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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太妃可不乐意了,黛玉是她相中的儿媳妇,再不能让镇国将军王妃给搅黄了,因此只拉着镇国将军王妃道:“好嫂子,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沐儿对玉儿可是一片真心,这不怕玉儿歇不好,急急来带小致远么?玉儿到底在哪里,你可让我见见她也好放心。”

“弟妹,玉儿才睡下了。今儿倒是要问问你的好儿子,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让玉儿伤心成哪样儿?”镇国将军王妃看不得黛玉有一点点的伤心,因而只沉着脸对水沐说道。

水沐听说黛玉睡下了,也没有听到致远的哭声,松了口气,闷声道:“玉儿在太后寝宫里带了一夜致远,根本没有休息好,我把致远丢到皇上怀里,玉儿生气了,嫌我管着她,我…一时气急,便走了。”说到后来,水沐也觉得自己这气生得实在是没有道理,平日里一直让着黛玉,这猛然和黛玉呛起来,她不伤心才怪。

北静太妃一指头戳上水沐的额头,气道:“你这个混小子,知道玉儿辛苦了一夜,还怄她,难怪玉儿伤心,换做我,也不是高兴的。致远那么小,就禁得住你丢来丢去的。回头玉儿醒了,你赶紧给我负荆请罪去,哄不好玉儿,你就别回家了。”

镇国将军王妃叹口气道:“弟妹,你是没见着玉儿刚才那小模样,真真心疼死我了,小脸腊黄腊黄的,眼睛又红又肿,只定是哭了一路。”

水沐听了这话,心疼的揪了起来,只闷声问道:“玉儿在哪里歇着?”

镇国将军王妃眉一挑道:“玉儿的卧房也是你乱闯的,老实在这里等着。”

水沐忙恳求道:“王婶,致远在玉儿身边,她歇不好的,求您把致远抱过来让我看着,也好让玉儿好好睡一觉。”

镇国将军王妃一想这话也有道理,便说道:“玉儿在我房里,让冷枫领你过去。”

冷枫很喜欢黛玉,因此一路上也没给水沐好脸色,只板着脸引着水沐去了王妃的房间。黛玉睡得沉了,柳依她们几个只坐在床下的脚榻上守着,看到水沐进来,没一个人理他。水沐苦笑着指指小致远,做口型道:“我来带致远。”

春纤看了看致远,再看看黛玉,悄悄把致远抱了起来,致远还以为是漂亮姨姨要同他坐游戏,因此也没哭。春纤板着脸把致远放到水沐怀中。水沐见致远要撇嘴,忙在他耳边低声道:“致远听话,让姑姑好好睡觉,我们出去玩。”

小致远是个大方不记仇的孩子,虽然这个坏堂叔早上才把自己丢到皇帝老爹怀里,可是看在他是为了姑姑的份上,算了,不跟他计较。致远很大方的让水沐抱了出去。雪雁低声道:“其实说起来姑爷也没错。他还不是为公主好,今儿是我们公主毛燥了。”

柳依一弹雪雁的额头,低声骂道:“你个小蹄子,向着谁呢?咱们公主容易么?”

雪霏将食指竖到唇边,轻轻嘘道:“你们别吵了。”

黛玉一向浅眠,其实刚才水沐进来之时,她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水沐,才故意面里内侧装睡。听了雪雁的话,黛玉心里也有悔意,可是又觉得委屈,这些年水沐何曾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居然吼了自己,黛玉才忍不下这口气。没有致远在身边,黛玉可以安心睡了,可是心里有事情,黛玉在床上辗转反侧,反而睡不着。索性披衣坐了起来,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着,却也不问致远去了哪里。

春纤最机灵,知道黛玉必是早就醒了,只上前道:“才王爷来给您陪不是了。见您睡着,就把小皇子带出去了。”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随意翻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雪霏忙道:“公主,快用午膳了,您起来梳洗梳洗吧。”

黛玉懒懒的起身,随意穿了件家常衣服,只对柳依道:“去告诉娘,今儿我不出去陪她一起用膳。”

柳依忙答应着,飞快的跑去回禀。北静太妃听得黛玉醒了,忙过去了。黛玉一见北静太妃,满脸羞红,只小声唤了一声“姨妈”,便低头不语。

北静太妃把几个丫头都赶了出去,只拉着黛玉的手道:“好玉儿,都是沐儿不好,我替他给你陪个不是,你可不许再恼了。”

黛玉红着脸小声道:“姨妈,原是黛玉不好。”

北静太妃揽着黛玉道:“玉儿,沐儿是个男儿家,心思没有那么细,有时候想的不周全也是有的,可他没别的心,心里眼里可只有你一个。他委屈了你,我自去罚他。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的情份,可不能生分了。”

黛玉轻道:“姨妈,不怪沐哥哥,原是玉儿说话太冲了。”

北静太妃笑道:“好玉儿,既这么着,你也别窝在这里,咱们娘儿几个一起吃饭,还热闹些。”

黛玉虽然不想出去,又却不过北静太妃的情,只得让她拉着去了花厅。

水沐早就抱着致远在花厅里坐着,一见黛玉便迎上去小声道:“玉儿,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镇国将军王妃和北静太妃遣退所有的丫环仆妇,让这小两口独处。黛玉别过身子不同水沐说话,水沐只陪低做小的低声道:“玉儿,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就骂我几句,要不打我也行,可别这么憋着。”

黛玉还是不说话,水沐托着小致远,致远送上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附带一个大泡泡。黛玉对着致远,可生不起气来,脸色和缓了许多,伸手去接致远。水沐手一收,单手抱着致远,一手把黛玉拉到怀中,轻声道:“玉儿,早上我看你那样子,心里难受死了,才一时口不择言…”

黛玉抬起头,泪眼迷离的看着水沐道:“沐哥哥,都是玉儿不好,玉儿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水沐见黛玉肯答理他,脸上露出笑容,只搂着黛玉道:“玉儿,咱们都没有错,错的是皇兄,若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吵架。”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得水沐竟然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看着黛玉的笑颜,水沐忍不住低头想去亲吻黛玉,那知忽然觉得胸前一热,低头一看,皇嫡子水致远又尿了他一身,这个始作俑者的无齿之徒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天牢之中,韩贵嫔坐在一堆稻草上,看她的神情却不惊慌,只静静的坐着,好似在思考什么。而男监那边,钦天监正李云卿可没这么沉稳了,他只摇着铁栏杆大叫道:“韩氏,老夫被你害死了…”

韩氏皱皱眉头,只装听不见,她心里飞快的思索着,这天牢之中,有谁是可以利用的。

李云卿敲打着铁栏杆,声嘶力竭叫道:“我冤枉…我要见皇上…我有内情禀告皇上…”这一通叫喊换来的却是狱卒狠狠的皮鞭,李云卿年事已高,没折腾多久就没了力气,只颓然躺在草堆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力的喃喃道:“我要见皇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云卿忽听牢门响了,他坐起一看,只见水靖冷着脸站在门前,沉声道:“你要对朕说什么?”

李云卿扑到水靖脚边,哀声道:“皇上,老臣是被韩贵嫔利用了,她给了老臣她的生辰八字和小皇子的生辰八字,臣算过了,都是极贵之命,老臣这才听了她的吩咐,韩氏说只要把流言传出去,皇上便不会再让公主教养小皇子,老臣再举荐她,便能得让韩氏得到了教养小皇子的权利,日后皇上立后,韩氏便能占了先机。那流言也是韩氏命人传出去了,她命宫女把消息透给御膳房,又由买办们在京城里散播开的。老臣有罪,可那韩氏才是主谋呀!”

上卷人间岁月 154秉烛夜谈兄弟交心死士来袭嫁祸忠顺

皇上听得李云卿如此说,只面色阴沉着转身便走,那李云卿巴着牢门的铁栏杆声嘶力竭的叫道:“皇上,老臣说得都是真的,并无半句谎言,皇上…饶命呀…”天牢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了,带走了李云卿的最后一丝希望。跌坐在草堆里,李云卿怨愤的叫道:“韩氏,老夫做鬼也饶不了你…”

声音传到韩氏的牢房中,她冷哼了一声,薄唇紧抿着,并不把李云卿的话放在心上,那个没用的蠢才,死了活该。夜幕之中,一条身影潜到韩氏的牢房前,低低道:“公主莫急,大人正安排人手营救您。”

韩氏沉声道:“如今小皇子养在林府,想法子劫持了他,我们才能平安回去。”

那黑影低头称是,又在夜色里消失了。

回了皇宫,水靖只觉得心中愤闷难当,偌大的后六宫,竟然没有一个真心的人,他这皇帝,也做得太悲哀了。沉沉叹息着,水靖忽然特别的想念自己的儿子,唯有他,才是真正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当下也顾不得天色已晚宫门已经下钥,只带着老齐胜一个人,悄悄出了宫,径去了林府。

就在此时,在与林府相隔了三条街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中,十数个束腰短打扮的黑衣人围着桌上的一幅地图细细的参详着。其中一个个子矮小,唇下有短须的中年男子沉声道:“蠢货,费了这么人力才搞来这样不清楚的地图。”

一个削瘦的男子只低头道:“对不起,那林府戒备森严,比皇宫还严,属下已经尽力了。”

“笨蛋!那个公主和皇子住在什么地方也没搞清楚,怎么下手?公主在天牢里,随时都有危险,公主若是有什么,你们统统都要切腹向陛下谢罪!”

“是!”众黑衣人齐声答应着,那中年黑衣人拧眉道:“今夜再探林府,务必要摸清小皇子在什么地方,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又对一个形容猥琐褐衣人道:“你回去保护好公主,万不能让公主遇害,不得已时,便把公主劫出来,发了信号后直奔七里坡,那里有接应的人。”褐衣人答应了,赶紧回了天牢。

林府的锦墨居里,黛玉刚哄睡了小致远,刚伸了个懒腰,便听外面有人回禀,“公主,皇上来看小皇子了。”

黛玉轻叹了一声道:“知道了。”柳依帮黛玉穿上小立领粉白的织锦褙子,稍理了妆容,才去开了门,将水靖迎了进来。

水靖只对黛玉道:“玉儿,致远睡了么?”

黛玉轻声道:“才睡下。”

水靖轻叹一声道:“我就坐一会儿,玉儿,你不用管我,去歇着吧。”

黛玉见水靖神情低落,便看了看陪着水靖的林海。林海点了点头,黛玉便轻声道:“皇上哥哥,致远觉轻,您可轻着些。”

水靖点了点头,黛玉悄悄去了隔壁的房间,自致远来到林府,林黛玉便没有回过自己的绣楼,一直都住在锦墨居里,这里宽敞,若有人来看小致远,也方便些。林海知道这会儿水靖需要和致远独处,便轻轻离开致远的房间,回房去了。

水靖坐在小致远的身边,见小致远睡着了还紧紧抓着黛玉常戴着的一方玉佩,心中酸涩难当,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有安全感么?致远,爹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水靖在心里暗暗说道。

听得皇上到了林府,水沐知道水靖定然是来看小致远的,只怕黛玉无法休息,忙从小门里过来,进了锦墨居,听说黛玉去去睡了,皇上正陪着小皇子,水沐赶紧走进房中。见水靖看着致远出神,便轻轻在一旁坐下,静静的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靖哑声道:“沐儿,我好失败。”

水沐走到水靖身边,握着水靖的手轻声道:“皇兄,你还有我,有玉儿,有南宫有阿远,还有恩师,王伯,还有好多人都在你身边,还有致远,他是我们的希望,为了他,我们做什么都值得。”

水靖点头道:“还好,有你们,可是我的心里还是觉得很孤寂,看到你的玉儿那样好,我好羡慕。还有恩师,虽然师母不在了,可是恩师依然拥有师母全部的爱,恩师心里不会空虚寂寞。沐儿,我真的只想要一个寻常的家,一个无条件爱我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可笑啊,我枉为人君,却连最普通的生活都不能有。”

水沐轻叹了一声,若是在以前,他也不会明白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白天和黛玉吵过架后,水沐便觉得整个心都空了,一种失去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想到水靖从来都没拥有过这种得到,水沐怎么能不同情水靖。“皇兄,您身上有太多光环,您身边的女人看到的只是一个皇上,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水沐轻声说道。

“唉…为何我就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玉儿这么好的姑娘,偏让你抢着定下来了。”水靖叹惜的说道。直听得水沐一颗心狂跳,急道:“皇兄,国孝一过我就要和玉儿成亲的。”

水靖重重拍了一下水沐的肩,沉声道:“放心,我不是那种昏情之君。你和玉儿缘定三生,我只有祝福你们,断断不会拆散你们的。我得不到的,我兄弟得到了,也是一样的。”

水沐一把握住水靖的手,情真意切的叫道:“大哥!”

“好兄弟!”水靖握紧水沐的手,赤诚的手足之情全在这一握之间了。

“大哥,不若你悄悄的微服私访,许能遇到中意的姑娘。”水沐心里很过不去,便提议道。

“唉,算了,如今朝中也不安定,国库亦不充盈,就这样吧。”水靖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了寻找一个知心人而丢下整个朝庭,这事他做不来。

水沐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给水靖找一个合他心意的知心人。可这事急不得,当慢慢去寻找才行。因此水沐也不说出来,只等着找到合适的,再给水靖一个惊喜。

小致远正睡着,忽然皱起眉头,小脸憋得通红,猛得大哭起来。水靖慌张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水沐笑道:“听这动静,必是尿布湿了,这小家伙干净着呢,尿布有一点点湿就得立刻换。”说着上前解开襁褓,小致远白嫩嫩的双腿一得自由,便欢天喜地的蹬了起来,一脚丫子踹到正探头观看的水靖脸上,那又暖又软的触感让水靖的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水沐抽出尿布一看,不只是尿了,还拉一小坨黄黄的东西,水沐也不嫌脏,在一旁的温水盆里拧了帕子,轻柔的给致远擦洗了,又包上烘得热乎乎的干净尿布,把致远的小手小脚都放好,才用襁褓松松的裹了起来,再盖上一床软软的蚕丝被子,水沐净了手,回头一看水靖,不由笑了。

水靖睁大了眼睛看着水沐,那眼神实在太过怪异,感激中夹杂着惊讶,还有些许的说不清的东西。水沐笑道:“大哥,你怎么了?”

水靖找回自己的声音,惊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会抱孩子,再不想你连这个也会做!”

水沐笑道:“这些事情玉儿每天不知道要做多少次,便是看,也该看会了。”

水靖叹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养育一个孩子是这样费心。沐儿,谢谢你,也谢谢玉儿。我知道玉儿是最爱干净,难为她了。”

水沐轻声道:“玉儿原也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她一直很用心的向王嬷嬷,向奉国夫人向母妃学习,玉儿说过,既然应承了皇后,那便要将小致远照顾好。若非如此,今天早上她也不会向我发脾气,如今我还没有小致远在她心里重要。”

水靖高兴的笑了,拍着水沐的肩道:“你也有今天,好儿子,好样的,替你爹爹我出了一口陈年老气,真不愧是我水靖的儿子。”说起来水靖可真不算个气量大的人,十几年前水沐不让他抱黛玉,他到如今都还记着。

水沐笑了笑,看到水靖不复刚才的颓然,就是被嘲笑几句又算什么。

听到致远哭,黛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了件衣服披上便往致远的房间走,雪雁忙拦住她道:“公主,王爷在小皇子那里,您放心睡吧。”黛玉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说道:“皇上还没走么?”

春纤从屋外走进来,脆声道:“还没,皇上和王爷两个人在小皇子房中说话,齐公公守在外面。”

黛玉停下脚步,吩咐道:“去问问小致远怎么了?”

柳依答应一声跑了过去,不多时便回来了,笑着说道:“王爷已经给小皇子换过尿布,如今又睡了。公主,可是奇怪呢,才见着齐公公偷偷抹眼泪,脸上偏还有笑容,您说怪不怪。”

黛玉知道水沐能照顾好小致远,便回到床上,拥着被子靠着月白色的大方枕,轻声道:“齐公公最是忠心,他必是为了皇上才会那样。这会子什么时辰了?”

雪霏看看了紫擅落地大座钟,说道:“子时三刻了。”

黛玉叹道:“想来皇上是不回去了,雪雁,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给皇上和王爷做宵夜,再熬些姜汤,把昨天做的香菇豆皮包子热几个给齐公公送去,这大夜里的,真难为他了。”

春纤扶着黛玉躺下,笑道:“公主,您放心吧,有我们呢,您只管放心的睡吧。”

黛玉合上眼睛,因为有水沐照顾小致远,她放心得很,不多时便睡着了。

雪雁去小厨房里做了两份姜丝芙蓉粥,一碗浓浓的姜汤并几个小香菇豆皮小包子,再配上香醋麻油拌的五香小萝卜,用小食盒装了送到致远的房外,将姜汤和香菇豆皮小包子放到齐胜面前,雪雁甜甜笑道:“齐公公,喝点姜汤祛祛寒,这香菇豆皮小包子可是我们公主亲手做的,您尝尝。”

齐胜忙道:“公主这么忙,还惦着老奴,老奴真是不知说什么了。”说着便跪下冲黛玉的房间磕了个头,才捧着姜汤一气喝了。雪雁笑道:“齐公公慢用,我还要给皇上和王爷送夜宵。”

齐胜笑着让雪雁进去了,拿着那香菇豆皮包子,眼睛湿润了。这黛玉公主和敏姑娘一样,都是那么善良,便是对个仆人,也是极关爱的。咬了一口滚烫的包子,味道如同三十年前他吃过的一样。

吃着姜丝芙蓉粥,水靖叹道:“这粥煮得不错,很有些象敏姨做的。”兄弟两个正吃着,忽然听到远远传来喧哗的声音,水沐略一定神,便道:“大哥,你别出去,我去看看。”

齐胜原本坐着的,听到有异动,忽做站直身子,一柄佛尘紧握在手,身体绷的紧紧的,随时准备出手。

水沐掠出内院,直向林府大门奔去。林海亦披衣出门,柳湘莲执剑站在他的身旁,警惕的巡视着。

林府大门内,两个全身都笼着黑布的矮个子正和林府门房缠斗,两人没想到这林府里就连一个门子都有那样好的身手,以一敌二都毫不费力,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迎上前缠住门子,另一个往地上摔了一枚烟雾弹,拉着同伴向外窜去。刚跃起身子,便被人踹了个正着,水沐两脚踢在这两个黑衣人的身上,只踹得两个大口吐血,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两人大骇,牙一错便咬破口中的毒囊,倾刻间便毒发身亡。烟雾散尽之后,只见地上躺了两具死尸首。

水沐气道:“又是死士!”

贵喜跳上前,细细看着两具尸首,忙叫道:“王爷,他们穿的是忠顺王府的衣服,还有忠顺王府的腰牌。”水沐皱眉道:“忠顺王府?”

贵喜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奴才曾和忠顺王府的小福子比过衣服,当日里他还得奴才炫耀忠顺王府的赤金腰牌和软缎衣裳,忠顺王府下人的衣裳都是在恒祥记订做的,都有特别的记号,奴才不会认错的。”

水沐笑道:“好小子,回头去管家那里领赏,爷赏你一块金腰牌,两套恒祥记杭缎夹衣。”

贵喜摸着头尴尬的笑 “奴才谢爷赏赐。”

“皇上,有两个死士摸进大门,门上和他们打了起来,臣弟没防着,他们自尽了。据臣弟身边的贵喜所说,那两名死士穿的是忠顺府下人的衣裳,身上还有忠顺王府的腰牌。”

水靖皱眉道:“他派人来林府做什么?”

林海沉声道:“虽然臣与忠顺王政见不合,可是臣心里清楚,这两个人不会是忠顺王派出来的。”

水沐点头道:“臣弟亦这样认为。”

水靖点头道:“嗯,这样,先验过这两个人,明天将忠顺王请到林府,看他怎么说。”

三条街外的小宅子里,中年矮个黑衣人大怒道:“蠢货,再三说不许惊动林家人,你们偏不听,还折了次郎和松本,该死…”

“大人息怒,他们去的时候穿的是忠顺王府的衣裳,还带了忠顺王府的腰牌,便是被发现了,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另一个黑衣人赶紧说道。

“愚蠢…”小个子短须黑衣人气得火冒三丈,跳着脚吼道:“你们以为水家皇帝是傻子不成,忠顺王唯一的小外孙在林府里,他巴结林府还来不及,如何能向林府派死士?没见忠顺王妃每日里都要去林府,那一次不是大包小包的礼物,从来就没空过手,忠顺王可能在这个时候向林府派死士?你这长是的人脑子还是猪脑子!”

那黑衣人赶紧低头认错,大声道:“属下知错!”偷偷瞄瞄小个短须中年人,小声道:“大人,如今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就会说这句话,你们惹得祸,自己去摆平!”小个短须中年人余怒未消,沉声喝道。

停了一下,那中年首领低声道:“除了天牢那边,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什么都不做,只静观其变,若是水家皇帝真能上了你们的当,我们也算逃过一劫,若是他们识破了…那便把公主劫出来送回国,我自己留下来再寻其他的路子搭上京城里的贵人。”

“大人,那样太危险了!属下愿随大人留下。”一个极擅长溜须拍马的黑衣人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信誓旦旦的说道。

“罢了,先看看吧。”中年人挥手灭了桌上的灯烛,这座宅子顿时便一片漆黑。

次日一早,林府的管家便去了忠顺王府。忠顺王妃一听林家来人,还以为是小致远出事了,慌忙赶到前面,急急问道:“小皇子怎么了?”

林府管家淡笑道:“请王妃放心,小皇子好得很。”

忠顺王妃松了口气,疑惑的看着林府管家,问道:“那么你来有什么事?”

林府管家淡淡道:“昨夜里有人刺探我们林府,偏是两个死士,又穿了贵府的衣服,我们老爷请王爷移驾,前去认一认。”

忠顺王猛的一拍桌子,怒道:“那个王八蛋竟敢冒我忠顺王府的名头!”

林府管家镇定自若道:“小人也不知是那个王八蛋,所以我们老爷才请王爷过府一见。”

忠顺王妃忙道:“王爷,许是冲着我们小外孙孙的,您快去看看,可别让小皇子受什么伤害!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忠顺王妃一心担忧着小致远,怎么也不肯在家等着。

上卷人间岁月 155借死遁晴雯得新生狠刑囚忠顺求真相

忠顺王夫妻急急赶到林府,一见那满面青黑的两具尸体,夫妻二人不济道:

“这不是我们王府的人。”

忠顺王妃转头看向林海道:“林大人,我们忠顺王府素来也没有这么矮的人,任他本事再好,只凭五短身材这一条,便也不能进府的。”

林海在心中暗自点头,个子这样矮,相貌又丑,纵然是再有本事,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家里也是不会去养的,可是面上却平静无波,淡然道:“想必左王爷府上的腰牌是有数的。”

忠顺王扯下一枚腰牌,翻来覆去的认真检视,面色阴沉了下来,这腰牌

的确是忠顺王府的侍卫腰牌,那衣服也是恒祥记所制,薛孝举是值得相信的,这些年由他手里交上来的银子数百万,他都没做过一丝手脚,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为何忠顺王府的衣服和腰牌竟然会流落在外?

忠顺王正思索着,王妃却急急向林海道:“林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的小外孙孙还在贵府,公主对小致远尽心尽力,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派人搔扰贵府,这定然是恶人冒充的,就是要挑拔贵府和我们贵顺王府的关系。”

“林大人,这衣服和腰牌却是我们王府的,可人不是。若是林大人信得过本王,就由本王将此事一查到底,必要给林大人一个交代,还本王的清白。”

林海点了点头,痛快的说道:“好,就依王爷之言。”

林海的痛快让忠顺王略感吃惊,转瞬便想明白过来,从一开始,这林海就没怀疑忠顺王府。忠顺王点了点头,说道:“好,林大人放心,本王十日之内定然会给林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忠顺王妃见自家王爷没有和林海呛起来,心中稍安,又问道:“林大人,公主和小皇子昨夜可曾受了惊吓?”

林海淡然道:“贼人刚进了大门便被拿下,她们俩个在内院,不曾受惊。”

忠顺王极想见见自家外孙,只是又拉不下脸来,黑沉着一张脸便往外走,忠顺王妃忙拉住他,对林海道:“林大人,不知可方便让我们夫妻见见小致远?”

忠顺王就便停下脚步,心里忐忑不安,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自小致远出生,到现在一个月了,他拢共只见了两面,还都是惊鸿一瞥,这怎么能让忠顺王心里不想得慌。

林海本不欲答应,可是看到忠顺王妃那哀求的眼神,到底是心里一软,便说道:“请左王爷稍候片刻。”

令管家到里面通传了,不多时柳依跟了过来,闷声道:“王爷王妃请随奴婢来。”

小致远正睡着,黛玉不愿见忠顺王,便避到屏风后面。忠顺王一见白胖胖的外孙子,立刻就移不开眼睛,想抱不敢抱,半跪在床前,大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轻轻的声音极柔软的,低低道:“致远,外公来看你了。”

无奈小致远睡得正沉,压根儿不给他任何反应。忠顺王妃擦擦眼泪,轻声道:“公主一直给小致远戴着王爷亲手制的长命锁。”

忠顺王知道黛玉避在屏风后面,只转身向着屏风长躬到地,诚心诚意的说道:“多谢公主费心。”

黛玉只好答道:“左王爷不必客气,清婉既受重托,尽些心力也是应当的。”

忠顺王恋恋不舍的看看小致远,对黛玉道:“小王告退。”说着大步走了出去,他要去查清真相,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陷害忠顺王府。

忠顺王妃却不舍得走,只坐在小致远身边,怎么看都看不够。忠顺王一走,黛玉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忠顺王妃拉着黛玉的手,眼睛红红的说道:“谢谢。”

黛玉淡淡道:“王妃不必客气,清婉正有一事要说与王妃知道。”

忠顺王妃忙道:“公主请讲。”

黛玉淡淡道:“前儿清婉正同家父说话,王妃所赠的丫头却躲在窗外偷听。”

忠顺王妃脸腾的红了,心中暗怪绿绮紫嫣不小心,只得陪笑道:“这两个丫头既是送与公主,自然要由公主发落。”

黛玉淡然的语气夹着一丝怒气,只说道:“她们两个原是伺候先皇后的人,清婉不能自专,还请王妃把人带回去。”

忠顺王妃大惭,也不能说什么,唯有赔不是而已。到底是坐不住了,只得带着绿绮和紫嫣回了北静王府。

刚回到王府,晴雯挺着大肚子气乎乎的走了进来,忠顺王妃如何不知道晴雯的意思,只说道:“我们明天就动身去庄子上。”

晴雯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她早就把包袱收拾好了,只等去别庄生下这个孩子,就立刻离开。

忠顺王府的别庄在京郊以西五十里开外,名为郑各庄。听忠顺王妃说要带晴雯去别庄待产,忠顺王拧眉道:“去哪里做什么?”

忠顺王妃没好气的说道:“晴丫头要去,你若不让她去便自己去说。”

忠顺王叹了口气道:“罢了,她要去就去吧,王妃,烦你多费心了。”

忠顺王妃沉声道:“妾身知道轻重。”

忠顺王又道:“要生的时候打发人来告诉我,我也过去。”

忠顺王妃没好气的说道:“女人家生孩子,你去做什么?你又不能替她生。”

忠顺王心有余悸的说道:“女人生孩子最是凶险,若是…”

忠顺王妃呸了一声,怒道:“王爷真是把晴丫头当成心尖子了,当年我生了三个孩子,生哪一个的时候是王爷在身边的?莫不是怕我害了你的心头肉?”

忠顺王忙道:“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多年,凭谁也灭不过你的次序去,我不过是…罢了,你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一切辛苦王妃了。”

忠顺王妃心中极不快,只哼了一声,不爱搭理忠顺王,忠顺王没趣的出了王妃房间,去查是何人嫁祸忠顺王府了。

次日一早,忠顺王妃去林府看了一回小致远,便回府带着晴雯去了别庄。

许是一路颠簸,晴雯动了胎气,到了别庄不过三天,便有要早产的迹象。好在稳婆奶妈子都是准备好的,晴雯身子骨也结实,倒也顺利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忠顺王妃一见果然是男孩,心里松了口气。晴雯醒来之后便要离开,忠顺王妃阻止道:“晴雯,你才生完孩子,身子正虚,我先安排你做了月子再送你去苗家寨子。”

晴雯摇头道:“王妃,您的好意晴雯心领了,可是若在这里做了月子,更不好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