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着吧。”那女子道。

“啊?”书生这回真愣了。

“你不是被赶出来了么,反正我也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就一道吧。”

“这这这…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不是已经一起住过一夜了么?”女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书生默…不要讲这么有歧义的话啊姑娘…

“我对这里一无所知,谁也不认识,而且身上还有伤,如果一个人的话说不定死掉也没人知道呢。”女子垂下眼帘,轻声道。

她的话成功吓着了书生,他挣扎半晌,只得点头。

不过女子的话提醒了他,当下最重要的是带她去看大夫。

与昨日不同,今天医馆里人很多,书生带着她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好不容易轮到他们,那坐堂的大夫看了看女子苍白的面色,眉头便皱了起来。

“手伸出来。”

女子看了书生一眼,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将手放在了桌上的垫子上。

大夫替她诊了脉,感觉到她诡异的脉象,大夫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大夫,怎么样?”书生有些紧张地问。

“身受重伤又淋雨受了寒,而且内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情况很是不妙。”大夫叹气,“她喜欢什么尽量满足吧。”

“…怎么可能?”书生的面色立时难看起来,他侧头看了女子一眼,“她看起来分明明好好的。”

“回光返照而已。”大夫摸摸胡子,摇头,心下也大为可惜,这么漂亮,又正是豆蔻年华。

“木头,走吧。”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袖。

书生看了她一眼,沉默着起身,带着她离开了医馆。

“昨天也有大夫说你心脉断绝必死无疑,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担心,我们换个大夫再看看。”书生安慰她。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女子提议。

书生想了想,同意了。

不管怎么样,她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养。

如今这样,他倒是真的不能丢下她不管了。

二、往事

在富康街最北侧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小院子,总算是安置了下来。

因为手上银钱有限,又不知道那女子何时会恢复记忆找到家人,因此书生作主只租了两个月。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房主好心赠的床铺和锅灶,其他什么都没有,当真是家徒四壁。

但是头顶有了片瓦遮着,心下倒是安稳了许多。

书生和女子面对面坐着,书生低头数了数所剩不多的银钱,盘算着该去给她找个大夫了…抓药也要钱,他想了想,又划出一点银钱搁到一边,打算买些笔墨,在街上摆上摊子赚点零用。

坐吃山空的话,这些钱根本顶不了几日。

女子安静地坐着,看书生数钱。

“因为不知道你几时能够恢复记忆,我打算将钱分为三份,一份请大夫抓药,一份留作家用买些米粮,一份买些笔墨我上街摆个小摊卖些字画,你觉得如何?”书生指了指桌上的三份银钱,抬头看向女子。

女子点头说好,完全没有异议。

书生微微笑了一下,看看天色还算早,便打算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也难为她撑着受伤的身子跟他奔波到现在。

刚刚站起身,书生便感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间,他又跌坐了回去。

“你怎么了?”女子忙上前扶住他,有些焦急地问。

书生抬手按了按额头,才发觉额头烫得有些吓人。

“大概…是着凉了。”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书生扶着桌子站起身,慢慢挪到床边,“我躺一下就好了,你别怕。”

说完,一头栽倒在刚刚铺好的床上,人事不知。

他醒过来的时候,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药香,抬眸便见那女子正蹲在门口守着炉子在煎药,手里拿里蒲扇,极认真的样子,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半边小脸上黑漆漆的全是炉灰。

听到响动,她回过头,见他醒了,忙放下手中的蒲扇,跑了进来,“你醒了?好点没?”

书生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女子忙拿了桌上的茶杯,倒好温水,见他自己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忙把茶杯递到了他唇边。

就着他的手喝了水,书生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些东西,看起来像个家的模样了,不由得有些愧疚,明明受了那样重的伤,结果竟然还要让她照顾自己。

“大夫说你有些伤风,没有大碍的,我已经熬好药了,去给你拿来。”女子说着,转身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药来。

碗也是新买的。

他无力地靠在床边,就着她的手一匙一匙地喝完了药。

“辛苦你了。”喝完了药,书生哑着嗓子道。

“不辛苦。”女子笑了笑,眼睛弯弯的,“我做了饭,你要吃么?”

书生有些受宠若惊。

看她的衣着首饰,原以为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结果竟然收拾屋子熬药做饭都会么…

感觉腹内的确有些饥饿,他点了点头。

女子很高兴地跑出去端了个大碗来。

“大夫说你身子虚,暂时只能喝粥,粥还能养胃。”

书生看着那满满一大碗的不明糊状物,惊呆了。

“吃吧。”女子舀了一勺替到他唇边。

书生有些痛苦地看着那可疑的颜色,居然是绿油油的…

明明熬药看起来很靠谱啊,为什么煮粥会这么恐怖…

“…我忽然不饿了。”书生默默撇开头。

“啊?”女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没胃口吗?”

对着这样的粥…谁都会没有胃口的好吧!

但是看着那张沾了炉灰的黑漆漆的小脸,书生默了一下,还是张口喝下了勺子里的粥。

…味道比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猎奇。

她到底…在粥里放了什么…

书生的脸扭曲了一下,正准备吐出来,却在转脸看到她眼中的期待时,闭了闭眼,用壮士断腕的决心狠狠地咽了下去。

胃里顿时一阵翻腾。

待一大碗粥吞下肚后,书生觉得自己已然从生死边缘挣扎了过来,以后面对任何困难都可以从容以对了!

然后奇迹一般的,他的病真的好了。

明明上午还下不来床,喝了那碗粥跑了几趟茅厕,下午就活蹦乱跳了。

然而病好以后他发现…家里的银钱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米粮已经买好了,你的笔墨也买好了。”见他看着钱袋子发呆,女子忙道。

书生看着她,神情复杂。

“你治伤的钱呢?”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傻了,她治伤的钱都已经给他请大夫买药了啊,还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