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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何况那些各地官员们。他们见自家的女孩儿没指望了,便把自己亲戚或故交好友家的女孩儿列在入选首位,这样一来,难免让那此真正有才有貌的好女子落了选。不禁如此,因这些好女子的画像送到官府,难免让有此好色的官员衙内有机可乘,这强娶民女之事,也不在少数。姑苏城里有户富裕人家,这家姓苏,家中只有一个独养女儿苏妙儿,这妙儿自小便体弱多病,舍了多少替身去做姑子都没有用,最后不得不让这妙儿带发修行,养在佛祖跟前,借着佛气压着,才让她平安的长大。苏妙儿法名妙玉,跟着师傅了因师太潜心修行,从不问红尘之事。了因师太极精于先天演术,她早就算过妙玉的命格,因此不论妙玉怎么求,了因师太都不肯为妙玉落发,总是说她尘缘未尽。妙玉只也一直带发修行着。一日了因师太忽将妙玉唤来,对她道:“妙玉,为师欲往京城一行,你可愿意跟随?”

妙玉忙道:“徒儿自然要侍奉于师父左右。”

了因师太点头道:“如此我们既刻便动身上路。”

妙玉惊道:“现在就走?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呀。”

了因师太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那你便去收拾吧,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便上路。”

妙玉虽不知师傅为何做出这般决定,可她知道师傅通玄,必是有原由的,便带着两个小尼姑和两个嬷嬷赶紧收拾东西,不多一会儿便收出六只箱笼来。了因看着妙玉收拾的箱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道:“便走吧。”

师徒主仆一行六人,乘了车子急速往北行,她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州吴府台的公子便带着家人抬着一乘小轿到了梅花庵中。那公子闯进庵中,一见庵主和妙玉都不在,只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尼姑并几个杂役仆妇看守庵院,不由气得大叫道:“苏妙儿到哪里去了?”

可那老尼姑老的发昏,压根不能清楚回答这吴公子的问题。一个吴府家人跑来对吴公子道:“公子,庵门外有新新的车撤,想来是咱们走露了风声,老尼姑带着苏姑娘跑了。”

吴公子叫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追。”不知是何人把苏妙儿的画像送到府衙备选,这吴公子本就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见了苏妙儿的画像,顿时见色起意,将那画像抽了出来,打听得苏妙儿在梅花庵带发修行,便带人上门来抢。只是来晚了一步,了因师太已带着苏妙儿离开了。府衙里自然养得都是快马,了因师太和妙玉乘得只是骡车,故而没有太久,吴公子便追上了苏妙儿这一行人。吴府打手扯了公鸭嗓子叫道:“我们公子有请苏姑娘去府上作客。”

了因叹了口气,挑开车帘淡淡道:“这车中并无苏姑娘,吴公子不必费心了。”

吴公子跟着父亲来到苏州任上时间不是很长,所以并不知道这了因师太的厉害,只狂妄的叫道:“你这贼尼休得胡说,苏家小娘子就是妙玉,识相的就快人交出来,本公子心情好了,便不与你计较。”

妙玉在车里听到这话,又惊又吓,泪水默默的落了下来。了因师太轻宣一声佛号,打出一道灵符,只见风和日丽的大睛天忽然间就狂风肆虐,飞砂走石打得吴公子这一行人哭爹喊娘,这股怪风足足刮了两刻钟的时间,等风停了下来,吴公子等人个个鼻青脸肿,再定睛一看,前面只是一片空地,了因师太和车马统统不见了。吴公子气得在鞭子抽到身旁的家人身上,怪叫道:“给我追,妈的,老子就不信这小娘皮能跑出老子手心!”

妙玉坐在车中,只觉得忽然一阵晃动眩晕,接着车子重重落到地上,她直被摔得双眼茫茫。等车停稳了,妙玉在车中轻声叫道:“师傅…师傅?”

一直没有人回应她,妙玉壮着胆子挑开帘子,却见了因师太面如金纸,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丝,妙玉吓得跳下车,扶着了因师太哭道:“师傅,师傅…”

过了好一阵子,了因才醒转过来,她看着妙玉,微微一笑道:“妙玉,为师还能撑得一时三刻,这里是京城防郊外,你扶为师上车,为师送你最后一程。”

妙玉哭着把了因扶上车,摔倒在四周的赶车仆役和服侍妙玉的丫环嬷嬷也都拢了过来,了因师太对赶车之人说道:“向北十里,有一座静虚庵,你速速赶车过去。”

到了静虚庵,早有一个白眉老师太站在庵门外迎候,了因对妙玉道:“妙玉,为师寿数已尽,等为师坐化后,你便留在此处,不可回南。日后你的因果只在这里。”说完,了因师太结坐莲台,双目一闭,仙魂西游而去。妙玉一试师傅气息断绝,不由大放悲声。那白眉老师太高宣佛号,叹道:“师妹已登极乐,苏姑娘不必悲伤。”

妙玉跪下哭道:“师伯…”

那白眉老师太摇摇头道:“你不是我佛门之人,不必以师伯相称。了因师妹注定有此劫数,如今只是应劫。苏姑娘,你暂且在我庵中住下,静候你的命数便是。”

妙玉含泪料理了因的后事,了因坐化后结出三枚含利子,白眉老师太了缘叹道:“原来师妹已证大道,可喜可叹。”

将了因师太的舍利子供奉在七宝套函中,妙玉便在静虚庵中住了下来,等候着她未知的命数。

那吴公子在了因这里吃了亏,便将气撒在妙玉的父母身上,轻巧巧的捏了个错处,将苏氏老夫妻下了大狱,霸占了苏家的家产。吴公子在苏家抄出一只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这步摇上颗颗珠子有如莲子大小,那红宝石更是鲜红如火,通透如晶,吴知府一见这枝步摇,便道:“这支步摇着实难得,很应该送给你堂姐才是。”吴公子的堂姐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吴贵妃。吴知府是吴贵妃的堂叔,正是得吴家之力,他才得了苏州知府这个肥缺,因此自是要百般的讨好吴贵妃的。

将这枝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并一双祖母绿的龙凤翡翠镯子封好,又附上一万两的银票,吴知府打发了体已人快马送往京城去了。苏家突逢巨变,合府之人全被捉了起来,唯独一个下乡收帐的帐房先生因雨天耽误了,没有及时赶回来,才逃过一劫。这帐房先生姓许,名子由。早年曾受了苏家老爷不小的恩惠,因此他便带着刚收到的三百两银子,发愿要找到小姐,进京告御状,为苏家讨回公道。

等吴公子点清苏家家产,发现少了一个帐房先生时,许子由已经日夜兼程,到了通州境内,吴公子便是再想抓他,也来不急了。许子由一路之上全凭着帮人代写书信招牌赚点钱支付食宿费用,而那收来三百两租子却是分文不动,只换了张银票,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想着将来好一文不少的交给主家。

京城之中也在选秀,先由各里长将备选姑娘的画像送到礼部,由礼部初选一次,再由黛玉北静太妃奉国夫人过目。

薛宝钗得了这个消息,未免有些动心,她知道如今宫里皇后失势,并没有能管事的妃子,暗自思忖着,以她之才之貌是定然能够入选的,凭着这些日子忠顺王爷对她的调教,定然能将皇上伺候的通体舒泰,到那时,还怕不能高高在上么?

这一日忠顺王心里不痛快,又召了宝钗密会。宝钗先伺候得忠顺王意乱情迷,才娇声娇气的说道:“王爷,听说当今要在民间广选美女以充后宫?”

忠顺王躺在榻上,斜眼瞥着宝钗,淫笑道:“小骚货,又想攀高枝儿了?”宝钗忙媚笑道:“看王爷说的,奴婢只想着若是进了宫,同王爷里应外合,岂不比进北静王府能更快达到王爷的目的?奴婢心里只有王爷,您还不知道么?”说着伸出手轻搔着忠顺王的痒处,直痒得忠顺王爷神魂飘荡,喘吁吁的吼道:“小骚娘们儿…”

宝钗手口并用,又将忠顺王爷好好伺候了一回,忠顺王爷才道:“这个事么,本王要好好想一想。”宝钗也不敢逼得太急,只驯服的说道:“奴婢听王爷的吩咐。”

薛孝举听说宫里广选民间女子,不由得也动了心,这宝琴可不就是平民女子,若是她能被选入宫中,亦是一桩美事,到时忠顺王爷也不能再逼她做小,自己也能有个靠山。他同薛蝌一说,薛蝌却不同意,只说道:“妹妹纵然是嫁给平头百姓,也强于选入宫中。”

薛孝举见薛蝌坚决不答应,便也只能做罢,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儿可惜罢了。

贾母听了选民间女子入宫的消息,不由喜不自胜。忙打点了车轿去了忠顺王府。忠顺王妃听下人通传,不由冷笑一声道:“想攀高枝儿,没那么容易!”只让下人去回,就说王妃病了,不见外客。贾母在门上陪笑道:“既是王妃病着,民妇很不敢打扰,只求小哥去请我们家的三姑娘出来见一见。“

门上的人一脸的纳闷,转身问旁边的人道:“咱们王府里有贾府的三姑娘么?“

另一个门子也一脸的纳闷,摇头道:“从来没听说过。“

贾母大惊,急道:“王妃娘娘留了我们家的三丫头给她作伴,已经两个多月了,如何能说没有这个人呢?”

那门子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泼妇再要无理搅闹,莫怪我们把你送官究办。”

贾母吓呆了,再不想富贵还没攀上,又赔进去一个孙女儿。只哭天抹泪的回了贾府。

凤姐一见贾母一个人回来,忙迎上前问道:“老祖宗,三妹妹呢?“

贾母一把拉住凤姐,大哭道:“凤丫头,你三妹妹让忠顺王府的人给扣下了,他们连门都不许我进。”

凤姐惊道:“如何还有这种事情?不是说三妹妹得了王妃的眼,怎么会这样?”

贾母哭道:“这可怎么办呀…”

凤姐见贾母哭得可怜,忙先扶着她回到正房,贾母一路哭一路偷偷观察着凤姐,见凤姐只是劝自己,却没有丝毫出主意的意思,便哭得越发厉害了。

凤姐只领着人打手巾板儿,张罗着洗脸水什么的,却绝口不提如何想法子接探春。贾母哭得累了,只得停了下来,对凤姐道:“凤丫头,去请你婆婆二老爷宝玉他们过来,我们一起商议个法子把探丫头接回来。“

凤姐答应一声,分派人去各房请了人到贾母房中。贾政一进门,便问道:“老太太,三丫头可接回来么”

贾母一见贾政,又哭道:“三丫头让忠顺王府扣下来了,他们连见一面都不让见。”

贾政跌足叹道:“怎么会是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宝玉眉头紧锁道:“当日里非要送三妹妹去,如今可接不回来了,看还有什么法子,咱们家再没女孩儿可往外送了。”

贾政气得劈手便是一耳光,喝道:“畜生!”

宝玉冷冷道:“我是老爷生养的。”

贾政被宝玉噎的喘不上气来,满面赤红,指着宝玉说不出话来。贾母沉下脸喝道:“宝玉,你如何能这么和你父亲说话?“

宝玉看了一眼贾母,忽然泪流满脸,哭道:“老祖宗,您只当宝儿是个小孩子,可宝玉不是了,自打太太被问斩,宝玉就不再是了。宝玉知道老祖宗想重振贾家,可是咱们家现在什么都不是,只凭个三妹妹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您接了她回来,选上了,进了宫,又如何?当年大姐姐还怀了龙子,结果还不是没了孩子,被打入贱籍,从此不再是我们家的人。”

六年之前,贾元春被发配到浣衣处为奴,便入了贱籍,永世不许赎出,再与贾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否则,只凭她下毒谋害公主陷害皇妃,贾家也得和郑德妃的娘家一般,要被满门抄斩。

贾母无力的喝道:“宝玉,不要胡说。”可是她说得是那般无力,就连虚张声势也做不到了。

贾政缓过劲来,忽然冲着刑夫人凤姐跪了下来,苦苦求道:“大太太,琏二媳妇,我求你们了。“

唬得凤姐扶着刑夫人忙避过一旁,刑夫人忙道:“二老爷,有话好说,宝玉,还不把你老爷扶起来。”

贾政一把甩开宝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道:“大太太,二弟知道您和外甥女儿还有来往的,求您去同公主说一说,别的不求,只求她把三丫头接出来。”

刑夫人忙道:“二老爷如何这么说,您知道我也是在家里带着吉儿,何时又和公主有来往的。您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贾政看向凤姐,只见凤姐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说。贾政看了看贾母,贾母会意,只得叫道:“凤丫头。”

凤姐一看这是拖不过去的,便脆声应道:“老祖宗请吩咐。”

贾母道:“琏儿和你同林姑爷家很是亲近,这我是尽知道的,如今只要你给林姑爷和玉儿带句话,又不是让你强要他们去接你三妹妹,如何这般推三阻四,好歹你还是贾家的孙子媳妇。”

这时贾琏刚从外面回来,一听贾母责难自己的媳妇,便挑帘进来大声道:“老祖宗有所不知,这忠顺王府里同林姑夫家一向不睦,他们可怎么好去忠顺王府去要人,这说得好了是去接三妹妹,说不好听的便是上门兴事问罪。忠顺王府总也是王府,与公主也是平级的,姑父的级别还在忠顺王之下,这事怎么能办得?这事情孙子是定然不答应的,也断不能让媳妇去传这话,让姑父和公主做难!”

上卷人间篇 094三姑娘心气全无病皇后惊疑有孕

“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贾母被贾琏顶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两行眼泪顺着苍老的脸滑落下来。贾政怒起,劈手便要去打贾琏,贾琏身子一闪,架住贾政的手沉声道:“二老爷,侄儿再不肖,也是五品的官身。”

贾政年老力衰,那里是年富力强的贾琏的对手,贾琏只捏着他的腕子向旁边轻轻一送,贾政便跌坐到椅子上了。

贾母双泪横流,拍着扶手哭道:“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宝玉在一旁冷冷道:“从来都不是好好的一家子。“

贾母哭得伏在扶手上,捶着胸道:“老天爷呀,你怎么还把我收了去…“鸳鸯一在旁只能轻轻给贾母顺着气,也不敢说什么。

贾母忽然坐了起来,眼中闪着几近颠狂的光,拉着鸳鸯道:“鸳鸯,好孩子,你去参选吧!”这话一出口,这一屋子的人都被老太太惊住了。鸳鸯被吓得慌忙跪倒摇头道:“老太太,奴婢是贱籍,不能参选的。“

贾母大声道:“谁说你是贱籍,我今儿就给你脱了奴籍,让二老爷认你做女儿,好鸳鸯,你听话,乖乖儿去参选,凭你的模样性情,一定能选上的。你选上了,我们贾家就有希望了。”

贾琏看着贾母,惊道:“老太太,使不得。”

贾母瞪着贾琏,大叫道:“凭什么使不得,难道你还惦记着我的丫头不成,凭是谁,我也不给的。“

鸳鸯哭求道:“老太太,鸳鸯只是个奴婢,就算脱了贱籍,也是个奴才,不是良家子,求老太太不要让奴婢去参选。”

贾母拉着鸳鸯哭道:“好鸳鸯,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老了,没多少日子,你若是选中入了宫,我们贾家才有希望…”

贾琏急道:“老太太,就算您脱了鸳鸯姑娘的奴籍,她也不能入选的,圣旨有规矩,只选十五到十七岁的良家子,鸳鸯姑娘的年纪过了。”

贾母闻言大声大哭:“老天爷,你真的不给我贾家一丝活路么?“

凤姐看到贾母这个样子,又是心酸又是心寒,原来在她的眼里,只有贾家二房的才是贾家的正统,而自家这边的大房,却从不在她的心里。贾政忙上前劝贾母道:“老太太,您忘记了还有二丫头,二丫头年纪没过,模样性情也好…”

凤姐忙抢着说道:“二妹妹不能参加选秀,她如今还是官家小姐,不合圣旨的要求。”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贾政的脸上,他这才意识到,大哥虽然死了,可并没有圣意被夺去世袭的尊位,迎春,如今可是正经威烈将军家的小姐,何况迎春的亲哥哥贾琏还有个五品的虚职。贾家两枝三房,只有他的二房里什么都不是。贾政越想心中越疼,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撅了过去。凤姐吓得脸儿煞白,慌张的看向贾涟,贾琏悄悄点了点头,凤姐放下心来,贾母见贾政撅过去,也吓着了,颤微微的站起来,鸳鸯忙扶着她走到贾政身边,宝玉和贾琏已经将贾政扶着坐了起来,宝玉给贾政捋着胸口,贾琏轻敲着后背,好一会儿,贾政这口气才顺了,慢慢醒转过来。贾政一把抓住贾琏,哀求道:“涟儿,算叔叔求你,把三丫头接回来吧。”贾琏一脸的为难,轻道:“侄儿不过是五品的虚职,如何有那本事去接三妹妹。“

贾政哭道:“可也不能不管三丫头呀,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媳妇也一向和她要好的。”

凤姐心中颇有微词,这三姑娘探春眼中又几时有过她,正经和她好的,不过是自家的小姑子二姑娘迎春,便是那宁府里的四姑娘,虽然面子上冷,心里也是知冷知热的,这二年走动还多些。

贾政只扯着贾琏求着,贾母亦是眼泪汪汪的,这倒上贾琏做难了,若是他们颐指气使的命令,他又好拒绝了,可这么求着…总是一家人,还有着一份血脉之亲。

刑夫人叹息一声,轻声说道:“鸳鸯先扶老太太起来,宝玉,你也把二老爷扶起来,可否听我说一句?”

贾母贾政归了座,也都擦去脸上的泪水,刑夫人慢慢说道:“三丫头如今被留在忠顺王府里,也不是那么容易要回来的,琏儿只换了官服送上拜贴,多带些银子,看能不能把三丫头换回来,若是能行那便最好,若是不能行,也当问个清楚,三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若是三丫头在王府里有造化,也不一定非要去参选。”

贾母忙道:“若是三丫头不入他们的眼,王府又不放人,那可怎么办?”

刑夫人重重叹息一声道:“老太太,若真是那样,咱们就只能认命了。”贾母心底一寒,说来说去,这大房里是不愿意为探春出头的。便沉了脸道:“先让琏儿去办吧,不成回来再商量。”回了房中,凤姐抱怨道:“老太太就是不死心,非想着让二房里再风光起来,可也不想一想,那忠顺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好好的姑娘进去,出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贾琏叹气道:“唉,就这么着吧,明儿备些礼物,我去一趟,好歹三妹妹也是妹妹,只当是我这个做堂兄的也尽心了。“

凤姐点头答应了,因身上的来了,便让平儿打发着贾琏歇了。忠顺王府里,探春跪在王妃榻前,王妃淡淡道:“贾三姑娘,把头抬起来,让本王妃看看。”

探春乖乖的抬起头来,未施脂粉的脸儿黄黄的,清瘦了许多,眉眼之间全是驯服之色,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小的时候听说老人家讲过熬鹰的法子。用在这贾探春身上,还真是有效。探春进府之时,虽然表现的很恭顺,可骨子里的那种高傲却让忠顺王妃敏锐的捕捉到了。

当时,忠顺王妃打的主意是让探春给自己的儿子做个小妾,一个合格的小妾必须是恭顺的,乖巧的,绝不能有一丝丝的高傲。所以她便将探春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生熬着她。果然,不过两个月,探春那最后一丝骨子的高傲也被她磨去了。如今的探春,只是个听话的,合格的奴婢。“你的祖母今儿来接你了,你可要回去?“王妃尖尖的指甲划过水灵灵的紫葡萄珠儿,淡淡问道。

探春只跪伏在地上,柔声道:“奴婢全听王妃娘娘的吩咐。”王妃眼中略过满意之色,又问道:“若是本王妃让你自己决定呢?”

探春伏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只说道:“奴婢愿意留下来伺候娘娘。“

忠顺王妃满意的一笑,说道:“那好,本王妃就把你留下来吧。“

这时忠顺王爷打外面进来,见王妃榻前跪着人身量苗条的姑娘,还道是那个丫环犯了错,不耐烦的挥手道:“既了犯了错的丫头,拖出去打死就是了。”

探春吓得浑身颤抖,只贴到地上不敢抬头。王妃看了忠顺王一眼,恨声道:“我管我的丫头,不劳王爷费心。”

忠顺王因有事要与王妃商量,便忍着气道:“你们都下去。“又看着伏在地上的探春不顺眼,一脚踹了过去,将探春踢了个倒仰,探春惊叫一声,半卧在了地上,忠顺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便问道:“这个丫头是谁,本王怎么没见过?”

忠顺王妃瞪了探春一眼,探春忙伏地跪好,一句话都不敢说。忠顺王妃方道:“你出去吧。“

探春出了门,也不知去哪里好,看向其他的丫环们,可那些人都不理她。秀姑见探春凄惶的样子,心中叹息一番,轻道:“你跟我来吧。”

忠顺王妃瞪着忠顺王道:“你少打这个丫头的主意,我留着她有大用。”

忠顺王忙陪笑道:“看王妃这话说的,你的丫头我如何会动。“

忠顺王妃懒得和他多说,只淡漠的问道:“王爷有何事要与我商议?”

忠顺王忙道:“前几日我递牌子求见皇后娘娘,可被驳了回来,不得请王妃劳动一趟了。你是娘娘的亲娘,他们总不能连你也拦了。“

忠顺王妃听说是这事,脸色才缓和了些,叹道:“我这阵子病着,也不好进宫,这阵子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不知道对娘娘有没有影响,也确是应当去看一看。”

忠顺王忙道:“今日天晚了,明天一早就去吧,本王今儿就歇在你这里。”

次日一早,忠顺王妃便穿戴起朝服朝冠,坐了轿子到宫门上递了贴子,只说要求见太后娘娘。不多时便有人领着忠顺王妃往安寿宫去了。先给太后请了安,陪着闲聊了几句,忠顺王妃便道:“听说皇后娘娘偶染小恙,臣妾想去探望探望,求太后娘娘成全。”太后淡笑道:“忠顺王妃这话可说差了,你们原是母女,去看看是应当的,有什么成不成全的,你只去就是了。“

忠顺王妃脸上微红,又闲聊几句,终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心,便匆匆辞了太后,往坤宁宫去了。

李公公看着忠顺王妃的身影,轻声问道:“太后娘娘,您不担心…”

太后只微微摇了摇头。

忠顺王妃一进坤宁宫,便见四处冷冷清清,宫女太监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一个皇后从忠顺府带到宫中的宫女一见忠顺王妃,便扑上前跪倒在地,哭道:“王妃,您快救救皇后娘娘吧!”

忠顺王妃大惊,拉起小宫女急切的问道:“紫嫣,出了什么事?”紫嫣哭道:“上月十五,皇上留宿之后,便命人打死了秋凌姐姐,娘娘也病倒了,皇上不许坤宁宫里的任何人出宫,也不让人来探望,还把娘娘的掌宫之权夺了。”

忠顺王妃大惊,拔腿便往皇后的寝殿跑。还没进门,便闻到空气里苦涩的浓浓药气。

推开门,忠顺王妃立刻楞住了,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是她那风华绝代的女儿么?

在皇后床边伺候的春雨一见忠顺王妃,也扑过来哭道:“王妃,您快救救娘娘吧!”

忠顺王妃深吸一口气,逼回眼中的泪,轻轻走到皇后身边,扶起皇后的手腕,忠顺王妃自小学过些苗医,简单的把脉难不着她。一试之下,忠顺王妃心中顿生疑惑,从脉象上看,这病并无大碍,可怎么就瘦成这样了。皇后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把脉,将手一带,虚弱的说道:“不用你们管我。”

忠顺王妃的眼泪压框而来,她心疼的叫道:“凌霜,是娘亲。”

皇后蓦的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忠顺王妃,忽得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直哭了两柱香的工夫,直把忠顺王妃的衣襟全都打湿。忠顺王妃搂着女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都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敞亮了。”

春雨见皇后哭了这么久,心知王妃的衣服一定湿了,忙去找了皇后的不带有龙凤纹饰的家常衣服送了来,等皇后不再哭了,忠顺王妃才去内殿换了。

皇后久病体虚,又大哭了一场,不免头晕目眩,只靠在攒金丝弹墨提花大软枕上喘息着,绿绮忙送上温着药,轻声劝道:“娘娘,进点药吧。”

皇后摇了摇头,忠顺王妃刚好换好衣服出来,便走上前接过药,哄着皇后道:“凌霜,娘来喂你,吃了药身子才能好起来。”

皇后还是摇头,忠顺王看看屋子里都是从忠顺府里带来的体已之人,便沉下脸道:“凌霜,娘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这样糟践自己,可是娘知道,你这条小命是娘给的,娘不允许你糟蹋。”

皇后心里一颤,看着忠顺王妃叫道:“娘…”

忠顺王妃沉声道:“什么都别说,先把药吃了。”

皇后轻轻点头,忠顺王妃才一勺一勺的喂着皇后吃了。吃完之后,忠顺王妃坐了下来,对皇后道:“出了什么事,能和娘说么?”

皇后凄然摇头。忠顺王妃深深出口气,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你爹爹让给你的。”皇后看着银票,自嘲的一笑道:“如今女儿也没处花了。”

忠顺王妃挥手让春雨绿绮出去,对皇后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悲伤的说道:“娘,秋凌好心办了坏事,皇上再也不会原谅女儿了。”忠顺王妃搂着女儿,心中苦涩难当,这个女儿随她,也是痴情倔强的性子,自己因出身不高,只能强忍着刺心之疼,看着忠顺王一个又一个的纳小老婆,而女儿一颗心全在皇上身上,亦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花无心恋落花,这份苦,早就注定了。

皇后喝完药不久,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哇的一口全吐了出来,忠顺王妃忙唤春雨绿绮进来帮着皇后收拾了,眉头紧皱的看着皇后,忽然问道:“凌霜,你身上的来了没有?”

春雨忙回道:“回王妃,还有两三天才到日子。”

王妃哦了一声,又在皇后身旁做下,对绿绮说道:“去拿个脉枕过来。”坤宁宫里并没有脉枕,绿绮忙拿了小腰枕送来,忠顺王妃凝神静气,仔细的听了脉,可还是不能确定,便道:“凌霜,娘怀疑你有了身孕,可是还不太能确定,最好传个御医来看一看。”

皇后一楞,眼泪哗的涌了出来,颤声道:“娘,可能么?”

忠顺王妃轻道:“这日子口儿还短,娘不敢确定,可试着象,总有三四成的把握。”

皇后神情一黯,摇头道:“不会的。”

忠顺王妃心里也没底,打不了包票,只得说道:“横竖也没几日了,若是到了日子身上的没来,你可要立刻传御医,这事大意不得。”

皇后点了点头,忠顺王妃又道:“这药不可再吃了,凌霜,你这身子没大病,只是有些失了调养,这几日吃点好的补一补就行了。”皇后见忠顺王妃说的郑重,心里也升起一点希望,忙道:“娘说的是,女儿记住了。”

忠顺王妃只陪着皇后说些子家长里短,说到贾探春,忠顺王妃笑道:“那个贾三姑娘比她的姐姐生好多了,贾家老太太送她到了咱们府上,初来时她还有点儿目下无尘,被我关了两个月熬着她,如今可老实得很。”

皇后嗔道:“她一个平民丫头,您弄回府去做什么?”

忠顺王妃本想说是要给左昊做妾的,可又怕皇后听她提起左昊再伤心,便随意说道:“看那丫头生得还不错,留着总有用处。”

看了看皇后,忠顺王妃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皇后见了她这神情,轻声问道:“娘,是不是宫里又添新人了?”

忠顺王妃只好将她打听到的宫里这阵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到如今到处都在广选民间女子以充后宫。皇后心酸的说道:“是啊,皇上身边永远都不会缺了人伺候的。”

忠顺太妃见女儿这副样子,心疼得不得了,忙搂着她道:“凌霜,凭是谁,也美不过你的,你是皇后,凭哪个妃子也大不过你去。”

皇后轻叹一声,手摸着平平的小腹,低低叹道:“宫里总会有新人来,女儿已经习惯了,如今只盼着这腹中真能有个孩子…”

上卷人间篇 095步摇引出隐秘情苏妙原是公主身

吴贵妃头戴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臂环一双老坑祖母绿的龙凤翡翠镯子,摇摇摆摆的走在御花园中,她许久不曾承宠,心里有些儿着慌,又听说要选妃,怕选了新人进来自己更会失宠,便特意戴上家里才送来的首饰,精心盛装打扮了,想去找皇上。

太后宫中的尚容女官采枫在御花园中摘取鲜花供太后选用,刚好看见吴贵妃,忙给吴贵妃见礼,吴贵妃见是太后身边之人,也不敢太轻慢,只笑着点头让采枫起来,采枫起来时吴贵妃正好微垂了头,让采枫将那枝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看了个正着。采枫原就是专职管理太后的头面首饰之人,对首饰自然有极遍的敏感度,她一见那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心中不由的怔了一下。

吴贵妃见采枫身旁满满一花篮的各色鲜花,轻笑一下,便伸出纤纤玉手拈了一枝,笑道:“果然是采枫姑姑选的花儿,开得真好。”她这么一伸手,臂上的老坑祖母绿的龙凤翡翠镯子便滑了下来,采枫一见那镯子极眼熟,心中顿时起疑。

吴贵妃又摇摇摆摆的走了,采枫也没了采花的兴致,她拎着花篮回到安寿宫中,太后刚起来不久,安雅姑姑正在为太后梳头。采枫将花篮放下,开了妆盒棒到太后面前,太后看了看,淡淡道:“今儿不想戴那老沉老沉的钗环,捡几个轻便些的就行。”

采枫将妆盒一层层移开,从底下找出些轻便的,太后忽一眼看到一枚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龙凤呈祥闪钻步摇,便笑道:“这步摇好些年没带过了,如今哀家老了,倒衬不起这东西了。”

采枫心头豁然一亮,怪不得刚才看着吴贵妃头上的步摇有熟悉之感,原来那枝步摇同太后的这枝无论做工风格还是宝石,都极一致,不过一个是双凤飞舞一个是龙凤呈祥罢了。“太后娘娘,今儿奴婢看到吴贵妃也戴了一枝金累丝横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和您这枝倒象是一对儿。”采枫随口笑道。

太后手中正拿着一枚玉钗把玩,听了采枫这话,顿时一楞,手一松,玉钗便跌在地上,摔成两半。“你说看到吴贵妃带了一枝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太后象个学舌的鸟儿一般,重复着采枫的话。采枫安雅都吓了一跳,其他的宫女太监更不用说了,慌忙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太后扫了一眼众人,威严的说道:“你们都下去了,李福采枫安雅留下。”众太监宫女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太后沉声问道:“采枫,你看到的金步摇是双凤飞舞,其他的和这枝步摇都一样么?“

彩枫摇了摇头,忙道:“不是,吴娘娘头上那一枝是点翠,这一枝是嵌闪钻。其他的都一样,特别是这两颗红宝石,都是极品的鸽血红,而且都大如雀卵。”

太后点头道:“看来是确是那一枝金步摇,可这步摇应当在公主那儿,怎么到了吴贵妃手中?”

安雅和李公公跟着太后时日长,都知道当年外番进供了两枚雀卵大小鸽血红的红宝石,当时先皇命人内庭造办处的匠人做了两枝金步摇,一枝赏给当时的太子正妃,如今的太后,另一枝则赐给贾敏。贾敏如今不在了,她的首饰自当由她唯一的女儿黛玉继承,林家从未衰落过,而且今日的荣华犹盛当年,断断不会把这先皇御赐之物变卖抵当的,那么吴贵妃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福,你悄悄儿去打听了,看吴贵妃的步摇从何处得来?“李福忙答应下来。

采枫想起那双老坑祖母绿的翡翠龙凤镯子,便又道:“太后娘娘,吴娘娘今日还戴了一双老坑祖母绿的翡翠龙凤镯子,看着也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太后听了说道:“这老坑祖母绿的龙凤镯子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哪一年内庭造办处都要做上几对的。”

采枫微摇头道:“可吴娘娘戴的那对很不一般,那凤头冠子和龙口吐珠各是一团血红,奴婢这些年都没看到过这么精巧的镯子。“

安雅了听忙道:“太后娘娘,当年您不是赏过这样一对镯子给奉国夫人么,当时还是奴婢送过去的。”

太后点头道:“安雅这么一说,哀家想起来了,当年是赏过这样一对镯子给奉国夫人。这可真是奇了,如何吴贵妃既有林夫人的首饰又是奉国夫人的首饰,这二人和吴家是从没来往的,李福,你当好好查查才是。”李福道:“奴才这就去办。”

吴贵妃到了交泰殿求见皇上,水靖刚好从殿中向外走,阳光照在那金累丝攒珠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上,直晃得皇上眼花,他不悦的对吴贵妃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吴贵妃身姿曼妙的拜倒在阶下,娇声道:“臣妾多时不见皇上,心中很是挂念…“她这一低头,水靖便瞧清楚了她头上的步摇,当下脸色一变,上前猛的拔下步摇,用手去摸那红宝石。吴忠妃被他吓了一大跳,只用双手捂着心口娇声道:“皇上,你吓死人家了…”

水靖在那红宝石上摸到一点小小的四坑,顿时沉下脸来,喝道:“你从何处得的这枝步摇?”

吴贵妃被吓住了,双手按在胸前,楞楞的说道:“是臣妾母亲前个儿进宫时送给臣妾的。”她今天穿了一身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的广袖曲倨,双手一举起,薄纱袖子便垂了下去,露出两段雪白的腕子,那一双翡翠龙凤甸镯子便露了出来,衬着雪白的腕子,那又浓又绿的翠色极其醒目。水靖看到那龙口的殷红之珠,脸色更加冷峻,沉声命道:“把镯子褪下来。“

吴贵妃忙将镯子褪了下来,棒到水靖面前,娇声道:“这镯子也是母亲送来的。”

水靖仔细的看着镯子,确定是他自小在奉国夫人那里见过的一对,便沉声道:“来人,请奉国夫人进宫。”

吴贵妃一楞,傻傻的问道:“请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