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筝恭敬行了一礼,离了青竹峰,汇合了早早等山下的白鹤、归羽、青鸾、烈火四个。竹筝与他们数年不见,再次重逢自然又是一番谈笑交流。

竹筝师门停留了两日,两日后别过师尊青莲与一众师兄弟,离了蓬莱仙岛归去朝歌。他驾着祥云不紧不慢行进,刚及出了东海海域,便听得一清朗语声轻唤。

“前方的道友,请留步!”

竹筝停下祥云,转过身去,见得一年轻道笑吟吟踏云而来,一身玄色袍子裹着精壮身躯,发黑似墨,五官深刻,却是并不认识。

“不知道友有何事?”竹筝上下打量着来者,轻皱起眉,“与道友,好似并不曾相识。”

“小道实是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道友唤申公豹便是。”申公豹停竹筝身前,深深打了个稽首,诚恳道,“天地间当有大劫起,自来祸福相依,大劫难之中自有大造化。瞧着道友修为非凡,正该入世寻得大机缘。今殷商势大,素闻商帝有德,求贤若渴,不若道友与一道前往一观,托庇殷商之下,借其气运参悟修炼?”

“原是申道兄,竹灵有礼了。”竹筝眸光微微闪了闪,对着申公豹还了一礼,“竹灵生于山野,有幸得了些福缘,修得这一身本事,倒从未有运用时候。申道兄出身名门,又拜得天尊为师,想是得了天尊教诲,探得一丝天机,委实让竹灵心生艳羡。”

“竹灵曾听闻,天尊门下十二金仙,个个神通广大,修为高深,还有一姜姓修士,虽资质稍逊,却勤勉克己,独得天尊看重。道友既是天尊亲传,不知是其中哪一位?”

竹筝面上带着期待之色,定定看着申公豹。申公豹笑容一僵,旋即恢复过来:“十二位师兄早早随了师尊修行,自是成就非凡,却是与那姜尚一道入门,因迟了一步屈居师弟。姜子牙修行四十载,仅学了些微末小术,论神通还比不上。”

“今姜子牙下山,不辨强弱,硬要匡扶西岐,何其愚也!昔日朝歌上空五彩云霞,金龙飞天,正应了商帝辛为真龙天子之兆,方才所提之事,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竹筝沉吟了片刻,踟蹰道:“申道兄所言亦是有理。不过也听闻有凤鸣岐山,西岐将出明主,莫不是此言不实?”

申公豹轻哼了一声:“便是当初属实,现今又如何?西伯侯姬昌客死异乡,长子伯邑考结庐居于姬昌墓前,对着西岐事务一应不理,竟由那尚未成年的二子继位!姬发小儿年不过十六,寡母幼子,如何挑起西岐这一大梁?纵有姜尚倾力相助,如何比得商帝雄才大略、年富力强?”

竹筝凝神细细思量了半晌,终是点了头:“实不相瞒,竹灵已于前日去过商宫,亦曾见着商帝辛,胸中果有大才。若非现下巧遇道友,竹灵还欲往西岐一行,见见那西岐新主姬发,两相比较再做计较。今听申道兄之言,与道兄甚是相得,便依了道兄直接往朝歌去。”

申公豹闻言大喜,不自主地抚掌大赞:“甚善!道友且与同行!”

且说竹筝路遇申公豹,将他底细探了个一清二楚,却未将自个儿身份来历透露分毫。他两个,一个是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因跟着姜尚闹翻,执意相助殷商;一个是青竹峰青莲圣尊亲传,得了青莲面授机宜,商宫早早立下根基,巧合之下竟是走了一起。

时帝辛已知姬昌死讯,得闻姜氏消息早早传回东鲁,暗自调兵遣将部署妥当之后,便静待西岐东鲁反应。

加急奏报一封一封传回朝歌,所书消息一个比一个惊。

西岐反了!

幼主姬发自立为武王,拜姜尚为相,打着为父复仇旗号,言帝辛残暴寡恩,宠信妖妃苏妲己,贬谪发妻姜娘娘,圈禁殷郊、殷洪二子,至甘泉宫莫名火起,两位殿下命丧火海。如此昏庸无道之,怎可为君为夫为父!

东鲁反了!

东伯侯姜桓楚发出缴文,商帝辛残害忠良,贬谪原配发妻,更致其于死地,有亲子殷郊、殷洪为母求情,为帝辛所阻,禁于甘泉宫莫名身死,不配坐拥大商江山,当与西岐合兵一处,兵临朝歌,废弃帝辛,拥立明主!

四大诸侯反了两,八百小诸侯反了四百。

西岐以姜尚为主帅,领兵二十万,东鲁以姜桓楚为主帅,领兵一十五万,双方合兵一处,却不往汜水关压来,反向着北伯侯崇侯虎封地北海而去。

崇侯虎拥戴帝辛,为帝辛爪牙,伐商当先剪其羽翼。为免腹背受敌,朝歌未反应过来之前,攻打崇侯虎,平北海扫障碍。

西岐、东鲁两军三十多万,西岐军前,东鲁军后,战旗遮天,剑戟枪刀闪着渗寒光,浩浩荡荡,一路前行势如破竹,马过府、州、县、镇,下了一地又一地。

这一日,两军兵至崇城,姜尚传令安营,竖了旗门,结成大寨。

此时崇侯虎正朝歌请见帝辛,并未城内。崇侯虎之子崇应彪闻得奏报,当即怒不可遏,忙忙升殿点将聚兵。

崇应彪视线一一扫过殿内众将:“西岐残暴骄横,不守臣子本分,岁前姬昌逃关,不愿束手就擒向陛下请罪,以至累及性命,不思己过,却言陛下寡恩,兴此无名之师,又合东鲁姜桓楚之兵,着实可恨!况北海与西岐、东鲁各守疆土,秋毫无犯,今自来送死,竟是饶他们不得!”

“传命令:点齐马出城!这一番定要擒得反贼,押解上朝歌!”

崇应彪领大将黄元济、陈继贞等四,带齐马出得城,与姜尚大军遥遥相对。

不片刻,姜尚军中分出一支队伍,其麾下一黑面大将带领下打马上前。崇应彪传下命令,黄元济应了一声,率本部马应对。

“来将通名!黄元济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某西岐南宫适是也!”南宫适一声大喝,驱马举刀,“黄元济,不必来!唤出崇侯虎军前领罪,早日受死!”

黄元济大怒,举着手中战刀迎上。双马错身,马上二将瞬间战了好几个来回。

南宫适为西岐名将,黄元济虽实力强大,却非南宫适对手,三十几个回合过后,黄元济气力不济,便欲跳出战圈暂退。南宫适又怎会让其如愿,一刀划出一道雪亮匹练,将黄元济挥落马下,被南宫适再一刀枭首。

133 愈发混乱 封神大战

南宫适提着黄元济头颅,放声大笑:“还有何人敢来战!”

西岐军见己方大将这般神勇,几个照面便斩了敌将首级,一时士气大增。主帅姜尚将一切看在眼里,亦是颔首微笑。

“儿郎们,随我杀!”南宫适一声大喝,一马当前,向着黄元济带来的那队人马冲去。

主将被敌军斩落马下,北海随着黄元济上前的军兵见南宫适气势汹汹而来,哪里还有反抗的胆子,纷纷扔下手中枪戟刀剑,调转马首便往己方阵营奔逃,整个队形瞬间乱成一团。

南宫适趁此机会,着令麾下军兵将斗志全无的敌军包抄分割,毫不留情地带走一条有一条鲜活的生命。

崇应彪见此大怒,厉声喝道:“大胆西岐!好个姜尚、南宫适贼子!今为反臣,又杀我北海将士,其罪大矣!若不斩杀尔等为我将士报仇雪恨,誓不回军!”

“儿郎们!西岐身受陛下恩德,不思报偿,竟还联合东鲁举起反旗,其行不忠不义!今无故犯我疆土,杀我将士,可能容他?”

“不能!不能!不能!”北海一众将士高举着手中枪戟刀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涨红了脸怒吼着,“复仇!复仇!杀!杀!杀!”

“崇应彪休得行凶!我来会你!”姜尚鱼尾金冠鹤氅,双手分别执着雌雄宝剑,乘着高头战马,在中军护卫之下,率先迎来,“商帝辛倒行逆施,残害忠良,贬谪发妻,害死亲子,你父子为其爪牙,自不必我说。你需早早下马投降,我解送你归西岐,立坛告天,只除你父子二人,不必连累崇城良民百姓!”

崇应彪冷笑,咬牙道:“皆言西伯侯姬昌仁德,不想底下尽是这些货色!什么西方圣人?我呸!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自称武王,反了朝歌,真真可笑之极!”

两军相撞,崇应彪拔马杀入敌阵。这般混战多时,喊杀声一刻不绝,喊声不绝,战鼓号角齐鸣,渐渐显出来胜负之态。

北海整体实力本不如西岐、东鲁,更何况两者联合?北伯侯崇侯虎往朝歌拜见帝辛,又带走了崇城部分精锐,西岐、东鲁有备而来,崇城应对却有些仓促,崇应彪虽骁勇善战,却是独木难支,改变不了大局。

待他在阵中杀了几个来回,自满耳的冲杀声中稍稍清醒,身边大将已折损大半,余者个个带伤,军兵死伤无数,大败之像已显。

崇应彪双目血红,恨恨瞪了自在的姜尚:“鸣金收兵!儿郎们且随我入城,择日再战!”

崇应彪大败进城,姜尚追了一路,倒也未曾追进城去,只命令将士将崇城团团围住,不可令城中之人进出,日日在城门口叫阵。

崇应彪将四处城门尽闭,任西岐、东鲁军如何叫骂,便是不出。姜尚思及城中无辜百姓,也不敢随意下令强行攻城。早先他以全城良民百姓相威,不过是为逼崇应彪下马投降,真个让他来决定,自是做不出这等毁坏名声之事。

西伯侯姬昌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姜尚决计不会轻易去坏了。他暗自思量多日,终遣人唤来南宫适,交予他书信一封,着他送往曹州崇黑虎处。

南宫适领了姜尚命令,离了营地,往曹州而去,一路晓行夜住,不日便至曹州境内。他在客栈中歇了一晚,次日沐浴更衣,执书前往崇黑虎府上拜谒。拜帖投了进去,不多时便有一黑脸大将迎了出来,正是北伯侯崇侯虎亲弟崇黑虎。

崇黑虎将南宫适请至府内,分主宾坐下,便笑着问道:“将军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南宫适也不推脱,自怀中取出姜尚亲笔书信,递了上去:“吾主公武王、丞相姜子牙拜上将军,特遣末将送上书信一封。”

崇黑虎拆开书信,先快速扫了一遍,复又连着看了好几回,时而皱眉凝思,时而垂首低叹。南宫适见崇黑虎如此,亦是没有出声催促。

半晌后,崇黑虎抬眼看南宫适,面上已恢复平静:“南将军,姜丞相的意思我都已领会,也不必回书,还请将军先行归去,替我拜上武王、丞相,总无他说,我自会将家兄解送辕门请罪罢了。”

崇黑虎送走南宫适,便唤来其子崇应鸾,匆匆书信一封交予他,这般那般交代了一番,着他乔装改扮偷偷出城,离了曹州径直往朝歌去了。

消息送出,崇黑虎仍是不敢有半点怠慢,吩咐了麾下几名副将,点齐五千飞虎兵,即日便往崇城方向来,于阵前跟着姜尚相见。

城中崇应彪亦得了探子之报,往城头来看个究竟,果见着叔父崇黑虎旗号,正自担心,却见西岐、东鲁合军向着两边散开,让崇黑虎打马穿过两军营地,到了城门之下。

“应彪贤侄,叔父前来,还不打开城门?”

崇应彪犹豫了片刻,见西岐、东鲁军未有动静,又只崇黑虎一人至城下,遂使人开了城门,迎进崇黑虎,深深躬身行礼,口称“叔父”。

“西岐欺人太甚,犯我疆域围我崇城,不许进出,那姜尚为何肯放了叔父进城?”

崇黑虎不答,示意崇应彪入府进屋,仅只叔侄两人之时,方才答道:“前日姜尚派了麾下南宫适,至曹州予我送密信,言道陛下多行不义,西周终将代商,惑我大义灭亲,或可保得崇家一线血脉。我假意答应,以劝服贤侄为由,得了这进城机会。”

“好个姜尚!好个贼子!”崇应彪面色大变,气怒交加,破口大骂。

“贤侄稍安勿躁。”崇黑虎安抚道,“我已遣应鸾往朝歌传信,不日你父得到消息,必会上奏陛下,到时定会回援。我假意与姜尚周旋,当可拖些时日,至你父回归,你且安心。”

崇应彪自是应了下来不提。

商都,朝歌。

崇应鸾连日跋涉,终于朝歌驿馆见着了崇侯虎,呈上崇黑虎书信。崇侯虎拆书阅罢,勃然大怒:“姬昌老贼!你逃官欺主,其罪当诛,死有余辜!陛下仁慈饶你,今你亲子不思感恩,竟还叛上作乱,饶你不得!”

崇侯虎换了朝服,进宫拜见帝辛。君臣行礼毕,帝辛出声问道:“卿有何事要奏?”

崇侯虎激愤之色溢于言表:“逆恶西岐,不守本土,联合东鲁高举反旗,征伐北海,不日还要将剑矛指向朝歌,望陛下为下臣做主,提防西岐、东鲁。”

帝辛早知西岐、东鲁必反,此刻闻言不过正应了心底猜测,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他狠狠一拍御案,怒道:“姬昌素有大罪,逃官负孤,不过他既已殒命,孤念他生前功德,亦不做那牵连降罪后人之事,不想竟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卿暂且归驿馆,待孤与太师、武成王再议点齐兵将,还需卿协同平息叛乱。”

崇侯虎见帝辛态度明确,自领旨而归。

帝辛着随侍官召来闻仲、黄飞虎二人,将崇侯虎所言之事一说,君臣三人商议再三,便定下由太师闻仲出征,黄飞虎镇守朝歌。

次日,正当大吉,帝辛率文武百官,于朝歌城外饯别闻仲,满斟一杯,递予闻仲:“太师此行,孤自在朝歌静待佳音。”

闻仲接酒,满饮一杯:“下臣此去,必克敌平叛,肃清边疆,多不过一年半载,当凯旋归朝。”

闻仲连饮几大杯,遂将酒杯往地上一掷,拜别帝辛,上得墨麒麟,领兵将三十万,协同北伯侯崇侯虎兵三千,出朝歌,渡黄河,离了渑池,往五关而来。

这一日,闻仲大军至一大山前,山青叠翠,似高万丈,周边附属山脉连绵不绝,横亘万里。闻仲骑乘着墨麒麟,遥望前方,只见得山道崎岖狭小,仅容得一二骑并行,甚是难走,不觉心生疑窦,暗道此处已临近潼关,他几年前方走过,分明是平整一地,不曾有那山脉。

闻仲看山险恶,不似用神通幻化,倒是真实存在,心下怀疑更甚,着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息造饭,自个儿催动座下墨麒麟,往山中查看。

刚进山中,忽而闻得一声大喝:“你是何人?敢来探看我等山门!”

闻仲循声望去,见一将红发蓝脸,上下獠牙,金甲红袍,座下一神骏黑马,手执一柄开山大斧,威风凛凛,不由地暗赞一声,心头一动有了计较。

“我瞧着此山幽静,欲在此结一草庐,静修悟道,不知将军肯否?”离得近了,此时闻仲已看出,仅只主峰及临近几峰为真,其余附属山脉均为阵法幻化。

“好个贼子,竟要谋我洞府,看打!”来者催马上前,高举手中开山斧,直取闻仲。

闻仲用金鞭轻松架住,鞭斧交加,将来者震退。两人往来几回,瞬间已过了十来招。闻仲证伐多年,又自跟随金灵圣母学艺,不知见过多少豪杰,怎么会将来者放在眼里?试探了几回之后,见他还算有些本事,将之收复带去西岐听用的念头便愈发深了。

一经决定,闻仲便不与来者纠缠,金鞭一指,降下一座四四方方的金墙,将之围裹在里面,金光一闪后消失不见。

“何方贼子!竟敢犯我洞府,害我兄弟,还不与我死来!”

闻仲将来者镇压,却见得前方又跳出三人来,皆是形容神异,面显怒色,催马执兵杀来。

闻仲不惊反喜,连连运转法力,手中金鞭金光大涨,降下一巨木,一巨石将两人分别镇压,华光一闪消失不见。独留一背生双翼的黑脸大将,用拇指粗的藤蔓捆缚,拖到眼前。

134 愈发混乱 封神大战

闻仲冷眼瞧着,这黑脸双翼之人修为境界最高,又冲在最前,想是四人中领头的,也不予他分辩机会,驱着座下墨麒麟,举起金鞭往他头顶打来。

鞭上华光灿灿,威势无双,未及临身,一点气息已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黑脸大将一脸惊惶,眸底闪过深深的畏惧,连声喊道:“仙长慈悲!小道不识仙长,冒犯了仙长天威,望仙长饶恕小道这一遭,若得自由,恩同再造!”

闻仲将金鞭放在黑脸大将顶上:“按理来讲,不知者不怪罪,然我因伐西岐,不得不从此过,那蓝脸之人无故来伤我,怎可轻饶?”

黑脸大将急了,毫不犹豫地大叫:“小道不知是仙长经过,我那兄弟亦是半点不知情,但得一二消息,必当早早远迎仙长,万望仙长恕我兄弟死罪。”

黑脸大将圆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瞧着闻仲,闻仲状似沉吟:“你既求情,倒不是不可网开一面。我实是殷商太师闻仲,今欲过得五关,征伐西岐、东鲁叛逆,你兄弟若肯入我门下,随我一道往征,若是得些功劳,何止保住性命?”

黑脸大将兄弟四个,本是野路子出身的修士,不比闻仲得过金灵圣母教导,乍听得闻仲竟要将他们收入门下,那是感觉天大一个馅饼砸了下来,正正击中了他们的脑袋,要不同意那才是傻子!

他方才瞧得清楚,闻仲一个照面便收拾他们兄弟几个,可不比他们高明十倍百倍,再思及往日听得闻仲信息,但凡能够得他教得些许,他们便受用不尽了,自是喜形于色,忙不迭地点头:“太师实是我兄弟贵人,若得太师提拔,我兄弟愿于太师麾下听从指挥。”

闻仲见他不像作假,心知修士于自身承诺看得极重,轻易不会背弃,倒也信了几分,将金鞭一指,解了黑脸大将身上束缚。

黑脸大将只觉身上一松,已是恢复了行动能力,方站直身子,便对着闻仲恭敬拜倒:“末将辛环拜见太师!”

闻仲满意颔首,亲自将黑脸大将辛环扶起。

辛环起身,眼巴巴看着闻仲。闻仲心下莞尔,有意再在辛环面前露上一手,做那震慑之用,遂手上金鞭点出,忽而一声震天雷鸣,脚下地动山摇。只见方才被金墙、巨石、巨木镇压的三人陡然显身而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兀自揉眉擦眼,一脸迷茫之色。

一时三人瞧见前方悠然而立的闻仲,再一见闻仲身侧的辛环,不由地大惊大怒,对着辛环齐声叫道:“兄长/贤弟,还不快拿住那妖道!”

话音未落,这三人已祭出武器,往闻仲扑来,口中喊着:“拿妖道!”

辛环大急,一个错步拦在闻仲身前,阻住三位兄弟来势,忙忙道:“兄弟们不得无礼妄为,快下马参谒!此是朝歌闻太师!”

闻仲多年征战,从无败绩,自身修为境界又是极强,这名号一说出来,那三人万不敢怠慢,连滚带爬下了鞍,拜伏在地:“久慕太师大名,却不曾见得尊颜,今有幸得见大驾在此,小道等有失远迎,多有冒犯,万望太师恕罪,小道等不胜庆幸!”

辛环见此松了口气,将闻仲要收他们兄弟到麾下之事一说,毫不意外得了另外三人赞同,重新拜见,通了名姓。

这四兄弟,辛环为次,最长者姓邓,唤作邓忠,剩下的两人一为张节,一为陶荣,因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互相照拂休戚与共,在此立下一洞府静修悟道。

闻仲听罢,不愿再多逗留:“诸位既肯入我麾下效力,正是大商之福。今战事紧迫,还请诸位这便随我往营地一行。”

邓忠、辛环四兄弟应了,四人联手将洞府极其外围的幻阵收了,原先连绵不绝的青山瞬间不见踪影,露出一片平整的坦途,不远处便是商军营地。

闻仲带着邓忠、辛环四人回归,北伯侯崇侯虎与闻仲座下几名副将来迎,见着邓忠四人,看他们形容神异,再回想方才变化,自是不敢小看了。邓忠几个又是初来乍到,并不敢拿大拿乔,在闻仲的介绍下,双方几句寒暄之后,竟是熟络起来。

闻仲乐得见此,正欲唤了众人进帐,忽而听得一清朗语声遥遥传来:“下方可是闻仲闻师兄大军?”

闻仲抬眼,循声望去,疑惑道:“正是闻仲,不知是哪位师弟来访?”

只见东方天际,一道红光闪过,三名道童踏空而来,齐齐落在闻仲身前,对着他打了个稽首:“青竹峰下三代弟子金吒/木吒/哪吒见过闻师兄!”

闻仲忙忙回礼:“三位师弟多礼。不知三位师弟此来,有何见教?”

闻仲虽年长,却为截教三代弟子,论身份与金吒三人一般无二,又因他入门较早,自是为金吒三人师兄。

金吒为最长,由他代表三兄弟回道:“闻得师兄征伐西岐、东鲁,师门着我们三人前来相助师兄,还望师兄照拂一二。”

多年青竹峰学艺,如今学有所成,领了师尊之命前来,金吒、木吒心里自然会有些想法。那算时间原该在炼心十阵第二阵禁闭思过的哪吒,凭着自身超绝的天资,硬是在炼心二阵中连连突破,破开阵法而出。

青莲本是算着日子,有心让金吒、木吒下山,见得哪吒修为进展,暗道天意之余,索性免了他责罚,命他一道出得青竹峰,往闻仲处相帮,以将功赎罪。

哪吒本是闲不住的性子,虽在炼心二阵中磨练了心性,总归还留着些孩子式的跳脱,听得青莲吩咐哪里有不愿意的,连连催着金吒、木吒二人动身罢了。

“竟有此事?”闻仲一怔之后,便是大喜,“仲不才,得三位师弟相助,如猛虎添翼!”

闻仲细细打量着金吒、木吒、哪吒三人,见他们个个神光内敛,法力隐隐,尤其是最小的哪吒,一身修为境界竟是比着他都相差无几,越看越是欣喜,出朝歌城时那点点不安终是烟消云散。他抚掌大笑着,抬手虚引:“还请三位师弟与我一道进帐,再行言说。”

金吒不曾透露具体师承,只言是师门之命,闻仲自也不会说穿,连着金吒、木吒、哪吒三人在内,将众人尽数请进营帐,分主宾坐了。

席间金吒三人说起,陈塘关李靖实是他三兄弟亲父,闻仲言谈间更多了些随意亲近。

待得大军用罢吃食,休整片刻,闻仲正要命令开拔,却有前方探马来报:“禀元帅:前方有一小将,自称是穿云关陈总兵麾下,前来求见元帅,有十万火急之事!”

此刻闻仲大军已临近潼关,过去是临潼关,再之后才是穿云关,往后为界牌关、汜水关,出了这五关,再往前方是西岐、东鲁等诸侯之地。闻仲闻得竟是穿云关总兵陈梧麾下,不觉心生疑窦,却不敢耽搁,着令将那小将带上来。

那小将一见了闻仲,便“噗通”一声重重跪倒,膝行向前连连叩首,恸哭道:“末将方义真拜见太师!奉陈总兵之命,特来传信…太师!崇城陷落,已落入西岐、东鲁之手,随后姜尚大军逼向南疆,南伯侯鄂崇禹不敌而降,献城投入姜尚麾下,西岐、东鲁、南疆三军合兵,号称五十万大军,往汜水关压来…”

“你说什么!”闻仲尚能沉住气,北伯侯崇侯虎却是忍不住了,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崇城陷落,守城之将在何处?我崇城十万飞虎兵…又在何处?”

崇侯虎完全懵了,不知才过了这个把月,怎么事情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自家亲弟不是还托侄儿应鸾带来书信,言道已是暂时安抚住姜尚,会想法见着应彪,拖延姜尚攻城时间,等待朝歌援兵么?

怎么…怎么会!

崇侯虎双目瞪得溜圆,隐现红色血丝,蓦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那小将方义真的衣领,将他整个提了起来:“我弟黑虎与我儿应彪,他们在何处?”

方义真发丝散乱,满身狼狈,抬起眼来,竟是一脸血污,因方才痛哭流涕,灰黑的面上甚至显出来道道难看的泪痕。他定定地瞧了崇侯虎半晌,像是才认出他一般开了口,语声暗哑。

“…伯侯?崇将军…与崇小将军,他们…都殉城了!”

“殉城?”崇侯虎呐呐重复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忽而目露凶光,一脸狰狞之色,“黑虎吾弟!应彪吾儿!真真痛煞我也!姜尚!西岐!东鲁!我崇侯虎与你们势不两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踏平你西岐、东鲁誓不为人!”

“伯父…”崇应鸾狠狠擦去眼角泪滴,咬牙道,“小侄愿为伯父前锋,誓为父亲、为兄长报仇雪恨!”

“崇将军、小崇将军为国捐躯,真高义也!崇家满门忠烈,我定要上奏陛下,为两位将军请命!”闻仲叹息了一声,安慰道,“与西岐、东鲁血仇再添一笔!还请伯侯放心,此次定要平了西岐、东鲁、南疆,肃清边疆,崇将军、崇小将军之仇,自无二话!”

“闻师兄!”哪吒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终是忍不住插嘴道,“那姜尚这般可恶,西岐、东鲁、南疆又联合来犯,不如让我师兄弟联手使出神通,将其大军一网打尽!”

哪吒言罢,面上不自觉露出些跃跃欲试。闻仲眼角狠命抽了抽,面色明显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