你开着车就更过不去了。”苏锦瑞皱眉,“我们跟着人流走,快。”

  苏锦香道:“我跟你回去,万一你爹不让我进门……”

  “什么我爹,那也是你爹,说什么呢?乱成这样,便是不相干的人来投宿,他也不会多话,更何况是亲生女儿?”苏锦瑞一把拉住她往前走,“别多话了,快走,拿头巾包住你的头,把首饰都摘下来收进手袋里。”

  苏锦香忙不迭地照做,手不禁发抖。苏锦瑞握紧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两姐妹长这么大头一遭靠得这么近,似乎靠紧些才能从彼此身上吸取力量互相支持下去。幸而阿秀女身材高大抵得过男子,为她们俩开路急急往前,前头的铁栅栏只开一个小缝,荷枪实弹的兵挨个检查。苏锦香悄声问:“这是商团的联防兵?”

  苏锦瑞点头。

  苏锦香面露困惑:“他们怎么跟进城的土匪兵痞似的……”

  苏锦瑞一把捂住她的嘴,急道:“别乱讲。”

  前头一个排队的年轻女子被两个联防兵围着,女子吓得哭起来,手腕被他们扯住,硬生生从上头撸下来一个碧玉手镯。

  苏锦香瞪大眼,只听那个拿着首饰的兵大声喊:“臭婆娘鬼叫什么?你男人是政府的走狗,你也是走狗婆娘,你的东西就该充公,再吵信不信我打死你?”

  苏锦瑞悄声在苏锦香耳边道:“只要他们看得上眼是要明抢的,男的都是政府走狗,女的都是走狗婆娘。”

  “简直乱来,喂,你看那儿,他们怎么连军佬都抓?疯了吗?”

  苏锦瑞心下一凛,只见几个联防兵将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按倒在地。那青年穿的军服不是别的,恰好是刚刚调入城不久的国民革命军,不知为何落单在外,三两下就被人制住了。

  苏锦香惊诧道:“这是要造反啊。”

  “别看了,我们赶紧回家。”苏锦瑞拉着她,不由分说快步走开。

  阿秀女带着她们抄近路拐入一旁的小巷,西关地带多岔路,窄巷相通,只是多以石板砌成,苏锦香的硬皮鞋踩在上面非常不好受。可此刻两姐妹哪顾得上这些,低着头拿头巾蒙着脸匆匆往前。窄巷深邃寂静,巷子里的门户多是这一带西关大屋的后门或侧门,平日里只供仆佣行走,本就僻静,现下更是家家门户紧闭,与外头的乱形成强烈对比。

  三人越走心越慌,只听得苏锦香的鞋跟敲在石板上“咚咚”直响,更添惊惶。就在此时,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嘿嘿”怪笑,苏锦香吓得浑身一颤。苏锦瑞忙回头看,哪里看得到有人,她们越走越快,那声“嘿嘿”笑声竟然也如影相随。阿秀女捡起一块石头狠命朝后面一丢,“哐当”一声,几个男子从侧旁的小岔口冲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这几人皆流里流气,穿着汗衫,敞开着胸脯。当前一个尖嘴猴腮的“嘿嘿”笑了起来,原来刚才的笑声就是出自他口,他眼中闪着淫邪,边笑边伸手就要摸苏锦瑞:“哟,两个都是美人,一对姐妹花呀,这可怎么办?我要先疼这个,还是先疼那个?”

  他的手指甲满是污垢,苏锦瑞岂能容他碰自己,“啪”地一下用手袋砸开。

  那人被打后脸色一变,反手就要一巴掌抽过来,阿秀女扑过去狠命将他一推,那人猝不及防,竟然被她一下推倒了。

  这下捅了马蜂窝,摔地上的男子尖声骂道:“好你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识抬举,等会儿老子玩完了,就把你卖花船上去!”

  “你敢!”苏锦香尖声道,“我,我们可是外头联防兵总长陈廉伯的弟妹和小姨子,你们敢动我们一下试试,我叫人把你们丢珠江填沙堆!”

  另外几个想围上来的流氓地痞闻言,脚步都有些迟疑,原因无他,住西关一带的人,或许不会晓得公安局长官叫什么,却一定听说过陈大官的大名,也知道弄商团联防军的人就是他。这几个流氓不过想趁乱抢一笔,顺便见色起意,可没想要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瘦猴男子更想多了一步,不管苏锦香说的是真是假,不能得罪的已然得罪,倒不如豁出去,趁着今日这个乱劲捞够本。他从地上爬起来,冷笑道:“别听这小婊子胡扯八道,她要跟陈大官有关系,这会儿就该有联防兵护卫着走,现在她们鬼鬼祟祟地走小路,分明就是趁乱从哪儿逃出来的。对,她们没准儿就是从花船卷了老鸨的细软跑的,正经人家的太太小姐哪会这时候还出来逛?你们还愣着干吗,抓了卖回去,一个人起码能卖两百块!”

  那几个一听眼都红了,立即扑上来,阿秀女推一个打一个,却毕竟不是几个成年男子的对手。苏锦瑞当机立断,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冲打阿秀女那个人的脑袋就砸过去,“啪”地一下,顿时砸开了一道血口子,血流了下来。众流氓都没想到一个娇弱的女子会这么凶悍,顿时都有些呆,苏锦瑞一把扯住苏锦香的手就喊:“快跑!”

  她一马当先,苏锦香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没跑多久就被流氓们追上了。一个流氓扑上来,苏锦瑞侧身一躲,抬脚就踹在那人膝盖上,那人痛呼一声,揪住苏锦瑞的头发就要扇耳光,却听苏锦香尖叫一声,脱下鞋子拿着冲过来对着他没头没脑地打。场面一片混乱,那瘦猴男追上来,推开同伴拎起苏锦瑞的衣领就往墙上用力一撞,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位,她还没缓过劲儿来,那瘦猴抬起脚就要踢。苏锦香哭着扑到她身上,把手里的袋子丢过去喊道:“都给你们,都给你们,不要打她,呜呜,不要打……”

  瘦猴打开她的手袋,摸出几件首饰,脸上的贪婪顿显,他问:“身上还有吗?”

  “没有了。”苏锦香一边哭,一边说,“我怕被抢就收了起来,可我家里还有好些,这都是不值钱的,我还有莲子大的珍珠,有金刚钻镶嵌的手表,有祖母绿的胸针,我有好多首饰,你卖我们才多少钱?我给你一个手表就上千块了!”

  这群流氓压根儿没想过世上还有这么值钱的手表,一听都动了心思,瘦猴却留了几分理智:“我拿你的首饰还得转手卖,忒麻烦,不如卖了你们方便!”

  “用你那个猪脑想想好吗?”苏锦香大骂起来,“我连几千块的手表都买得起,家里会没有藏黄金银圆?放了我们,我都给你,我带你去!”

  “我怎么知道你家里没陷阱?”

  “没见过有金山银山还嫌冒风险的,你自己选吧。”苏锦瑞顺着苏锦香的意思往下说,“我告诉你,就算你真能卖了我们,所得也不过几百块,还得求神拜佛保佑我们姐妹俩不要从花船上把消息带出去给家里。等我们家人找了来,你们几个可就不仅是惹了麻烦这么简单。倒不如把我们送回去,我们把首饰金银奉上,权当买个平安,你们几个不过求财而已,何必跟我们家、跟联防军结成死敌?”

  几个人都意动,推着苏锦瑞她们骂骂咧咧地往巷子外头走。刚走出巷子,见到外头熙熙攘攘的人流,苏锦瑞立即扯着嗓子尖声高喊:“有人放火打劫了,大家抓贼啊,有人放火打劫了……”

  人群涌动,立即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这会儿正乱着,可有的是憋着火的,他们对着拿枪的人敢怒不敢言,这会儿见几个流氓地痞也趁乱发财,顿时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了起来。瘦猴还想揪住苏锦瑞,手还没抬已经被苏锦瑞一把推开,她同时尖叫:“就是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瘦猴被一个工人当胸揪住就给了一拳,随即又被不知是谁踹了一脚。苏锦香趁机抢回了自己的手袋,添油加醋说了句:“他们还说自己是联防兵……”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哗啦啦”围上来许多人,你一拳我一拳,顿时把这几个流氓揍得够呛。本来联防兵封路占据西关与政府对峙,并没有同这一带的老百姓商量,加之又明目张胆抢了不少,不知会给省城带来多大动荡。人心惶惶之际,有几个人送来出气,简直不能更好,就算有人知道这几个不过是混混而已,不会是联防兵,可那又如何,只要揍人的认定这几个是联防兵就好。

  苏锦瑞两姐妹这时才算脱身,她们看着对方皆一身狼狈,鬓发纷乱,脸上嘴角还带着伤,可却心里一松,对视着“扑哧”一笑,笑着笑着,苏锦香突然就滚下泪来。

  她过去抱住了苏锦瑞,哭得不能自已,两姐妹头回这么亲密,却是在人头攒动的马路上。

  “回去。”苏锦瑞握紧她的手,“走吧。”

  阿秀女一手扶着一个,慢吞吞往苏公馆的方向走去,才拐入自家的巷口,就见一个人远远跑来,跑到近前一看,竟然是叶棠。

  他大概等了许久,头上全是汗,往日的镇定自若全让担忧代替了。再一看苏锦瑞这样,担忧变成了焦急,忙扶住她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别担心,没事的。”苏锦瑞微笑着看他,“就是遇上打劫的,被我跟阿香合力打跑,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本来有要事,现在都没有你的伤重要。”叶棠皱眉扶紧她,“赶紧进去,寻个大夫看看,你们怎么那么大胆?连劫匪都敢打。”

  苏锦香没好气道:“不拼命打,难道等他们抓我们去卖吗……”

  “阿香!”

  叶棠停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唉,就是遇上几个抢劫的,还想卖我们,被我们打跑了。”苏锦瑞忙道,“没事了,我们真的没事了。你看,我胳膊腿都能动,叶二哥,不信你看,叶二哥?”

  她小心地笑着,叶棠却面如凝霜,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哑声说:“算了,先回去。”

  回去后自然是一片兵荒马乱,大老爷二姨太不用说,两个女儿都受了伤,有多大的芥蒂,此时都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消弭,连二老爷二太太都惊动了。二太太寻了压箱底的膏药来,丫鬟老妈子这个点灯那个烧炉子,东楼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

  两姐妹受伤都不重,但心有余悸的成分更多,然而一回到苏家,多年积下来的习惯便促使她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将过程说得轻描淡写、平淡无奇。苏锦香甚至开玩笑插科打诨,笑倒一片人。大家似乎都选择性遗忘了这是个被登报解除关系的女儿,而当她仍然是那个不知愁不知忧的二小姐。

  等两人总算上了药,擦洗干净换过衣裳,喝下压惊的汤,又将这段惊险说成历险,满足了阖府上下的好奇心后,苏老太爷的管家阿叔亲自来了,对苏锦瑞道:“大小姐,老太爷让您过去。”

  苏锦瑞赶忙赶了过去,她进去了才发现,叶棠与老太爷一人坐一边,正说着什么,一看到她都停了。苏老太爷看见她,破天荒招手让她走到近前,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道:“请了大夫没?”

  “这会儿外头乱糟糟的,只请到街头仁和堂的坐堂先生,没事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却没再责怪她,只是转头对叶棠道:“你同她讲吧。”

  “是。”叶棠道,“阿瑞,如你今日所见,商团在西关这边一封路,基本上等于摆明了与省政府分庭抗礼的姿态了。如我估计不错,陈廉伯过几日就会从香港回来主持大局,他这回又联合英国人朝省政府施压,又积极与各路军阀联络。据说陈恭受在佛山的民团已达万人,西关这边的联防兵少说也得有几千,还不算他们一旦起事,全省会有多少人响应。商团给省政府已经造成很大程度上的威胁,陈廉伯又曾讲过,要做就做中国的华盛顿,不管这回政府的态度是退让还是不退让,他都不会收手。”

  “我今日见到联防兵抓了落单的政府军。”

  “双方显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然而我以为,贵府要担心的,并不是陈廉伯会如何对抗政府,而是大总统会如何对待省城的商人阶层。”

  苏锦瑞还没开口问,就听苏老太爷冷笑一声道:“我若是孙大总统定然会想,不过一个请愿,商团就能集结几千人,就算收拾了陈廉伯,谁晓得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廉伯出现。北伐在即,哪个有耐心在一堆商人当中一一甄别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最好的做法是给整个商团一个大教训。”

  苏锦瑞看向叶棠,叶棠朝她点头:“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同老太爷商量过,为避开这场风波,整个苏氏南北行最好从省城的本部迁到澳门去。”

  “这是我一直想做的,葡国人治理澳门不怎么样,可他们没英国人麻烦,澳门到底还算太平,把本部生意移那边,我也算给子孙留下点薄产。”老太爷吐出一口长气,“你们要是争气点,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

  “怪不得您之前要我们一点点缩小生意,又让我去理那些陈年旧账。”

  老太爷眼带笑意地看着她:“账目理清了,接下来我便会想办法把资金、货物一点点挪到澳门去,只希望老天保佑,陈大官真能像他吹的那么厉害。他只有够厉害,才能陪孙大总统玩久点,我们的生意也能转移得干净点。”

  他这句玩笑话一说,叶棠与苏锦瑞都笑了。苏老太爷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到时候我们阿瑞嫁人,那嫁妆也能备厚点。”

  苏锦瑞一听红了脸,叶棠却禁不住目露焦急,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老太爷,其实我一直有个不情之请……”

  “叶二哥!”苏锦瑞忙道,“你不是有话同我讲吗?我们去那边说……”

  “你们能有什么要紧事?等会儿再说,别打岔。”苏老太爷看着叶棠,淡淡地问,“什么不情之请?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为何还要说?”

  “如果不说,我如鲠在喉,”叶棠赧颜道,“只好厚着脸皮,明知是不情之请,还来冒昧请求。”

  “说吧,啰啰唆唆做什么。”

  “是。”叶棠起身,正色道,“老太爷,我爱慕阿瑞许久,她也不嫌弃,我想求您把她许配给我,我叶某人愿对天发誓……”

  “停,别乱起誓,年轻人不懂,以为这只是动嘴皮子的事,殊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呢,你们才多大?往后想反悔的时候多着呢。”

  叶棠急道:“老太爷,叶某是诚心诚意……”

  “我说过你不是诚心诚意的吗?我说的是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让你为此刻的诚心诚意后悔不迭的时候。”

  叶棠隐忍着没当场辩驳,苏锦瑞却听出了祖父的回护之意,拉过叶棠的手,大大方方道:“老太爷,阿瑞明白了,便是阿瑞自己也没法保证,往后每时每刻都如今日这般好,唯有努力诚心去过好而已。我不会对不住良心,也不会对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