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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惊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上,侍书急忙扶住她,探春一把抓住侍书的手臂惊叫道:“这怎么可能?环儿怎么可能这么做?”

侍书忙道:“是真的,听说上午赵舅爷到门上去闹,三爷跑出去将他拉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三爷便将老爷告下了,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探春的眉头紧锁,忧心重重的说道:“环儿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以子告父,岂不是不知死活?”

侍书轻叹一声,低低道:“听说三爷是为了姨娘告的,他告老爷杀妾灭子,姨娘死的确也可怜…”

探春双眉一竖,怒道:“侍书,你胡说什么!”

侍书忙跪下请罪,探春长叹一声道:“罢了,你起来吧。”

侍书站了起来,走近探春轻声问道:“姑娘,您现在怎么办呢?”

探春叹了口气道:“我去见老太太。”

贾母房中,薛氏母女正和贾母说着话儿,贾母叹道:“有道是时穷节乃现,这当口儿你们还对我们贾家不离不弃,真真是难得。姨太太,我也不与你客气,如今真还有事求你帮忙。”薛姨太太忙笑道:“老太太有话尽管吩咐。”

贾母笑道:“如今我们家里事多,你姐姐姐夫又蒙难被抓,凤丫头便是个铁打的,也支应不过来。素来听说宝丫头帮着姨太太管家,最是老到的,我想托着宝丫头帮衬着凤丫头,姨太太看可使得?”

薛姨太太一听说是这事,便笑道:“难得老太太不嫌钗儿粗笨,我们怎么能使得的。”宝钗亦上前陪笑道:“老太太,薛家小门小户的,事情也不多,宝钗也只是略帮着妈,贾府家大业大,只是我见识浅薄,当不得此重任。”

贾母笑道:“你这孩子素来是有本事的,我心里有数,你放手去帮你凤姐姐就是了,谁敢不服你,告诉我,我来管教他们。”

宝钗听了这话,方不再推辞,跪下磕了个头道:“多谢老太太信任宝钗,宝钗定当不负重托。”

贾母笑着让宝钗起来,又对鸳鸯说道:“鸳鸯,去叫凤丫头过来。”

鸳鸯忙出门打发人去请凤姐,可凤姐未到,探春便先来了。鸳鸯回房通禀,贾母点头道:“她来的正好,叫三丫头进来吧。”

探春进门便跪倒在地,伏首道:“老太太,孙女儿代环兄弟请罪。”

贾母沉声道:“他是他你是你,他做的事与你无关,你替他请的哪一门子罪?三丫头,你来的正好,先起来吧,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探春起身,低头道:“请老太太吩咐。”

贾母点头道:“三丫头,你如今也是定了亲的人,很应该学着管家主事,如今你老爷太太蒙难被抓,可也不能乱了家里的章程,如今我打算让你和宝丫头与凤丫头一同管家。你要用心学习才是。”

探春再没想到贾母会在此时让自己参与管家,不免楞住了。贾母笑道:“三丫头,虽然环儿行事忤逆,可他到底是贾家的子孙,你去看看他,好生劝一劝,教他莫要为奸人利用,害了自家。”

探春忙躬身道:“探春谨遵老太太之命。”

宝钗走过来拉着探春的手笑道:“环兄弟到底小,三妹妹同他好好说,也莫吓着他。”探春点了点头,宝钗又笑道:“三妹妹,此去宗正寺,不只看望环兄弟,还当去探望姨丈姨妈,素来听说牢狱之中最是艰苦,三妹妹去时要多备些物事才是。”

探春点头道:“探春明白。”

贾母见宝钗细心,点头道:“宝丫头说的极是,三丫头,要带什么你自去找凤丫头便是,记得多带上银两打点,莫让你老爷太太吃了苦头。”

凤姐刚刚赶来,只听了最后一句,忙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子媳妇都打点好了,只等着打发人去的。只是三妹妹是千金小姐,又刚定了亲,要她抛头露面好么?”

探春忙说道:“二嫂子不必多想,下狱的是探春的亲人,探春不去谁去。”

凤姐忙笑道:“三妹妹巾帼不让须眉,好。”

贾母点头笑道:“凤丫头,这几日让你忙坏了,我正说让宝丫头和三丫头帮衬于你,也好为你分劳。”

凤姐一听这话,立刻喜道:“到底是老太太圣明,孙子媳妇正觉得难以支撑,宝妹妹知书达理通晓事务,三妹妹精明干练,有她们两个管家,孙子媳妇便能偷懒了。”

贾母指着凤姐笑道:“如今家里诸事烦乱,难得你还能逗我一笑。凤丫头,你带着两个妹妹好好管家,不可坠了贾家的名声让人看了笑话,外头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凤姐躬声称是,一手拉着宝钗一手拉着探春,看上去很是欢喜。贾母笑着对薛姨太太道:“真真要多谢姨太太,有宝丫头帮忙,可解了我们一时之难。”

薛姨太太笑道老太太客气了,钗儿能跟着您跟着凤丫头学本事,我们谢您才是真的。”凤姐笑道:“老太太,姑妈,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先去找几个人陪老太太抹牌解闷,我们姐妹姑嫂们便去做事了。”

贾母点头道:“如此很好,凤丫头,就要有种临事不乱的风骨。”

凤姐命人请来几个积年的老嬷嬷陪贾母抹牌,自己则拉着宝钗探春理事去了。

凤姐命人备了车,又传了几个稳重的媳妇婆子跟着,探春便带着银钱和各色用具往宗正寺里去了。

到了宗政寺,跟车的媳妇上前拿着门包陪笑道:“上差,我们是荣国公府的,特来探望我们二老爷二太太和环三爷。”

宗正寺如今由太子掌管,太子下车伊始风雷正劲,谁敢顶着风头上,虽然眼热那沉甸甸的门包,守牢的衙差却也没有胆子收下。只得推却道:“不行,太子有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人犯,你们回去吧。”

那媳妇忙回禀探春,探春皱眉道:“怎么,竟然如此不能通容么?走,我们去前面,环儿只是告状的人,他不应被关押,我们先去找他。”

车子转向宗正寺的前门,探春命人送上拜贴,只说自己是不可能贾环的亲姐姐,特来看望胞弟。门上不能自专,报到里面去了。太子正在看手下整理的有关贾家的卷宗,听说贾环的亲姐姐来了,不由笑道:“是那个同刘大傻子定亲的姑娘?她来做什么?”

水溶笑道:“做什么放她进来一说便知,依我说,左不过是劝贾环撤了状子,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水沏笑道:“既然她要去劝贾环,便让她劝去,我倒要看看这贾家三姑娘有什么本事。”水溶挥手道:“放贾探春去见贾环,派个人盯着,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

探春只等了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两个衙差道:“三姑娘请随我们来。”

探春下了车,搭着侍书的手往宗正寺里走,不多时便来到贾环的房间,探春一进门,原本坐着的贾环便跳了起来,戒备的瞪着探春叫道:“你来做什么?”

探春挥挥手,让侍书出去,自己回身关好房门,转头哭道:“环儿,你好糊涂呀!”贾环梗着脖子叫道:“我哪里糊涂了?”

探春哭骂道:“老爷纵有不是,可他到底是我们的生身父亲,你怎么能去告他?”

贾环一听这话,也大哭道:“姨娘是你我的亲娘,你怎么能眼看着姨娘和未出世的弟妹那样惨死,你但凡是个人,有点人心,也不能这样冷血!”

探春抱住贾环大哭道:“环儿,我的糊涂弟弟呀,姨娘已然死了,你纵然告了老爷,姨娘也活不回来呀,何若还害了一家子的人?”

贾环一听这话,气得将探春一把摔开,瞪圆了眼睛叫道:“你…你说什么?你这说得还是人话么?什么叫姨娘已然死了,她是生你的亲娘,你是姑娘,打小养在老太太屋里,你总嫌她去闹你,你可知道她是想你想得不行才去闹的,你每年生日,姨娘总是偷偷的给你做上一双鞋子,可是却从不敢给你,怕你失了老太太太太的欢心,太太每每克扣姨娘,你知道一双好鞋面子姨娘得攒多久么?你在老太太太太面前享乐之时,可知道姨娘和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姨娘见你给宝玉做鞋子,看不过说了一句,你还不依,说你不是那针线上的人,我自有针钱房里人的给做衣裳鞋子,我的亲姐姐,你看看,我脚上这双鞋子已经磨破了,姨娘给我补了又补…你房里样样不缺,我和姨娘却连饱饭都不一定能吃上,更不要说什么用具玩器,你有法贴可临,可是我连写字的笔墨纸砚也要姨娘从月钱里省来才能买来…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还是宝玉的亲妹妹?你说我害了一大家子的人,我问你,亲娘无辜死去,做儿子的不为亲娘申冤,还算人么?”贾环越说越恼,不由跳着脚的大吼了起来。

探春被贾环说的面带惭色无颜以对,喃喃不知说什么才是。可是她心里总觉得为了一个赵姨娘而告了贾政,不值得,在她心里,赵姨娘只不过就是个奴婢。她拉着贾环坐到椅上,柔声道:“环儿,姐姐知道你心里苦。我来时老太太说过了,只要你撤了状子,她就给姨娘平太太的名份,让姨娘进宗祠受祭祀。姨娘这一生,不就是想争这个名么?”

贾环瞪着探春,象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她,良久恨声道:“人都死了还要虚名做什么,这状我一定要告,贾三姑娘,从此只当没有我这个弟弟,请回吧。”

探春身子一颤,贾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她印象中那猥琐的弟弟,似乎在一夜之间彻底变了一个人。她惊道:“环儿,你胡说什么?你我是亲姐弟呀!”

贾环恨声道:“连亲娘都不认的人,不配做我姐姐。”

探春哭倒在地,泣道:“环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姨娘生养的,一日也不曾忘过,只是如今一大家子人全要因你的告状受连累,让我如何是好?我只能来劝你撤状。”

贾环再也不想看探春一眼,冷声道:“姨娘为了你被老爷活活踢死,你却恩将仇报,似你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我再不想见,你走。”

探春见贾环铁了心,摇头哭着跑了出去,侍书在门外一见探春哭得伤心,忙上来安慰,探春哭倒在侍书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之后,探春才擦干泪道:“侍书,我们再去大牢,虽然不让探监,能送些东西也是好的。”

探春身后贾环的房门猛的被拉开了,贾环指着探春大骂道:“你还算人么,那个人是杀你亲娘的人,你还要给他送东西,还怕他吃不好住不好,你简直不是人!”

探春不敢回头,也无话可说,只同侍书两个向外走,贾环气得跳着脚大骂道:“贾探春,你不是人…”

探春走后,贾环蹲在地上放声大哭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也是她的亲娘呀!”

冯紫英原是在一旁监听的,见贾环哭得凄惨,便出来蹲下拍着贾环的肩道:“环儿兄弟,别哭了,如今世人只重嫡庶,她会如此也能想得到。好兄弟,你是个好样的,为了自己的亲娘,不惧家族势力,一告到底,放心吧,太子一定会还你娘一个公道,你娘虽然是姨娘,可我朝律法有定,擅杀奴仆也是大罪的,何况又是一尸二命。”

贾环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看着冯紫英道:“冯大哥,我虽是贾氏子弟,可是在我心里,只有娘一个亲人,娘为了我,吃尽了苦楚,如今为了娘,我也不惜一切。”

冯紫英看到贾环那充满恨意的眼睛,点头道:“好,环兄弟,冯大哥一定帮你到底。非但要帮你打赢官司,冯大哥还要教你本事,让你谋个出身,也不枉你娘为你吃的苦。”贾环扑嗵跪倒在地,拼命磕头道:“冯大哥,我听你的。”

冯紫英将贾环拉了起来说道:“环兄弟,明日便要开审你的状子,开堂之前你要先受八十大棍,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皮肉之苦你定然要吃的,不过你放心,保证不会伤了你的筋骨,只要将养上一个月,那棒伤便能全养好。”

贾环咬牙道:“冯大哥放心,就算是赔上性命,我也要为亲娘申冤。”

冯紫英重重一拍贾环的肩头笑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你比宝玉有筋骨!”

贾环最听不得人提宝玉,气道:“冯大哥休要将我与那娘娘腔做比。”

冯紫英哈哈大笑,将贾环从地上拎了起来,进屋去了。

探春转到宗正寺大牢门口,只说是送东西,也不要求见人,门上已经得了冯紫英的话,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下来,那点心酒菜,自然是先验过毒便由牢子们分吃了,至于衣裳铺盖等物,冯紫英则将命手下侍卫们一一细细搜过,然后送去当铺换了银子,尽数散于城里的乞丐们。反正贾政和王氏是一丝都没得到,更不要说是通了消息。

回程途中,探春忽然问道:“你们可知道林姑娘家住在何处?”

跟着探春出门的林之孝家的,她忙陪笑道:“我们虽不知道,可是林家少爷高中状元,想来要打听也不难的。”

探春点头道:“好,那便打听打听去,我要去拜见林姐姐。”

林之孝家的忙命人去打听了,果然好打听的很,一听说是打听林状元家,便有好几个人前来指路,因此探春一行并没费事便找到了林家。

林家门子一见是贾府车马,便没了好脸色,冷着脸不说话,林之孝家的上前陪笑道:“烦请这位大爷上禀林姑娘,我们贾府三姑娘前来拜访贵府林姑娘。”

林家门子也不接拜贴,只冷着脸道:“我们姑娘不在家,你们回去吧。”

林之孝家的再要说话,可那门子却转身进门将门摔上了。林之孝看着乌沉沉的两扇大门,气道:“这算什么,怎么说贾林两府总是姻亲,竟然如此无礼。”门子的声音很大,探春坐在车中也都听到了,她心中着急,如果见都见不到黛玉,她可怎么求黛玉帮忙,她是大家子姑娘,出来一趟极不容易的,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见到黛玉。探春只道是黛玉在家,是门子有意为难,却不知黛玉是真的不在府中。她忙叫回林之孝家的,对她说道:“林姐姐不会这么绝情的,想来是门子阻拦,你到角门上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若有熟人便好递话进去,只要林姐姐知道我还寻她,她不会不见我的。”

林之孝家的只能去了角门,也不敢上前打听,只能等着看有没有熟人出来。也算林之孝家的运气,她没等多久便看到紫鹃打角门经过,林之孝忙高声唤道:“紫鹃,紫鹃…”

第64章细思量紫鹃拒探将计中计近卫追凶

紫鹃听着这声音耳熟,忙停步观看,见林之孝家的正招手,便出来笑问道:“林大娘,您怎么在这里?”

林之孝急忙道:“紫鹃,三姑娘要见林姑娘,你快去通禀一声。”

紫鹃皱眉道:“可是姑娘一早便被接进宫去了,她不在家里,可怎么见呢?”

林之孝的惊道:“怎么林姑娘真的不在家?”

紫鹃点头道:“姑娘真的不在家,我还能骗大娘么。”

林之孝叹了口气,拉着紫鹃的手道:“紫鹃,不管怎么说,你先跟我去见见三姑娘吧,三姑娘就在哪边的车里。”

紫鹃有些犹豫,当日黛玉同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忘记,如果她身在林家却又同贾家往来,那林家人会怎么看她,而且林家也绝不会再留她。可林之孝家的不容紫鹃犹豫,连拉带扯便将紫鹃拉到探春的车前。

探春将紫鹃叫进车里,听说黛玉真的不在家中,探春不由落下泪来,紫鹃不敢问,只垂头不语,探春擦了泪和气的说道:“紫鹃,等林姐姐回来后你告诉她,求她救救我,想法子帮我退了与刘家的亲事才是。”

紫鹃猛的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探春惊道三姑娘,您说什么?我们姑娘只是个女儿家,她怎么能有本事去拆散您的亲事,您快别为难我们姑娘吧!”

探春急得褪下腕上的玉镯套到紫鹃的腕上,飞快说道:“紫鹃,好姐姐,你一定要告诉林姐姐,就说是探春的性命全在她的手上,这话你一定要带到啊!”

紫鹃的手被刮得生疼,那镯子圈口有些紧,探春强套上了紫鹃一时还拔不下来,探春见紫鹃要褪镯子,便不由分说将紫鹃推出车门道:“好紫鹃,你一定要答应我,林姐姐一回来便要告诉她。”

紫鹃还没回过神来,探春便吩咐赶紧回贾府去了,留下紫鹃站在门前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发呆。林府的门子看到紫鹃那副样子,不由气道:“到底是贾家的奴才,姑娘对她再好,也暖不过她的心来。”

紫鹃发了一会子的呆,也没听真切林府门子说了什么,只怔怔的走回去了。回到房中紫鹃枯坐着想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寻了些油抹在手腕上,强行将那镯子拔了下来,然后便拿着镯子去找慧云。

慧云正忙着,见紫鹃来寻,便笑道:“紫鹃,你找我何事?”

紫鹃跪下举着镯子说道:“回夫人的话,刚才奴婢从角门经过,遇到贾府三姑娘前来,她原是来求见姑娘的,听奴婢说姑娘不在家,便将奴婢叫进车里,要奴婢告诉姑娘,请姑娘帮她退了与刘家的亲事。”

慧云听了这话,气得一拍桌子道:“这是什么话,自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贾家定的亲事,关我们玉儿什么事,玉儿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说话,也说不着这事。她倒说的轻巧,让玉儿做这种事情,把玉儿当成什么人了!”

紫鹃跪地道:“夫人说的极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这是三姑娘赏的镯子,奴婢不敢收,这就交与夫人。”

慧云笑道:“紫鹃,你做得对,这镯子你便收着吧,玉儿回来后这事也不用告诉她,免得给她添烦恼。”

紫鹃磕了个头应下来,默默将镯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

慧云看着紫鹃的背影,点了点头,暗道:“这丫头倒也不是个糊涂之人。”

林义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玉镯,便问是怎么一回事,慧云细说了一回,林义笑道:“这事我也听说的,贾家当真是急糊涂了。把好好一个姑娘家许给傻子,真亏他们做得出来。不过…慧云,此事不告诉玉儿也不合适,不论做什么总当让她自己决断才是,我们到底不是代替她的。”

慧云点了点头,笑道:“好,等玉儿回来就告诉她,让玉儿自己决断就是,姑娘象夫人,心里是有主意的。”

林义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看紫鹃这丫头到底如何?”

慧云想了想方笑道:“看今日的举动,她对玉儿倒算忠心,不过…我想今日贾府三姑娘是私下前来的,应该没有老太太的意思在里面,因此,还在再看看才行。”

林义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为了玉儿再谨慎也不过份的。慧云,不要将紫鹃丫头看得太紧,安排她做些事,不要总闪着她,这样有好处。”

慧云点了点头,笑问道:“那么要不要让阿成给玉儿捎个话,把那贾家三姑娘的意思告诉玉儿。”

林义笑道:“倒是要告诉阿成,要不要告诉玉儿,让阿成自己相机而定。”

慧云摇头道:“这三姑娘真真是贾家的人,竟想着要我们姑娘为她出力,果然是家风渊源呀!”

林义笑道:“管她们呢,我想玉儿便是知道此事也不会过问的,不过是白听了一回笑话罢了。”

慧云笑道:“你说的很是,真是不用管她们,我们只打点好家里的事情,为玉儿多多存下嫁妆,日后玉儿成了亲,我们便算对得起老爷夫人了。”

林义揽着慧云的肩笑道:“好,我们现在努力为玉儿存嫁妆,等她出嫁以后,我就带你到各处游走,圆我年对你的誓约。”

慧云双颊泛红,歪头靠着丈夫的肩,轻道:“义哥,你还记得呀?”

林义拍着心口笑道:“都在这里,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紫鹃回到自己的房间,眉头依然不展,她轻轻叹了口气,今日三姑娘让自己带话,自己可以不带,他日若是贾母有命令传来,又当如何是好?想到老子娘和哥嫂还在贾家,自己的奴籍也在贾母手中,紫鹃心头复又笼上厚厚一层阴云。

子夜时分,贾府的人几乎都睡了,除了贾母房中还燃着几只蜡烛,贾府其他各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在这沉沉夜色之中,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如鬼魅一般潜到了贾母房间的后窗之下。

只听“笃笃”两声,合眼躺在床上的贾母便坐起身来,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将窗子支了起来。那道黑影一个鱼跃便钻窗入户,轻轻的落在厚厚的长绒地毯上。

“怎么才来?”贾母压低声音问道。

“此时安全。”那黑衣蒙面之人低低说道,听他的声音低沉苍老,倒象个有了年纪之人。

“嗯,如今有急事要你去做,你记仔细了。”贾母一返白日里的慈祥,咬牙说道,她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很有些狰狞。

“你说。”那黑衣人倒是惜字如金,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你现在去就宗正寺,偷出环儿的状纸,再把环儿和二太太全都杀掉。得手之后以烟花为信回报于我。你若是没被发现,自可回你的住处,若是被发现了,便立刻向北逃走,一直向北出关,到狄族去,那里自会有人安顿你。这是印信,你一路所需的盘缠使费尽可凭此支取,每次支取不要多于一千两便可。”贾母取出一枚铜扳指,扳指面上刻着古怪繁复的花纹,她将扳指递给黑衣人,沉声狠狠的说道。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接过扳指转身便要走,贾母忙道:“且慢,你…当心些。”

那黑衣人身子一滞,忽然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完便跃出后窗,没入黑夜之中。贾母看着那背影,不觉眼泪落了下来。但只软弱了片刻,贾母便擦干泪,将窗子关好,又回到床上去了,这一上床,贾母便没有再睡着,而是大睁着眼睛焦急着等待着天亮。

黑衣人出了贾府辩明了方向,便直往宗正寺而去。那黑衣人如夜枭一般潜到宗正寺附近,他查探了宗正寺的守卫,在宗正寺东北角发现个守卫巡查的死角,这黑衣人蹬墙而上,伏在墙头上四下一看,见宗正寺里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也辩不出何处是卷宗房,何处又是贾环的处住。这黑衣人心里暗自着急,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便跳下墙头,凭着几十年前的记忆摸到了当年的卷宗房。

当年的卷宗房早已废弃,这黑衣人进房找了一圈,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黑衣人只得急急出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过去。找了十几间屋子,总算让他找到了存放卷宗的房间。只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又不敢取火惊动宗正寺的衙差们,只能借着依稀的月光去辩认,看到一份卷宗有贾环的字样,这黑衣人也来不及细看,便将卷宗藏入怀中,悄悄离开卷宗房。

黑衣人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且又没有惊动宗正寺的诸人,他心中不由自主的轻松了许多,忙又一路去寻贾环的房间。看看还剩下几十间房子,这黑衣人便随便潜入一间仆役房间,偷出一个仆役将他叫醒,手拿匕首顶着那仆役的咽喉道:“贾环的房间在哪里?”

那仆役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被叫醒,且又被匕首顶住咽喉,吓得浑身直抖,话也说不出来,只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左边的一间房子。黑衣人压低声音喝道:“是哪一间?”

仆役也不敢点头,只是眨眼睛。黑衣人点了点头,一拳将这仆役打晕过去,又点了他几处穴位,让这仆役三四个时辰无法清醒。然后黑衣人便往仆役指的房间赶去。从窗子翻进去,只见房中只一床一桌一椅,并无更多的摆设,床上帷幕低垂,看着的确有一人侧卧着。这黑衣人悄步上前,低声叫道:“贾环…”

只听床内侧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什么事?”

这黑衣人只当床上之人就是贾环,一手按着那人的口鼻,一手持匕首在脖颈上狠狠一划,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股鲜血激射而出。那黑衣人很得意的点了点头,暗道:“宗正寺的防守也不过如此!”

黑衣人转身便往宗正寺大牢赶去,却不知自己一离开宗正寺,宗正寺里好几个房间便亮了灯火。

贾环的房间中,本不应在此的水沏水溶林成冯紫英等人一人不缺,看着一枕头的鲜血,水沏皱眉道:“贾家果然派人杀人灭口。”

躲在床内侧的贾环吓得浑身颤抖,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手背脸上全是鲜血,一张脸吓得一片土黄。冯紫英上前将贾环拉出来,笑着安慰道:“环兄弟别怕,没事了。”

贾环身上抖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水沏皱了皱眉头,他素来不喜那种胆小如鼠之人,因便说道:“紫英,先带他下去吧,等他缓过神后再带来见我。”

冯紫英摇了摇头,他原还想帮贾环一把,所以才就势出了这个主意,想让贾环给太子留下个印象,不想贾环如此不禁事,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贾环兄弟,你不用再怕了,日后再不会有此等事情的。”冯紫英安抚了贾环几句,等贾环平静下来才说道:“环兄弟,你头一回见血,有这般反应也不怪你,只是日后再见血,可不能如此了。”

贾环点点头,惊魂未定的问道:“真是贾家派的人来杀我?”

冯紫英点头道:“从贾家出来的,还能是别人家派的人么?”

贾环咬牙道:“他们好狠!”

冯紫英冷笑道:“这算什么,你要毁了贾家的根基,他们能放过你才怪,环兄弟,你听我一句话,如今你只有铁心跟着太子,才有一丝生机。”

贾环点了点头,强自挺起瘦弱的胸膛道:“冯大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话。”

冯紫英见贾环缓了过来,才又带他去见水沏。水沏看了贾环一眼,只见他双腿虽然还忍不住的微微颤动,可是却死咬着牙撑着,面上还算有几分坚毅之色,便点了点头。对冯紫英道:“大牢那边都安排好了?”

冯紫英低头道:“太子殿下放心,臣都安排好的,您等着看好戏吧。”

大牢里不比宗正寺,还是有些灯火的,巡查的人比也宗正寺里的用心些,黑衣人小心翼翼的摸到女监,一面躲着巡夜士卒,一面去找王夫人,宗正寺女监的犯人没有几个,没找几间牢房,黑衣人便看到蓬头乱发憔悴不堪的王夫人,黑衣人便戴上鹿皮手套从袋子里摸出一枚闪着幽蓝之光的飞刀,手一抖便甩向王夫人的心窝,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当啷”一声,那幽蓝的飞刀便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金镖打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黑衣人一见暗杀失败掉头便跑,猛转身才发现后路已经被人断了。只见一排朴刀寒光闪闪,两列长枪乌沉惊心。众多士兵冲上前来将这黑衣人团团围住,刀劈枪挑的让这黑衣人疲于招架,一时无法抽身。黑衣人急了,从袋中摸出一个乌黑的弹子往地上一摔,但见黄烟四起,众士卒眼前一花,便失去了黑衣人的踪影。

烟雾散后,一个年轻的将领顿足道:“竟然让这贼子跑了,真真气死人!”他身边的一个略显年长的头领笑道:“若兰,你急什么,还真能跑了他不成,别急,上面自有安排的。走,我们这就去向太子复命吧。”

“梅兄,你这话便说的轻巧,办砸了差事怎么有脸去见太子殿下。”年轻小将气鼓鼓的说道。

“卫老弟呀,你就是沉不住气,你放心好了,这贼子跑不出咱们的手掌心。快跟我去见太子殿下吧。”说着那人便将卫若兰加拖带拉的拉走了。

女监之人,劫后余生的王夫人惊魂不定,吓得缩到墙角,喃喃道:“谁要杀我?谁要杀我!”

黑衣人逃出宗正寺大牢,果真一路向北逃去,官兵们也提刀举火把的追出去几十里,直到追没了踪迹才收兵回营。这黑衣人不敢就回贾府,仍是向北跑,跑到北城门下,这黑衣人也不敢叫关,只悄悄用爬墙索翻过城墙,仍是一路向北。黑衣人自以为做的谨慎,可是他不知道,就在离他不远的后面,有一个人影一直远远的缀着,这人看着跑得极轻松,他边跑边嚼着个草根儿,悠游自在的说道:“老贼,跑快点呀,这么慢,追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黑人衣边跑边回头看,可是跟踪他的人身法远在他之上,黑衣人压根就没有发现,直到他觉得安全了,才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三枝烟花,黑衣人想了一下,只燃放了两枝,将那第三枝又放回怀中。再回头看了看贾府方向,长出了一口气,复又向北跑去。

跟着他的人暗笑道:“还跑,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何处去。”然后便继续追了上去。就这么一个跑一个追,黑衣人真的跑到了北部边关,混了关门,直往狄族聚居之地奔去。那跟着黑衣人之人笑道:“这倒有意思了,竟然还出了关,难道贾家与外族还有瓜葛不成,这倒要好好查一查。”他也跟着出了关,直往狄族而去。

第65章真情现帝后结同心念旧恩陈妃探元春

一夜未眠的贾母看到只有两片烟花,皱眉气道:“真是越老越糊涂,竟不先做那最要紧的一件事,他暗杀不成,那贱人必有了警觉,若是她将什么都抖露出来,必将惹来灭门之祸。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也不知道元丫头哪里怎么样了,到底能不能求到恩典。”贾母还指望着元春,却不知元春此时自身难保,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深宫之中,今夜传了丽妃侍寝,云散雨收之后,丽妃越发显得妩媚,只见她长发披拂,薄纱寝衣半解的侧伏在皇帝身边,白嫩的小手在皇帝的身上软软画着圈儿,娇声道:“皇上,人家伺候的可好?”

皇帝挑起丽妃的下巴笑道:“你这小妖精一身的媚骨,伺候自然好。”

丽妃用身子蹭了蹭皇帝,柔媚道:“万岁,既然妾身伺候的好,可否求您一个恩典呢?”皇帝双眉微挑,眼中掠过一丝厌烦,淡淡道:“又想要什么东西?还是要朕加封你的家人?”

丽妃忙抬起头,一弯艳红的双唇娇艳欲滴,她眨着媚眼儿娇声道:“妾身才不是那种人呢,妾身是为贾妃姐姐求皇上的,贾妃姐姐到底是贵妃,又伺候万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皇后娘娘罚也罚过了,您就开恩放了贾妃姐姐吧。”

皇帝面色一沉,手一挥将丽妃甩落床上,摔得丽妃花容变色,忙爬起来跪在床前,不停的磕头求饶。皇帝冷声道:“丽妃,你可知罪?”

丽妃伏在地上哭道:“臣妾知罪。”

皇帝冷冷一笑道:“哦,你知罪?朕来问你,你所犯何罪?”

丽妃未满双十,平素也不算是那有心机的人,所以她才能以色得宠,因此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机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请罪不过是套话,皇帝这么一问,倒把丽妃给问住了,她吓得不停磕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皇帝见她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重重哼了一声,怒道:“皇后主掌后宫,她之旨意既朕之旨意,不许忤逆,不许求情,朕念你是初犯,只将你降为贵嫔,日后再敢妄议,定当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来人,着送丽嫔回宫,令其闭门思过,非传不得擅出。”

丽妃吓得跌坐在地上,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床上那个面带怒容神色可怕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个男人刚才还拥着自己翻云覆雨,怎么倾刻间就全变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刚才的温存都是假的?

两个小监拿着件大斗篷小跑进来,将丽妃裹起抬了出去,丽妃被皇帝吓得连求饶都不敢了,只任由小太监将自己送出去。

皇帝余怒未消,只觉得心中烦闷得很,便命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洗尽身上沾染的丽妃香气,皇帝心情才略好了些,便只身一人在偌大深宫里信步徐行,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坤宁宫附近。

此时夜已深,中宫除了巡夜侍卫,其他的人都睡了。看到皇帝来了,侍卫们忙跪下请安,又要去回禀皇后,哪知皇帝挥手沉声道:“你们继续巡夜,不要惊动皇后娘娘。”

皇帝信步走入皇后寝殿,两旁的司帐女官正欲去叫皇后,皇帝却摆了摆手,缓步走向皇后的凤床。他轻轻挑起香罗七宝帐,原以为皇后已经熟睡的皇上却惊讶的发现,皇后正半倚着靠枕,大睁着眼睛了无睡意,面上还挂着未滴下的泪珠,再看皇后的前襟,已经湿了一片。皇后一见皇帝到来,慌忙抹去面上的泪珠,坐起惊道:“万岁,您怎么来了?”

皇上与皇后是结发夫妻,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过了极艰难的岁月,皇后之于皇帝,不仅仅是妻子,更是知已。所以看到一向坚强的皇后偷偷以泪洗面,皇帝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皇帝只觉得心口疼得拧了起来。

“心儿,你怎么哭了?是朕让你伤心了?”皇帝忙坐到皇后身边,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