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连哄都放弃、直接宣布他的决定,萧晨绝望地摇头,不住地将他往外推,可裴知强行抱住她、紧紧把她箍在怀里抱着,“晨晨……晨晨!”他反复柔声地叫她名字,不断地温柔吻着她。

萧晨在他怀里奋力挣扎,直到筋疲力尽,她的克制终于到了极限,在他怀里哽咽着哭出了声。

“裴知……我告诉你!”她流着眼泪恶狠狠地说,“你敢不回来,我也会在司空阁老府殉情的!”

裴知把她抱到沙发里,与二毛一起抱着安慰,“不要说傻话,“他摸着她泪湿的脸颊,像逗婴儿那样轻轻抚,“小乖,我不可能舍得丢下你,别太担心了,好吗?”

不好。但是萧晨说不出口,她只是伏在他怀里默默流泪、珍惜还能真切抱住他的每一秒。

第141章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一)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

1、

裴知走得很急,两天之后就轻装从简地出发了。临走那天是周一,萧晨一早起来就逼他去民政局领结婚证,裴知当然不答应,于是两个人临别之前还闹得鸡飞狗跳一场。

“你急什么?还怕我去了一趟瓦赫达尼、带个小老婆回来吗?”裴知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去把上蹿下跳发脾气的人抓回来,把她抱在怀里,他故作一脸得意地问她:“萧大师真的那么想嫁给我?”

“嗯!”萧大师表情既凶狠又委屈。

裴知被她那小样儿逗得喷笑出声,把她抱在怀里狠狠揉着吻了一通。萧大师从凶狠小柯基被吻成汪汪叫的小奶狗,贴在他胸口哼哼唧唧地撒娇:“去登记嘛!你自己说过的这周跟我登记!过年前你来不及回来,过了这个年我虚岁三十了!我不要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嘛!”

“婚前协议还没做好呢,律师那里来不及。”裴知淡定地瞎扯,温柔地哄着她:“你乖一点,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真的没那么夸张,。”

萧晨说不过他,也不愿意他临走之前还担心她的情绪,从他怀里坐起来,她故作娇弱地虚掩嘴唇:“我这个月大姨妈一直不来,我应该是怀孕了。”

裴知忍着笑放开她,他继续收拾行李,萧晨继续演,只见她眼神流转、娇媚又哀怨,伏在他行李箱旁边捏着嗓子假哭:“裴知你不给我名分,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要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谁有我这么好?”配合她演出,裴知挑眉故意问。

可萧晨刚才还在笑,突然神情变得哀伤,“是啊。”

要她与别人举案齐眉,那太难了,谁都没有她的裴知好。

“哎哟……”裴知见她当真,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把瞬间沮丧的女孩重新抱进怀里,“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啊?明天早晨起来记得测一测!洗手台镜子后面有一盒验孕棒。”

“嗯。”萧晨靠在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膛,听他隆隆有力的心跳声音。演出欢乐的心再诚恳迫切,身体能支持她的能量也只到这里,她没有办法像预想的那样潇洒地送别他。

“待会儿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我去医院看外公和陈教授。”她眼泪汹涌地流着,话却说得条理分明,“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等你们回来。”

陈教授两天前进了医院就一直高烧不退。而外公不同意裴知去瓦赫达尼,他也承认司空良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所以他提出来他亲自去!裴知当然是不可能答应。于是这个对裴知扮演了一辈子“严父“角色的老人家,第一次对裴知显示他的软弱,老泪纵横地说你是外公的命、你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在被裴知十动然拒之后,外公也像陈教授一样气得病倒了,现在父女两个住在一层楼的隔壁病房。

“外公他们医生会照顾的,你照顾好你自己。”裴知亲吻她头顶的发旋,“我好不容易喂胖的小猪,回来我要检查,瘦了一斤就有惩罚一个。”

“嗯……你到了之后,手机一有信号,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的位置……”萧晨忍得嘴唇都发白,但自始至终没有哭出声来,“有信号的时候多给我发微信,如果没有信号,你千万不要冒险出去找!我没有关系,我会好好吃饭睡觉,不会一直守着手机担心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裴知也忍不住,捧起她脸、一再地吻她,“过年爸妈和大哥去海南,你跟着他们一块儿去好吗?如果你要留在家里的话,就跟外公他们一起过年,你住在我的房间里,二毛这里你别担心,我安排人过来喂他遛他。”

他说一句、萧晨就点一次头,控制不住眼泪,但她尽可能释放她全部的乖巧,只求他安心地出发、平安地回来。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过。如果没有给过她像裴知这样梦幻般的幸福,如果一直独自走在冰冷人世间,也就不会像眼下剜心一般受罪了吧?哪怕是十二年前、哪怕是小满死后她无数次有自杀念头的时刻,都不像现在如此地心痛。

求死比求生容易啊。

“好了。”裴知硬着心肠、将二毛抱起来放进她怀里,他拿起行李箱,“二毛守着晨晨姐姐,“他抚摸二毛的狗头,然后他用一种萧晨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看着她说:“你们一起等我回来。”

“……好。”萧晨胡乱擦了眼泪,坚定地答。

**

裴知拎着行李箱独自下楼,司空良等在楼下,今天他是唯一获准送裴知去机场的人。

“哥,我会照顾好家里,你放心。”这孩子两天的时间像是褪了一层皮,人憔悴了,却眼神炯炯的,看着反而更稳重。

危难之时相互依靠、令彼此安心,所以才叫兄弟是手足。裴知欣慰地拍拍弟弟肩膀,“那我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司空良挺直了背,郑重对他点点头。

裴知看了眼身后的高楼,不知道他的晨晨是不是正在窗户后面看着他呢?她今天的坚强镇定超乎他的预期,但这令他更放心不下。

“有件事我得交待你。”裴知在寒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口白气,他轻声对司空良说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半个月之内就会回来。但是万一,万一有意外发生……张律师会来找你,我的遗嘱放在他那里了。”

司空良眼睛一下子红了,但男孩子什么也不说,更不哭,硬挺着镇定的表情,听着他哥继续说:“我手头永盛的股份分成了四份,外公、妈妈和你,还有晨晨,一人一份。我爸的财产、我分了一半给妈,另外一半以及我个人的所有资产,我都留给萧晨了。永盛的股份足够你今后开销,我的财产就没有再给你了,不好意思了小良,萧晨她没什么依靠,我实在放心不下。”

对着萧晨不敢说的所有严重的后果,裴知只能交代给司空良。这一去,踏进战火纷飞里,他不惧怕自身危险,他无愧身为人子、为人兄长的身份,可他唯独对不起他的晨晨。

“我……”红着眼圈的司空良粗喘了一声,咽下去心酸哽咽,他粗着嗓音发誓:“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我都尽全力保护她!”

“不,“裴知摇头,“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你们以后尽量少在她面前出现。”

司空良愣住,“啊?”

年关将近的时节,路上行人大多喜气洋洋的,裴知望着这些平凡幸福的人们,他声音有些发空:“在她困难的时候尽可能帮助她,但是……如果我不在了,别让她总是想起我。”

我的女孩,她值得最好的人生,如果我没有福气陪她,也绝不能让我耽误她。

司空良明白哥哥的意思了,但这其中的绝望和爱令他太过心碎,热血翻涌,他昏了头,大声郑重地对哥哥说:“萧晨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绝对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如果你……那我娶她!”

“……”裴知发空的眼神又聚焦了,心脏都不那么疼了,此时除了想把这小王八蛋打一顿、就是想发个毒誓:老子爬也会从瓦赫达尼爬回来的!

第142章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二)

2、

瓦赫达尼在裴知抵达的第三天爆发了一场大战,三方激烈开火交战,大半个国家都沦为战场。裴知和司空教授顿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萧晨他们都快急疯了。陈正霆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除夕那天终于传回来一个准确消息:裴知平安。

家庭群立刻发起了语音群聊,尚在病榻上的陈正霆声如洪钟:“晨晨?晨晨在吗?晨晨你听到吗?”

“听到听到!”萧晨捧着手机狂点头,“裴知平安!我听到啦外公!”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正在家中准备年夜饭的陈教授急切地问。

裴知前两天已经通过中间人跟司空教授见过一面了,只要谈判继续这么顺利,这几天就能凯旋!陈正霆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开始恨声恨气地说反话:“回来以后,两个人我都要给他们上家法!”

萧晨哈哈哈地笑,故作轻松的调皮语气说:“外公,我支持您!到时候我在旁边给您端茶倒水递棍子!”

“好!”陈正霆满意地说,“晨晨,晚上年夜饭,你早点回来啊!我这就准备出院了,洗洗澡换上新衣服,我给你们都备了大红包,今年裴知的那份也给你!”

“耶!那我抓紧干完活!”

“大嫂!”司空良在群里大喊,“你今年是不是也得给我包红包啊?”

“啊风好大,信号不好……外公晚上见哦!”萧晨欢快地按掉了语音群聊。

雀跃的笑容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像被一个开关按掉了似的消失了。萧晨呆着脸站在门口大树下,眼神茫然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

裴知平安,她在心里神经质地默念了许多遍,看吧、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熬过这个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回来,她一定不听他的什么“二人世界享受两三年“,她必须尽快要一个孩子,她和裴知的孩子。

现在这日子,她的全世界系于他一身,这一刻如果传回来他的不幸消息、下一刻萧晨毫不犹豫就会随他去,这太令人无助绝望了,有个孩子的话还能有一分盼头。

“哎!”路焉知在三号工棚久等不见萧晨回去,走出来找她,隔着场心大片的雪,他站在工棚屋檐下喊萧晨:“你的四叶草出样了。”

萧晨定了定心神,踏雪走回三号工棚里。

最近雕漆大师团在这里筹备第一次巡展的作品花样,她本来是不参加的,但是一路独行侠的路焉知居然主动向她发来了邀请,萧晨闲着也是胡思乱想,不如给他出出主意打打下手,自己也跟在团队里见识见识。

路焉知今天用萧晨的图出了一块四叶草花样的漆板,四叶草不是传统雕漆中常见的花样,萧晨在画的时候刻意将笔锋放得雍容,令她没想到的是路焉知的雕刻功力,如果说她想象中的图是满分、画出来的样打了折扣只有九十,那么路焉知雕刻之后效果竟然达到了一百二十分。

萧晨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你的锦纹刀,用得比老平山更好!”

正趴在桌上欣赏着漆板的老平山:(╯‵□′)╯︵┻━┻

路焉知笑着拱手,“萧大师,抬举我了!”

萧晨盯着漆板看了一刻钟有余,有些犹豫但又跃跃欲试地对他说:“这样的锦纹刀用法,如果尝试抛弃明暗远近的概念会是怎么样的?”

路焉知沉默想了想,眼睛都亮了!他格外惊喜地看了萧晨一眼,“整个叶面,可能会有丝线织就的效果?”

“试试看?!”萧晨亦是双目发亮,雀跃地请战:“让我来试一试行吗?”

路焉知很痛快地让了位,收起自己的刀包给她腾地方,他看看走上前兴奋地撸袖子的萧晨:“听说你最近有点烦心事,可我看你工作状态很好。”

萧晨笑笑,说:“做雕漆的时候,心里容不下别的。”

他收刀包的手慢了一拍,萧晨看过去,觉得他表情也不太对了。”怎么了吗?”她问。

“我太太也曾经说过这句话——前妻。”路焉知抬起眼,激烈爱过就像是有火燃烧过,时隔多年他这样对陌生女孩提起,眼里仍然有一堆冒着火星的灰烬。”你知道G市的焉知漆艺吗?有机会去的话,你可以去见见她,她是那里的首席。她应该会和你投缘的,她这人,看不上普通人,只喜欢你这样有顶级天赋的好苗子。”

他的语气……萧晨片刻失神,这显然是还爱着前妻嘛!依然相爱也能离婚的吗?

由此想到她和裴知,萧晨回过神来又想叹气,只要这次裴知能平安回来,他们那么好,没有别的坎坷了,只求他平平安安回到她身边。

大概是思念太过耗神,年夜饭时又得彩衣娱亲,萧晨觉得胃里顶的难受,勉强喝了外公亲手给她盛的一碗鸽子汤,回到家里却全都吐了出来。

“哎呀二毛……”她虚弱地从卫生间晃出来,抱起敢过来守护她的二毛,无力地跌进床上被子里,“我好像感冒了耶二毛……”

二毛:“汪!”

“你说臭裴知啊?”萧晨痛苦呻吟一声,“是啊……他还不回来!电话也没有……”

难受死了,萧晨将流着眼泪的脸埋进被子里,这个除夕本来是跟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很难受地躺在这里。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了铃声,萧晨似有预感,几乎是同一秒钟,她兔子似的从床上弹起来!把二毛吓得嗷嗷叫啊!

“裴知?!”她飞快接通那显示未知号码的来电,想也不想地大喊!

“哎?你接的这么快啊!等一下,“电话那头的裴知,轻声地倒计时,数到“一“之后,他声音雀跃地说:“新年快乐,老婆!”

“……”萧晨幸福又心酸地落下眼泪,“新年快乐!”她差点就能顺着脱口而出、对他说“我爱你“。这句从未出口的话,对萧晨来说很难启齿,这次裴知临行之前她反复暗自努力,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此刻也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他身处战场,多日以来好不容易的一次通话,她很清楚这一定是他付出很大努力、冒险给她的新年礼物。”裴知,“她声音热切地喃喃,“我……”

“我明天应该能接到爸爸!”信号开始不好了,断断续续的,裴知可能已经听不清楚她的话,他一再重复着他要传达的内容:“很快回来……我很好!你照顾好自己……萧晨……萧晨!我爱你!”

萧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在了床上,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屏幕暗了下去,她的眼泪像淌了一辈子那样没有停过,二毛卧在她脑袋旁边、很不安地用狗头蹭她。

小腹的疼痛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萧晨开始察觉这不是普通的不舒服,可这时候人已经痛得没了力气、弓着腰蜷缩着,巨大的恐惧感弥漫上来,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真切的死亡临近的感觉,人在这个瞬间最为真实,哪些是平日里抓着不放、其实一文不值的,哪些是心中心心念念此刻最为后悔的,在这个瞬间全部清晰地浮现上来。

“裴知……”萧晨绝望地喃喃,她咬着牙关撑起手指最后的力道、将手机拿起来点开。裴知不可能来,她流着眼泪、清醒地知道,今晚哪怕是她真的死了、僵硬,裴知也不可能赶到她身边了。

视线模糊,手机的震动却还能感觉到,萧晨的手指乱划一气,突然隐约地听到手机里有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她的名字!

“……小病……”

疼晕过去之前,萧晨最后的意识竟然是懊恼——失言了!说好了他再也不是她的小病的呢!

第143章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三)

3、

裴知从瓦赫达尼回来的那一天,在萧晨的记忆里是殷红胭脂颜色的。

那是春分将近的三月下旬了,贺家山漫山遍野的西府海棠都已结了花苞,娇嫩的花蕾似胭脂点点、初绽的花瓣如破晓明霞,萧晨早晨起来走路去三号工棚,满眼皆是这些娇艳楚楚的色彩。

从前小满和小雪特别爱这花,因为是师娘生前喜欢的,据说师父娶师娘的那一年太穷苦、只能植这满山的西府海棠作聘礼。如今花期依旧是一年一度,贺家山上的人只剩下一个贺小雪了……贺小雪,最近与柳明斗得头破血流,萧晨昨天听说她在准备打官司告柳明。

这世上的事情,越在乎的越得不到。就像是红豆鎏金漆,当初萧晨与贺小雪争得两败俱伤,柳明也是机关算尽,现在专利落在柳家雕漆厂,柳家雕漆厂被戚鹤尧完全掌控住,戚鹤尧又搬回了贺家山上……有些事折磨你到了极点,放一放手,时间过去,自然而然地又顺了。

“萧大师!”路焉知的声音,打断了萧晨的沉思,她抬眼望去,路大师在花径里散步,身旁还有平山父子和戚鹤尧。

“你们好兴致啊。”萧晨走过去,“怎么还没开工?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老平山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用手拍路焉知。路焉知苦笑着对萧晨说:“我们刚才正在说,你一过来、第一句话肯定是催开工。”

老平山大笑着说了几句日语,然后对着萧晨猛竖大拇指,平山锡斌翻译:“父亲说,萧大师现在是路大师的上级,监路大师的工。”

大家都笑了起来。

路焉知为巡展准备的样品和漆板,现在大多是萧晨在做,从设计、制胎、髹漆、画工、雕刻、推磨,她样样都亲力亲为。眼下贺家山上集结了全亚洲最好的雕漆大师们,每个人都有独门绝技可供她膜拜学习,尤其是路焉知,几乎是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于她。

萧晨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新鲜技艺了,这两个月以来,大师们的教导像是为她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她意识到了她在南国雕漆的登峰造极、或许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闭塞不前。

求知若渴的萧大师,等大家笑完了,继续催:“好啦,走吧!太阳真的升起来了。”

其实雕刻师大多喜欢工作台上恒定的人工灯光,像萧晨这样追逐自然光线的,路焉知以前只知道一个:“我太太说过,雕漆是时光的艺术,时光——时间与光……”

千亿身家的印尼华裔雕漆大师,初见时是那么高冷傲慢的男人啊!现在一天要叨逼叨几十遍“我太太“,深情款款的、带着惆怅和遗憾的、万事万物都能扯到他太太的……连中文差劲的老平山都已经对“我太太“这三个字耳朵起茧了!

可是路大师的这位前妻,就是路大师的师父兼前任老板啊!当年路大师离婚官司连着买断工时官司一块儿打,不就是为了离开她吗?对她下过这么狠的手,还能有多深情啊萧晨真是不信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萧晨!”转身正要去工棚的萧晨,听到某个大猪蹄子熟悉又已然陌生的一声,她不敢置信,没有立即转身。

起初盼过无数次的时刻,最近她已经不去想了,身体的保护机制使得她麻木,几次三番传来的“明天就上飞机“、却一次都没兑现,她所有的激烈情感都已经耗尽了。

现在看着他真切地站在不远处花墙旁,本就轮廓深邃的脸又瘦削凌厉了许多,金色的朝阳披沐在他黑色长风衣之上,衣领里蔓延出来一块纱布,他脸颊和额头也都有伤口,这样的裴知好陌生,而且他向着她大步走来,更像是那些折磨她无数遍的梦境了。

萧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走过来,被他牵起手,感受到他手指肌肤的温度,她的心口才不正常地疯狂跳起来。

“你……”她艰难地开口,“回来了?”

“嗯。”裴知眼神狂热地盯着她,“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的女孩像是只剩下之前一半的重量了,脸小的像只猫。

原本碍着戚鹤尧他们一堆人在看,裴知怕令萧晨难堪,但是咬着牙关都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回来了!”他贴着她耳边,像是从肺腑之间叹出来的一声。

萧晨细细的胳膊从男人怀里伸出来,微微地颤抖着、带着犹豫一般轻轻抱住了男人的身体。

围观的群众们看到这里也都够了,老平山用日文念叨着“非礼勿视“、拉走了在心里油炸狐狸精的平山锡斌,戚鹤尧神色复杂地盯着裴知看,略站了站,戚鹤尧赶着一脸“我太太也曾经这样抱过我“的路焉知回工棚去了。

第144章 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四)

4、

裴知抱得怎么紧也还是嫌不够,没头没脑地吻她乌黑的长发,又热切地捧出他家媳妇儿的小脸,心疼地轻轻吻她闭着的眼睛,“傻子……还没回过神来是不是?我真的回来了!你睁开眼睛,晨晨你看看我!”

萧晨茫然地睁开刺痛的双眼,失神地看着他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喃喃着问:“有没有受伤?”

有,肩膀上两处枪伤还在渗血,一下飞机就应该立刻去医院的,但他丢下所有人、几乎是逼着出租车师傅一路飙车赶到这里来的。

“没什么大事……爸爸也回来了!”裴知眼睛里亮得像燃着火,“走!我带你回去见他!”

“……裴知!”萧晨艰难地站住原地不动。兴冲冲拖着她的男人、不解地回头看她,只见她笑得有些僵硬:“我这里有一层漆活,今天必须得做好,不然过了今晚,漆面硬了,不好再下刀。”

“……”裴知翻滚着岩浆的炙热心情像被泼了雪水,他察觉到他的晨晨好像不太对劲,一开始就算是惊喜交加地懵了,现在这僵硬的神态是怎么回事?

“哦,“他收敛了自己满腔的亢奋,“那——那你忙,我在这里等你!”

“不。你先回去吧,外公他们肯定很着急想见你。”

“这是什么话?”裴知压着声音,手指亲昵地在她脸颊上摩挲,久别重逢,他像个皮肤饥渴症患者,每个瞬间都想触碰着她,“只有外公他们吗?难道你没有很着急想见我?”

“我……我这里忙完了,晚上过去找你。”萧晨克制地抬眼对他笑了笑。

气氛有些凝滞,像此刻的天空,裴知身后是万丈光芒平地而起的朝阳,萧晨头顶却未退寒夜的星芒。

裴知收回手,几不可闻地叹了气,低声说好吧,“那就——晚上见。”

萧晨真的转身就走!

她人恍恍惚惚的,脚下地面仿佛突生崎岖,她腿也发软。走了才两步,突然听到他在身后叫她名字,她一转头,眼前一黑!

强势的、热情的、极富侵略性的吻,强行唤醒她的灵魂与爱恨,激烈的缠绵的辗转深入的吻,以及他带着陌生气息的滚烫怀抱……裴知他最知道怎么欺负她!他太可恶,她千万遍地笃定了自己已经耗尽爱恨,却被他用一个吻再次燃烧,所有刻骨铭心的痛感和绝望都复活了!他的唇舌带给她多少回忆的甜蜜,这段时间煎熬她的一切痛苦就有十倍百倍的剧烈!

“……晨晨,“裴知心痛地吻她满脸的泪痕,“没事了,我回来了……哭吧,没事,我回来了,小乖……”

萧晨失声痛哭,再也顾不得:“我恨死你了——裴知!我恨你!”

“我知道……恨得对!是我不好。”他现在万事认罚,把终于向他袒露情绪的女孩抱在怀里,她瘦得令他心惊!身上的浅色风衣是以前他买给她的,现在他伸手细细摸索,衣服足足大了一个号。”没有好好吃饭吗?”他揉她头发,轻轻的力道,心痛无比的语气:“有没有生病?”

萧晨哭得就快晕在他怀里,问什么她都听不见。裴知问了几遍自己放弃了,搂着她任由她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