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如此。此子生于丑时,正犯了杀戒,命中恐有一大劫。”太乙真人似是未曾发觉李靖变化,接着问道,“此子可曾取名?”

李靖开始有些不耐:“不曾。”

“待我予他取个名,收他做个弟子,将军看可好?”

李靖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正欲拒绝,却听得一轻灵女声遥遥传来,隐隐然间竟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哪里来的道人?竟在此地大放厥词,要将我门下弟子抢去,不知是何道理?”

随着飘渺话音,厅内无声无息多出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皆为二十岁上下年纪,身量中等,样貌普通,一身式样相近的蓝色道袍,简单干净,正是敛了气息,幻化了形体的青莲、玉辰。

李靖心下一喜,面上不自主地露出笑容,将怀中幼子交予随侍,恭敬行礼道:“两位道长有礼。两位道长可是自青竹峰而来?不知仙长可安好?”

玉辰本是随着青莲来的,想要他答话那是千难万难,自然是青莲挥出一道无形气劲托起李靖,轻轻颔首道:“李将军有心了,家师安好。”

“竟是仙长高徒,李靖失敬!”李靖一阵激动,待见得青莲翻手取出一枚跟他当初一般无二的玉符,更是再无怀疑,“请两位道长上座。”

“先不忙。”青莲摆手阻止了殷勤的李靖,转向纠结万分的太乙真人,淡淡提醒道,“这位道长,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疑问。”

太乙真人视线一一扫过喜形于色的李靖,以及一脸平静的青莲、玉辰,实在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使得事情发生这般变故。然青莲质问在前,他不得不先打了个稽首:“两位道友可是青莲圣尊门下?”

“是又如何?”所幸她下手快,不然照着这个发展,那哪吒还真到不了她手里。

那李家幼子明明是他命定的亲传弟子!

太乙真人很是郁卒,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太乙师从元始师尊,现今道场在乾元山金光洞,两位道友若是有暇,不妨来我处坐坐。”

打感情牌?

青莲无所谓地暗自摇头,要是元始亲来,她说不定还给几分面子,眼前这太乙真人,隔了一层的感情牌于她根本毫无作用。

“天地杀劫起,师尊吩咐我等潜心静修,不敢随意外出,倒是多谢道长好意了。”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说,那便不要说了。青莲再度转向李靖,“李将军,此来陈塘关,正是受了师尊命令,前来接走令公子。”目光转向随侍怀里的孩子,“李将军此子还未有名字吧?临行师尊为其推算了一番,赐名为哪吒,日后入得烈火门下。”

“如若李将军放心,这便让哪吒随我一道回山。”

“李靖自是放心的。”早在青竹峰那一日,他听得青莲直言会派人前来,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小儿能拜在仙长门下,实是他的福气,李靖感激不尽!”

李靖对着青莲、玉辰一揖到底,正要吩咐将刚得了名字的哪吒抱来,太乙真人忽而一个闪身拦在李靖面前:“且慢!还请将军听我一言!”

“道长有话稍后再说不晚。”李靖瞬间黑了脸,抬手便要将太乙真人推开,“今日小儿拜入仙长门下,正是喜事临门,还请道长莫要再为难李靖!”

太乙真人双足牢牢钉在原地,任凭李靖如何使力,都是纹丝不动,“不过耽误将军几息时间,却关系令公子生死安危,将军真个不打算听我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太乙真人果断要杯具…

114 哪吒出世 混乱将始

“道长实在欺人太甚!如此便莫要怪罪李靖不留情面!”李靖听得太乙真人言及哪吒安危,心头一股怒火再也忍不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抬手一指门口,“李靖敬道长是高人,一直以礼相待,不想道长却以小儿生死相胁,危言耸听信口雌黄——李靖失礼,便不留道长了!”

“你…糊涂!”太乙真人原是见着李靖关心哪吒,本想透**天机让他改变主意,不想竟是适得其反,思及元始师尊嘱咐,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令公子命数实是天定,犯杀戒遭杀劫,将军不信我所言倒是无妨,只怕耽误了令公子。”

李靖将信将疑,不觉将目光转向青莲、玉辰处。

青莲心知那哪吒十成十会入她门下,跟着太乙真人一番纠缠实难避免,却也全然不着急,语声平平地道:“修行之人本需刚猛精进,如若道心不坚,怕这怕那,即便有资质再高,先天再是不凡,亦免不了泯灭于众人之间,难有太高成就。哪吒身犯杀戒,只需他入得我仙道宗门下,自有宗门护佑他周全,真人管得未免太宽了些。或者真人欲收哪吒为弟子,实是有法子消了他身上杀戒?”

太乙真人狠狠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哪吒此子来历非凡,本是元始内定要收入玉虚宫门下,推算之后言道与他有师徒之缘,乃是天地杀劫中的关键人物之一,况命数之说为天定,岂是他一介修道者可随意更改?便是有法子改变,他亦受不住天道反噬。

“道友说笑了,太乙怎可能有这本事?不过来日此子犯下杀戒,护着他性命却是没有问题。”太乙真人转向李靖,“将军,我来时元始师尊曾推算天机,得出哪吒此子与我有师徒之缘,还请将军三思。”

“道长此言休要再提!不说小儿早早便已拜入青竹峰门下,李靖从不为那出尔反尔之人,仙长于我李氏一门素有大恩,怎可忘恩负义!”李靖连连摇头,断然拒绝。开玩笑,这太乙真人来得不明不白,怎么看怎么诡异,现下李靖是愈发确信自个儿这三子不凡,又如何会舍了青竹峰转投他人门下?

太乙真人气急,强压下怒火,“将军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无需考虑,此事李靖早有决断。怪只怪道长来得太晚,小儿师门已定,只能辜负道长这一番师徒之缘了。”

李靖油盐不进,太乙真人实在无法,只得再度转向青莲、玉辰,打了个稽首道:“两位道友,李家幼子实应为太乙亲传弟子,还望两位道友成全!”

“真人凭什么以为我等会答应?”李靖的表现青莲很满意,太乙真人的锲而不舍终于让她有些不耐,“既然真人不愿离去,定要收下哪吒为徒,多说无益,不若你我斗法一番,亦好让李将军瞧瞧真人本事,或可让他改变主意?”

“这…”太乙真人有些犹豫,顿了片刻,忽而问道,“只需我胜了道友,两位道友便将李家幼子让予我为徒?”

青莲神色清冷:“待你赢了再说。”

“善!”太乙真人轻轻颔首,“你我只为切磋,点到即止如何?”

青莲无所谓地点头,正想出手一巴掌将太乙真人拍飞,玉辰一步迈至青莲身前,轻声道:“我来。”

话音刚落,还未等青莲回过神来,玉辰已宽大袍袖一挥,卷起一道浅淡的银芒,向着太乙真人罩去。太乙真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被蒙蒙银光包裹,像是穿越了空间一般,突兀地消失无踪。

李靖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许久之后才僵硬地转向青莲、玉辰,呐呐道:“道长好神通!”

青莲心底暗笑,翻手取出一个白玉瓶子,凌空推送至李靖面前:“此为养气丹,李将军可予夫人服用,于她体虚之症有益。”

这种养气丹,实为青莲炼丹留下的废料,于修行之人无用,于凡人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青莲给得很大方。李靖收下养气丹,千恩万谢,直言要留青莲、玉辰住上两日一尽地主之谊。

“师尊吩咐不可停留,我等这便要离开了。此物于我无用,李将军不必挂怀。金吒木吒很好,来日时机到时,自可一家团聚。”青莲说着,目光转向哪吒,轻声唤道,“哪吒,还不与我一道回山?”

青莲挥手一道青绿色光芒裹住哪吒,对着李靖微一颔首,跟着玉辰一道隐去身形远遁而走。

李靖呆立在原地,目光发直地瞧着掌中玉瓶,忽而霍地转身,往内室殷氏处去。

青莲、玉辰带着哪吒暂回了青竹峰一趟,朝歌商宫中却是另一番情景。

这一日,帝辛正在寿仙宫与苏妲己对饮。苏妲己不时瞧上帝辛一眼,思及近日再一次对苏合欢下手失败,愈发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此时她早已感觉到,那苏合欢并非常人,入得这商帝后宫来,难说有何目的。

帝辛越来越难掌控,再不做些什么,恐怕连着现今仅有的优势都保不住了。

有何法子能让帝辛对她更加看重信任,以致甘心情愿为她所迷?

苏妲己正自思量,忽而对面帝辛悠然开口:“爱妃有心事?”

“陛下!”苏妲己嫣然一笑,柔声道,“陛下富有四海,坐拥成汤江山多年,不知可曾见过神仙、仙子?”

“神仙?仙子?”帝辛瞬间想到了苏合欢,表情一下子有些微妙起来,摇头道,“不曾。莫非爱妃有幸见过?”

“我哪有这等福分?”苏妲己掩着唇,“咯咯”娇笑起来,“神仙、仙子有福之人才可见,我这一辈子托庇于陛下,或有机会见着。”

帝辛果然来了兴趣,“爱妃的意思是,孤能见着神仙、仙子?”

“陛下自是有福之人。我有一法可让陛下得偿所愿,不知陛下可愿意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来客人,快十一点才散场,好困啊,剩下的明天再补,先睡了…

115 哪吒出世 混乱将始

月中十五日,皎月至当空,银辉铺洒一地。

商宫九间殿顶上,此时已照着帝辛吩咐安排停当。轻纱幔帐层层垂下,三十九席俱朝上摆列,十三席一层,摆列三层,山珍海味布陈其上,陈年美酒尚未开坛,已是酒香飘散。

帝辛携苏妲己登上九间殿,见筵席已备齐,便与苏妲己入内相对而坐,静候神仙到来。

苏妲己瞧了对面帝辛一眼,见他似有些紧张,便笑道:“万事妥当,陛下不必担心,妾身瞧那仙人定当降临。此是群仙头一次前来,陛下定不可随意出现,否则惊了仙人,恐日后再不得见。”

“孤便留在此地,一切皆听爱妃的。”帝辛深深看着苏妲己,他本就没打算去见那来历不明的东西,自是点头应道:“承爱妃吉言,今夜但凡能见着仙人,便记爱妃一功,孤自有奖赏。”

苏妲己面上笑容更是妩媚可人,正想应声,忽而四下来风起,吹得轻纱幔帐舞动不已。不知从何处升起真真白雾,将一轮明月遮掩住。

风声大作,渺渺雾气弥漫开来,只见得台上轻飘飘地落下人来。接二连三,他们或独自前来,或三五成群,不多时便足足到了数十个。

月光渐渐地再次显出,不用苏妲己提醒,帝辛便知那所谓的“神仙、仙子”来了。他唇边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撩开了绣帘悄悄向外望。夜色正浓,借着月华,帝辛只能隐隐看清来人分穿五色衣袍,各为青、黄、赤、白、黑,男子有戴鱼尾冠者,有戴九扬巾、一字巾者;女子有梳双丫髻者,有挽盘龙髻云髻者,个个衣袂飘飘,宛若神仙中人。

帝辛心底正暗自嘀咕,只听得其中一人道:“诸位道友,稽首了。”

余者答礼道:“今蒙商帝设宴,邀我等于此地,实为厚赐,愿商一朝国祚绵长,愿商帝福寿安康。”

“陛下,可让陪宴官上来。”苏妲己在帝辛身侧轻声道。

事到如今,自是再无后退之地,帝辛依言传旨:“宣比干皇叔陪宴。”

比干思及帝辛嘱托,定了定神,上得台来,月光下一瞧,竟是个个仙风道骨,不觉心头有些疑虑,忽听得内中一道人道:“你是何人?”

比干躬身行了一礼:“亚相比干,奉旨陪宴。”

“既是有缘在此相会,赐寿数一千秋。”那道人顿了顿,续道,“有劳斟酒。”

比干心下更疑,手执金壶,依次为三十九席斟酒毕,便怀抱金壶,侍立在旁。夜风阵阵,吹得轻纱幔帐飘舞不休,比干立了片刻,忽而闻得越来越重的骚臭味儿,暗道神仙乃是六根清净之体,何以如此污秽冲人,定是不知何方而来的妖孽。

你道这些个神仙、仙子之流何来?苏妲己本为千年狐狸精附体,她为了取信帝辛,让帝辛更看重她,对她言听计从,好完成女娲交托的任务,行那迷惑君心、祸乱朝纲之事,假称能请到仙人,日后或可借着仙人之便行事,却哪里能真个请来仙人?

苏妲己、胡喜媚、王玉儿皆出自轩辕坟石洞,那石洞中除了她们三妖,另有狐妖不少。它们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或一、二百年者,或三、五百年者,有了些许道行,虽不得度那化形劫化形而出,却可用那幻化神通,化作神仙、仙子表象,相助苏妲己。

然这些狐狸到底道行浅薄,服饰样貌是变了,身上体味骚臭却无法消除,这亦是苏妲己不敢让帝辛靠近,不敢让文武百官陪宴的原因。

沉思之间,比干听得帝辛命他奉上大杯,便依次奉三十九席,每一席奉一杯陪一杯,一轮毕了再来第二轮。

比干素有百斗之量,这近百倍美酒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神识清明。那些个狐妖却从不曾吃过这般御酒,有量大者还可招架,量小者已是昏昏醉了。这醉酒之下,再维持不住幻化神通,只把狐狸尾巴拖下来晃荡。

比干奉完第二轮酒,着意留神,已是瞧得明白。那所谓的仙人之流,个个身后俱挂下了狐尾,骚臭之味愈胜,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且说苏妲己在帘内瞧着比干奉酒三杯,见小狐狸显出醉态,亦是害怕它们显出原形来,到时不好解释交代,便忙忙抢在帝辛之前开口道:“陪宴官暂下台去,不必再奉酒,任众仙各归洞府。”

比干暗自咬牙切齿,面上却不动声色领旨,出了九间殿,过九龙桥,出了宫门便见着静候的镇国将军、武成王黄飞虎。比干不敢怠慢,急急道:“陛下英明,早早发现端倪,那苏家女召来的神仙、仙子,瞧着倒有些仙风道骨模样,殊不知竟是一群狐狸精。这些妖孽连饮两三大杯,尾巴便挂了下来,月光下看得真真的…现今群妖已离宫归去,接下来却要劳烦于你。”

黄飞虎自是肃色应了下来:“丞相放心,陛下处有闻太师照应,外面那群妖孽自有末将理会,还请丞相安心回府,静待末将消息。”

送走比干,黄飞虎召来属下副将,命他们各带齐健卒,往东南西北四方散去,看那些妖物归去何处,寻觅其巢穴所在,再来回报。

黄飞虎一应动作暂且略过不提,且说九间殿上群妖驾风离去,苏妲己本欲趁热打铁,当夜跟着帝辛好生说道说道,不想刚一下了九间殿,便有随侍官来报,言道太师闻仲求见。

对于闻仲此人,苏妲己是又恨又怕,帝辛执意要去召闻仲相见,她亦不敢过分拦阻,只得眼睁睁瞧着帝辛毫不留恋地转身而走。

帝辛于嘉善殿会见太师闻仲,对着闻仲将九间殿上之事一说,果然引得太师怒发冲冠,气愤之下便要立刻擒了苏妲己,就地处死。

“太师稍安勿躁,苏妲己却是还不能杀。”

“为何不能杀?”闻仲瞪着眼看帝辛,他向来信奉暴力之道,既知苏妲己有问题,还留着这个祸害作甚?“陛下是忌惮那苏妲己之父苏护么?苏护如若敢不分好坏、不明事理反商叛乱,臣愿领兵出征,为陛下收回冀州。”

“非是如此。”帝辛眸底清明,慢慢解释道,“苏妲己只是个小卒子,现今孤已将她掌控在手,凭她再翻不起花样。若是依太师所言,苏妲己之死恐惊动她背后之人,再派他人来未必有苏妲己好对付;相反暂时留着她性命,自可通过她慢慢寻出真相——比如那胡喜媚、王玉儿,比如这一回…”

帝辛说的这些,闻仲并非没有想到,而是性子使然,行事之间喜直来直往,帝辛这一解释,他自也点头赞同了:“陛下所言亦是有理。现今天下虽则大体太平,边荒诸部却时有叛乱,臣不知哪一日便要领兵征伐。陛下独自与那苏妲己周旋,定要万分小心谨慎,不可轻易涉险。昭阳宫瑞妃娘娘,或可相助陛下。”

帝辛应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瑞妃为太师进献,不知太师可知她身份来历?”

闻仲奇道:“瑞妃可是有何不妥?”

“太师多虑了,孤只是对其身份来历有些好奇。”闻仲进献苏合欢所言,帝辛不是不信,随着跟苏合欢相处日深,他倒是愈发相信闻仲当日之言了。他不过想知晓,闻仲是否有查探到苏合欢底细。

“瑞妃娘娘来历,臣确实知晓一二。然此事干系不小,臣不敢多言,还请陛下亦不要再问。”闻仲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给帝辛提点几句,“瑞妃娘娘可信,臣担保她决计不会对陛下不利,此一点陛下尽可安心。”

帝辛有些失望,不过得了闻仲直言肯定,倒是彻底放下心来:“孤不信太师,还去信谁?太师既不要孤多问,孤便不问了,太师与孤一道静待武成王消息。”

帝辛闻仲君臣两个静等消息,另一边,蓬莱仙岛青竹峰,青莲将哪吒交予烈火之后,暂时倒不急着离开。

这一日青莲难得来了兴致,召来门下几名弟子谈论道法,偶尔边上玉辰亦会插上几句,除了青鸾闭关未出,其他四个尽皆到齐。

正说到一半,青莲忽而停下,抬眼看虚空:“元始道友来了,青莲有失远迎。”

“是元始不请自来,还望青莲道友、通天师弟勿怪。”空间一阵波动,元始的身影显了出来,对着青莲、玉辰一个稽首。

“元始道友客气了。”青莲起身还礼,心里却嘀咕着,暗道此一回老子未有同来,该不是玉辰那一下将太乙真人拍得太重,这身为师尊的元始兴师问罪来了吧?

元始视线轻轻扫过白鹤、归羽几个,“青莲道友这几位亲传弟子,当真个个修为不凡,比我那门下些许不成器的胜过良多。道友教导有方,元始好生佩服!”

青莲悠然一笑:“多谢道友夸奖,青莲实不敢受!”

作者有话要说:青莲一句“多谢夸奖”,元始要吐血了,噗

116 哪吒出世 混乱将始

元始哪里是真个夸奖青莲,他是借着此一言,暗指“青莲门下”打伤太乙真人,乃是受了青莲指使,不然凭着两个小辈不敢有这般大的胆子。然元始不知,那一巴掌扇飞太乙真人的不是别个,却是玉辰幻化,青莲当然不会客气。

她现今早想得通透,元始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莫不是还要赔笑脸不成?早晚要斗上一场,这气儿她忍不得,亦不想忍!

青莲混不在意的态度,轻描淡写的语气,又将他之言当成夸赞照单全收,自是引得元始胸口一窒,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在白鹤、归羽、烈火身上来回扫视,语声沉了三分:“青莲道友座下可是有一位烈火?听着说她收了个好徒儿,道友真好手段!”

“元始道友也不差,门下有一位唤作太乙的,我瞧着就跟烈火不相上下。”青莲盈盈笑着,转向白鹤、归羽、烈火三个,“尔等还不过来拜见元始天尊?尊者证道远在我之前,但凡得到他一言提点,尔等当可受用不尽。”

“弟子白鹤/归羽/烈火拜见天尊!天尊万安!”白鹤、归羽、烈火依言行礼。

“罢了!”元始一道无形气劲托起白鹤三个,暂且将他们略过。当着青莲、玉辰的面儿,他自是无法扒拉下脸皮,去为难几个小辈,“尔等师尊神通不凡,尔等只管好生修行,自可得窥大道,哪里需要本尊提点。”

“白鹤、归羽、烈火,你等可自行离去。”此刻青莲倒是看出来了,这元始本意可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真个有话要说,自是将白鹤、归羽、烈火三个挥退,请了元始进屋就座。

圣尊相争,争来争去不过为了面皮气运,胜负之数已不在一次两次之间。这一回元始失了先机,内定的门人被青莲捷足先登,心里固然不舒坦,但面子已是失了,方才口舌之上又未占得便宜,还能怎的?

元始一直不曾忘记来此目的。他不是来跟青莲理论的,这一回他认栽,下一回再行找回便是。

“元始道友来寻青莲,不知有何见教?”

“倒不是特意来寻道友,不过通天师弟在此,元始便上青竹峰一并见了两位。”元始早恢复了平静,不管是神色还是语声,再看不出先前的剑拔弩张,“姜尚为封神之人,今已下得昆仑山,隐于西岐磻溪,西伯侯姬昌慧眼相识,斋宿三日,至第四日沐浴整衣,亲往磻溪相迎,拜为丞相,不知青莲道友、通天师弟可知晓?”

“青莲竟是不知,元始道友还关心人界之事。”青莲微蹙着眉,看着元始,“不知道友说这些,是想告诉青莲什么?那姬昌所图甚大,区区一地诸侯,胆敢敕封姜尚为丞相,可见其早早心生反意?今商朝势大,西岐兵祸在即,道友担忧封神之人安危?”

元始怔了一怔,“青莲道友既知这些,为何…”为何舍了西岐,让门下弟子尽数隐于商朝供职?

莫非他与师兄真个推算有误,天机出现了反复?

“元始道友想问什么?”青莲有些愣住,心道这元始难道是探口风来了,犹疑地瞧了他一眼,这才出声答道:“道友此来何意,还请直言便是。”

“凤鸣岐山,圣主现身西岐,周室代商,道友莫非不知道么?天地杀劫起,匡扶西周方是正理,道友以为呢?”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一回青莲已是肯定,元始确实是探问口风来了,却不知他为何这般行事,“王朝更迭于我无关。谁兴谁亡皆为天定,天机渺茫难测,不到最后何人敢断言成败?”

不到最后何人敢断言成败?

元始静静瞧了青莲片刻,转向玉辰:“通天师弟以为如何?”

玉辰答得极为爽快:“我与本是青青一体,自然同进同退。”

青莲闻言,与玉辰相视一笑,默契万分。

元始见此,亦是无心久留,随意闲扯了几句后,便提出了告辞,青莲、玉辰将之送了出去。

元始离去,玉辰轻揽青莲纤腰,轻声询问:“元始已落子,青青打算如何应对?”

这一场封神之事,玉辰除了吩咐门下弟子出山,整个便似局外看戏之人一般,最是轻松自在不过。饶是与他亲密无间的青莲,对他打算亦不过隐隐有所觉,并不知各中细节,她也从不曾开口问过。

“此事极为简单。”青莲抿着唇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微妙。

在玉辰询问的目光下,青莲再不多言,直接抬起右掌,五指呈爪状,对着金鳌岛的方向凌空轻轻一抓。

“啵!”的一声轻响,青莲眼前空间一阵扭曲,一条只有拇指粗细、一尺来长的金色小龙狼狈地掉了出来,“吧嗒”一声摔在地上。它摇摇晃晃地半支起脑袋,茫然四顾了片刻,视线终是定格在青莲身上,一阵金光过后,化作一名一身金袍的中年道人,对着青莲、玉辰恭敬弯下腰。

“敖炎拜见青莲圣尊、通天圣尊!”

“你先起身。”青莲叫起,也不多言,径直道,“我这里有一事交予你,做得好了便记你一功,自有好处予你。”

敖炎喜形于色,眸底明显闪过激动之色:“请圣尊吩咐,敖炎定当全力以赴,必不负圣尊信任。”

这么多年来,敖炎居于金鳌岛困龙潭,谨遵青莲命令,殚精竭虑日夜教导那潭中锦鲤,倒也有几尾机缘好的越过龙门,脱去鱼身化为金龙。他本身借着龙门气息洗刷,不仅血脉更加精纯,修为境界亦是直线上涨。

敖炎对现今生活很是满意,这会儿只怕青莲松口放他归去,便是打死他,他亦不肯走了。唯一让他郁闷的是,困龙潭像是彻底被青莲、玉辰遗忘,除了偶尔弟子前去玩耍,竟再无生灵理会一二。

他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期盼,有一日青莲能够召唤他。只有青莲吩咐他了,他才有可能实现心中所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