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温柔又难过不已地看着他的晨晨,“真的……我很抱歉。”

这只猪!讨厌鬼!这个像茁壮大树向往阳光一样坚持着原则的男人……萧晨红着眼眶瞪他:“我不要你的抱歉,“她忍着泪,声音发紧:“抱我!”

裴知发热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但他的身体自有主张、即刻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小乖,“他在她发间轻轻吻,心酸地承诺她:“以后不会了!”

等我离开永盛,这辈子随你安排。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不要等以后,你还答应我以后你会戒烟呢!”埋在他怀里的人开始借着委屈劲撒娇,“你现在此刻马上就戒烟,我才允许你回家。”

“……”裴知身体僵了片刻,“少抽点行不行?一天十根以内?”说完感觉怀里小野猫爪子亮出来啦!刺啦挠在他腰上啦!尖尖牙齿啊呜一口咬住他心头肉啦!

可是这又不会令裴知感觉威胁,只会刺激得他浑身血液暴虐叫嚣,到头来吃苦的还是小野猫本猫。

夜灯昏昏的幽暗主卧里,萧晨趴在团成团的被子上喘气,浑身都还在泛红,他手碰上来一下她都哆嗦一阵,偏偏裴知自己中场休息了还不放过她,用手一直折磨着她,萧晨起先还能勉力提一口气骂他,到后来整个人抽搐得语句破碎、求饶哭叫声都断断续续。

“宝贝儿,你说点好听的,我就放过你,好不好?”裴知肉麻地亲着她的嘴,语气那么温柔和善,手里却花样百出地虐着她。

萧晨已经被他弄哭了,咬着唇一阵身不由己的颤抖、又一阵呜呜呜哽咽地哭,说着平时他教的那些,可她自己都羞得不行了,却好像一句都不管用的样子,裴知他不仅没有放过她,还变本加厉地又上了真刀实枪,一上来就顶得她失了声、头目森然地几乎失去意识……

“说爱我!”暴力虐着她的人、贴着她耳边吐字如火:“乖宝宝,说爱我、就放你睡觉了。”

“爱我……”他的乖宝宝,懵着脸乖巧重复他的指令。

裴知愣了下,差点要笑出声!连忙将脸埋进她颈窝里,“也对……好!”他捞起小短腿、熟练地一折,不顾她猛然而起的哭叫挣扎,“爱你!”

萧晨崩溃大哭起来,可裴知这种时候总是心狠手辣地不像个人,她越哭他撞得越狠。卧室门上,二毛又来扒门抗议了,身下这个哭得死去活来,门外那个急得都汪汪叫起来了,真是……裴知趴在她身上大汗淋漓喘着气,发烧高热尽数退了,浑身轻松,脑子也开始发昏了,他困倦又幸福地细细吻她:“下周是年前最后一个工作周,咱们把证先领了吧……嗯?”

他手放在她大腿上,手指细细摩挲着她大腿内侧,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动作,萧晨咽下一千字脏话、哭哑了的嗓子可怜兮兮地发出一声哼唧:“嗯。”

耶!裴知翻身把乖宝宝抱起来,让她枕着他胳膊趴在他怀里睡,他在那红肿得可怜的眼睛上小心翼翼地亲,心满意足地夸:“好乖,我最心疼我们家小乖了。”

离昏死只差一秒钟的萧晨:凸(艹皿艹 )

第138章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三)

3、

年关将近,最近的天气越发冷,屋子里面开着地暖像春天一样,夹卷着雪扑在窗户上的风却狰狞呼啸。这样阴沉安静的雪天,睡觉最好,呼呼大睡的女孩子香香软软地窝在怀里,工作机器裴知都破天荒地不想起床。

再睡是睡不着了,但这样抱着她静静躺在床上,听窗外寒风呼啸、听怀里她的呼吸声均匀,裴知觉得幸福得不得了。这个家里现在是他们两个加二毛,不久之后还会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会是一个完整幸福的小家庭,就像司空教授、妈妈和小良那样,没有幼年裴知那样尴尬的人物存在,亲密无间的一个家。

“嗯……”萧晨翻了个身,朦胧间向他怀里钻得更深,八爪鱿鱼缠上来似的、紧紧抱着他贴着,那睡得发热的红扑扑的脸,在他胸口哼哼唧唧地蹭,“几点啦?”

“九点。”裴知一手搂着满怀温香软玉,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

“九点了啊……你今天不上班吗?”

“病假。”他理直气壮地说,又喝了一口水,回到被子里来嘴对嘴地喂给她,借机两人缠绵地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这一吻毕,裴知完全地兽化,萧大师却完全清醒了,悍然拒绝了他“涂药膏“的要求,把他踹下床、命令他去做早餐,她今天要去司空阁老府补后花园抄手游廊的漆活儿。

“依彤他们几号放假回家?我准备了年货和红包。”送师娘去上班,师爹贴心地盘算着,“他们都是外地的,年货太多路上不方便,红包包大一点?”

“你正常给吧,司空府的尾款我已经分给他们做年终奖了。”萧晨歪在副驾驶座位上,捧着他的保温杯喝枸杞红枣茶,说完朝着他伸出手:“我也要红包!”

“好啊,给你个大的。”一脸淡定开车的裴知,将她手握住、按在了裴小知身上……

“……”萧晨飞快抽回手,脸红得像保温杯里的大枣,“臭流氓!”

臭流氓被骂也很开心,一边开车一边抿着唇低声笑,外面雨夹雪的恶劣天气,这车里却是晴空万里。

“电话。”臭流氓提醒。

萧晨勾着手在仪表盘上摸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戚鹤尧,她懒洋洋地接通,听了两句之后却神情越来越严肃。

裴知看她那表情电闪雷鸣的,肯定是不太好的事情,他将车速慢下来准备靠边停,可萧晨却挂了电话冷声说:“送我去贺家山!开快点!”

**

老平山带领的国际漆艺大师团今天参观南国雕漆,地点居然不是柳家雕漆厂、而是贺家山!

柳明和贺小雪为了这次接待工作已经大战好几回合了,自从拔了萧晨这根不团结的硬骨头,现在贺家山与柳家说起来已经整合为“南国雕漆“整体,明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一派团结和气,其实私底下斗得更加乌烟瘴气,再加上柳家雕漆厂内部还有反对柳明父子的势力,简直是打成了一锅粥。

戚鹤尧在这时向柳明和贺小雪提出来:他愿意带着他的部门搬去贺家山、成为平衡事态的制衡点。

人是柳明的亲生儿子,地方是贺小雪的贺家山,这样南国雕漆的招牌两脚都稳了。柳明与贺小雪虽然都不是特别的满意,但又都说不出反对理由。就这样,戚鹤尧带着他的徒弟和工人们上了贺家山,将南国雕漆的纯手工高端产品组设立在贺家山三号工棚里。

今天老平山他们也就被带到了贺家山,原本这是最体面的操作方式,柳明、贺小雪和戚鹤尧都很有信心,最后闹得不得不打电话向萧晨紧急求援、是因为大师团之中一位漆艺大师——路焉知。

路焉知是漆艺圈的一个传奇人物,三十岁那年他叛离师门、去了印尼,在陌生的国度混得风生水起,甚至改了国籍和名字,如今他在国际漆艺届的名声比在国内更响亮。他跟老平山没有私交,这次随团而来的一路他都很安静,不知为何到了南国雕漆这里、却突然发难。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路焉知收起了他的刀包、对苍白着脸的戚鹤尧说。

他这个人微笑的时候、眼睛里竟然能一点笑意都没有,倨傲的眼神带着嘲讽,扫过柳明、贺小雪、贺娟……”那架屏风,“他指着展厅里拿了国际一等奖的红豆生南国图剔红屏风,“真的出自你们南国雕漆吗?我现在非常怀疑。”

戚鹤尧刚才接受路焉知突然提出的挑战,两个人斗了一轮雕刻手法,但是戚鹤尧三个花样全都败给了路焉知。在场的大师们都不是世俗中人,比起场面尴尬难堪、他们更想知道路焉知那个问题的答案——你们南国雕漆第一刀,在哪儿呢?

老平山是这些人里头唯一知道内情的,他暗示平山锡斌出来缓和气氛。平山锡斌用中文对戚鹤尧和路焉知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下一个行程了吧?贺家山收藏了很多明清时代的雕漆,这次选出来最好的一批给大家观赏。”

路焉知笑了一声,很淡,但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戚鹤尧哪能咽的下这样的气?况且算算时间、萧晨就快到了,他挺直腰杆朗声对路焉知说:“路大师,如果您还没有尽兴的话,我愿意再奉陪。”

“有志气是好的。”路焉知话说半句,羞辱意味加倍。

戚鹤尧白着脸坚定地吩咐徒弟:“拿新的漆板过来。”

“那就再拿两块吧,“路焉知微笑说,“我也玩得差不多了。”

“一块就够了。”清凌凌的女孩子声音,像雪山上流淌的冰水,由远及近:“戚鹤尧,你的刀借我用。”

展厅内顿时一阵骚动!贺、柳两家的徒弟和工人们纷纷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文化局的领导们一脸绝处逢生的振奋,容主任甚至高兴地拍了柳明一掌!

戚鹤尧望向路焉知,眼神里写满了“你敢欺负我、这下你死定了“,就连贺小雪和贺娟都是眼睛一亮!

萧、晨!是萧晨来了!

大师天团这边,除了老平山以外的都茫然四顾,路焉知站在他们中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跨过展厅高高的门槛走进来,面目如何都还没看清楚呢,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是出了鞘的剑、一眼望来就扎了他一个透心凉。

路焉知背在身后的手、手指微微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凌厉的信念气息了。

**

漆艺圈内的雕刻师傅们斗法,一般是各自面前一块漆板,用同个花样,这样孰高孰低一眼望去就知道。但高手过招用别人的花样不过瘾,用两块漆板难度也太低,萧晨提出来用一块,花样也放弃了,只规定每人轮流一次机会、每次下刀只许用一刀。

两人对坐工作台前,步骤一致地“哗啦“一下展开各自的刀包,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压的展厅内众人鸦雀无声。

“女士优先。”路焉知绅士地微微笑着说。

萧晨摇头,“来者是客,您先请。”

路焉知不是扭捏的人,挥刀就上,在半熟的漆面上以一刀之力刻出一条龙、贯穿整个漆面!

说是轮流,他这一出手就是一条龙,漆板上留给萧晨的空间只有上、下和左下角,不能覆盖这条龙,又只能用一刀,萧晨无论选取这三块地方的哪一块,都不可能雕出比这条龙更震撼的图样来。

必死之局,在场的人都一眼就能看懂,除了戚鹤尧和贺小雪还在用炯炯的眼神期待地盯着萧晨——戚鹤尧是萧晨至上主义者,贺小雪则是对萧晨有着天然的盲目信任。

而萧晨本人此时的神色淡得像是寻常教学活动,从戚鹤尧的刀包上选了一把剌刀,她在刀锋上吹了口气、侧耳仔细听音,刀没问题,她凝神望向漆板。

该如何破这个必死之局呢?有什么一刀能成的图样可以胜过一条飞龙的气势?

当然是——南、国、雕、漆!

萧晨下刀时没什么稀奇,手腕几抖、一朵简笔牡丹跃然漆面之上,形神固然兼备,但与飞天之龙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萧晨并没有停下!一刀嘛,又没规定多长,只要不断刀,一朵牡丹可以挨着另一朵盛放,千瓣牡丹重重叠叠盛开在漆板之上!

代表了南国雕漆图腾的千瓣牡丹、萧晨学艺十二年练了无数次的千瓣牡丹,堆堆叠叠喷涌而出、将一条飞龙在天硬生生掩映成了花中卧龙!

“Si guo yi!”老平山从灵魂深处发出喃喃赞叹。

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子……大师团所有的人都看着萧晨,不需要各自的翻译介绍,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南国雕漆第一刀来了!

“我输了。”才一个回合,路焉知居然放下了刀,笑着认输了。对着戚鹤尧笑得那么轻蔑的人,对着萧晨笑时却像是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自带柔光效果那般,“心服口服。”

萧晨也收了刀,起身前仔细端详那条一刀刻成的龙,她由衷地对路焉知说:“承让。”

这位路大师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只是他这次明显地轻敌,又因为他已占了先机、不好再追得太紧失了风度罢了。

萧晨那样郑重诚恳的语气,路焉知心有灵犀地对她点点头,他向萧晨伸出手,真诚又温柔地对她说:“路焉知。”

萧晨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握住他的手、轻声介绍自己:“南国雕漆,萧晨。”

人群里,贺小雪疲态紧绷的眼睛突然一热、眼泪顿时无可控制地滚落。连日来心上的煎熬、连夜的难以入睡,直到到了这一刻她才突然醒悟,明白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南国雕漆、贺小雪,她失去了堂堂正正说出这个名号的资格。

而萧晨坦坦荡荡地走过展厅正门口“南国雕漆“的朱漆牌匾,头顶悬着南国雕漆的招牌,身后围着她作品的是世界顶级的漆艺大师们!此刻她心中翻涌着的热血、烫得她几乎要落下眼泪,师父说南国雕漆不在贺家山、在她萧晨的一双手上,直到今天此刻,她终于能不再怀疑这句话,她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全部的财产、她曾经以诚相待的徒弟们,甚至是她一言不合电锯开路的肆意洒脱,这些离她而去的东西,都曾考验过她内心对于至臻手艺的坚定,她一样一样地失去、咬着牙一分一分地变得更加坚定。

裴知……她要立刻去找裴知!陪伴她经历了这一切的裴知,她要把“值得“二字第一个说给他听!

可是大门口连人带车都不见了踪影,刚才裴知把她送到这里、说好了在门口等她的。

“喂?”萧晨拿出手机正要打给裴知,却先接到了阿金的电话。

“师父!”阿金声音听起来很紧张,背景音里裴知怒吼的声音也听得萧晨心一揪,连忙问怎么了?!阿金带着哭腔回答说:“您赶紧过来吧!要出人命了!”

第139章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四)

4、

萧晨一路狂奔到司空阁老府,隔着院墙就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司空良害怕大叫的声音最高、其次是裴知一直在喊“妈“……

“什么情况?!”萧晨冲进去,随手逮住个依彤,“怎么了这是?!”

怎么是陈教授在追打司空良、裴知拦着她不给打?!这不符合逻辑啊!

依彤帮师爹拦着师祖婆、累得胖脸红扑扑的,喘了口气才说:“本来好好的,突然师爹过来了,揪着司空衣领说什么瓦赫达尼?然后陈教授突然就——“胖姑娘指指院子里正疯狂拔一棵梅花树的陈教授,“就这样了……我赶紧让阿金给你打电话!”

瓦赫达尼?司空教授遇难去世的那个国家?萧晨一头雾水。而陈教授已经将半人高的梅花树苗整根拔起、挥舞着追着司空良抽,司空良在抄手游廊上蹿下跳地逃命,裴知夹在两人之间阻拦,梅花树劈头盖脸抽的都是裴知啊!萧晨心疼地冲过去拦截陈教授。

“陈教授!陈教授陈教授……”萧晨冲进准婆婆怀里,死死抱住她,“冷静!冷静点!”您冷静点、看准了人再抽行不行?

陈教授推了萧晨一把没推动,等看清楚是萧晨在抱着她、怒火也降了下来,挥舞如风的梅花树垂在了地上,她青白着脸急促喘气。

“您先坐!”萧晨半搂半抱地把她带到一旁,“出什么事情了?”

到底是多严重的事情,能把洒脱如风的陈教授气成这样?

“这个小王八蛋!”陈教授咬牙切齿,梅花树又抬起来了,指着远处惊魂未定的司空良:“我今天要灭了他!”

呃,萧大魔王第一次见到准婆婆如此泼辣凶悍的一面,她下意识地去看裴知。司空良爬上了廊柱不敢下来,裴知正在仰着头骂他,背对着萧晨的站姿,却在萧晨望向他的时刻心有灵犀地转头看向她。

“妈,深呼吸,平静一下。”裴知走过来,嘴里关切着妈妈,手却伸向萧晨,“你怎么过来了?”他搂着她、捏着她手检查有没有受伤,轻声地问她。

萧晨接过依彤的手帕,轻轻掩住他脸上的血痕,她心疼地皱着眉:“这到底怎么啦?”

说起原因,裴知亦是咬牙切齿,他拿出手机递给萧晨。手机屏幕上有一张照片,看背景是在某个战乱国家,废墟中一个简易帐篷里坐着一个亚洲中年男子,那脸部虽然没拍得很清楚、但清秀轮廓和儒雅笑容……司空教授?!萧晨惊呆了!那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就是上个月啊!

司空教授上个月还活着?!那静山陵园里面埋的是谁啊?

“年初的时候我托人去瓦赫达尼打听事情经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刚才在贺家山等你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这张照片,现在事情真相还没查清楚,但爸爸他应该还活着。”裴知声音都哑了,回头看看抱着廊下柱子不敢下来的司空良,“你,给我过来!”

司空良顽强地用双手双脚抱着柱子,探出乱糟糟的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裴知,“哥……”

“过来!”裴知发火了。

司空良松了手,“噗通“摔在地上,连滚带爬过来。裴知压着火、冷静地问他要解释:“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我……领队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死亡证明那些也是他们派人带我去签字,“司空良也知道这次闯祸有点大型,但他也委屈:“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考古队的其他人家属、还有国外保险公司都来了,爸爸出发前签的遗嘱,主动承诺放弃遗体回国,他们又说是爆炸、遗体分不清所以一起埋在当地……”说着说着,当时的茫然绝望和锥心之痛尽数涌上来,男孩子硬忍着眼泪、难过又克制地喘了口气,“我回来没说这些,是怕你们听了跟着难过,我不是故意瞒着。”

再怎么是个乐天派,毕竟痛失亲生父亲,还是那样突然而惨烈的方式,司空良一个人处理完那些手续,茫然剧痛之下、只希望妈妈和哥哥别再经历这样直面残忍的一切。

“那骨灰盒是怎么回事?”裴知盯着弟弟,语气严厉,“既然你没有见到遗体,哪里来的骨灰?!”

司空良嘴唇嗫嚅几下,害怕地看了裴知一眼,声音低了很多:“那、那个是大毛的骨灰盒。”

萧晨觉得这名字耳熟——是不是当初跟二毛一起被收养的流浪狗?

果然裴知一脸“这不是我弟弟这是个智障“的表情瞪着司空良:“你把大毛的骨灰带去美国了?!”

“嗯……我答应过大毛的嘛,带她一起去留学。”司空良挠挠头。本来想带回来之后偷偷下葬就好,谁知道回来那天骨灰盒被哥哥发现、还被误认为是爸爸的骨灰。当时他就想,可能是爸爸在天有灵呢,爸爸肯定不希望哥哥知道他死无全尸嘛!

“对不起。”小可爱羞愧地道歉。

陈教授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又开始暴揍小可爱,一边打一边哭着骂:“你知不知道我打算这宅子修好了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爸回来了,你妈死了!”

司空良这次不躲了,痛悔不已地哭丧着脸,直呛呛站着挨打、不闪不避。

“妈……妈!”裴知强行把暴走的陈教授抱起来。

年初叫他修宅子,竟然是打算在这里殉情?!那是收到司空教授死讯当晚啊,妈妈竟然在那个瞬间就决定随他而去了吗?裴知用力抱住妈妈,垂着眸掩饰自己惊涛骇浪一般的心痛和后怕情绪。

司空良也很震惊和痛心,主动走过来,垂着头愧疚地说:“妈,您打我吧,打完消消气。”

“我打死你都不解恨!”陈教授咆哮着又在他脑袋上给了一下。

小可爱的狗脑袋被打得一声钝响,裴知连忙拦在弟弟面前:“妈!不能这样打他!”

司空良好感动啊,哥哥果然是最疼爱他的人!

不过,哥哥,你为什么开始卷袖子,还解下了领带?

“我来打!”裴知出手如电,将小可爱双手用领带捆住,然后一脚踢得他滚在地上。

打孩子也是讲究手法的,得让他肉厚的地方疼、让他记得住,裴知在这事上的经验都能出本书了。

第140章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五)

5、

瓦赫达尼是一个常年处在战乱中的国家,好几个武装力量分别控制着不同地区,彼此之间经常交战。司空豪所在的考古队伍当时在一个边界地带遇袭,一颗炮弹误伤了他们的车队,引发了那一片持续半个月的混战,根本没法领回全部的遇难人员尸首,当时逃出来的幸存者里面没有司空豪,大家都以为他被当场炸得尸骨无存了。

可是既然活着,这都一年多了,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联络呢?萧晨盘着腿坐在沙发里、抱着二毛琢磨这个问题。

裴知很晚才回来,一进门一身寒气、带着浓重的烟味,萧晨迎上去时呛得直皱眉,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裴知自己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笑:“跟周时照的堂哥一起吃饭,他一支接一支地抽,我没抽几根。”

他怕再呛着她,在玄关将大衣和羊绒衫都脱了,只穿着贴身的衬衫。萧晨忙前忙后给他拿拖鞋、递蜂蜜水给他喝了解酒,关切地问司空教授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妈妈去心理医生那里了,我送她过去的,外公也已经知道了,我送她回家的时候碰到外公了。”裴知从司空宅直接去了周时照堂哥那里,家里的事情都是萧晨善后的。

“裴知,“萧晨拉住一直沉默的男人,“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司空教授是失忆了吗?”

裴知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格外的温柔:“没有,大使馆那边已经确认,的确爸爸还活着!他腿部受了伤,不过身体状况还算好。”

“那你表情为什么这样……”萧晨有不好的预感,“你有什么事,快点告诉我!”

“真的没事,“裴知轻轻捧住她的脸,缠绵地与她额头相抵,叹着气欣慰地说:“现在他在当地一个反政府武装的手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谈判,进展很顺利,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他接回国。”

萧晨一眼不错盯着他,裴知在她清澈目光注视下强装镇定,顿了顿、语气艰涩地说:“晨晨,我要去瓦赫达尼接爸爸回家。”

这像是有道雷砸在萧晨天灵盖上!她脱口而出:“不行!”

瓦赫达尼在打仗啊!司空教授那张照片的背景里,帐篷外背着枪的士兵走来走去的,不远处的废墟还在冒烟!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怎么可能让裴知亲自跑过去!

“绝对不行,“她睁大眼睛瞪着他,“那是战争国家,而且非常混乱,太危险了!”

“我不是去战场,我去大使馆,爸爸回来的手续需要家属在那里办理,签字办手续而已。”裴知镇定地哄她,可是她更镇定地反问:“既然这么简单、没有任何风险,为什么不让司空良去?”

“我是哥哥,当然是我去。”裴知沉默了片刻才说,他脸上浮现一种奇异的倔强神色:“从小到大,他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介绍我都说这是我的大儿子裴知……我是他的长子,当然是我去接他。”

萧晨后悔触及他的伤心处,她内疚地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知,我是不相信你说的没有危险!那里整个国家都在打仗啊!”

萧晨心口拔凉,自己说话时都感觉没有一丝热气了,“如果真的没有危险,好啊!那你带上我一起去!如果你非要去的话,就必须带上我!”

裴知沉默了。他家晨晨真的很不好骗。

是啊,整个国家都燃着战火,怎么可能不危险呢?

可是危险就不去了吗?关系爸爸生死的谈判,他不去、谁去?司空良没有能力处理这么危险的事情。

还有妈妈,如果这次爸爸真的回不来,对她再次造成毁灭性打击……裴知深深吸了一口气,悲伤不舍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晨晨,我没有能力在那个地方保护你,我不能带你去。你在家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他俯身吻她,温柔至极的喃喃、像极了心碎的声音:“我不会丢下我的新娘子,我一定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