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只不过向她表示了一下友善和愿意合作的意向嘛。”这样说可以过关了吧?洛红尘受不了地答道。他都已经逼问了她半个时辰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问题,他不累,她还累呢!

“就这样?” 霍止水不相信地看她。他是不反对她运用口才来自救,但并不包括把他推下水。这小妮子打从今早就不敢正眼看他,一定是心里有鬼。

“就…这样。” 洛红尘心虚地别开脸。

霍止水忍耐地咽下一口气:“你最好现在招出来,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说不定还能配合你。如果要等我自己发现,那后果就要你自己负责了。”

“我…” 洛红尘窒住。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敌不过他逼人的目光,她终于屈打成招——嗯,是坦白从宽。

“我说了,你可不准打我。” 洛红尘怯怯地看他,自己都不确定从什么时候居然开始怕他了,可笑,她怕过谁啊?

可是——唉,没办法,谁让心虚的是她呢?

“我保证。” 霍止水道。

洛红尘这才不安地招认:“我告诉她,你有未婚妻了。”

“如此而已?”他才不信。

“还有…你的未婚妻根本比不上她。”

“还有呢?”眸光刹那间转为森冷。

“还有,只要你跟她相处几日,你一定会…”

“改投她的怀抱?” 霍止水额上青筋暴起。他一世英名,全让她给毁了。

“嗯。” 洛红尘点点头,“还有…”偷觑到他的脸色,她识相地住口。

“还有?” 霍止水只觉火冒三丈。他发誓,他要杀了她!

“没…没有了” 洛红尘拼命摇头。

见他阴森的逼近,她抑制住自己惨叫的冲动,一边后退,一边拼命为自己分辩道:“其实,我也没说错嘛。你看她那么美,你也不见得吃亏啊,倒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呢!我虽然没见过你的未婚妻,但我想她肯定不会比绮罗更美的啦。”

她还敢说!霍止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剁碎了啃掉。

“所以?”她这是要退到哪里去?!

“所以…你不要过来啦!”完了,她的背重重地抵上木柜的柜门,她退无可退。

霍止水单手顶上木柜,堵住她的退路,深思地盯住她微启的颤抖的红唇。也许是该好好惩罚她一下的时候了。

洛红尘吞了吞口水,她没有眼花吧?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野兽般攫取猎物的侵略性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逝。他的脸和眼睛近在咫尺,而这让她战栗,让她心跳加速。

“你要干什…唔…”

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理智冷静沉着优雅通通消失。

他,吻了,她?

这个字眼好恶心哦。

好…奇怪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像被人缠绵激荡起的涟漪,无法思考,心,乱成了一片,而她能做的,只有顺从。

不由自主地,她的双手顺着他的胸膛缓缓滑上,攀住他的脖颈。

霍止水侵略性地含住那两片令他头疼不已的唇瓣,轻轻啮咬,继而更深入地探索。心头怒意不觉去了不少,一手紧扣住她的腰围,另一手轻按她的背,使她更贴近自己。

她的味道尝起来该死的不错,该死的让人…欲罢不能?感觉她在自己怀中瘫软融化如一池春水,他满足地轻叹。

依赖,此刻的她,完全没有了虚假的礼仪和算计的话语,却是完完全全地依赖着他的。她的身,心,想的,碰的,都只能是他一人。

而他出奇地喜欢这样的她。

“咳咳…嗯…我不知道你们在忙。”映入不问自入的星罗眼中的就是这么一幅春光旖旎的画面。她尴尬地咳嗽一声:“你们继续,继续。”唉,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洛红尘火速地跳开,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不,像烂掉的苹果。她接触到星罗促狭的目光,立刻无地自容。

毁了,毁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天啊,她好想死。

霍止水神色平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他目光触及洛红尘微肿的红唇和羞愤的神情,嘴角泛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星罗佯装不知,含笑坐下。这老友也有被人嘲笑的一天啊。难道她终于改变主意,决心落入情网了?

※ ※ ※

落霞阁岭南分部。

铁拳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你坐下来好不好?转得我头都晕了。” 梁庆余难得不耐烦一次。

“我怎么坐得住啊?” 铁拳耙梳着头发,烦躁地大吼,“都七天了,七天都没有音讯了。”

梁庆余皱眉:“你这么兜圈子也不是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

梁庆余道:“我已经探到他们是被南陵军队困住了,而且知道他们近期还不会有事,可是如果没有及时营救的话,只怕…”

铁拳不耐烦地大叫:“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按他们走之前说的去做。朝廷已经下令出兵了。还有一件事,”梁庆余头痛地闭闭眼:“你忘了?二阁主冉大小姐和阁主的正牌未婚妻江姑娘正在赶来?我接到消息,说她们今天就会到。”

“不会吧,这么快?” 铁拳咋舌。

“唉,冉大小姐也就罢了,可这未来阁主夫人可是个麻烦的主,一个寻夫的女人,我们怎么应付得了啊?”两人对女人的麻烦是深有同感。

话音刚落,门外已有人来报:“冉大小姐和江姑娘到了。”

“狼来了。”两人悲哀地对视一眼。

几番接触之下,冉紫兮大概了解了目前是什么状况。斜睨一眼江簧舞苍白的脸色,她送她一个无辜的眼神:早叫你不要来嘛。

江簧舞惊慌失措:“你们再说一遍?”

梁庆余无奈地重复道:“阁主被困在南陵军营里了。”

“不,这怎么可能?霍大哥武功奇高,就算是南陵军营,又怎么困得住他呢?”

冉紫兮也微微蹙眉:“是啊。”

“这大概是因为…”梁庆余偷觑江簧舞一眼,不确定应不应该说。

“因为什么?” 江簧舞急切地问。

“因为…和他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位不会武功的姑娘。”他只得实话实说。

冉紫兮和江簧舞顿时呆住。她们没有听错吗?霍止水?和一位姑娘?同行?

末了,冉紫兮笑呵呵地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她随手捧起旁边的茶盅,送到口边。

“我没有开玩笑。”

“那位姑娘是谁?”凭着一股女性的敏感,江簧舞口吻尖锐地反问。

“那位姑娘…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叫做洛红尘。”

“噗!”刚入口的茶水从冉紫兮口中喷出。

而她所作的第二件事就是激动地反问:“你说她叫什么?”乖乖,今天是不是世界奇迹日?天要下红雨吗?

“洛红尘。有什么不对吗?”梁庆余疑惑地看她。他以为反应较大的应该是江簧舞才对。

“没、没什么。” 冉紫兮忙遮掩自己的窘态。

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师兄和红?他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如果她有眼镜,她一定跌破它。

※ ※ ※

七天哎。

其实七天的囚犯生涯过得还不错,吃香的喝辣的,除了要面对一张让人嫉妒的绝美的冷冷的且敌视的容颜以外,一切都让她觉得很舒服。

嗨,如果不是顾念着自己的小命,她还真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洛红尘百无聊赖地坐在绮罗特地安排的帐篷里。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啦,毕竟该做的她都交代好了,而且,她料想冉紫兮那个家伙一定会过来凑热闹的,有她在,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所以,现在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她不责怪星罗,事实上,换成她,她也会采取和星罗一样的做法,再说,星罗也没有真正的伤害到她,况且这几天多亏了星罗的照顾,她才能免遭绮罗的荼害。那个女人真不是普通的毒,虽然一开始被她骗了一次,可难保不会哪天突然想清楚了来找她麻烦,而霍止水又不在身旁…

几日来,绮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利诱霍止水,其用心良苦让洛红尘都对她改观,不禁叹息,男人的力量果然有那么大吗?

又或者是因为,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正是霍止水对绮罗的无视,让绮罗更坚定了要俘虏他的决心吧?

她从来没想象到,一个如此霸道蛮横的女人竟可以在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温柔体贴,这也许是天下女人的通病吧。看绮罗如此煞费苦心,甚至连色诱都用上了,霍止水还是毫不动摇,真是连她也有些怀疑,他的脑子构造是否正常。

出乎她的意料,绮罗竟允许他们在军营里走动,大概是太自信了吧。也难怪,都说大公主帐下高手如云,应该不是虚言。

正凝神处,忽听帐外一阵脚步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高挑的身影已掀门而入。

洛红尘慌忙起身,未及站稳,脸上顿觉火辣辣地一片疼痛。

“你…” 洛红尘又惊又怒。

“贱女人,竟敢骗公主我?” 绮罗一双美眸中似有烈火熊熊燃烧。

“我…” 洛红尘用力忍耐,终于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公主何事如此动怒?”她发誓,这一掌她决不会白挨的!

绮罗冷眼看她:“你还敢问?你跟霍止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 洛红尘垂首,敛去眼中的阴冷神色。

“朋友?”

“不然,公主以为是什么关系?”

绮罗冷笑:“你倒解释解释,为什么会有人看到你和他神情暧昧,卿卿我我的样子?”在她的营内,他们的一举一动还能逃脱她的眼睛么?

“公主是误会了吧?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洛红尘面容冷淡,毕竟被掴了一巴掌,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绮罗面色冷峻。

“我是这样以为的。小女子自知没有公主的天香绝色,又怎么敢与公主相争呢?况且,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公主你而舍弃我的。”暗暗握紧拳头,洛红尘说出这样一番话。

“话是没错,” 绮罗高傲地仰头,“但是谁知你这丑女会不会使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法?”

“我要是会使妖法,还会呆在这里任你宰割么?” 洛红尘不耐烦地道。

绮罗心头火起,不由握紧长鞭:“你这口舌刁钻的妖女,今天我不收拾你,我就不是南陵大公主!”话音甫落,鞭头已至。

“喂!”洛红尘狼狈躲开,这女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了?唉,不愧是刁蛮任性的大公主。

绮罗见被她躲开,心中怒火更炽,鞭子也抽得更猛。

惨啊!洛红尘哀叫起来,她现在就像是被猫堵住逃路的老鼠,她终于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跟冉紫兮学几套功夫,就算是用来逃跑也好啊。

一个不留神,额头被鞭头擦过,留下一道血痕,洛红尘皱眉,好痛!

绮罗冷笑:“往哪儿躲?”长鞭回转,狠狠打落在伏倒的洛红尘背上,登时皮开肉绽。

痛痛痛!洛红尘咬牙,她从来不会在敌人面前呼痛。

绮罗本想看她哀呼求饶的样子,却见她硬撑着不肯出声,便继续出鞭:“哼,我就不信你能撑得住。”她唇边露出一抹得意的可怕微笑。

眼见鞭子当头砸下,洛红尘只得闭眼,抱头,然而,新一轮的疼痛却并没有如预期而至。

倒是绮罗愤怒的娇斥蓦然响起。洛红尘忍不住睁眼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惊叫声中,绮罗轻盈的身影像一片华丽的叶子轻轻飘落,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始作俑者面容紧绷,神情骇人,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绮罗千刀万剐,高大的身形凝在门前,挡住外面射入的阳光,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森冷之气。

在那一刻,洛红尘有些恍惚,他的样子好熟悉,就如同…如同十三岁时她发现她最心爱的一件瓷器被冯常喜那个混蛋摔碎,那刻骨的憎恶与怨恨同时涌上心头的神情。

绮罗不敢相信地瞪住霍止水:“你…你竟敢…”一句未了,她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血。

而霍止水却毫不怜香惜玉地箍制住她的喉咙,低沉而笃定地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多打她一鞭子,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你…” 绮罗仍然难以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好可怖,她从未见过如此残忍而无情的威逼的脸色。

霍止水放开手:“滚!再让我见到你,我不会留下你的命。”

她又惊又怕地盯着他,她相信他真的说得出做的到!

绮罗扶住一旁的木椅,吃力地站起,再次恨恨地看他一眼,摇晃着走出门去。

洛红尘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不知道,原来他生起气来是如此恐怖,她是否应该考虑以后对他采取一种小心一点的态度?

霍止水大步走来,看着倒在角落里的她,不确定心中的那缕痛意究竟因何而来。他不假思索地上前抱起她,不料扯动了她背部的伤口,害她轻吟出声。

“你还好吧?”他忙问。

洛红尘龇压咧嘴地瞪住他:粗手粗脚地,痛死她了!

“还好啦。”她绽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霍止水小心地翻过她的身体,只见一条悚目的血迹横过她的背部,使本来就殷红的罗裳更加鲜红夺目。

“她…该死的,我去杀了她!”那股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意再次涌上心头。

“是啊,快去,不过去之前可不可以麻烦你先帮我治伤?”洛红尘秀眉紧蹙。

“你啊,都这样了还不忘开玩笑。”他轻斥她一声,脚下却丝毫不敢耽误地朝星罗的帐篷走去。

※ ※ ※

“我说,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星罗惊讶地看着霍止水怀中的伤者。

“我说,你可不可以少说点风凉话?”洛红尘狠瞪她,“还不是你那罪恶的姐姐做的好事!”

霍止水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榻上,转身换上一副凝重的面孔:“而你呢?就让她这么伤你?”

洛红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然呢?难道是我故意让她打中我的?我吃饱了撑的?”她突然状似幽怨地叹口气,“唉,我还以为某位英雄可以及时赶到呢,谁知道…”她撇撇嘴。

明明是调侃,霍止水却真的感到愧意:“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这种伤害。”

“…”洛红尘呆了呆,他是说真的吗?她不自觉地心头泛上一丝温暖,其实,被人保护的感觉也不错呢。

星罗不等人叫就自动地拿出药箱,翻出最好的伤药。

“霍阁主,我要给她上药,是不是麻烦您…避一避?”

霍止水沉声道:“不,我来给她上药。”

“嗄?”星罗和洛红尘同时愣住。洛红尘涨红了脸,他这算怎么回事?

霍止水倒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他坦然地拿过星罗手中的伤药。

“等等!” 洛红尘连忙阻止。开玩笑,让他细致地研究她的裸背?她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