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吃饭。”我木然走到饭桌前，呆呆的坐下，凭素月把饭碗递到我的手中，然后食不知味。
整个一顿饭，我都在神情恍惚中度过，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素月，上前来夺过我未曾吃完的饭碗，轻声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呃，啊？”我恍然回神，看着面前素月瞪得大大的眼睛，不知所以。
“姑娘，您愣什么神呀？吃个饭，有这么难吗？”素月皱着眉头埋怨道，这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素月，把我的短笛找出来。”我忽然想起了那首曲子，忽然间，很想念那晚和黛玉一起弹琴唱曲的片刻安宁。
“好吧，姑娘若是有事，一定不要瞒着奴婢，不然闷出什么病来，如何是好？”素月先不忙着收拾碗筷，先去墙角的柜子里，翻找我们离京时的行李。
碧玉短笛，拿在手中不免有一丝凉意。我横笛在手，然后屏住呼吸，轻轻地吹出那一曲《云水禅心》。
笛声悠扬，在墨色的江面上回荡，不知会有几人沉醉其中，不知又有几人可解笛声。
云袂如雪兮，芷冠馨迷离
斯人宛如云之魂，飘渺未可期，
薜荔素裳兮，芙蓉采莲衣，
啜清露兮食落英，秋水映云翳
揽桂桨渡沅兮，欲之澧浦兮
闻玉筝余太息，知音永相依
…
笛声吹起第二遍的时候，江面上传来隐隐的歌声，借着飘渺的水面，忽近忽远，让人心旷神怡。
似乎是有意而为，在我笛声结束之时，那飘渺的歌声也止住了。冷风吹过，我似乎可以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素月，拿笔墨来。”我将横笛把玩于手中，轻声吩咐道。
“是，姑娘。”素月也不多话，转身出去，端了笔墨纸砚进来，放到船舱内靠近窗口的小书案上。
我慢慢的坐下去，拿起小号的紫毫笔，沾了浓墨，慢慢的把那人的词写在纸上。
这个人真是有趣，一连唱出了三个‘云’字，云袂，云之魂，云翳。
反复的看着这几句歌词，我慢慢的续下去：
至柔如水兮，至坚昆山玉
高山难阻情不移，婵娟共千里
云烟如君心，长袖舞玉琵
芳林无语，曲径自成蹊
红颜酬知己，何须朝朝暮暮
拈花一笑，顿悟君意
长啸低吟皆淋漓，悠悠不绝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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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会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出场了，亲们手中的票子一定要多砸过来呀，不能便宜了姓薛的对不对？
如何对待姓薛的，就看亲们的票子了。
【039】倒了好胃口
因为白天睡得多了，所以晚上便不再早睡。写完了字，自我欣赏了一番，然后满意的笑笑，转身出船舱。
“姑娘，外边冷的很，披上斗篷吧。”素月说着，忙拿了一件雪白羽缎斗篷在后面给我披上。
“没这么较贵。”我笑笑，伸手拉住斗篷的紫貂风毛边沿，把自己裹住，转身出去。
素月自己也忙忙的披上大衣裳跟出来。
“月色真是好。”我抬头看看天上皎洁的明月，再看看水中波光粼粼的月影，感慨着。
“是啊，姑娘，好月色倒是常见，只是这江上月色却既不容易见得。”素月答话道。
“你说的不错，咱们这次回去，不知何时还能再出来走走。”我想着这一路上，素月好奇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虽然是个有见识的，但平时也不可能常出门。
“有这样一遭已经很难得了，奴婢可不敢奢望太多。再说了，这次出来，虽然长了见识，但姑娘也有几次危险，相比起来，奴婢倒宁可姑娘不出来的好。”素月想想这一路的麻烦，忍不住感叹。
“傻丫头，你以为不出来就没有凶险了吗？那深宅大院里的尔虞我诈，只怕比这江湖之上丝毫不差呢。”我幽幽的说着，便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我们的船离开金陵，往北而行。
中午时分，路过一个热闹的码头，船工要上岸补充柴米等物，任伯安差人来问我，可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没什么可需的，你叫他们自去吧。”我坐在船舱内看书，让素月去回话。
那些男人们，整日闷在船上，却是巴不得下去走走的，听说我不下船，他们便放心的走了，整只船上，也只有我和素月，还有四个小厮并几个船工在外边了。
我依然歪在椅子上看书，不多想其他。
“姑娘！”素月从外边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何事？”我不抬头，依然看书，但已经感觉到门外有人站着。
“姑娘，奴才卫若兰，请姑娘安。”门帘之外，一声恭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请安声。
“哦，你来了。”我把书放到一边，然后坐正了身子，“进来吧。”
“是。姑娘，八爷在码头上的一家酒馆等姑娘，差奴才过来请姑娘过去。”卫若兰进内舱来，又给我打了个千儿，回完话之后，恭敬地站在那里。
“好。”我听说胤祀果然和卫若兰在一起，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暗自想着，这一路他都是在我不远处，心中的高兴又荡起了一丝甜蜜。
换了衣服，我带着素月下船，却留下卫若兰看守船只。
码头不大，但却因为往来的商船而变得繁华的很。一家小小的酒馆，平地起了三层高的楼，干净雅致。
我带着素月一步步登上三楼，全然不顾两边一道道探究的，惊艳的等等复杂的目光。
胤祀很会选地方，坐在这个位置，一扭头便可以看见窗外浩浩江水，和楼下来往的人群。
原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吃点精致些的饭菜，我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多半是欣赏外边的风景。
这种安宁的气氛很让人享受，我和他皆不是多话的人。
“让开！让开！！妈的，没长眼睛啊你…”楼下一片喧哗之声，伴着叫骂，一层层往楼上来。
我看见胤祀眉头一皱，眼睛中闪过一丝痕历的目光。
“这种小人，比比皆是，又何必太过在意？”我淡淡一笑，轻声劝道。
“这是这种刁奴如果不惩治一番，他又怎会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胤祀目光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温暖如春的微笑。
我的心中一紧，看来楼下这人要遭殃了。
我尚未多加思索，便看见楼梯口处涌上一拨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华服公子，看上去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边上的店老板却一再苦劝着：“少爷少爷，这三楼已经有人包下了，少爷您…”
“谁包下了？就是他们两个吗？”华服少年抬手一指我们这边，不屑的说道。
“是的…”店老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少年边上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手拨开，“滚开！也不问问我家少爷是谁，在这金陵一带，我们少爷说一，还没人敢说二呢。”
好大的口气！我从心里暗暗一笑，看看被那汉子一手拨倒在地上的店老板，心想只凭着这句话，眼前这帮人就要倒霉了。
但胤祀却并不着急，依然悠闲地喝着手中的香茶。
“好标致的人物！”那华服公子色迷迷的看看一身黑色丝缎长袍的胤祀，又看看身穿月白色羽缎长袍的我，忍不住叹道：“世上竟然真的有此等绝色人物。”
我立刻感到有些恶心，“呕…”刚吃下去的精致佳肴，被我转身吐在身侧的痰盂里。
“少爷…”素月原本立在我的身后，听了那华服公子的话，已经气得不行。但胤祀不说话，我们却不好怎样，可偏偏此时我被这恶心的眼光看的呕吐不止，素月丫头，一边端着茶水伺候我漱口，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还不忘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
“呵呵…，主子长得俊美，连小厮也这样勾人的魂儿…”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我们这边走来，步态轻狂，言语放荡，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我吐得差不多了，漱口毕，抬起头来。
胤祀的眼睛已经轻轻眯起，虽然他一脸的平静，但我分明看见他耳朵后面的一根青筋已经暴起。
“啪！”的一声，我只看见胤祀的手抬了一抬，十步之外的那位华服公子便“嗷——”的叫了一声，那声音极为凄惨瘆人。
素月倒吸一口冷气，我便回头看，却见那人半边脸已经肿胀起来，嘴角带着鲜血，一脸的错愕。
“谁打我？谁？”杀猪般的嚎叫，真是跟这一身华服极为不配。
“自然是他！”那位魁梧的汉子，却是个有武功的人，自然明白，这是胤祀的掌风伤了他们家主子，于是挺身上前，一扑过来，双拳带着风声，只取胤祀的两只眼睛。
我右手拇指按了一下中指上的戒环，箭袖中一根银簪便划入手中，猛然一甩，一片银色晃过去，那大汉便惨叫一声，在胤祀五步之外爬到地上，捂着眼睛，嗷嗷的叫着，鲜血从指缝中慢慢的流出来。
“云儿，这个太血腥，不适合你玩儿。”胤祀淡淡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哼！这狗东西的竟然倒了小爷的胃口，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那里还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血腥？我才不怕呢，倒是我身后的素月，紧张的握着我身后的椅子背，手还在不断的哆嗦。
“嗯，的确。”胤祀微笑，点头，然后抬手整理一下衣袖，举手投足都带着无尽的优雅。
“你们是何人！胆敢伤我们家公子，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眼睛里可还有朝廷？！”华服公子身后的一个小厮，亦步亦趋的护在他的主子身前，指着我们二人，哆哆嗦嗦的问道。
“真不容易，你们还知道朝廷？”胤祀淡淡的笑着，又看了我一眼，“这金陵一带，不是这个奴才说你，别人就不敢说二吗？还有朝廷什么事？”
“你…你个刁民！本公子家，就是皇商世家，本公子…本公子…”
“哦，知道了，你是皇家的奴才嘛！那也不过是个奴才啊！”我拍拍手，呵呵笑着，怪不得胤祀说这些奴才不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即便是皇商，见到了皇子阿哥，可不还是奴才见了主子？
【040】银链惩恶奴
“既然都是奴才，云儿，那你就替爷我好好教训他们几下罢了。”胤祀嘴角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里却又一丝狠厉的眼神飘过，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小小年纪，还是不要见太多的血。”
“是，八爷，云儿知道了。”我淡淡一笑，不见血很容易啊，于是我素手一扬，将银链子收回，然后绕在指尖，对着那个华服恶少轻轻一笑——“我说这位奴才，你到底也应该有个姓名吧？”
“我们薛家大公子也是你能知道的吗？”一个狗奴才，在那公子身后，畏畏缩缩的嚷了一句。
“是吗？不就是薛家吗？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我不屑的一笑，果然是他们家，可真是好玩的紧了。
“算你明白！”华服恶少哼了一声，不过那色迷迷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我从心中冷笑——这就是色胆包天了。
“我自然是明白的，这话却不用你说。”我淡淡一笑，但也正是一笑之间，我的手腕又是轻轻地一扬，不过这次却不是招呼那双色迷迷的眼睛——胤祀说了，不要见血，那就不见血好了。
银光一闪，凌厉的内力在薛家大少爷的身上拂过，便听一声裂帛之声，接着便是一生鬼嚎。
“哎呦——我的妈呀！”薛家大少爷立刻跪在地上，抱着膝盖嗷嗷直叫。
“少爷，您怎么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家人扑上来，却被薛大少爷的胳膊肘一下子顶了回去，“你这老不死的奴才，这个时候才想起你家少爷我！”
“这位公子，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少爷吧。”这老家人毕竟多吃了几年饭，心思倒是转的快些。被他们家少爷骂了几声，不但不恼，反而转身过来，给我磕头。
“你滚到一边去。”我淡淡的说道，看都不看那个老家人一眼。
“听到没有？我们小爷叫你滚一边去。”素月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磕头的老家人，上前骂道。
“小爷饶命…”
“滚开！”我心中的怒火又加了一层，刚在那个该死的色狼色迷迷盯着我的时候，你这个老不死的在哪儿？看到本姑娘的厉害了，才跑出来求情，哼！
我略一低头，见那老奴似乎是欺我年幼一般，依然跪在我的面前，甚至还要上前，抱着我的脚，于是我往后退了一步，却扬起了手中的银链子。
啪的一声，我瞧都不瞧眼下，只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是有东西撞到桌子椅子的声音，叮叮咣咣。
“云儿，你的内力增进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还是很勤谨的。”胤祀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着茶，微笑着说道。
“勉强了，多谢八爷夸奖。”我一侧身，对上面坐着的胤祀一抱拳，眼睛里却是狡猾的笑意。
“调皮！”胤祀笑笑，眼神里带着暧昧，我知道，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是为了给这位薛大少爷造成一种错觉，这错觉就是，这位俊美的小哥儿是我的人，你他妈的算是个什么东西？
“八…八爷？”薛大少爷此时跪在地上，想必腿上的疼痛已经淡去了，所以才注意到我对胤祀的称呼，毕竟，八爷这两个字，在他们官宦皇商之家，还是很有响头的。
“哼！这也是你这个奴才能叫的？”演戏嘛，我也会的，于是我装作十分吃醋的样子，又甩了一下手中的银链子。
看来我的敲山震虎用的不错，薛大少爷身边的那个保镖一样的汉子被我抽瞎了眼睛之后，其他的奴才们都没敢上前来。当然，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奴才此时昏迷不醒的结果，也一样把他们吓坏了。
果然又是一声狼嚎，接着便是薛大少爷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膀子滚来滚去。
“哼！”我淡淡一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薛大少爷跟前，“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这样吗？”
“你…你这个小妖精！你到底用了什么要发？…哎呦…”薛家大少爷只顾抱着自己的膀子哼哼，尽管他皮肉受苦，但底气还是很足的，不然哪里会想起小妖精三个字来？
我心中又是一怒，手腕一挥，流苏一般粗细的银链子唰的一声便缠到他的脖子上。
这一次他没有狼嚎，但我看见他吓得紧闭上眼睛，身子僵直了，一动不动，仿佛等着砍头一般。
但这次我没有伤他，银链子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然后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呵呵…怎么了？怎么不骂了？”我娇笑着，自然也没有去刻意掩饰我女儿家的姿态。但我分明感觉到了我身后热辣辣的目光，那目光，自然不会是素月的。
但接下来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恶心的骚臭味儿，差点儿让我已经吐空了的胃再次翻滚起来，于是我手上一松，银链子便从薛大少爷的脖子上松开，然后往后退几步，顺手掩住了鼻子。
这该死的薛家大少爷，竟然当场尿了裤子！
“唔…臭死了。”我无法呼吸，胸中憋闷，想必脸色一定是红红的。
“呵呵，没用的东西！”胤祀淡淡一笑，骂了那个已经吓得哆哆嗦嗦一句人话也说不出来的薛大少爷一句，又对素月说道：“叫楼下的人上来。”
“是。”素月答应着，走到楼梯口，喊了一声，便有一个家奴模样的人上来。
我看了那人一眼，便可以确定此人一定是卫思兰，因为他的眉眼和卫若兰又六分相似。
“把这几个人送到当地的衙门去，拿了我的名帖，一定要管事的重重处罚。”胤祀说着，一摆手。
卫思兰便上前拉着薛大少爷下去了。而与此同时，那些奴才们有的扶着瞎了眼睛的汉子，有的搀着四十多岁的老家人，一并离开。
酒楼的老板见人被带走，忙带着人上来收拾打扫，最后还一脸恳求，过来给我们赔不是。
“素月。”我淡淡的叫了一声。
“主子，奴才晓得。”素月忙答应着，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酒楼的老板。
那老板便千恩万谢的行礼。
“下去吧。”胤祀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包括素月。
【041】只求一夜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