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吃羊肉对女孩子挺好的,而且他也并没有时间做午饭。

“二毛,过来。”把烤羊排关进烤箱保温,裴知把狗关进狗窝里以防他待会儿碍事,这家伙现在跟晨晨比跟他好,有时候晚上萧晨被他折腾得动静大了一些,狗会在卧室门外用爪子扒门……”你想不想要个小主人了?嗯?”裴知拆了一根牛骨头给他啃着玩,心情很好地撸他狗头,循循善诱地套路一只狗:“你晨晨姐姐哭是因为我疼她,知不知道?”

二毛:(ノ`Д)ノ

大门那边传来密码锁开门的“滴滴滴“声音,裴知转头看去,果然是他家晨晨回来了,正蹲在玄关那儿换拖鞋。

裴知放下狗,一边过去迎接她一边扬声问:“跟贺小雪说什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萧晨脸色有点僵,但还是笑笑的,裴知盯着她仔细看也看不出异常,拍拍她屁股把她赶到厨房去。

“哎呀!”萧晨捂着被拍疼了的臀,白了他一眼。

裴知得意地笑,把烤箱里羊排拿了出来,“你的午饭,“他说着又去掐她臀,这次是充满了暗示的力道,“快点吃,我也饿了……”

隔着餐盒半透明的盖子看到里头大块的肉,萧大师有点反胃,皱眉说不想吃这个,“太荤了,有没有沙拉?”

“没有。”裴知附身从背后抱住她,张口咬住她耳垂,“只有比这个更荤的,你吃不吃?”

萧晨一路硬撑着自己混若无事,其实此刻感觉浑身无力,而且这个人昨晚一直缠着她到今天凌晨,距离现在还不足十二个小时啊!”白日宣淫,“她嫌弃地说他,“裴——知,羞耻你知不知?”

裴知本来耐心十足等着她先吃饱肚子呢,瞬间翻了脸,单手一提把她整个人从椅子里拎出来、扛在肩上就往卧室里去。

“啊——你好烦!裴知!”萧晨尖叫着笑闹,手指在他肌肉紧实的腰间奋力掐:“放我下来……你顶着我胃了!我要吐了!”

“你吐一个我看看。”暴君“啪“一巴掌打在她那弹手的小翘臀上。

萧大师“呕“地一声,然后裴知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热——

萧晨真的吐了……

第117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二)

2、

萧晨抱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那场景和气味自己都觉得很恶心,一只手不断按着冲水,一只手虚弱地推推抱着她的裴知:“你出去……”

话音未落又吐了,呛得直咳嗽,拢着她头发的裴知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拍背,一声不吭。萧晨觉得奇怪,稍稍缓过来一点了,她抬眼看他,只见这男人眼睛里像燃着两团火、满脸的喜气!

我吐成这样你很开心啊裴总?萧大师怨念地俯身,把胆汁都给吐了出来。

等萧晨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盒验孕棒,她这才明白过来裴总刚才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我生理期刚过……”她看着床边双眼发亮的男人,无奈地给他泼冷水。

“我知道,“嘴上这么说,可裴知还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以防万一嘛,反正这个测试一下很方便的!”

呵呵、男人。萧晨卷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不要,我还困。”

“我抱你过去!”裴总摩拳擦掌。

“不要,你身上酸不拉几的好臭!”被他伺候着擦了身换了衣服的人,干干净净裹在蓬松香软的被子里,皱眉嫌弃他。

裴知一愣,随即愤怒抗议:“这是你吐的!”

萧大师坦然地说不是、我没有、就是你自己臭,“你走开啦不要烦我!”她皱着眉闭上眼睛,“我要再睡一会儿。”

裴知冷静下来了也觉得不太可能是怀孕,他虽然耕耘很勤奋但每次都有注意避孕措施,而且萧晨两天前刚刚结束这个月的生理期——那她吐成这样是真的不舒服啊?!裴知又转而担心起来,匆匆洗了个澡出来,他从医药箱里找出体温枪、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萧晨没睡着,只是浑身脱力地睁不开眼睛,被他抱进怀里也没吭声,直到体温枪抵着她额头,她才虚弱地呻吟着骂人:“裴、知!你能不能让我安静睡会儿?!”

裴知柔声哄着她,在她眼皮上反复温柔地亲,一边哄她睡一边看那体温枪显示的数字——三十八度,算低烧了。

三个月前她肺炎住院时也有过呕吐症状,裴知决定再观察几小时,如果热度再上去就立刻送她去医院。

“你去上班吧,“拱在他怀里的人、闭着眼睛闷声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能是回来路上吹了冷风才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就好啦。”

“嗯,你睡。”裴知搂着她轻轻拍。

可萧晨反而睁开了眼睛,用不甚清明的眼神看着他,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像是在安静夜里,黑漆漆的只有裴知眼睛里的光在亮。

萧晨将脸靠在他颈窝里,皱着眉头贪婪地吸他皮肤上热热的清冽气味。

“裴知……”她像在梦里、轻声委屈至极地叫他。

裴知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贺家山上今天的确给了她委屈受?晨晨总是习惯把最真实的感情第一时间藏起来,连她自己都不肯面对的那种藏法。

“嗯,“他只能先应着她,拍她背的手改成轻轻揉她头,“你说。”

萧晨说不出来,努力再三,几次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憋得眼泪滚滚而下,她气恼地闭上眼睛,呜咽着将脸埋进他怀里。

裴知放任她这样发泄的哭,硬生生忍着他内心的疑问、心疼、以及肆意呼啸着的暴虐,他沉默地任由她在他怀里哭泣。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回事,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不会有迷惘情绪,其实成年人举棋不定和后悔不已的时刻更多,只是小孩子做错了选择可以嚎啕大哭着说后悔,成年人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后果。

不过他家晨晨,只要是她愿意,她就不必时时刻刻都是南国雕漆第一刀萧大师,她就可以像这样委屈地在他怀里肆意哭泣,像个受他保护宠爱的小孩子。

萧晨哭了很久,痛哭到脑袋发胀,再也想不起来三号工棚里那场集体背叛的场景,眼泪都哭干了,她伏在裴知心口抽抽噎噎,背上裴知的手一直轻轻拍着、没有停过,她揪成一团的心脏被拍得渐渐舒缓开,憋在心里那种又痛又恼的恶劣情绪总算是散了。

算啦,她麻木地想,他们背叛我、我也抛弃他们就好啦!

她抱紧她家裴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喝点水?”裴知察觉她哭够了,亲亲她濡湿温软的脸颊,问。

萧晨瓮着鼻子“嗯“了一声,哭唧唧地要求:“喝可乐。”

“不可以!”她家裴知,瞬间翻脸,而且还板着脸欺骗她:“家里也没有可乐。”

“冰箱里明明就有!你给司空良买的那种水蜜桃口味的可乐!”萧晨气死了!再次哭出了声:“我就要喝那个可乐!”

“不行,你哭也没用。”裴知冷酷拒绝。碳酸饮料有什么好?回头他整理冰箱、通通扔掉,司空良也不准喝了!

冷酷的裴总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强行地一口一口地喂给闹别扭的女孩子,又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一边手上温柔待她、一边嘴里严词吓唬她。萧晨被他具体到姿势的威胁描述给羞得脸通红,捂着肿胀的眼睛缩回被子里,闷声催他快点去上班、否则耽误太多工作又要晚上通宵加班了。

“不行,你热度还没退,我不去了。”裴知悄悄按掉总裁办不断打来的电话,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公司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真的吗?”萧晨从被子里伸出头,期待地看着他。

她其实希望他陪着她,可怜的小乖,裴知伸手理她乱糟糟的头发,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捏捏,“真的。”他低声温柔地骗她。

萧晨果然高兴了起来,嘴上虽然不说好听的话,但是明明很困了、却还满眼眷恋地盯着他看。

“你刚才……是不是很失望呀?”她眯着眼睛,笑得有点傻,“以为我怀孕了——你很急着要孩子吗?”

裴知说也没有,“结婚之前还是别怀孕比较好,以后孩子大了,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和他的出生日期能推断出来的。”裴知就曾推断出自己是陈教授婚后七个月出生的,“不过孩子是天定的缘分,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很高兴!”

他声音轻柔,手也一直轻轻揉着萧晨的脑袋,萧大师在他手下呼吸渐沉,听到他问“我们明年春天办婚礼好不好?”,她只来得及“嗯“一声、就睡意昏沉地陷进了梦乡。

这一次她真的睡得很熟,裴知进来给她量了两次体温她都没有醒,直到裴知不得不出声叫醒她,她朦胧间听到裴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叫她:“晨晨,醒一醒!”

“嗯?”萧晨艰难地发出声音。

裴知的话也说得很艰难:“医院来电话,贺师父那边……我们必须立刻过去。”

第118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三)

3、

医院里,贺海大限已至。

萧晨和裴知赶到的时候,正是老人家回光返照最后一刻,金黄色的落日照在他床头白墙上,他红光满面、双目有神地坐在这一生最后的一个夕阳晚霞之中。

“我徒弟来了。”贺海声音洪亮、无比骄傲地说。

病房里,照顾了贺海很多年的医生护士都在,贺小雪和贺娟也已经来了,贺小雪跪在贺海床前握着他的手,萧晨走过去她也没有抬起头、伏在贺海手上无声地不断流着眼泪。

贺海慈爱地抚摸小女儿的一头长发,也满目慈爱地看向萧晨。萧晨默默地直呛呛跪下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双膝跪倒在他病床前。

贺海高兴地嘿嘿笑,轻轻拍拍爱徒的脑袋,“你辛苦了,晨晨,师父对不住你……真的,实在是很对不住你。”

萧晨用力摇头,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泪落得像下雨。

贺娟这时挤上来,急切地抓住贺海的手,“哥!你给两个孩子说和说和,萧晨她要告小雪——”

“小娟,“贺海笑着打断了妹妹,“我留了一套嫁妆给你家小妞妞,回头叫小雪拿给你。”

贺娟知道这是叫她别多管闲事的意思,都这会儿了老头子还在护着萧晨,她也灰了心,红着眼眶点点头、不再说话。

贺海刚才已经把遗嘱里面留给贺小雪的东西都交代了她,这时轮到萧晨,他笑笑地看了人群里裴知一眼,裴知郑重地对他点头、无声地承诺于他,贺海露出满意和放心的神色,他对跪在那里低头落泪的萧晨说:“你不喜欢钱,但是我偏偏把所有现金和值钱的玩意儿都留给你啦!小雪拿贺家山的房产地契,你拿钱,你们两个,“老人家面色里开始泛起一层灰,他喘了口气,认真地嘱咐:“你们两个各走各的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贺小雪抬起满是泪的脸,“爸……”她迷惘地看着贺海,“姐姐她……”

为什么遗嘱里面没有提到贺小满?!

萧晨被贺小雪提醒了,也是震惊不已地抬头看向贺海。

贺海苦涩又释怀地笑笑,无力地轻声说:“你们啊……把我埋得离她近一点吧。”

“萧晨,“贺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没有知觉了,死亡渐渐地漫上来,他费尽人生在世最后的全部力气、正色沉声对唯一的爱徒说:“南国雕漆不在贺家山——南国雕漆在你萧晨的这双手上!明白吗?!”

喊完之后老人脸色灰败地躺倒,仰在那床支撑他的厚厚被子上,他张大嘴巴竭力地大口喘气。病房里哭声成片地响起来,贺小雪和萧晨都膝行向前、哭着握住他的手。

贺海准确地抓住了萧晨的手,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他清楚地知道哪双是传承了他至臻技艺的手:“萧晨——萧、晨!”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人厉声地追要答案,“明白了没有?!”

“是,“萧晨大哭着喊了出来:“我明白!”

我明白的,师父,我一直牢牢秉承着!我承你南国雕漆第一刀的衣钵,矢志不渝、生死不负!

贺海得到了她的回应,他终于放松了眉眼,摊在了被子里。

“小满,“老人喉咙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来了……小满……”

时至今日萧晨才明白,小满的死根本没有瞒得住他,师父大概只是体恤她和小雪,见她们这样辛苦地瞒着,他就没有戳破。

贺海声息全断,病房里哭声震天而起,萧晨紧闭双眼、随着贺小雪一道重重磕下头去……

小满你来接师父了是吗?额头触地,萧晨在心中对着病房里的魂灵说,请你也与我告别吧!我对你的承诺今日尽数兑现。

我与贺家从此再无恩情牵连。

第119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四)

4、

贺海的葬礼依照R县民俗举行,在贺家山上停灵七天。

贺小雪是料理这种俗事的好手,不过一天时间就将贺家山上布置完毕,外面沿路都是引人入内祭拜的工作人员,灵堂里十九位念经超度亡魂的和尚师傅,灵前她披麻戴孝跪着守礼烧纸。

“贺师傅这也算喜丧了。”两个前来祭拜的髹漆老师傅低声讨论,“闭眼之前还能看到南国雕漆拿到那么大一个奖。”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老师傅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萧晨,连忙捅捅另一个、示意别再说了:“看,萧大师!”

萧晨没有披麻戴孝的资格,只在袖子上别了一个亲属们都有的黑色袖章,这个被爷爷辈的老师傅尊称一声“萧大师“的人,其实不过是个单薄瘦小的女孩子,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正站在大门口的树下,市文化局的容主任正在对她说着什么,只见容主任眉头紧皱、看起来脸色很僵的样子。

“我们开会讨论的意见就是这样,当然,你有你的立场和考量,我们左右不了你。可红豆鎏金漆的专利是你自己白纸黑字授权给贺总的!你现在反悔想收回来了,拿着劳务合同抠字眼、威胁贺总把专利还给你……这不像话嘛!”容主任说破了嘴皮也不见萧大师有反应,他实在感到很无奈。不过他跟贺家山打了十几年交道,也清楚这位萧大师的秉性,看起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其实脾气性格比贺海还要顽固几分。

容主任站在大局为重的立场上必须劝和,但是他心里早觉得贺小雪和萧晨不是一路人了,一个是只看利益的商人、一个是醉心工艺的匠人,这早早晚晚是要闹翻的,他只希望别波及到南国雕漆整体招牌,刚拿了大奖回来,正是振兴雕漆这块非遗文化的关键时候。

“萧大师,我说句公道话,南国雕漆从你师父手里传到你手里,你师父那会儿贺家山上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再回头看看今天的贺家山——这扩大规模的商业化经营模式是谁的功劳?还有这次在国际上拿下一等奖,这其中有没有贺小雪的功劳、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正说着,容主任看到柳家那位大公子向这边走来了,那也是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家伙,他匆匆对萧晨说了句“你再考虑一下“,连忙撤退了。

戚鹤尧过从灵堂里出来就到处找萧晨,看到容主任匆匆离开的背影,他走到萧晨身边时皱眉不客气地说:“你别听他的,他跟贺小雪还有我爸都是一伙的。”

萧晨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你脸色很不好。”戚鹤尧情不自禁,担忧地伸手去抚她额头,可还没碰到她的头发丝呢,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捏住了,那不容挣扎的铁钳似的力道——戚鹤尧恼怒地回头瞪师爹。

裴知扔开戚鹤尧的爪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他走到萧晨身边对她说:“依彤在找你,说是你叫她把人都集合起来?”

“哦,“萧晨努力打起精神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出来。”

裴知说好,戚鹤尧却不放心地想要跟她一起过去,被裴知一把揪了回来。”让她自己处理。”裴知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戚鹤尧给了裴知一个“轮得到你管我“的冷酷眼神,但裴知瞬间冷下来的表情……”阿金他们背着萧晨拿了贺小雪的股份,现在贺小雪拿他们威胁萧晨!”戚鹤尧皱着眉向师爹解释,“你让萧晨自己一个人怎么处理?!”

本来是要铲除贺小雪这颗老鼠屎,现在突然发现——这锅粥本身就是馊的!是一锅臭狗屎!

这让萧晨情何以堪?这叫戚鹤尧怎么不担心她独自前去?!

戚鹤尧自以为解释清楚了就又想跟过去,但是又被裴知抓了回来,而且——“啪!”

暴君他面无表情、毫无犹豫地对着戚鹤尧后脑勺打了他一巴掌!重重的!

这辈子只被萧晨一个人这样打过的戚鹤尧:(╯‵□′)╯︵┻━┻

呵,不服气?裴知面无表情地又是一巴掌,“我说了,让她自己处理——你他妈再跟过去试试!”

“……”双手捂着头的戚鹤尧一脸暴风雨前的狂暴表情。

然后就被暴君又狠狠打了一巴掌……

远处刚从灵堂吊唁出来的平山问司空良:“你哥好可怕啊,我们晨晨她为什么喜欢这么可怕的男人?”

司空良收回对戚鹤尧的同情目光,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他家平山君。

真是太年轻不懂事啊,要说可怕、谁还能比萧大魔王更可怕?

第120章 如果留不住就别勉为其难(五)

**

5、

可怕的萧大魔王此时正在她的三号工棚里,右手里惦着她的电锯,她信步游庭一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徒弟们全体都在,除了依彤、其他人全体神情紧张得瑟瑟发抖。

萧晨突然抬了抬手,轻轻地用电锯的齿轮拨开一块木胎,木工组那几个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其实他们背着萧晨做的活都已经藏起来了,萧晨来之前他们再三确认过工棚里并无异样,但是……但是这毕竟是萧大魔王统治了十几年的工棚,恐怕连一根钉子的大小和位置都在她心里记挂着,他们实在是胆战心惊。

萧晨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似随意地四处转转,却已经把这帮人都快吓废了。等到工棚的门再一开,进来的人居然是贺小雪!这下徒弟们更是吓懵了!

“什么事啊,非要叫我过来。”贺小雪整张脸都哭得浮肿,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她目光暗淡地盯着萧晨。

萧晨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说:“耽误你三分钟时间。”

说着,萧大师走到徒弟们的面前,她用目光凝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那双平日里就比普通人清澈锐利的眼睛、此刻更像是淬着三味真火一般,被她看着的人全都立刻躲避了视线。

萧晨垂下手臂,电锯轻轻顿在地面上,她声音很平静地开口说:“你们拿了贺总新公司的股份,如果我告贺总侵权的官司打赢了,你们从她那里拿了几万块、就得赔几百万。”

徒弟们集体惊诧地抬起了头!

萧晨看着那一张张或是愤怒或者求饶的脸,她心中的去意更加坚决,这贺家山她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现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留在这里跟着贺总,或者跟我走。”萧晨言简意赅地说,“当着我和贺总的面,你们自己做选择,想跟我走的人现在可以站出来。”

“我!”依彤毫不犹豫地举起她藕节一般白嫩圆滚的胳膊,声音又脆又响的:“我跟师父走!”

萧晨心口一热,可面上只是淡淡对依彤点头。

依彤从人群里昂首挺胸地走出来,她经过阿金身边,神色一直犹豫着的阿金突然狠狠一咬牙:“师父!”

萧晨看向阿金,阿金红着眼眶、慢却坚定地举起手:“我……我也想跟你走!”

萧晨也是淡然点头,然后她转头轻描淡写地对贺小雪说:“违约金我替她出。”

贺小雪面色如冰,冷然望着萧晨,一言不发。

听说萧晨承担违约金,又有三个跟了她五年的徒弟站了出来,嗫嚅着向她道歉、说自己是一时被钱迷惑了。

至此萧晨这边跟她出走的一共是五个人,到最后还是决定跟贺小雪赚快钱的是九个人。萧晨清点好她这边的队伍,叫他们立刻回房间打包行李去,今天就跟她下山。

“萧晨,“贺小雪终于缓声开口,沙哑的声音、像含着致命剧毒那般危险的语气:“你走不了的,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呵,萧晨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眼神更是桀骜,她举起手中电锯、齿轮对着贺小雪:“我萧晨把话放在这儿,我就是把自己双手都给锯了、也不会再给你贺小雪做一件活儿!”

“走着瞧啊!”一身素缟的贺小雪双目喷火,罕见地与萧晨硬碰硬起来,“你这双手,如果不为我所用,我也宁愿锯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