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真的该走了”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一)

她不能再停留

这样单独的面对他,对她来说,世上再没有更痛苦的事而每多停留一秒,她都觉得勇气多从身上流失一分

“对不起”他终于抬起眼来,吐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又是一句对不起

自端觉得有一把钝刀子,在缓缓的切割着自己的心脏那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对不起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让她吃惊

他张了张嘴

她静静的看着他,“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不能和我结婚?对不起,不能跟我一生一世?还是,对不起,你是我哥哥?”

凭空炸了一只雷

顾惟仁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本已苍白的脸上,越发的颜色难看

“还是……这些,通通都对不起?”她嘴角抽搐,“惟仁,你确定,这些,都该是你说对不起的?”

惟仁握住她的肩膀,“阿端……”

“是的,我知道了”她看着他脸上的痛楚那种痛楚,不久以前,一定也在自己脸上出现过

“你听我说”顾惟仁眼中,有震惊,有疼惜,也有慌乱,喉咙里一阵紧似一阵,声音很艰涩,“你听我说”

她摇头,“你知道我恨你吧?”她睁大眼睛,雾蒙蒙的眼睛,直直的盯住惟仁

惟仁不由自主的点头

“我有多恨你?恨你恨的,都想杀了自己,你知道吗?因为我得告诉我自己,我恨你、我恨你……我就是恨你……可我那么恨,都阻止不了自己想你……我就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端!”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知道你有多残忍?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你让我这些年,都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恨着你,恨着自己……我不愿意这样,惟仁,我不愿意这样,你这是在保护我?你这个傻瓜……你对自己、对我……”她摇着头,不停的摇着头,“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顾惟仁扶住她的面颊,让她看着自己,“阿端……阿端……你听我说”

她摇着头,她眼里,有无边无际的悲伤

这悲伤如同海上的巨浪,瞬间将他掀翻

他从来,抵挡不住她的任何一点儿小小的不快乐从来都抵挡不住

他脑子里全是混乱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只知道,现在阿端很难过,而他,不要阿端难过——他俯下来,狠狠的吻在阿端唇上——她嘤咛一声,惊恐万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使劲的推他他于是只好更加的用力吻下去

上帝啊!

他是多么多么的想念她……想念她甜美的唇,想念她温暖的拥抱……这样的想念,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唇上传来剧痛,终于惊醒了他

她终于在惊惧之下,狠狠的咬了他

他忍着痛,略略的离开她的唇畔看着她呼吸急促,面容绯红而眼中,是迷乱,是恐惧……他牢牢的扶住她的颈子

艰难的,他深深喘息

“我不是哥哥”

自端睁大一双眼睛那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却在这一刻,滚滚的落下来

“什……什么?”她哽咽

“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男人”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二)

自飒笑了笑抬腕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半,自端还没有回来

她是来蹭饭的没想到一向乖乖呆在家里的自端不在,反而是甚少回家吃饭的铁河在她有些惊奇铁河则心情很好的邀她一同吃晚饭

“今天特地叫了Invinto的大厨过来”铁河从酒窖出来,将一瓶葡萄酒搁在自飒面前,“算你有口福”

自飒笑

铁河这样子,她还没怎么见过

心情好是一方面,肯回家享受二人世界?自飒看着铁河

“有什么高兴事儿?”

铁河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最近的事情,虽说一桩接一桩,可是事事顺利就连最棘手的那件,夏家的,也以伊甸取得夏氏實際控制權结束他还真有点儿“牛气冲天”的牛年感觉

这些日子,自飒也有耳闻铁河这会儿脸上平静,眼睛里却有一种不想掩饰的光彩——让她想起不久前的那次聚会上,自端没有去,他平静的表面下,几乎要迸发出来的不满——她能看出来,多少是因为铁河在她面前,极少掩饰她是真觉得铁河越来越像自己那个狐狸精二叔景和仰了所以她如今,彼此间有些话,三分酒气盖着脸,说得;正经八百的,反而出不了口

自飒琢磨着,晃着着手里的玻璃杯,问道:“这阵子少见你出来喝酒了”

铁河听见她说,笑道:“忙啊”

“才过了年,忙个鬼别是最近身边的小妖精们轮番发功,你应付不过来了吧”

铁河笑着耸耸肩,弹了下面前的酒,“Dalmau,味道能馋死人要是这个不满意,你去地库里自己找”

自飒哼了一声,“你地库里七间酒窖,我知道打哪儿开始找?”

“打哪儿开始找,都是精品”

“你可真行前天我还和莓果通电话,她说你把Coorte-Camerani酒庄的改建工程交给她了?”

“嗯,她反正近嘛我又不着急去住”

“阿端会喜欢那里她喜欢法国南部的气候”自飒说

铁河笑笑,应了句:“是嘛?”他们俩新婚,他正好去法国公干,她也一起去了——名义上是度蜜月——印象里,他一直开会,她多数时间呆在酒店里好像只出去购过一次物,却仅仅捏了两支香水回来那是一直很让他疑惑的东西他留意过,是情侣香但她不用,给他准备的,都是特制品……想不明白

自飒看铁河一时发了愣,说:“我可听说了件事”

“嗯?”铁河看自飒

“541那个丫头四处放话,要跟着你呢”她审视着铁河

“你也信”

“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儿”

“哦……”铁河拿起醒酒器,替她斟了酒,笑微微的,“那就让人家说去你就当笑话听听好了反正,一年里,这样的笑话,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横竖我的名声也就这样了,随他们编排去吧”他抿一口酒——味道里没有一丝紧涩、粗暴,那饱满圆润的质感更令他十分受用

自飒哼了一声,“你不怕我转给阿端听?”

“她若是肯听,你自管跟她说”

“佟铁河,你丫够狠啊”自飒咬牙

他不语

“也是阿端从不管你这些烂账我多事,替她看着你”自飒想了想,说,“541那个丫头,你倒是不能小视”

“此话怎讲?”铁河想起来,前阵子跟力昭一起运动,他也提过一嘴

“你当心些就是”

“不就是少爷盯上她了?”铁河不在乎的说他和自飒之间,就是这点儿好,可以一起喝酒,也可以一起聊天,还什么都能说

“不是这个”自飒知道铁河与“少爷”董亚宁素来是不对盘的,两个人明里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暗地里都死盯着对方呢

“那是什么?”

“不是少爷的女人,而是少爷的妹子你懂了?”自飒笑了佟铁河心细如发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忽略这些或许是董亚宁的表现让他的理解偏离了方向

“没过明路的那个?不是说在瑞士?”铁河皱眉

“这年头,还兴将人收在深宅大院?你也见识过,那性子,和芳菲亚宁一个模子磕出来的,收的住?”

铁河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三)

自飒说到这里,也有些出神,“所以说,你还是少惹她我倒不是担心你,反正你一屁股烂账,不少这一款我是担心阿端跟狐狸精生出的小狐狸精过招,她不在行人家可是千年的道行再说,你的德行,我也信不过”

铁河撇撇嘴,“我什么德行?给根骨头就走?”

“嗯,那倒也不至于这样”

“哼”

“那得看骨头上有多少肉不是?这根骨头,肉是不少,可是,带毒的谁要是沾了,可就真是捅了马蜂窝”

“他董亚宁能奈我何?”铁河扬眉

“他是不能可有能的不惹出事来,不知道哪颗才是硬茬子”自飒笑起来,又看了看表,皱眉道:“哎,你老婆今儿可晚了啊打电话也不接,到底去哪儿了?话说,她最近学会了装死?新招数啊!”

铁河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眼睛转开,远处,车灯一闪这密闭的空间,听不到声响,但是他知道,她回来了

铁河放下酒杯,起身推开玻璃门

“哟,这就回来了”自飒笑跟着也站起来,一同出去

铁河走到门厅的时候,自端已经进了门,低头看到一双陌生的女鞋她愣了愣,抬起头来铁河站在她的正前方,正探究的看着她她刚要说话,只见自飒从铁河背后闪出来

“喂,景自端,你可太不象话了啊你姐姐我多咱才上你这儿来蹭回饭呢?让我等这半日?快些快些,我都饿死了”自飒嚷嚷着

铁河听了就笑,“哪儿有客人这样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自端——她看上去有点儿神不守舍,望住自飒,像是硬挤出一丝的笑容来

自飒过来拍拍自端的肩膀,小声儿说:“快上去换衣服,今儿晚上有好吃的克朗牛扒——我的胃都饿抽筋儿了快快!”她先推了自端一把,又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快去呀!”

铁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喂!你干嘛对我老婆动手动脚!”

“呸!”自飒白了他一眼,“你少恶心——不过,铁子,你老婆的翘屁股好有弹性哦!”

“你再说!”铁河作势来掐她的脖子,自飒笑着躲开

“据说,翘屁股容易养儿子”自飒又补了一句

“还说!”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自飒摆着手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声音,都传到自端耳朵里去,扶住楼梯的扶手,她站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自端下楼来的时候,铁河与自飒都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自端坐下,看一眼对面的自飒不知道铁河刚刚说了什么,自飒笑的很开怀,一只手握了酒杯,一只手扶了桌面,眼睛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她一对流光溢彩的美目看向自端,“呀”了一声,“你怎么搞的,像只鬼!不舒服吗?”

自端摇摇头,忙笑了笑

铁河看着她,脸上也在笑着,抬手过来,握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

“加件衣服吧”他说

其实屋子里很暖和虽然供暖已经很足了,可是她一向怕冷,家里的空气调节器仍是开着的,而且随时准备加燃气炉陈阿姨听到铁河这么一说,已经过去把温度调高了一些

“一会儿就好”她说

铁河没再多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自飒却笑起来,说:“喂,你们两个,要不要在我面前还这么肉麻?”

铁河含笑不语

自端勉强的笑了笑可是在自飒看来,她的不自在,却像是在害羞于是自飒对着铁河眨了眨眼睛

他们聊起了闲话

自飒喝的多了,很自觉的到客房休息去她在这家里,一向是自在惯了的自端给她收拾好了床铺,细心的把睡衣也准备好,又忙着给她放洗澡水自飒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笑嘻嘻的催她出去,“苦短……难得你家佟铁河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姐……”自端看着自飒

自飒的衣服脱一件,往地上丢一件自端弯腰捡起来,拥在臂弯里她看着自飒小麦色的肌肤、完美的曲线,觉得眼前的自飒,像足了流光溢彩的琉璃,美的炫目只见自飒抬腿,站在台上上,伸出脚尖,轻轻的点了一下水面,试水温——自端急忙过去扶她——真是,喝了那么多酒,还在玩花活儿

“走啦走啦”自飒推她一脸嫣红的自飒,笑的娇慵而又迷人

自端失神

自飒进了浴缸,自在的翻了个身

自端坐在台子上,看到她身上的痕:原先有着大幅刺青的胸腹处,像褪了色的画布她想象着,自飒在一次一次清洗这图腾的时候,经历的痛——到底还是留着印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弭

她扶了下额头

自飒坦然的任她看头靠在浴缸边的毛巾上,把身体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水流冲击着身体,让她觉得异常舒服她呼出一口气,对着自端说:“走啦”

自端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晚安”她说

自飒挥了挥手

自端将门关好立于门外,很久,才拔腿上楼去进门便看到佟铁河坐在内客厅里看电视他已经换了睡衣,头发看上去湿漉漉的,他正拿了毛巾在擦——应是刚刚洗过澡自端心里不由得一紧铁河看到自端,问道:“没闹酒?”

自端摇摇头她转身进了卧室,犹豫一下,没有把房门拉上她进了更衣间给自己拿件睡袍

“穿那件粉色的”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靠在更衣间的门边,“你穿粉色的好看”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