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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太太心里的天平倾倒了,她被自己的姐姐说服,当下便道:“若是真能同姐姐做亲家,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老太太哪里能同意么?”

王夫人笑道:“这个妹妹不用担心,老太太再大也大不过皇家,到时让娘娘求道赐婚的旨意,岂不是风光体面,还能堵了老太太的嘴。”

薛姨太太听了这话,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只是…蟠儿这个样子,我哪里有心思顾这些,总要治好的蟠儿才能顾上宝丫头的事情。”

王夫人看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薛蟠,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恶念,她想着如果薛蟠死了,那薛家偌大家私岂不尽归宝钗,宝钗一过门,这些不都成了自家的,想到这里,王夫人忙道:“妹妹放心,蟠儿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不是说那三清道长许能治蟠儿之病么,我已经打发人去寻三清道长了。想来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薛姨太太听到这话,连声颂念阿弥陀佛,感激的五体投地,那感激的话儿说了足有一车。王夫人目的已经达到,便不想在这躺着个活死人的屋子里多呆,指着一事走开了。

贾赦贾政回到贾府向贾母复命,贾母一见黛玉并未接来,便沉下脸道:“玉儿呢?怎么不把我的玉儿接回来?”

贾赦幸灾乐祸的笑道:“林家要留外甥女儿,二老爷便答应了。”

贾母看向贾政沉声道:“你倒是能自作主张。”

贾政忙撩袍跪倒回道:“回老太太的话,并非儿子自作主张,实在是林二爷句句在理上,我们若不答应倒显得不讲情份了,林成高中状元,林家要庆贺,外甥女儿自是应该留下的,倒不好强要她回来。”

贾母微微点了点头,缓声道:“你起来吧,这话也在理上,也不知玉儿离了我身边,可住得习惯?”

贾赦忙躬身道:“那是外甥女儿的家,怎会不习惯的。依儿子看,这林家富贵不减当年,比我们国公府都要强些。听说只伺候外甥女儿的大小使唤丫头便有几十个,至于其他的便更多了。依儿子看,那林义林成虽然入了族谱,可他们还是把外甥女儿当成主子姑娘,外甥女儿了不得呀!”

贾母听了这话,喜道:“果真如此么?”

贾政忙点头道:“大哥说的极是,虽然我们没见到外甥女儿,可是从林府下人的言行中也看得出来。”

贾母喜道:“这便好,这便好!那林义果然不负个‘义’字,既这么着,玉儿晚一两天回来也使得,林成中了状元也是我们贾家的喜事,对了,可曾给娘娘捎信不曾,她身在深宫,怕是还不知道新科状元同咱们家的渊源,很应该告诉她才是。”

贾政忙道:“已经托人捎信进去了,想来这会子娘娘已然知道了。”

贾母点头道:“哦,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

皇宫之中喜气盈盈,大家都在为后日的琼林宴做着准备。这一回的琼林宴可不只是琼林宴这么简单,而是要为适龄的宗室之女选婿,因此准备的要更加精心才行。

皇后亲自张罗琼林宴,皇子公主们自然也要跟前跟后的表示孝心,太子水沏一边忙着一边笑道:“母后,您猜今科状元是谁家之人?”

皇后轻打了太子一下笑骂道:“你素知母后从来不问这些事情,还拿这事来说,真真该打。”

水沏忙讨饶道:“母后饶命,儿臣不卖关子了,今科的状元是小师妹的义兄,林先生的义子。”

皇后听了睁大眼睛道:“真的么?玉儿还有个哥哥,这可太好了!沏儿,怎么不早告诉母后?”

水沏忙道:“儿臣也是才知道的,之前卷子一直是封着的,林成怕是同先生一般的性子,一身的傲骨,断断不会跑来走门路的,因此没人知道他同林家的关系,儿臣还是听父皇自言自语,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皇后嗔道:“你父皇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总是你林先生和敏姨的孩子,很应该多照顾些才是。”

水沏忙道:“父皇也是这么说的,若非是取中了他做状元,父皇查了他的名籍,否则父皇也不能知道他和林家的渊源。”

皇后点头道:“果然是个有志气的孩子!真想早些见见他。”

水沏凑近皇后,低声求道:“母后,儿臣想出宫去看看这新科状元,您就答应了吧!”水沏因为那一日唐突了黛玉,被罚不许出宫,因此才低声求起情来。

皇后算算水沏被罚了十几日,每天被拘在御书房,确也怪可怜的,便笑道:“罢了,就饶你一回,你想去便去吧,可有一条,天黑之前必须回来,不许在外面吃酒。”

水沏如逢大赦,欢喜的扑嗵跪倒磕头谢恩,然后撒开脚丫子便往外跑,真如一阵风刮过似的,等见到他的人行完礼,便已经看不到太子的身影了。皇后哪里知道水沏的小心思,他人虽然出不了宫,可那些耳神心意哪一日不偷偷报信的,今天一早他便知道黛玉离开贾府去了新科状元林成的府上,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么一出。

水沏飞也似的赶到了林府,那知刚到门口便看到北静王世子水溶一身便服,扮作寻常士子模样,刚刚向门上投了拜贴。

水沏冲上前叫道:“你怎么来了?”

水溶看到水沏不禁一楞,既而黑着脸问道:“你又偷跑了出来,难道不怕二罪归一,加倍受罚?”

水沏得意笑道:“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是奉了娘亲之意,特来拜望新科状元!”

看着水沏得意的笑容,水溶别扭的说了一句:“虚伪,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的?”水沏一丝都不让,张口便道:“你当我就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水溶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是来拜望新科状元的,同时也是来给小师妹送东西的。”

水沏被水溶噎的一滞,气道:“我也是来送东西的。”

水溶瞪起眼道:“你都这么大了还跟人学话,羞也不羞!”

水沏毫不客气的叫道:“小子,别忘了你得叫我堂兄!”

这两人越说火气越大,这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林府门子也算是见识不浅的,可是看到两个贵气十足的少年公子堵着自己家大门吵起来,这绝对是头一回。门子忙劝道:“二位爷,都消消气,不瞒二位爷,今儿是我们府上大喜的日子,您二位这样…”

水沏瞪了水溶一眼,对门子说道:“你去告诉林成,就是水沏来访,让他快出来。”水沏久居上位,使唤人习惯了,因此也没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可是水溶便不同,他比水沏有礼貌的多,向门子笑道:“去回禀你家主人,只说故人水溶来访,他便知我是谁了。”

门子显然对水溶的印象更好,向水溶欠腰笑道:“水爷稍候,小人这便去回禀。”

水溶得意的向水沏一挑眉,气得水沏直瞪眼睛。

林成听了门子的回禀,又细问了一回水沏的形容,忙找到林义说道:“二叔,太子殿下和北静王世子微服来访。”

林义奇道:“北静王府与我们林家有旧,来道喜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太子与我们素昧平生,怎么也来了?”

林成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他们都是微服前来,我们也不好大礼相迎,只得请二叔同侄儿接出去,进了门再说吧。”

林义点头道:“是这话,慧云,你快把花厅收拾出来,太子微服而来,定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慧云忙带人收拾,林义林成便接出门去。

第44章求美心切二王暗斗重礼到贺王者欲现

水沏水溶两人一见到林成,齐齐抱拳笑道:“恭贺林兄蟾宫折桂!”

林成可不敢受太子的礼,忙让到一旁深还一礼道:“多谢两位公子,公子里面请。”

幸好林府的邻居都是些平民百姓,也没谁认得太子殿下北静王世子,因此水沏水溶大大方方的进了林府。将他们两人迎到花厅后林成欲上前行大礼,却被水沏水溶抢先一步拦住了。两人直道是微服前来,不需以国礼相见。水沏是个急性子,说不上两句话他便直接问道:“听说玉儿小师妹在府上,何不请来一起叙谈叙谈?”

水沏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林成林义面色一暗,两人同时沉下脸来。林义不落痕迹的将林成挡在身后,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姑娘近日身子不适,正在内院休息,太子殿下千金贵体,倘是冲撞着,便是我们的死罪了。”

水溶看出林成林义对太子之主的烦感,忙打圆场道:“太子与在下都师从于林先生,先生故去,我们做师兄的很应该多关照小师妹才是,自宫宴后一别多日未见小师妹,我们心里很是惦记,并没有别的意思。”

水沏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唐突了,忙笑道:“对,小王就是此意,怎么小师妹身上竟不舒服么,可请了太医没有?”

林海教导水沏水溶他们之时就是林义在跟前服侍的,因此林义多少也了解一些太子的性子,他知道太子不是那种性好渔色之人,便和缓了语气说道:“姑娘并无大恙,不必惊动太医。殿下虽于我们姑娘有师兄妹之谊,可到底是男女有别,请太子殿下见谅。”

水沏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水溶笑道:“林兄一跃龙门天下闻名,真是可喜可贺,林兄的文章字字锦绣,可谓冠绝一时,小弟不才,还请林兄多多指教。”

水沏心里暗道:好你个水溶,竟想用这个法子套近乎,不行,我也不能落到你后面去。他也对林成笑道:“当日曾听先生提过林兄师从玄元先生,想来林兄不止文采风流,就连武功也是极好的。小王虽不才,却也是好武之人,请林兄多多指点才是。”

林义看着这当朝太子和北静王世子对林成百般示好,不禁大感奇怪。想来林成只不过是中了状元,他们何必如此屈尊。

水溶见水沏跟自己学,不免在心里白了水沏一眼,走下来对林义亲热的叫道:“林叔,家里都安顿好了没有,京城人事繁杂,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说来,先生不在了,他家里的事是就我的事,你千万不要外道,这才不枉先生和父王的结拜之情。”

林义笑道:“世子太客气了,上次老爷的后事多亏了世子的帮忙,还不曾好好谢过世子,我们小户人家简单过日子,现下也没什么,日后若有求助于世子之事,我们定然会上门讨扰的。”

水沏和林义没有水溶这样熟悉,他只能拉住林成一个劲的套近乎,套得林成心中警铃大作,一道无形的防御悄然竖起,林成只是淡笑着应和,看着疏离的很。

反观水溶却不同,水溶对林家上下的熟悉程度比水沏高多了,他周到的问候了每一个人,但凡林府里有些头面的,水溶都备了一份礼物,礼虽不重可是人心到了,林家上下原就对水溶的印象极好,因此水溶此番前来,可算得完胜水沏,看得水沏心中郁闷不已。

水沏出来一趟不容易,见不到黛玉总有些不死心,因此便对林成笑道:“小王可否游赏贵府的园子?”

太子有此要求,林义林成也不好拒绝,因只谦虚笑道:“寒舍简薄,太子若不嫌弃便请随意游赏。”

林家的园子不算大,处处小巧精致,完全是江南的灵秀风格,让久居京城看惯了红墙绿瓦深宅大院的水沏连连点头称赞。绿荫掩映之下,有一处小小的汉白玉月洞门,只见双门紧闭,从青灰色院墙上看过去,只见一点嫣红随风微动,水沏指着院子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这会子还能开出花来!”

这院子正是黛玉的住处,水沏看到在风中摇曳的,正是倚着院墙载种的垂丝海棠,小巧的嫣红花儿开得正精神。林成淡笑道:“那是妹妹的院子。姑娘家都喜欢花草,许是丫环们怕没了花冷清,特意挂的絹花。妹妹难得回来,大家自是想给她最好最舒适的环境。”

水沏叹道:“原来是小师妹的院子,怪道看着就与众不同。”水沏的话让人没法回应,林义林成只能笑笑。看着水沏并不去扣门,只是远远绕着院墙踱步,好似在想心事一般,水溶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水溶拉着林义缓走几步,低声对林义说道:“林叔,父王上次写信回来,提起林叔要搬回京城之事,还说要我帮着林叔将小师妹从贾家接出来,这一回小师妹回家,便不再去贾家了吧?”

林义摇头道:“昨日让内人去接玉儿回家,可是贾太夫人定然不放,她用亲情扣着玉儿,玉儿心又善,一时也下不了决心,后来才决定两头住着。”

水溶皱眉道:“好没道理,小师妹是林家的人,如今林叔又举家入京,她理当回家,怎么贾家还偏要扣着不放。这不行,林叔,当日我和小师妹也是常见的,可不可以让我再见见她,好好劝劝,定然要她回家才是。”

林义迟疑一下说道:“因我们姑娘在贾家处处小心,所以她一回来大家都想由着她的性子,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见谁便见谁,这见与不见的,我们不能替她做主。可否容我们传个信给姑娘,见与不见由姑娘自己决定,世子看这样可行?”

水沏想了一回心事,回过神来见水溶拉着林义落到后头,便竖起耳朵细听,待听到林义要去告诉黛玉的时候,他忙几步跨过来道:“林叔,小王也要求见林姑娘,请林叔一并告诉去。”

林义只得答应下来,招手唤来一个小丫头当面吩咐了,只见小丫头飞快跑到月洞门前敲开门进去了。

水沏水溶两个眼巴巴的看着,只见没过多会儿月洞门吱吖一声开了,出来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小丫环,水溶认识那是兰心竹影,水沏可不认得。兰心竹影走到近前屈身行过礼,兰心笑道:“我们姑娘多谢太子殿下和世子爷的好意,只是姑娘正病着,不便见客,请太子殿下和世子爷见谅。”

水溶听了这话,转头瞪了水沏一眼,直气水沏瞎掺和,耽误了他的正事。水沏听得出那是托辞,黛玉根本就是不愿见自己,沮丧之感顿生,闷声道:“既然小师妹病着,小王也不便打扰,请小师妹安心养病吧。”

林义见水沏不以势压人,强要黛玉出来相见,倒对水沏有了几份好感,因些便笑道:“太子殿下,这园子也没什么好游赏的,倒是书楼画阁里有些老爷的手迹,不妨移步前出一观。”水沏听了笑道:“好,请林叔引路。”

大家行至半路,忽见门上的小厮飞快的跑过来,垂手站定低头道:“二爷,门上来了好些奇怪的人,他们抬了好多东西说是来给少爷道喜。”

小厮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脑,林义忙道:“阿成,你先陪两位公子去书楼画阁,我去前面看看。”

水沏水溶齐声请林义自便,林义告了个罪便急匆匆往大门赶去了。

从林家大门口排了两队高鼻深目的异族之人,一直排到巷口,足有二三十个,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子,头戴一错金锥形胡帽,身着缂丝堆金深红色长袍,腰悬弯刀,脚下瞪着一双翘头牛皮软靴,靴上还打了好些金色扣饰。见林义迎出来,那人上前满面含笑,用极不熟练的汉语说道:“恭喜林少爷高中,我家主人特命小人前来道贺。”说着便将一份拜贴并厚厚的礼单双手递于林义。

林义闪电般的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可怎么都找不出一个认识的异族人,他并不打礼单,只翻开名贴看了一回,可那名贴上写的不是汉字,林义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只能疑惑的问道:“请问贵主人台甫?”

林义的话把这异族之人问楞住了,他的汉语水平实在有限,“台甫”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高深了。这人转过头飞快的冲着旁边的人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其语速之快音节之怪让林义听傻了眼。等那人回过头来,对林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极白净的牙齿,慢慢说道:“乌、里、雅、汗。”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可林义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说过的,他摇了摇头将礼单交还于络腮胡子,将手向外一伸,微笑道:“这位爷,我们林府与贵主人并不相识,不敢承受如此厚礼,请回吧。”

那络腮胡子听出来林义这是不肯收礼,急得乌里哇啦一通大叫,一双手摆个不停,那古怪的话语说得林义一头雾水,任林义再精明,这语言不通他也是无法可想。

络腮胡子见林义挡在门前摇着手不肯收礼,便将手一扬,飞快吐出几个音节,但见二三十号精壮汉子端着礼物便往林家大门冲过去,那气势好似将士们冲锋陷阵一般,林义急忙挥手让家丁挡住,可是林家家丁再操练有素,也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异族猛士,林义和众家丁被推到一旁,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异族勇士已经放下礼物,向林义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那络腮胡子最后一个走到林义面前,将礼单硬塞到林义怀中,附赠无害的笑容一枚,也跟着跑开了。

林义做林家管家经年,也曾收过不少礼,可是象这样强行送礼的,他还是头一回遇上,等林义回过神来,那络腮胡子早就带人跑得无影无踪,看着一院子披红挂彩的礼物,林义顿觉头大如斗,这算怎么一回事!

林义只得命人将礼物抬到库房的院子里,总不能让这些看着挺扎眼的礼物挡着来往的通道,然后急命人去请林成,他还以为这是林成在外游历时结交的什么朋友。

林成正陪着水沏水溶二人在观赏书画,看到林海亲笔画的夏夜观星图,水沏一双眼睛就钉在了小黛玉的身上,那时节黛玉大概才两三岁的光景,正坐在贾敏的怀中,仰起小脸儿去看满天星斗,粉嫩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而贾敏则低头专注的看着黛玉,眼中溢满了慈爱与忧伤。水溶轻叹道:“那时师母身子已经不太好了,为了给小师妹留着念想才要先生画了这副画,小师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太可怜了!”

水沏心里忽然一痛,好似心口被什么扎了一下,感觉透不过气来。他喃喃道:“师母,我一定会为您保护好玉儿。”

水溶这一回没有和水沏斗嘴,因为他同水沏想的一样,也想好好照顾黛玉。

林成听了小厮的回话,忙告了个罪赶去库房,林义一见他来便将那厚厚的礼单塞了过来,皱眉问道:“阿成,你有异族的朋友么?”

林成摇头道:“我虽认得几个异族之人,可和他们只是点头之交,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豪富之人,更不可能给我送来重礼。”

林义指着礼单道:“那是名贴,是用异族文字书写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林成打开名贴看了一眼,又合上道:“这种文字我也不认得。”

林义皱眉道:“这算怎么一回事,那些人丢下礼物便跑,也不留下地址,这退都没有地方退去。”

林成想了想说道:“我曾在老爷的书房里看到过这种文字,不过老爷没有教过。”

林义忙道:“老爷书房里的书玉儿全都看遍了,她也许能认得,嗯,把这拜贴礼单给玉儿送过去,请玉儿看一看。”

林成点头道:“好,那我这就给玉儿妹妹送去。”说着便拿了礼单往黛玉的院子赶去。林义看着林成的背影笑了笑,忽然又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又自嘲的笑了,自言自语道:“林义呀林义,你只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好,选哪个做姑爷由着小姐自己做主,你可不能管!”叩开黛玉的院门,林成将贴子礼单交于兰心,让兰心送去给黛玉过目,便转身就走,可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林成转头一看,只见紫鹃从门里快步走出来,她走到林成面前拜倒,笑道:“恭喜林公子高中状元。”

林成笑笑,以手虚扶道:“紫鹃姑娘请起。”

紫鹃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个新绣的扇缀儿,笑着说道:“因来时不知林公子大喜,也不曾备下贺礼,这是奴婢新做的扇套,权作贺仪,请林公子不要嫌弃。”这扇套原是紫鹃闭来无事给宝玉做的,因没有完全做好,紫鹃便带到林府里,想趁着有空赶紧做好。刚才听说林成中了状元,紫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扇套拿出来飞快的做好,一听林成前来叫门,便急急赶上前送礼。等扇套捧到林成的面前,紫鹃才醒悟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得体的事情,不免羞的满脸通红,垂下头不敢去看林成。

林成也大觉尴尬,在林府他不是没有收过小丫头们的礼物,可是他一向把那些小丫头当自己的妹妹,得了她们的东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可是紫鹃不同,他与紫鹃并不相熟,这拿与不拿的都让林成不自在。

紫鹃见林成不接,心中羞意更甚,这会子她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尴尬,林成想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便接过扇套笑道:“紫鹃姑娘有心了,只是无功不受禄,多谢姑娘的好意,这扇套姑娘还是留着送别人吧。”然后林成将扇套放回紫鹃的手中,转身快步疾走,不一会儿便走得无影无踪。紫鹃怔怔的拿着扇套,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黛玉拿到名贴打开细细辩认,犹豫的说道:“这好象是吐罗族的文字,幼时曾听爹爹提过的,多年不能接触这种文字,倒要好好回想才能想的起来。兰心,你去说去二叔和哥哥,要他们不要着急,我慢慢的认,不要很久便能认出来的。”

兰心答应一声便去传信,黛玉拿着贴子细看,那贴上的文字写得极张扬,看得出书写之人有着飞扬不羁的粗犷性子,黛玉仔细回想着幼时林海抱她在怀指着那些古怪文字念与她听的情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脑海里过着,慢慢的拼出这样一句话:“吐罗之王乌里雅汗恭贺林成公子高中!”

第45章因捐助父子论弊知算计黛玉寒心

“竹影,快去告诉叔叔,这礼物是吐罗国王乌里雅汗遣人送来的。”黛玉一认出拜贴上的名字,便将竹影叫过来,让她快去传信。

听了竹影传来的消息,林义疑惑的念道,“吐罗国王?”他转头看向林成问道:“你与吐罗王有交情么?”

林成被问的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

林义来回踱步道:“那他怎么忽然送来这样重的礼物?好没道理。”

林成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这吐罗族远在西北自成一国,也没听说有使节来京,他们怎么会来给我们送礼呢?说不通呀!寻不到这些送礼之人,难不成还要千里迢迢的将这些礼物退回吐罗国不成?”

林义想了一会儿,缓声说道:“阿成,如今你考中状元,即将入朝为官,于这些事情是要倍加小心,千万不能授人以柄。”

林成点头称是,对林义说道:“二叔,您看我们是不是将太子殿下和北静王世子请来,将这莫名其妙的送礼之事合盘托出,日后有人提起此事,也好与我们做个证明。”

林义点了点头,言道:“你说的很是,这便去请他们来吧,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顷水沏水溶被林成请过来,看到吐罗王乌里雅汗送来的这一院子礼物,水沏水溶面上都有不解之色。吐罗国与水氏皇朝的关系不算太好,在历史上还很发生过几次战争,也就是这十几年才太平了些,可是也算不得交好。所以这一次吐罗国老王退位新王即位,水氏皇朝也没有派人前去道贺。可是这新即位的乌里雅汗怎么会给水氏皇朝的一个状元送来如此重的厚礼?

“太子殿下,世子爷,我们林家无人与吐罗王相识,更不知他为何送来如此重礼。那些人放下礼物便走,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无法将礼物退回,因此特请太子殿下定夺。”林义诚肯的说道。

水沏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为难,这事还真是棘手。若是让林家收下,只怕以后于林成的仕途不利,退又找不到人去退,若说是上交国库,反而更会引人注意。正在左右为难之时,竹影又来了,她将林成请出去,在林成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林成面上便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点头道:“原来如此,好了,你去告诉姑娘,说我们会处理好此事的。”

林成想了想,走回院中说道:“舍妹已经细细译出拜贴,原来这乌里雅汗是下官在护送舍妹上京之时在运河边救下的一个落难之人,当日下他隐姓埋名,所以下官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今他感念下官相救之恩,才在此时送来厚礼。”

林成恐说出黛玉擅救不相识的男子之事有损她的名节,便将此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水沏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有此渊源,林兄大可以收下这些礼物。异日若有人借此事生事,本王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林成笑道:“当日只是举手之劳,也不曾想过有什么回报,如今乌里雅汗却送来如此大礼,下官着实过意不去,如今东南洪灾不断,数省受灾,下官愿将这些礼物捐出,换成衣物粮食救济灾民。”

林义听了连连点头,水沏看着林成,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这一回东南的洪灾极重,波及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朝庭已经拨下近千万两白银救灾,如今国库半空,前后派了数位大臣分赴各地救灾,可是灾情报告还是象雪片似的向京城飞来。皇上为了此事寝食不安,不到一月的时间便瘦了足足一圈,眼睛熬得通红。

水沏敛容揖首郑重说道:“林兄,小王代东南灾民谢过你的高义。”

林成忙还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身为臣子理当为君为忧,这是为臣子的本份,实在不必言谢。”

水沏不知道这是其实是黛玉的意思,黛玉在坐车到回林府的路上,偶然看到街边的乞丐比先前多些,便问了慧云,慧云知道东南洪灾之事,便略提了几句,黛玉就在想着如何捐些钱米救助灾民,刚巧便碰上乌里雅汗送礼之事,她便顺手推舟,既捐助了灾民,又不会显山露水。

林成还礼之后又深施一礼,说道:“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水沏笑道:“有何事你只管说来,但凡是本王能做的,就一定答应。”

林成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此事对太子殿下易如反掌,再简单不过的。”

水沏笑道:“请讲。”

“臣不愿外人知道臣家捐助东南灾民,臣之所求便是太子殿下一定不要张扬此事,不要给臣任何奖赏。”

水沏楞了一下,诧异道:“这却是为何?”

林成淡淡道:“臣初入官场,不愿张扬,只想凭自己的学识本分做事,请太子殿下成全。”水沏点了点头,扶起林成道:“林卿之意本王明白了,好,本王代父皇答应你。”

林成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不想让黛玉名节受损,可也不愿贪别人之功为己有,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水溶见林成如此行事,心中暗暗称赞,他笑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们便再去赏画吧,先生作了那么多画作,要细细品味才是。”水沏心里也想着有关黛玉的画作,便点头道:“溶弟说的极是,林叔,林兄,可莫嫌本王打扰哦!”

林义林成连说不敢,林成又陪着水沏水溶去赏画了。而林义则将那些礼物折算成等值的衣物粮食,命人打包装车,足足装了有三十几车,停于城外的货仓之中,随时等着水沏遣人来提货运往东南受灾之地。

水沏回宫后将吐罗王乌里雅汗感恩送礼之事回禀皇上,皇上感慨道:“想不到满朝文武百官还不如一个新科状元,眼见着东南受灾国库空虚,他们就只想着向朕要钱要粮,却没想着捐助一分一文,整天口里空喊着要分朕分忧,可一遇到事,一个比一个躲的快,真是白养了他们!”

水沏也有同感,叹道:“父皇所言极是,他们走门子送礼毫不吝啬,可要让他们捐助灾民,却好似要用刀割他们的肉一般,父皇,如此无能贪财之辈,我们何苦还留着他们浪费国家的钱粮?”

皇上深深叹了口气,抚着水沏的肩头道:“沏儿,一个国家的运转是需要太多人去维持的,父皇可以杀贪官,可是杀的尽么,你当父皇不知道,这满朝文武没有几个人不贪,可是杀了他们,又由谁来帮着父皇治理天下?父皇无奈啊!”

水沏血气方刚,象个楞头青似的叫道:“那就杀光他们,父皇,我们每年开科取士,新考取的象林成这般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皇上摇头苦笑道:“沏儿你不懂,使官员贪墨的并不是他们做官时间的长短,而是他们的位置。当一个人身处低处之时,他便想贪,也没有什么机会,可是一旦身处高位,便是他不想贪墨,可是有求于他们手中权力的人也会引着他们去贪,这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就如此次放赈,父皇拨出近千万两银子,你以为这些银子都能到灾民手中么,不,不可能的。若是有五百万两银子发到灾民手中,父皇便满意了。”

水沏惊得瞪大了双眼,望着皇上,义愤的叫道:“父皇,您为什么容忍他们这们做,你这样容忍岂不是姑息助长了这种歪风斜气?”

皇上无奈的摇摇头道:“沏儿,你还太年轻,你不懂,纵然是帝王,也不是万事随心的。”水沏困惑的摇了摇头,不解的说道:“父皇,儿臣真的不懂。不过儿臣相信,只要多提拔象林成这样的人,朝政就会清明起来。”

皇上淡淡一笑道:“朕听说过一句话,权力使人堕落,沏儿,父皇真希望这个林成能让朕验证这句话是错的。”

水沏想起林成的要求,忙说道:“父皇,林成他特意求儿臣转奏父皇,他不要任何奖赏。”皇上眉头一挑,惊讶的“哦”了一声,点头笑道:“看来朕没有点错个状元,不愧是如海教出来的学生,倒有几分如海的风骨。好,他不要奖赏那便不赏,东南灾情严重,后日琼林宴后便让他去东南赈灾,朕倒要看看他学了几分如海的本事。”

水沏忙道:“父皇圣明,若非有皇子不得出京之祖训,儿臣也想与他同去,同救我朝子民。”

皇上拍着水沏的肩笑道:“好皇儿,你有这心,就比什么都好!”

水沏水溶离开林府之后,黛玉将林义林成慧云请到后院花厅之中,跟前只留兰心竹影伺候着。黛玉歉意的说道:“因玉儿一时起性,救了吐罗王,才会给叔叔哥哥带来如此麻烦,玉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林义忙笑道:“这有什么,遇人有难理当相救,玉儿,你做的对。乌里雅汗知恩图报,也算条汉子,如今这事已经处置好了,玉儿,你便不要多心了,只安心住下,刚才赦老爷政老爷来过,我们说要留你多住几日,他们也答应了,你便安心住下好生将养着,家里比什么地方都强的。”

黛玉含笑应了,刚才她一直有些担心,如今听林义说这事处置好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她又将竹影叫到近前,对林义林成说道:“叔叔,哥哥,竹影为了护我,将薛家公子打伤,我细细想过一回,那薛家宝钗心思极细,怕是会对竹影起疑,这事还当有所打算才行。”

竹影心直口快,况且又是林义林成看着她长大的,因此便直接说道:“姑娘可别担心,反正也没有证据,她们要猜便猜去,怕她们做什么,若不是姑娘拦着,奴婢看着那薛家不顺眼的,早就对她们下手了。”

黛玉微蹙着眉着嗔道:“竹影,你的性子越发燥了,这样可不行。”

竹影吐吐舌头赧颜低头道:“姑娘教训的是,奴婢一定收敛心性。”

看着竹影的样子,黛玉不禁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偏这会儿装乖!罢了,就你那性子,能忍住少说几句就阿弥陀佛了!”

林义恍然道:“怪不得这两日薛家疯了似的到处请大夫,原来是竹影丫头捣的鬼,好,你做得很好,对于那些打姑娘主意的人,就要这般惩罚才行。”

竹影喜的屈身行礼,高兴的叫道:“是,奴婢谨遵二老爷之命,一定用心保护姑娘。”黛玉疑惑道:“竹影,你到底对薛蟠做了些什么?”

竹影嘻嘻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请他吃了些牛毛针,姑娘说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奴婢可是严格按姑娘的话去做的,那薛大傻子这会能吃能睡的,活得欢实着呢。”

黛玉才不信竹影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薛蟠,白了竹影一眼,问兰心道:“兰心,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心笑道:“姑娘,那薛大傻子现在确是能吃能睡,不过是有耳不能听有口不能言有眼不能看,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着。”

黛玉轻叹道:“这也太狠了吧!”

竹影嘴快,抢着说道:“一点都不狠,姑娘,您都不知道他打了您什么龌龊主意呢?说出来真真是气死人了,当时我要是早知道,哼,才不要留他一命!”

兰心没想到竹影竟这样说出来,可是拦也拦不住了,只得说道:“姑娘放心,那薛大傻子连姑娘的面都不曾见到的。”

林义林成已经从慧云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义说道:“玉儿,这两个丫头说的极是那薛大傻子是有名的呆霸王,他欺男霸女,不知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孩子,竹影这也算是替天行道,那薛大傻子也是罪有应得。那种人,再不值得同情。”

黛玉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想到那薛家竟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黛玉心里着实恼得慌,堵气说道:“薛家如些用心险恶,兰心竹影,以会那薛大姑娘再要来见我,你们只管挡了,我不想见她。”

兰心答应了,又不高兴的说道:“姑娘,咱们为什么不回家来呢,贾家到底只是姑娘的外祖母家,偶尔住一住也就是情份了,何苦非要长住那里?”

黛玉轻道:“我也想回家来的,可是看外祖母苦留,却也狠不下心来。”

林成摇头道:“妹妹这话说错了,论起亲疏,妹妹只是个外孙女儿,有那一大堆孙子孙女的,何苦非要拉着妹妹不放。只怕惦记的并不是妹妹本身,还是妹妹背后的东西。”

黛玉奇道:“我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幸亏有叔叔婶婶哥哥,才有依靠,我能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