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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瑶面如死灰,颓然坐在地上,凄声道:“小瑶听娘娘的吩咐。”

元春点了点头,沉声道:“小瑶,你打碎了太后娘娘赐的翠玉观音,你可知道。”

小瑶自知再无活路,若是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哥哥的前程,那也值了,便咬着牙说道:“奴婢知罪。求娘娘莫要忘了今日说的话。”

元春满意的笑道:“那好,本娘娘也不敢擅自处罚你,你去写份请罪书,自我了断吧。”

小瑶失魂落魄的走出仪兰殿,回了自己的屋子,依着元春话写了请罪书,便用一条白练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元春以为自己这一切做得机密,却不知让一个和小瑶关系很好的小宫瑞蕊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瑞蕊知道,她便是告到太后那里,太后也会看在元春怀有身孕的份上,反说自己是污告,她救不了小瑶,只能咬牙忍了下来,只想着寻个机会把事实真相告诉小瑶的哥哥。

次日清早,齐胜和太后宫里的李公公一起到了林府,传了请黛玉入宫赴宴的懿旨,因有齐胜陪着,如海水沐便知道这是宫里一致的意思,黛玉有上一次入宫赴宴的经验,心里也不害怕,落落大方的赏了齐胜和李公公,又回房换了公主服饰,上了公主的鸾轿,摆开仪仗自往宫里去了。

这次鸾轿一直抬到了清宁宫,太后正在这里设的宴。

黛玉下了轿,柳依和紫叶一左一右扶着,雪雁雪霏春纤紫鹃在后面跟着,再后面便是捧着各色用具的两列宫女。太后已高座在正座,皇上和皇后分坐于太后的左右手,下面是两溜内外命妇。一见黛玉款步走进来,大家都惊呆了。

黛玉穿的是浅黄色云锦暗凤纹对襟长褙子,腰间系着湖蓝如意宫绦系着一双玉铃压着淡黄色湖皱百褶裙,一对可爱俏皮的翘凤绣鞋勾起裙摆,让黛玉走起来更如弱柳扶风一般。

黛玉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黛玉脸上并未施脂粉,清清爽爽的却更显出一份天然的国色。因在孝期里,黛玉头上并未戴太多的首饰,沉香独珠钗斜插在流云髻中,星月形的小巧花钿散簪在发间,精巧的素白凤钗衔着一串米珠流苏簪在正中,流苏下端一颗蓝宝石正垂到黛玉额前,让黛玉通身的气韵都灵动起来。

黛玉过处,一股极淡的幽香悄然飘散,让人闻了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振奋起来。

黛玉在阶下俯身拜倒,脆声道:“黛玉拜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

太后笑道:“这孩子好利落的嘴皮子,你是皇上的义妹,自然是哀家的女儿,叫哀家母后就好。”皇后亦说道:“母后说的是,妹妹可不用叫什么皇后娘娘,只叫皇嫂也就是了。”水靖听了这话,不由诧异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却对他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间,亦是风情婉约。

黛玉浅笑着重新见过礼,太后招手笑道:“好孩子,过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安雅引着黛玉走上正座,太后拉着黛玉的手,细细的端详着,这会儿不带任何的偏见,太后不得不承认,这林黛玉果真是得天地之灵秀,天朝上下是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比她还灵秀的姑娘。

轻拍着黛玉的手,太后笑道:“好孩子,早就想接你到宫里来,偏你父亲病了,也不好去接,如今可要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皇后听了笑道:“母后可不能独霸着公主,儿臣也想和公主亲近亲近呢。”

见太后皇后忽然象变了个人似的,不只是皇上,便是北静王妃,内外命妇亦觉得莫名惊诧,特别是元春,她不只是惊,简直是恨了,凭什么那个狐媚子能入太后皇后的眼,她那一点比自己强。而坐在下面的贾母和王氏,更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怎么会这样?

正在太后皇后亲热的和黛玉说话之时,一个不屑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哼,一个没娘的孤儿,也在这里张狂!”

水靖利眼一扫,见说话之人竟是太后的侄女儿沈湘,便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太后。太后沉下脸来,不高兴的说道:“湘儿,怎生如此没有规矩?”

坐在下方的沈湘站起身来,一跺脚,扭身跑上前,拉着太后的手撒娇道:“太后姑妈!”

太后一甩手,责道:“你如今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给公主赔礼!”

沈湘正恨着黛玉,听这太后这话,如何能情愿,只是这会儿不情愿也得情愿,太后既发了话,她就必得行这个礼。沈湘心念一转,竟站直身子面向着黛玉,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微微躬了身子,轻声道:“沈湘拜见公主。”

黛玉自当伸手去扶,正在这时,沈湘手一翻,用大袖子挡着,一道黑影便从袖底直射向黛玉…

上卷人间岁月 059保平安小如意护主起贪念元春吃暗亏

黛玉只觉得环在手腕上的小如意忽然浑身火烫,黛玉大惊,还以为小如意出了什么事情,正欲低头查看,却见沈湘不知怎么地,直直的向外摔了出去,直跌的屁股落地四脚朝天,姿势极为不雅。

黛玉看不见,太后看不见,皇后看不见,满殿之上其他人都看不见,只有沈湘一个人看得见,一个七彩灿烂的流光罩将黛玉严严实实的笼了起来,她偷偷丢出的无影飞蜈连黛玉的边儿都没沾着,碰到光罩便化为一道青烟。沈湘吓得大叫:“妖怪…”

沈湘话音未落,也不知打那里飞来一个鸡子大小的白焰火珠,正打到沈湘的小腹上,沈湘身上的衣服腾的着起火来,这会儿她可顾不上什么妖不妖怪的,只在地上拼命的打着滚儿,哭喊着想要把火扑灭…

所有的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包括黛玉。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小如意在保护自己。

太后惊的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来人,快救火。”

一时宫女太监们抄起身边有水的家伙什儿,直往沈湘身上倒,这火可不是一下子能扑灭的,又有侍卫从外面取了沙土进来,尽数倒在沈湘身上,活活儿将沈湘埋了起来,这才灭了她身上的火。

扒开沙土,沈湘已被烧得浑身焦黑,昏死了过去。太后忙命人将沈湘送到旁边耳房里,传太医给她治伤。因为这是特意为了黛玉举行的宴会,所以太后也不好取消,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下去。

殿上一众女眷早就吓得花容惨淡,水靖则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把黛玉拉到身后,生怕那场景吓着黛玉。还好言安慰道:“玉儿莫怕,皇帝哥哥会护着你。”黛玉轻嗯了这一声,沈湘身上突然着火,却也着实吓着她了。

皇后见沈湘身上着火,也是吓了好大一跳,面上亦现惊慌之色,当她一眼瞥见水靖将黛玉牢牢护在身后,对其他人视如不见时,这惊慌立刻变成了嫉恨。皇后那怨忿的目光射到黛玉身上,黛玉身子一激灵,不禁打了个冷颤。

柳依和紫叶分立黛玉两侧,将黛玉护在中间,感到黛玉颤抖了一下,紫叶忙握住黛玉的手,黛玉小手冰凉,紫叶低声道:“公主,没事的。”

太后见皇上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护着黛玉,心里亦不是个滋味,只得自我安慰道:“林丫头离着湘和最近,自然是最危险的,先护着她也是应当。”

皇后心中极恨,原想着对水沐在意的人好,便能修复和水沐的关系,现在看来,他心里眼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当着那么多内外命妇的命,竟然先去护着那个林丫头,这口气,说什么她都忍不下来。

北静太妃见水靖如此,心中亦是一惊,暗自思忖,难道他也对玉儿起了心?果若如此,沐儿可怎么办,难不兄弟二人还要反目么?

少时太医来报,听得沈湘全身皮肤都被烧伤,脸上也有几处灼伤,太后心疼道:“湘丫头心性素来就高,她定然受不了这个,你们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湘丫头治好。”

“太后娘娘,奴婢这里有按海外仙方配的玉肌散,生肌效果极好,只等湘姑娘的伤处结了痂,每日抹上两次,一定能让湘姑娘的花容月貌恢复如初。”坐在下首的元春突然开口如是说,听得太后喜道:“那可好,等湘丫头好了,哀家命她去你宫里谢你。”

元春盈盈笑道:“娘娘对奴婢关爱倍至,这点子小事原是奴婢份内的,那用湘姑娘来道谢。”

太后听了这话,心里极舒服的,笑着对贾母说道:“可见得贾太夫人调理的好,元贵人再是乖巧可人不过的。”

贾母再不想太后竟亲口对她说话,忙起身道:“都是太后娘娘的教导,奴婢何敢贪功。”

太后又转头对黛玉笑道:“玉儿,可吓着你了吧。再不想会出这种事,竟搅了专为玉儿举办的宴会,哀家定要好好查清楚给玉儿一个交代才是。”

黛玉这会儿也缓了过来,忙回道:“母后快别这么说,沈姑娘受了伤,黛玉心里也很难过。”

太后笑道:“到底是个善心的孩子,小脸儿都吓白了还能这么说,真真是难得。”

一旁的皇后笑道:“可是呢,公主心地这么善良,可见得先林夫人教得好呢。”

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得刺心,便是坐在下首的贾母,听皇后提到自己的女儿,也不由的伤神,她那嫡嫡亲的女儿呀,若是还活着该多好。

皇后又笑道:“贾太夫人可真是有福气,内孙女儿为皇上怀了身子,外孙女儿又被封为公主,贾家可真是尽出好女孩儿。”

贾母听着这话意思不对,忙站起躬身道:“奴婢不敢当,她们姐妹不过是头脸略整齐罢了,如何敢当皇后娘娘如此厚赞。,”

王氏一时听不出好赖话儿,只听到太后皇后一个劲的赞贾母,不由暗恨,女儿原是她生的,如同功劳竟成了老太太的。还有那个狐媚子,看刚才皇上的情形,竟是上了心,这可不行,这狐媚子再长几年,还不知要出落成什么样子,若她进了宫,元春可怎么办!

太后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虽未行册封大礼,可皇上旨意已下,诸位命妇很应该参拜公主才是。”

内外命妇们除了元春,其他人都忙起身离席,在殿前跪下,齐声祝颂道:“臣妾拜见公主,祝公主万福金安。”

黛玉浅笑着说道:“诸位夫人请起。”一抬头,正对上元春那怨忿的眼光,她如今怀着皇子,还却不能享受到这份荣光,而黛玉不过就是个没有娘的孤女,她凭什么拥有这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皇后见元春一动都不动,便淡淡道:“元贵人虽说是有了母后的特旨,可到底是第一次拜见公主,便是不跪,也当请个安才是。”

元春看了看太后,见太后竟然点了点头,又转头去看皇上,水靖冷着脸,压根儿不理元春,元春无奈,只得起身走到黛玉面前,浅浅的一福,不情不愿的说道:“大姐姐给公主妹妹请安。”

黛玉微蹙起眉头,这元春分明是在指责自己。这会儿太后皇后都想看黛玉会如何应对,竟然没一个说话的。王氏见女儿微躬着身子给黛玉行礼,早便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嘀咕道:“也太托大了,便是依着国礼,可娘娘怀着龙胎,公主也当抢先免了礼才是。”贾母听了,暗暗白了王氏一眼,又四下打量,见没什么人留意,才安下心来。只是贾母不知道,北静太妃是练功之人,六识远比普通人灵敏,王氏这话声音虽小,她也听了个真切。

黛玉淡淡一笑,展开眉头,轻道:“元贵人不必多礼,请起来吧。”她才不与元春这种人称姐道妹,没的辱没了自己。

元春讨个了没趣,只得直起身子,恨恨的回了自己的位子,刚才皇上那般维护黛玉,她亦是看看真真切切,可不能让黛夺了皇上的心,这丫头,说什么都不能留了。当想个什么法子才是,她抬眼看向王夫人,见王夫人微点了点头,知道王夫人会意,她相信自己的娘是个有能为的,便放下心来,安心受用丰盛的酒宴。

一时添酒开宴,黛玉坐在皇后的下首,皇后虽然对黛玉笑着,可黛玉感觉到那内中的冷意,便只浅浅笑着,掩去心中不快。

北静太妃坐在黛玉对面,见黛玉脸上虽有笑,眼中却含悲,知道她又被皇后勾起了伤心事,便起身走到黛玉身边,慈爱的笑道:“玉儿,这些日子你还好么?这阵子我忙着打发你水清大哥哥和大嫂子的事,也没顾得上去看你。”

黛玉起身轻道:“玉儿很好,多劳太妃惦记了。”这话虽淡,可黛玉语气里透着亲热。

太后听了笑道:“可见得北太妃你没有女儿,见了人家的女儿就格外的亲热。”

北静太妃笑道:“可不是,象玉儿这般的人儿,怎能让人不爱。莫说是臣妾,太后您不也爱的紧。”

太后笑道:“是啊,宫里如今冷清的很,若是有几个孩子,也还热闹些。”眼光飘向元春,太后又道:“元贵人可要好生将养着,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是。”

元春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得意,轻声应道:“是。”

王夫人见太后重视元春,顿觉脸上有光,不真把自己当成皇上丈母娘了,正得意的四下里看,忽见忠顺王妃一记眼刀飘过来,吓得她方清醒过来,人家正牌丈母娘正在前面高座,有她这个小妾的娘亲什么事。

“可是元贵人辛苦了,为皇后娘娘分忧,这孩子生下来,皇后娘娘亲自当好生照看,元贵人只管放心便是。”忠顺王妃不冷不热的说着,让元春贾母王夫人都是心头一颤,她们可是把这一层给忘记了,纵然如今元春被封为贵人,可还是没有资格抚养皇子的,更何况皇上至今无所出,不论元春这胎是男是女,都必要过到皇后名下的。

想到这里,贾母不由泄了气,真真是空欢喜一场,元春纵平安生下孩子,也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贾家着实也沾不着什么光。王夫人可不这么想,她还想着,只要女儿生下孩子,太后皇上定能升了元春的位份,如今四妃之位尚有一个空缺,可不就是天生给元春准备的。只要元春升了位分,这孩子自然是要由元春自己抚养的,到时候,她便是全国独一无二的皇子的亲外祖母,岂不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元春心里直叫苦,皇上对她一直冷淡,从她传出有孕的消息到现在,皇上没看过她一次,这般的淡漠,她还有什么往上爬的可能,这孩子,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富贵么?元春一眼瞥见黛玉,不由又动起了心思,刚才看皇上的样子,分明是极在意这丫头,看来只有从她身上下手才行。

宴席之上各人各怀心思,纵然美酒佳肴当前,却没人能吃出真真的味道来。又有沈湘之事,谁也提不起极好的兴致,这宴席最后也只能草草结束了。

领过宴,黛玉便起身告辞,太后笑道:“今儿就在哀家宫里歇着吧。”

皇后上前挽起黛玉的手,忙道:“母后,可说好了不与儿臣抢人的,玉儿妹妹,还是到坤宁宫去吧。”

黛玉笑着拜下去,轻声道:“母后皇嫂爱惜,原不敢辞的,只是家父重病初愈,虽有丫环们照顾着,可黛玉着实不放心,等家父身子大安了,黛玉再来孝顺母后陪伴皇嫂。”

北静太妃在一旁笑道:“可见公主一片至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很应该成全她这一片心才是。”

太后原是真心留黛玉住下,皇后可是想借着黛玉,把水靖招到她的坤宁宫去,好歹有黛玉在,水靖总能给她几分面子。不想黛玉要加去照顾父亲,她却也不好阻拦,只得强笑道:“玉儿妹妹一片孝心可嘉,咱们怎么能拦着,只是日后林大人身子好了,玉儿妹妹可一定要来宫里多住几日。”

黛玉应了下来,和一众命妇恭送着皇上太后皇后退了殿,这才在众人簇拥之下缓步出殿。

贾母本想借这个机会把黛玉接到贾府去,可见太后皇后都不强留黛玉,她便更不好开这个口了,只得寻了个机会上前对黛玉道:“公主,若得了空,也好歹来看看我这个外祖母,天可怜见的,我也不知哪一日就去见敏儿。”说着落下几点老泪。

黛玉见外祖母这样,心中却也有些不忍,可是想到自己那无缘得见的哥哥就是被贾家所害,她的心便硬了起来,轻声道:“外祖母可别这么说,您这么说,娘亲在天上亦不安呢。”

贾母听了这句话,一愣,暗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竟象是敏儿不会想见我,难道…”

王夫人一向看着黛玉不顺眼,如今宴散了,说话也自由了好多,便上前道:“公主,您如此身份高贵,我们原也不敢高攀的,只不过咱们府里好歹也是公主的娘舅家,娘舅娘舅,娘不在了舅最大,公主少不得也当过来多走动走动才…”

黛玉淡淡笑着,并不接王氏的话,只那么看着她,看得王氏心里一阵发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得灰溜溜的站到贾母旁边,再不敢开口了。

元春站在内殿,远远看着黛玉手腕'上有什么隐隐发着光,将黛玉衬得高贵脱俗,元春心头贪念顿起,不知怎么的,就想把那镯子占为已有,虽然她连看都没有看清那镯子的样子,只是觉得那是好东西,原该自己拥有才是。

元春挺着腰走过来笑着说道:“公主妹妹,你这枚镯子好精致,给大姐姐看看可好?”说着便伸手去抓黛玉的手腕,想撸下那枚镯子。

黛玉眸色一沉,手往后一缩,元春便抓了个空,紧接着,元春便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自己的胸口,她顿觉得透不过气来,身子往后一倒,刚刚倒在抱琴的身上。

抱琴见元春双目紧闭,吓得大叫道:“快来人呀,不好了,元贵人晕过去了!”贾母和王夫人本就离的近,王夫人嗖的冲到元春身边,一把搂起她,大叫道:“元春…元春,你哪里不舒服?”

元春脸色发紫,明显是透不过气来,到底是贾母有经验,忙道:“快给她顺气,她这是一时背过气去了。”

抱琴王氏忙给元春顺气,小太监也飞跑去报告太后皇上,没过多会儿,元春便醒了过来,见自己正卧在地上,王夫人和抱琴两个正在给自己顺气,她便道:“这可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过是想看看公主的镯子,如何就摔倒了?”

王夫人闻言狠狠的瞪了黛玉一眼,正要说话,便听小太监尖声叫道:“太后娘娘驾到。”

原来太后听说元春出事,生怕累及孩子,便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见太后,王氏便伏地拜着:“太后娘娘,您可要为元贵人做主呀。”

太后皱眉道:“元贵人,怎么回事?”

元春看一眼黛玉,委屈的说道:“回太后娘娘,奴婢只是想与公主亲近亲近,说几句体己的话,却不知道被什么推了一把,就摔倒了。”

太后脸色一沉,看向黛玉,只见黛玉一脸的坦然淡定,见太后看向自己,才缓声说道:“回母后,元贵人要看儿臣的镯子,来抓儿臣的手腕,儿臣自小就不喜外人碰自己,便避了一避,并未让元贵人碰到儿臣的身子,可不知元贵人怎么就跌倒了。”

太后闻言,看了一眼黛玉手上玄青的镯子,果然古朴别致,还泛着淡淡的光,一看便知不是俗物。她心里也有些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黛玉看着就不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这事必是这元贵人心里不服气,又仗着自己怀了龙子,想要压黛玉一头,那镯子果然让人动心,这元春必是想强要了去,只不知怎么就把自己给摔倒了。

太后面色阴沉,对元春道:“你身怀皇嗣,自当小心才是,如何这般毛手毛脚,若是孩子有个什么,你有几条命担着?来人,送元贵人回宫好好反省。”

上卷人间岁月 060以彼之道湘莲出手为求真相如海过府

王夫人见太后也不为元春做主,心里又气又急,可又不敢在宫里撒泼,只得忍着满心的气,跟在贾母身后,却不停的小声抱怨着:“大姑娘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姐妹,娘娘既是喜欢她的镯子,很应该摘下来主动送上才是,竟还避开娘娘,这事也怪,她只是避开娘娘如何能摔着,必是大姑娘暗中搞鬼…”

贾母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冲着王夫低声喝道:“你有完没完?我玉儿的东西凭什么就要尽着你的女儿!你说玉儿捣鬼,可你也看清楚的,玉儿连手指都没用有动一下。如今玉儿是公主,你算再不满意,也得承认,玉儿的份位远在元春之上,便是让,也是元春让着玉儿才是正理。”

王夫人急道:“可元春才是您的孙女儿,那林丫头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贾母怒道:“我的敏儿嫁出去,你们就把她当成外人,元春如今也是嫁进宫的人,却还是自己人,好一个贤德的二太太,莫不是你还只当自己是王家的人?”

王夫人被贾母说的脸色惨白,从来老太太也没这么给自己没脸过,这可怎么好?

贾母见王夫人总算是消停了,便也不再理她,看见黛玉正要上车,便快步上前高声道:“公主请站一站。”

黛玉闻声皱了皱眉,收回脚步转过身子,看着贾母快步走来,淡淡问道:“外祖母有何事?”

贾母走到黛玉面前,躬身道:“公主,元贵人无状,冲撞着公主,老身特地来给公主陪个不是,请公主大量,莫与她计较。”

黛玉微微一笑,轻声道:“元贵人如何,自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管着,并无黛玉说话的份儿,若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计较,黛玉自然不会去另生事端,请外祖母放心。”

贾母叹了口气,轻声道:“她在宫里苦苦熬了好几年,才有今儿的日子,难免张狂了些,刚才的事我瞧的真切,原是她的不是,若不是她怀着孩子,老身再不来求这个情,千不念万不念,只念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公主便饶恕她吧。”不管刚才怎么和王氏生气,贾母到底念着元春是贾家的依靠,自然是要来求个人情。

紫叶见贾母立逼着黛玉给个回复,心头生怒,不客气的说道:“贾太夫人,我们公主原就未说要怎么着元贵人,如何您却一再逼我们公主?难道元贵人不论做错了什么事,咱们公主都要由着她不成。况且太后娘娘只是命元贵人回宫反省,也没罚她什么,老太太怎么就这么惊慌?莫不是反个省元贵人都承受不住。紫叶也是学医的,却没听说过这个。”

贾母被紫叶的话堵的无话可说,想想也是,太后并没怎么着元春,细想起来,太后还是回护着元春的,否则只凭着元春以下犯上,便要狠狠罚了才是。贾母忙陪笑道:“紫叶女官说的是,倒是老身糊涂了,玉儿可千万别见怪。”

黛玉脸上始终挂着得体而疏离的笑,贾母看了心中难过,忍不住问道:“公主,如何就这么生份了?”

黛玉脸色微变,看贾母一脸的慈爱与痛心,低叹一声道:“外祖母年纪大了,莫再为这些事情操心,安心颐养天年不是很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更难过。外祖母,黛玉回家去了。”说完踩着红毯铺就的台阶上了公主辇车,绝尘而去。贾母双眉紧锁的走回自家的车子,黛玉最后的话里大有玄机,她一时也参不透的。

这一路上却也平安,黛玉坐在车里,累得垮着小脸皱着眉头说道:“真真没意思透了,再不爱来了。”

紫叶见黛玉这样,极心疼,将黛玉揽到怀中,轻轻给她按揉绷了一晚上的双肩,小如意从黛玉腕上跳下来,身子一摇便略变大一些,盘在黛玉的颈上,小脑袋趴在黛玉的肩窝,嫩红的小舌头舔着黛玉的粉颊,极尽讨好之能事。黛玉是小如意继水沐之外接受的第二个人,其他的,甚至是服了水沐之血的林海,小如意都不爱搭理,吩咐搭理了他们便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黛玉纤长的手指在小如意脑袋上轻轻搔痒,直痒得小如意咯咯直叫,好似在笑一般,小尾巴欢快的甩来甩去,一副极开心的样子。

“如意,是你放的火对不对?”黛玉笑着问道。

小如意跳到黛玉手腕上,扬着头,眼睛直盯着黛玉的眼睛,和如意对视一会儿,黛玉轻轻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如意还太小,有很多异能它还不能用,以目前它的能力,只是简直在黛玉脑海里幻化出一点片段,黛玉看到沈湘袖底射出的无影飞蜈,便清楚了前因后果。

摸摸小如意的头,黛玉笑道:“多谢你啦小如意。”

小如意听了这话,欢快的晃着头,身体也奇异的扭动着,倒象是在跳舞庆贺一般。

紫叶和柳依都是见过小如意的,只是觉得它实在太可爱了,也没有觉得这一幕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公主辇车的隔音效果很好,她们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回了林府,紫叶柳依两个等黛玉睡下了,便去了如海那里,一五一十的将晚上的一切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如海点了点头,道:“你们也辛苦了,快去歇着吧。玉儿拘了一晚上,定是累了,让她多睡会子,明儿不要叫她。”

紫叶柳依走后,如海面色沉沉,黛玉是他和贾敏唯一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让黛玉受这些委屈,虽说有小如意护着黛玉,可他这做父亲的,也不能眼见着女儿算计。随既召来柳湘莲,命他潜入皇宫,去打探沈湘的情况,她若是伤重不治,便也罢了,若不是,必不能让她好过了去。至于贾府那个自以为是的二太太和老奸巨滑的老太太,也不能白放过了,到底是哪一人给贾敏下的毒,可是好好查上一查,说什么也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柳湘莲头戴黑纱小帽,遮住他那光秃秃的脑袋,身穿紧身夜行衣,在深深夜色里,如风一般,悄然飘进皇宫。

“湘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身上怎么会突然起火?”太后屏退了服侍的宫女们,沉起脸问道。

沈湘身上烧伤了好多处,疼的直抽气,可又不敢落下泪来,怕泪水冲掉脸上的药,那可真要毁容了。听了太后这话,她委屈的说道:“侄女怎么知道,那林黛玉是妖怪,我给她见礼,她身体上传来极大的推力,生生把我推倒了,那火球也是从她身上发出来,太后姑妈,您可要给湘儿做主呀”

沈湘委屈的眼泪只在眼中打转儿,她擦了擦眼睛,又道:“太后姑妈,您看,那个林黛玉不过六七岁,就生得一副妖妖媚媚的样子,昊哥哥被她迷的死死的,我可听说昊哥哥为了她才受的重伤,而且还不肯回家养伤,偏在在林府里住着,您说,她不是妖怪是什么?”

太后沉声道:“湘儿,不可胡言乱语,林丫头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儿,那里就象你说的那样。”

沈湘气急,一时忍不住,便说道:“您只说她不是妖怪,可是我的无影飞蜈到了她的面前便被一个七彩光罩吞没了,她若不是妖怪,如何能有这种神通!”

太后脸一板,怒道:“湘儿,你要害林丫头?”

沈湘自知失言,垂下头道:“谁叫她魅惑昊哥哥。”

太后气得扬手欲打,可见沈湘身上的累累伤痕,又打不下去,只怒道:“你…你太让哀家失望了,如此不识大体,简直难当大用,你如今这副模样,那个人家会要你,你便自作自受吧。”

沈湘见太后暴怒,忙扑上前抱住太后的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哭道:“姑妈,我可是您的亲侄女儿,您怎么能不向着我反向着那个狐媚子,您可不能不管我…”

泪水打到伤口上,越发的疼痛,沈湘又伤心,便大哭了起来。这沈湘也算是跟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太后对她原就比对水靖更亲近,听了这哭诉,不由也心软了,将沈湘扶到床上,好言道:“湘儿,你也不小了,很应该懂事些,哀家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这件事到底是你做错了,如今公主没有受伤就是万幸,日后再不能如此,你好好养着,姑妈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让你的皮肤容貌都回复如初。”

沈湘点头道:“湘儿听太后姑妈的。”太后叹了口气,摇摇头便走了。柳湘莲在屋顶上将这一切看了个真切,心下怒道:“这太后好生护短,竟由着这贱人算计玉儿妹妹,若不让你好看,你就不知道柳二爷的手段。”

柳湘莲飞身离开皇宫,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拎着一只不大的黑布袋子重回到沈湘房间外。此时已是后半夜了,服侍沈湘的宫女们早被她折腾的筋疲力尽,只伏在外间上夜的小榻上打盹儿。柳湘莲潜进去,那两个宫女竟丝毫都没有察觉。

悄无声息的进了沈湘的房间,打量着熟睡中的沈湘,湘莲冷笑着,将手中的布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抖到沈湘的床上,看着那些东西爬上沈湘的身子,柳湘莲冷冷的一笑,转身出门,将沈湘的门反锁了起来,路过两个小宫女的身体,湘莲皱了皱眉,猛的出手将两个小宫女打昏过去,省得她们两个被连累受罚。

跳上院子里的大树,湘莲选了个合适的位罢,自在的躺了下来,只等着下面上演一出好戏。

果然,还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听到沈湘惊惧的大叫:“救命呀…”湘莲嘴角翘起,这声音让他很愉快,巡逻的侍卫听飞快的冲了进去,见两个小宫女已被打昏了,沈湘在屋子里不停的尖叫,他们也顿不得其他的,冲上前高声道:“奴才们进来了。”用手一推,竟推不动,那门竟从里面锁住了。

侍卫大惊,抽出刀大力砍过去,门应声而破,众侍卫涌进去,定睛一看,都吓呆了。

沈湘的床上爬满了老鼠蟑螂蜈蚣和蛇,它们在床上肆意的爬着,不时从沈湘身上爬来爬去,一条手臂粗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紧紧锁定沈湘,只要她一动,那蛇便要扑过来…

沈湘实在忍受不了这么恐怖的事情,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侍卫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一面去飞报太后,一面去找驱蛇虫的药,还得有人看在这里,盯死了那蛇,不能让它伤了沈湘。

许是气氛陡变,这蛇受了惊,如利箭一般射向沈湘,蛇一动,侍卫脸色大变,冲上前拔刀反手上挑,只是终没有那蛇的速度快,让蛇在沈湘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沈湘身子一挺,死了过去。那蛇亦被侍卫挑做两段。

太后带着太医急速赶来,太医上前赶紧救治沈湘,得亏宫里灵药多,才将沈湘的小命救了回来。见太医紧锁眉头,太后心知不好,忙问道:“湘儿怎么样了?”

太医摇头道:“性命倒是无碍,只是这蛇毒性很是奇怪,瞬间就行遍全身,这毒性沉在体内,我们无法清除,沈小姐的容貌…就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太后听了头嗡的一声,毁容了?什么都完了。那可能流着沈家血脉的孙子,不会再有了。想到这个,太后深恨沈湘不懂事,便道:“你们也尽力了,只照看着沈姑娘,等她好些便送她回家吧。”

沈湘刚醒过来,听到太后冷漠的话,只喊了一声“姑妈…”又昏了过去。太后再不看沈湘一眼,只留下一个太医两个宫女照顾沈湘,带着人离开了。看到这一幕,湘莲很满意,跳下树又趁着夜色回到林府。

过了二十几日,便是琏凤姐儿子的满月之喜。贾政带着贾琏上门,一来为了感谢如海为元春求情,皇上才免了元春的责罚,二来便是来请如海和黛玉去吃凤姐孩子的满月酒。贾琏跪到如海面前,诚恳的求道:“求姑父和公主赏脸,过去略坐一坐,看看孩子,侄儿媳妇也好跪谢姑父公主的大恩。”

黛玉虽不想到贾府里去,可又很想见凤姐和她的孩子,如海又想着去查到底是何人给贾敏下的毒,两人便答应下来,只说到时一定去。贾政看看黛玉,忽然跪了下来,说道:“公主,元贵人无状,冲撞了公主,臣这里给公主赔罪了。”

黛玉命人扶起贾政,淡淡道:“舅舅请起,当日里黛玉已对外祖母说了,只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责怪元贵人,我是不会另生事端的。”

贾政见黛玉不软不硬,倒是什么话也不好说了,只得羞愧道:“都是舅舅教女无方,让公主受委屈了。”

贾琏双手呈上孩子的庚贴,对如海道:“姑父,这孩子托了姑父的福,才得平安,姑父才学冠绝天下,侄儿求姑父给这孩子起个名字,也好护佑他一生平安。”

如海接过庚贴,笑道:“这容易,回头我细想了写下来打发人送过去。”

贾政心下黯然,贾赦如今三天不醒两天昏迷的,这名字原该由自己来取才是,可不知这里面出了什么事,琏儿两口子忽然和自己生分了,如今只是面子情,平日里竟多一句话都不说的,可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回去定要好好问个明白。

听得如海和黛玉要到贾府里来,最高兴的不是别人,却是薛家姨太太。她一听说这事,立刻跑到王夫人那里,狠狠的奉承了王夫人一通,直说林家父女是要巴结元贵人,王氏虽然知道必不是这么回事,可好话人人爱听,自己也不由得这么想了。薛姨太太又道:“姐姐,凤丫头的孩子过满月,我很应该过来帮忙的,姐姐事情多,那大太太又是不顶事的,姐姐若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就只管吩咐妹妹来做,但凡能帮上姐姐,妹妹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王氏听薛姨太太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忙道:“还是妹妹贴心,我正说忙不过来,珠儿媳妇也是个没用的,这正忙着,偏她又病了,老太太在那里看着,我也不好太使她。那一日我要在前面迎客,妹妹便帮我在后面一总照应着,可好?”

薛姨太太正想的是这事,便笑道:“但凭姐姐吩咐。”

王夫人也没多想,只将事情交待给她,无非是准备各处的点心果子,约束着下人,别让她们生事,也别让她们躲懒。王夫人素无凤姐之才,这又是头一次管这些事情,未免有些手忙脚乱,顾不过来。这恰便给了薛姨太太可乘之机。

薛姨太太心中暗想:林黛玉,我的钗儿谋划无双,你再逃不掉的,看我不拿捏了你,救我的蟠儿宝钗出狱!可叹薛姨太太只知道自己女儿聪明无双,却不知她与水沐黛玉比起来,简直不能一提!

日子在薛姨太太的殷殷盼望中流过,转眼便到了凤姐孩子满月的这一天…

上卷人间岁月 061进贾府凤姐告诫空算计薛氏下毒

紫叶和柳依听到要去贾府吃凤姐儿子的满月酒,显得比谁都高兴,那个孩子是合她们二人之力硬从阎王那里抢回来的,自然有一份别样的感情。不止按如海的吩咐准备了礼物,还又额外备了一份,算做紫叶柳依她们几个女官的心意。

荣国府的正门早已大开,贾母贾政率合族子弟早就恭候多时了,门外的大道上也是黄土铺路净水泼街,一切都按着迎候公主的礼节来。

贾母喜气洋洋的对刑夫人道:“我这重孙子就是有福气,可要好生看好待着,还有凤丫头,她既入了公主的眼,便很应该和公主多亲近亲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