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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觉得好笑又感动,关上门将滚热的盐包交给黛玉,让她隔了衣服放在小腹处,热乎乎的感觉纾减了初潮的不适,黛玉轻叹道:“青松,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松云先是一楞,然后说道:“大爷二爷知道了。”

黛玉轻嗔道:“这种事情也好到处说去,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松云忙辩白道:“三爷,可不是奴才说的,早上二爷看到兰心抓的药,二爷他也是学医之人,这怎么瞒的过去,二爷知道,大爷自然也会知道的。其实知道了也好,三爷,您现在这样子可不能再奔波了,总要好好歇一阵子才行的。”

兰心点头道:“青松说的极是,三爷,可不能大意了,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黛玉低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这样一来,便要多耽误时日,我这心里怎么过得去。”兰心笑道:“三爷不用担心,原就打算在这里歇上三天的,您这是头一回,日子不会长的,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三爷,您放宽心好生将养身子,夫人可是交待过的,要我们一定照顾好您,若是做不好,回去夫人可要打断我们的腿呢!”

黛玉白了兰心一眼道:“哪里就能真打的,偏你要夸大其词。”

兰心嘻笑道:“三爷,您睡了好一阵子,得活动筋骨,吃过午饭再睡吧,外面没有风,您穿了大风斗篷到院子里走一走吧。”

黛玉点点头,将已经不太热的盐包放下,松云拿过连风帽石青缂丝雪貂绒里的大斗篷给黛玉穿好,小金狼嗖的跳到黛玉怀中,黛玉笑道:“小家伙,这几日你也闷坏了,我们一起去散散步。”松云忙说道:“三爷,我们陪着您。”

黛玉回身笑道:“左不过是在院子里,哪还要你们都跟着,我一个人就行,把窗子打开透透气,你们坐在从窗前一边歇一边看着我,这不就行了,我累,你们比我还累,快歇会儿吧。”说完黛玉便抱了小金狼缓步出房下了楼到院子里散步了。

院中并无他人,黛玉便将小金狼放下来笑道:“总抱着你怪沉的,这阵子你可长胖了不少,快去跑一跑。”

小金狼懒懒的甩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跟着黛玉在院子里走动,总不离黛玉三步以上。小金狼的一身灰色泛金的厚毛油光水滑如上好的缎子一般,一双狼眼通灵有神,不发怒时是幽深泛蓝的黑色,一发怒便如黄金一般,结实的四肢强壮有力,它的体形虽然还小,可是已经初具狼王之威,看上去实在是招人。楼上一间客房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少年不经意间探头一看,便被小金狼深深吸引住了,他用手按着窗台腾身一跃,便从窗子跳到院中,落在了离黛玉不远的地方。黛玉吓了一跳,惊愕的瞪着那从窗子跳下来的少年,小金狼也嗖的冲上前,用小小的身子挡在黛玉前面,只见小金狼一双前腿压低后腿蹬地紧绷,用那双金黑色的眼睛死死锁住少年,只要这少年有异动,小金狼就会上前咬断他的咽喉。

那少年抬头向黛玉露齿一笑,清秀的脸上一双灰蓝色眸中闪着善意的光,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这狼,是你的?”

黛玉俯身拍拍小金狼的头,点点头道:“嗯,是我的。”

那少年挠挠头道:“卖给我吧,随你开价,不还价。”

黛玉面色微沉,冷声道:“不卖。”

那少年忙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一把光灿灿的石头,急切囔道:“我用宝石和你换,这些宝石都给你,你若是嫌少我还可以多给你,只要你把这只小狼卖给我。”那一把宝石颗颗都有绿豆那么大,红的蓝的绿的…在阳光下闪着五彩光华,只其中一颗,便值上千两银子。

黛玉语气更冷,只沉声道:“即便你给我天下间所有的宝石,我也不卖,小金,我们回房。”黛玉说完一扯斗篷转身便要走,小金狼狠狠盯着那灰蓝眸子的少年,警告的呲着牙低吼一声,才跟上了黛玉。

那拥有灰蓝眸子的少年急切追上来,大声叫道:“你等等!”说着便伸手想去拉黛玉,岂知惹恼了小金狼,它猛的回头大吼一声将那少年扑倒在地,一双前腿踏在少年胸前,寒森森的狼牙抵住了少年的咽喉,只要小金狼上下颚一合,这少年便会立刻血溅当场。

嗖嗖嗖,几道身影从窗子里跳下来,四个壮汉手弯刀将黛玉,小金狼围住,可是却不敢上前,只厉喝道:“放人!”

兰心松云原本坐在窗前看着,见异变陡生,两人也从窗子跳下来,一左一右护住黛玉,兰心高声喝道:“大胆狂徒,为何围住我家主人?”

听到兰心的声音,水沏书砚从厨房里奔出来,水溶林升子墨直接从窗子跳下,将黛玉围在中间。两下里剑拔弩张,有一触即发之势。

黛玉皱眉低声道:“小金回来。”

小金狼抬起头来,凶狠的盯着脚下踏着的少年,直盯得这少年遍体生寒,这才扭头窜到黛玉的身边,偎在黛玉的脚边,讨好的摇头尾巴,那儿还有一丝的凶狠样子,分明是一只急欲讨好主人的乖狗儿。

四个持刀大汉见少年无事,便欲挥刀劈向水沏等人,少年立刻大喝一声,然后飞快的吐出一串叽哩呱啦的语言,四人大汉听了,也叽哩哇啦一通,少年语气一沉,又说了几句,那四个大汉才收刀回鞘,站于少年的身后。那少年和属下的对话水沏他们没听懂,黛玉却听明白了。原来这少年是吐罗国的乌蛮小王爷,他命四个持刀大汉不许造次,四个大汉却不依,只说是奉了大王之命保护小王爷,小王爷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不能不管,乌蛮小王爷说是自己惹的事,并不怪对方,若然再对他们出手便是仗势欺人,吐罗好汉绝不能如此,那四个大汉才收了刀。

乌蛮小王爷对黛玉深深做揖道:“公子恕罪,在下只是极为喜欢公子的爱宠,并无他意,在下的侍卫只是护主心切,并无他意,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原谅。”

黛玉原本觉得乌蛮有些过份,可是听他刚才所说,便知这乌蛮小王爷不是不讲理之人,才和缓了颜色淡淡说道:“公子言重了,原是一场误会,说开便罢了,小金是在下心头所爱,不能送于公子,公子见谅。”

乌蛮小王爷笑道:“方才是在下鲁莽了,在下乌蛮,吐罗国人,请问公子高姓大名?”黛玉淡淡还礼道:“在下东方玉,他们是我的大哥二哥和侍从。”水沏水溶听到黛玉如此爽快的报了名,还介绍他们两个,心里便有一丝明白,眼前这个吐罗国的乌蛮公子只怕不是一般人。

乌蛮爽朗笑道:“不卖便不卖吧,是我一时起心要夺你心头所爱,乌蛮错了,东方三公子,乌蛮请你喝酒给你赔罪,好不好?”

水沏对乌蛮抱拳道:“乌蛮公子,舍弟不胜酒力,不如由我这个当大哥的与你同饮。”乌蛮看了看水沏,爽快笑道:“好!东方三公子虽然不胜酒力,一起吃饭总可以吧,东方二公子,你也来,我们吐罗人最爱交朋友,三位东方公子都是一表人才,乌蛮一见就喜欢。”四个大汉之中的一人忙用吐罗语对乌蛮讲话,乌蛮越听越皱眉头,然后便用生气的语调斥责他。黛玉听到那大汉说中原人素来奸诈狡猾,绝不能轻易相信,劝乌蛮不要请那三个东方吃酒,乌蛮却说三位东方公子气度不凡,绝对不会是坏人,坚持一定要请。

黛玉抿嘴暗笑,对水沏水溶笑道:“大哥二哥,乌蛮公子好意,推辞反而不好,不如答应了吧。”

水沏心中虽然不解,可是却笑道:“好,就依三弟。”

乌蛮笑道:“这样最好,这永平关里有一家镇边楼,那里的酒菜最好,在下便在镇边楼设晚宴,请三位东方公子赏光。”

水沏点头笑道:“好,多谢乌蛮公子。”

乌蛮笑着点头,眼光瞟向小金狼,迟疑一下又笑道:“东方三公子,虽然你不舍割爱,可在下着实喜欢这只小狼,便是不能拥有,能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可否请你晚上带着它一起来赴宴,我保证只是想多看看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黛玉看得出乌蛮灰蓝色眸子里映着对小金狼的喜爱,便点点头道:“好。”

乌蛮欢呼一声跳了起来,拉着身后一个大汉叽哩哇啦叫了一通,黛玉听了不由微笑起来,这乌蛮小王爷叫的是:“太好啦,晚上又能看到这只小狼了!达罕,我好高兴!”

第8章乌蛮身世实堪怜

“三弟,那个乌蛮是什么人?为何要答应他的宴请,你现在应该多休息才是。”一回到屋子水溶便急切的问道。

“他是吐罗国的小王爷,是如今吐罗王最小的弟弟。吐罗军士骁勇善战,若是狄人说动吐罗王与他们联军,我们的境况就更糟糕,若是能通过乌蛮小王爷同吐罗王联系上,既便不能让吐罗军相助我们,也得尽力让他们保持中立。”黛玉轻声说了出来。

水沏水溶对视一眼,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当日在鸿宾楼同他们斗酒的就是现任吐罗王乌里雅汗,不过这事黛玉可不知道。水沏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个原因,三弟,我和二弟同吐罗王有些许交情,不过当时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这吐罗王性格豪爽,看着不象个趁火打劫的小人。”

黛玉轻轻摇头道:“吐罗王是一国之主,他若是个明主,自然不会放弃对他的国家有益的事情,若他是个昏君,见利忘义也没什么奇怪的,小弟可没有大哥这么乐观。”

水沏皱眉不语,静心想了一会儿,沉重的点头道:“三弟说的有道理,若换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对国家有利之事。”

水溶皱眉道:“乌里雅大哥看着象个性情中人,我们别在这里猜测了,还是见了他才能做判断。”

黛玉笑道:“二哥说的对,先和那乌蛮小王爷接触接触再说吧。”

水沏想起灶上正炖着的当归羊肉,一拍额头叫道:“哎呀我的羊肉…”说着便跑了出去。兰心松云和书砚忍不住低头偷笑,水溶则不解的问道:“什么羊肉?”黛玉也是一面不知道的表情,水溶只看向书砚道:“小端,大哥在做什么?”

书砚只笑道:“小的去帮大爷,二爷,等一下您就知道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兰心推着松云道:“你别笑了,快去帮大爷吧。”松云也笑着跑了下去,水溶看向黛玉笑道:“三弟,我们也下去看看?”

黛玉摇头道:“我才不去,怪乏的,我要去歇会儿。”

水溶忙说道:“兰哥,你好好伺候着。”

兰心扶着黛玉回房,小金狼跳到床前的毛绒脚垫上擦了脚,才窜到床上,伏在弹墨大靠枕前,兰心看了笑道:“小金倒是最好的腰垫,又软又暖。”

小金狼得意的甩甩大尾巴,兰心扶着黛玉靠在弹墨大靠枕上,小金狼正好垫着黛玉的腰,兰心拿过狐皮斗篷给黛玉盖上,小声道:“三爷,眯一会儿吧。”黛玉轻轻嗯了一声,合上了眼睛。

兰心轻手轻脚的回到桌旁,从桌子下的小抽斗里拿出针线白布,做起了女红。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松云端着一只砂锅走了进来,兰心收好手中的活计,帮着松云放好砂锅,松云揭开锅盖,一阵清鲜的香气便在屋子里飘散开去。

黛玉原本只是半眯着眼睛打盹,闻到香气便睁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怪香的?”松云笑道:“这是大爷专门为您做的当归羊肉汤,三爷,你快来尝尝。”

黛玉坐起来惊奇的问道:“大哥几时会做这些了?”

兰心过来扶黛玉到桌旁坐下,松云笑着说道:“吃了早饭大爷就出门去了要药铺子,讨了个滋润补血的药膳方子,亲手给您做的,难为大爷从来都没做过,头一回竟然能做得如此好。”

松云边说边盛了一碗放到黛玉面前,香气氤氲了黛玉的眼睛,黛玉悄悄擦了擦眼睛,用勺子舀起一勺奶白的浓汤,小心的吸了一口,只觉得满口鲜香,没有一丝油膻之气,松云笑道:“大爷亲自用宣纸撇净油沫儿,还用了二红果子去膻气,真难为大爷了!三爷,看在大爷这么用心的份上,您可得多吃些,虽然您平素不爱吃肉,可这里是北方,总要吃些肉好长气力补气血的。”

黛玉白了松云一眼道:“就你饶舌,我吃就是了。”松云只笑道:“只要三爷肯吃,您让小的做什么都行。”

也不知水沏学了什么密方,那羊汤鲜味美,羊肉软嫩可口,一碗没有吃完,黛玉便觉得身体暖了起来,这种暖是由内而外的,黛玉笑道:“果然是极有好处的,你们两个也来喝一碗吧。这么多一锅,我可吃不完的。”

松云笑道:“还有好多呢,大爷足足炖了一大锅,够我们所有人大吃一顿的。三爷,您别管我们,只管吃您的。”

黛玉又喝了些汤便放下碗箸,笑着说道:“身子一暖肚子也舒服了,刚才吃了不少肉,沏杯茶解腻吧。”

兰心笑道:“三爷,您现在可不能喝茶,回头小的煮些红果玫瑰茶,作用也是一样的。”黛玉笑着点点头,去包袱里取了两片灵芝喂了小金狼,然后笑道:“我要去大哥二哥那边,小金,你要跟着么?”

小金狼甩甩大尾巴盖住眼睛,黛玉笑着拉了拉小金狼的耳朵说道:“那好,你乖乖儿在这里睡觉,不许淘气。”小金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翻翻白眼转了个身子又呼呼大睡了。

黛玉笑着摇摇头,接过兰心递过来的暖手皮筒套在手中,便在松云的陪伴下去了水沏水溶的房间。

水沏正和水溶商量着晚上如何与那乌蛮小王爷周旋,听到黛玉叫门,水溶忙跑来开门,将黛玉请进门,皱眉嗔道:“三弟,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若是有事打发兰哥或是青松来说一声,我们过去就是了。”

黛玉笑道:“才喝了大哥的好汤,用了二哥精心制的炒盐包,小弟怎么能不过来道谢?”水沏笑呵呵的说道:“你若是喜欢,以后大哥常给你做,三弟,你喝了汤身子可舒服些了?”水溶亦笑道:“我比大哥差远了,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黛玉笑着拱手道:“大哥二哥对小弟的关爱,小弟铭感五内。”

水沏笑道:“三弟,再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最小,我们照顾你是应当应分的,快过来说正事吧。”

黛玉在椅子上坐下,水溶递过一个秋香色提花小腰枕让黛玉靠着,水沏倒了一杯滚白水送到黛玉手中,笑道:“暖暖手。”

黛玉靠着腰枕,捧着暖暖的杯子,看看水沏再看看水溶,喟叹道:“得兄长如此,黛玉再无憾事。”

水沏水溶两人心中一沉,同时暗自想道:“玉儿,我们可不想只做你的哥哥。”这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担忧,两人同时又笑了,黛玉还小,尚不懂情事,慢慢引导吧。

黛玉并不知道水沏水溶在想些什么,只轻声说道刚才瞧那乌蛮小王爷倒是一派天真,观其言行也不象是有心机的人,他若是喜欢别的,送给他也不算什么,可是小金狼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离了主人便会绝食而死,所以不能把它送给乌蛮小王爷。我想来和大哥二哥商量商量,送什么给他才能为联络吐罗国王铺路搭桥。”

水沏浅笑道:“我们当然不能把小金狼送出去,乌蛮是王爷,想来也不会缺了什么,他是孩子心性,小孩子总是欢喜些新奇的东西,我们从这上面去想想看。”

水溶皱眉道:“我们虽然带了些中原的珍奇之物,可这些都是送给大人,偏没备送给小孩子的东西,真有些为难。”

一时水沏黛玉水溶三人陷入沉思,水溶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们坐在这里白想也没用,还是让林升去打听打听乌蛮小王爷的脾气禀性喜好,我们才好置办准备。”

水沏笑道:“二弟这话说的有理。”说着便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叫道:“林升,过来一下。”

林升就在隔壁房间里,他听了水沏传唤忙走了进来,见黛玉在此,林升躬身道:“见过三爷。”

黛玉浅笑点头道:“林升,你可去过吐罗国,对那乌蛮小王爷可有了解?”

林升笑道:“属下曾去过吐罗国,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乌蛮小王爷的传闻。”

黛玉手支下颌笑道:“你说来听听。”

林升垂手说道:“乌蛮小王爷是吐罗老王最小的儿子,他的娘亲是吐罗老王的最后纳的一位妃子,据说是楼兰人,一度宠冠六宫,只因她生的乌蛮小王爷双眸不是湛蓝色,才失了宠,连同乌蛮小王爷一起被打入冷宫,艰难度日,饶是如此,他们母子已经很幸运的免了杀身之祸。吐罗王室有条极为奇怪的规矩,生下的公主如果不是湛蓝眸色,是要连同生母一起被处死的。乌蛮因为是儿子,虽然是灰蓝色眸子,尽管过得艰苦,却仍得以生存下来。乌蛮小王子经常被他的哥哥们欺负,有一回被大王子乌里雅见到,他看乌蛮小王子可怜,教训了那些欺负乌蛮的弟弟们,从那以后乌里雅大王子便将时常照顾着乌蛮,看在乌里雅大王子的份上,乌蛮小王子和他的母妃日子才好过一些。去年吐罗老王去世,乌里雅大王子继承王位,以铁腕手段力排众议封乌蛮小王子为王爷,并将他带在身边,乌蛮小王爷的处境才真正好了起来。”

黛玉轻叹道:“怪不得我瞧着那乌蛮小王爷没有什么王公贵族的骄横之气,反而和善的紧,原来他身世堪怜。”

水溶气道:“怎么还有这种莫名奇妙的规矩?简直没有道理!”

林升又说道:“吐罗国的公主从不嫁人,她们一生下来便注定要到圣女殿侍奉圣女,因此极为重视血统,公主的眸色若非湛蓝,便被视为血统不正,是吐罗王室的羞辱,一定要被处死。”

水沏勃然大怒道:“这是什么糊涂规矩,难道其他眸色的公主便不是吐罗王亲生的?简直荒谬透顶!”

黛玉身子轻颤,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万万没有想到,吐罗国竟然会有这样野蛮无道的规矩。

水溶见黛玉身子发颤,忙上前道:“三弟,你哪里不舒服?”

黛玉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心里不舒服,吐罗的规矩实在太令人寒心了。”

水沏扶着黛玉的肩叹息一声,面对这种惨无人道的规矩,他们纵然心中再恨,却也不能改变什么。

林升见三位主子神色都极气愤,忙说道:“说来也奇怪,吐罗王室立国近百年,前后共有公主二十多位,倒也没有一位公主的双眼不是湛蓝色,所以这条规矩只是规矩,却从来没有真正实行过。”

黛玉面色稍缓,低声问道:“那么象乌蛮小王爷这样并非湛蓝眸子的王子,这百年里有多少位?”

林升想了想说道:“大概也有二十来位,不过他们多数都是在冷宫自生自灭,没有得到晋封,只有这位乌蛮小王爷最幸运,得以晋封王位。”

黛玉点了点头,水沏问道:“依你所言,乌里雅汗王极为疼爱乌蛮小王爷,那么他乌里雅汗王面前说话极有分量的?”

林升摇摇头道:“这个是吐罗王室内部的消息,小人无从得知。”

水溶忙问道:“可能打听出乌蛮小王爷最喜欢什么?”

林升想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听说乌里雅汗王精通汉语,乌蛮小王爷的汉学便是跟他学的,小人猜想,他可能喜欢中原的文房四宝吧?这只是小人的猜测,小人也拿不准的。”

水沏想起当日同乌里雅斗酒的情形,忽然心意一动,拍着桌子叫道:“我知道送什么了?三弟,你哪里还有什么好酒?”

黛玉想了想说道:“应该还有两坛六十年的兰陵陈香,两坛四十年的梨花白,一坛半梅子酒。大哥,你难道要送酒么?”

水沏盘算一回,点头笑道:“对,就送酒,二弟,你可还记得乌里雅汗王极为好酒,我想这乌蛮小王爷便是不好酒,也会为他的王兄收集美酒的,六十年的兰陵陈香,还怕乌蛮小王爷不喜欢么?”

水溶点头道:“大哥说的极是,当日同乌里雅汗王斗酒,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徒,那乌蛮小王爷若是自小跟着他,这酒量想来差不了。”

黛玉笑道:“那就送酒吧,松云,你去把那两坛子兰陵陈香找出来备好。回头好带到镇边楼去。”松云回去找酒,黛玉看着水沏水溶笑道:“大哥二哥,先说清楚喽,六十年的兰陵陈香可就这两坛,送出去你们便再没的喝了。”

水沏惋惜的笑道:“罢了,为了国家大事,没的喝就没的喝吧。”水溶原就没有水沏好酒,因此只是笑笑,并没说什么。

黛玉想起刚才林升的话,忽又问道:“刚才林升说乌蛮小王爷一直跟着乌里雅汗王,难道他现在也在永平关中?”

黛玉一语惊醒水沏水溶两人,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飞快运转起来,若是乌里雅汗王真的在永平关内,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毕竟在天朝国土上,说话也有底气一些。想到这里,水沏笑道:“他若是也在,最好不过的。”

黛玉笑着点点头,她和水沏水溶想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兰心来请黛玉换衣服,水沏水溶也得换了拜客的衣裳才好出门。

因只是换外面的大衣裳,所以大家动作都很快,不过一柱香的工夫,水沏黛玉水溶便换好了衣裳在永平老店楼下会合。三人穿着同一式样的蜀锦缂丝交领皮袍,只是颜色不同,水沏的是玄色提花蜀锦,黛玉的是宝蓝色云纹滚边蜀锦,水溶穿的是石青色绣福字团花蜀锦,三人腰间都系了白玉蹀躞带,腰上挂了林成亲手雕的三枚玉饰印信,脚上都穿了玄色小羊皮靴。水沏黛玉水溶三人披上与外袍同色的大毛斗篷,带上子墨书砚兰心三人,往镇边楼去了。

镇边楼离永平老店并不远,转过一个街口便是。远远便看到镇边楼下站着几个大汉,水溶笑道:“看来这位小王爷是将镇边楼包下了。”

那几个大汉看到水沏一行,忙跑进去回禀,少时乌蛮小王爷便冲了出来迎水沏黛玉水溶,此时的乌蛮小王爷已经换了一身吐罗衣冠,他头戴镶着各色宝石珍珠的尖顶圆帽,穿着淡青色翻领束袖滚阔边及膝皮袍,皮袍上的一整排扣子都是金镶红宝石,腰间系了一条赤金绞丝软腰带,外罩出风毛银狐皮小坎肩,以深紫色珍珠为纽,腿上穿着高至膝上的牛皮靴,靴筒上也嵌了好些各种形状的宝石,尖尖翘起的靴头上还各缀一颗滚圆东珠。若非了林升的介绍,叶罗国盛产珍珠宝石,这样一身衣服只是吐罗贵族的常服,水沏黛玉水溶才没有觉得这身衣服太过奢费。

乌蛮小王爷跑上前抱拳笑道:“东方公子果然守信,里面请。”

水沏黛玉水溶齐齐抱拳道:“乌蛮公子请。”

一行人走进镇边楼,这里果然被乌蛮包下来了,只在大厅里摆了一桌酒席,乌蛮笑道:“东方公子请入席。”

大家坐下之后,发现多了一张椅子,水沏笑问道请问乌蛮公子,可是还有贵客未至?”

乌蛮不好意思的笑道:“东方公子见笑了,那张椅子是给东方三公子的爱宠小狼的,在下不敢求东方公子割爱,只是想多看看它。”看到乌蛮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黛玉浅笑着命小金狼跳到椅子上,正坐在乌蛮的对面,好让他看个够。

第9章会乌蛮宾主尽欢

小金狼跳上椅子,只是朝着黛玉摇摇那毛绒绒的大尾巴,连看都不不看乌蛮一眼,乌蛮也不恼,还向小金狼笑着摇手,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流露着对小金狼的喜爱,是那种单纯的不求占有的喜爱,看得站在乌蛮小王爷身后的四个大汉直皱眉头,乌蛮的率性倒是让水沏水溶黛玉很是喜欢。

水沏命书砚将两坛兰陵陈香送上,淡淡笑着说道:“承蒙乌蛮公子盛情相邀,我兄弟无以为报,只有两坛六十年的陈酿,请公子不要嫌弃简薄。”

乌蛮听了便笑道:“六十年的陈酿,真是太好了,我家大哥最是爱酒,东方公子,多谢你啦!”乌蛮与乌里雅感情极深,听到水沏送他好酒,比得了什么都欢喜。

看到乌蛮开心的表情,水沏黛玉水溶都笑了起来,乌蛮不好意思的说道:“东方公子,我们吐罗人就是这种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让您见笑了。”

水沏笑道:“乌蛮小兄弟率性纯真,一派天然,我们兄弟很是喜欢。”

乌蛮开心的笑道:“来人,快把咱们的胭脂醉给三位东方哥哥满上,我要和东方哥哥喝个痛快。”

一个大汉提起白银执壶在水沏黛玉水溶三个面前的水晶杯中倒入深红的酒浆,一阵淡雅而持久的果香四散开去,黛玉半眯着眼睛轻轻呼吸着这种果香,轻声叹道好纯的果子香。”“这是我们吐罗最好的葡萄酒,大哥总说这和糖水一般,喝起来好没味道,可是我却爱的紧,东方哥哥,请尝一尝吧。”

水沏水溶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来,只觉得有点儿酸涩,回味淡甜,两人心中均暗自想道:“乌里雅说的没有错,果然是好没有味道。”

黛玉却端起酒杯轻轻摇动,先用目细观,再送到鼻端细细的闻着,最后才浅浅抿了一口,闭上双唇,在舌尖细细的品味着。

乌蛮看了笑道:“到是东方三哥哥是识家。”

黛玉放下酒杯浅浅笑道:“乌蛮公子过奖了,我酒量极浅,这胭脂醉清淡,却是合我的脾胃。”水沏水溶听了这话,便暗自留心,决定以后要多搜罗些上等葡萄酒给黛玉品尝。乌蛮拍手笑道:“太好了,东方三哥哥,我同你一样,我也觉得这胭脂醉可比那些烈酒好喝多了。”乌蛮这话一出口,黛玉不由暗觉奇怪,她知道吐罗国地处苦寒之地,须以烈酒驱寒,吐罗国的男子个个善饮,便是女子也比中原女子酒量大许多,怎么这外乌蛮小王爷却是个与众不同的。

水溶看着乌蛮大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便笑着说道:“还未请教乌蛮公子贵庚?”乌蛮听了笑道:“再有两个月我就满十六了。”

听了这话,水溶不由仔细看了看乌蛮,乌蛮的头发是金棕色的,在烛光映照之下闪着点点金光,面上的皮肤很是白净,两弯眉毛浓密黑亮,一双圆圆的灰蓝色眼睛微微内陷,鼻管笔直鼻尖微钩,嘴唇红润丰盈,看上去清秀俊俏,水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位乌蛮小王爷若是穿上女装会更加好看。摇摇头挥去脑子里的奇怪念头,水溶笑道:“乌蛮公子倒是比我家三弟大些,我家三弟还不足十五。”

乌蛮笑道:“原来东方三公子比我还小,呵呵,你该叫我乌蛮哥哥才对。”

黛玉浅笑道:“乌蛮兄长。”

乌蛮开心的笑道:“扎达,快把我的弯刀拿来送给东方弟弟。”

一个大汉双手捧着一把镶嵌了七颗莲子大小宝石的赤金鞘半月弯刀单膝跪在黛玉面前,将刀高举过头,却一言不发。只看刀鞘便可知这弯刀很是珍贵,黛玉摇头笑道:“乌蛮兄长,小弟手无缚鸡之力,且不通武艺,若收下这弯刀,可真是明珠暗投了,多谢兄长好意,只是宝刀当配英雄,小弟配不上。”

乌蛮笑道:“东方弟弟不要这样说,我们吐罗国人不论男女,不论会不会刀法,都是要佩刀的。你便是不会,佩了刀也是行的。”

水沏瞧着那把刀长不过尺,精巧可爱,倒是很适合女子佩戴,便笑道:“既是乌蛮兄弟美意,三弟,你便不要推辞了。”

黛玉听了水沏的话,方才起身接过弯刀,向乌蛮点头笑道:“多谢乌蛮兄长。”

乌蛮笑道:“东方弟弟,这是刀极锋利,你拔的时候可要小心些,莫划着手。”

水溶对黛玉笑道:“三弟,把刀给我看看。”

黛玉把刀递给水溶,水溶一拔,一阵凛冽寒气扑面而来,水沏水溶齐声赞道:“果真好刀!”

水沏自腰间的蹀躞带上解下一把匕首交给身边的书砚说道:“阿徽,将匕首呈给乌蛮公子。”然后又对乌蛮笑道:“这匕首虽不如乌蛮兄弟的好,却也是出自中原铸剑大师之手,乌蛮兄弟留着把玩或是送人都使得。”

乌蛮并不推辞,爽快笑道:“多谢东方大哥。”这把匕首是中原铸剑大家欧冶子所做,名为冷月,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其价值绝不低于乌蛮送给黛玉的七星半月弯刀。

礼物交换已毕,乌蛮笑道:“我与东方大哥二哥东方弟弟一见如故,不知三位要往何处去?若是能同路而行,则是最快慰之事。”

水溶笑道:“我们兄弟要北上,不知乌蛮兄弟这是要去何方?”

乌蛮遗憾的叹道:“哎,真不是巧的紧,我要去你们的京城给皇帝送信,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乌蛮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侍卫便低声用吐罗语说起话来,黛玉细细听了,竟是那大汉在埋怨乌蛮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便把自己的使命说了出来。乌蛮回头瞪了那大汉一眼,大汉低声嘟囔着,“反正他们也听不懂我们的话。”

黛玉只是微笑不语。水沏和水溶则举杯饮酒,并不把心思放在乌蛮主仆的对话上。水沏喝了酒,淡笑说道:“对了,乌蛮兄弟,你在吐罗国可否能拜见乌里雅汗王?我和二弟曾经在京城和他比过酒,汗王真是好酒量!”

乌蛮吃惊叫道:“什么?你认识我大哥?”大哥两字一出口,乌蛮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似乎是要把这两个字给捂回去。而乌蛮身后的四个大汉则手握刀柄,只要乌蛮一声令下,四把寒光凛凛的弯刀便会劈向水沏黛玉水溶。

水溶飞快接口道:“你竟是乌里雅大哥的弟弟,这可真是太巧了,乌蛮兄弟,自和乌里雅大哥拼酒后,我和大哥一直惦记着他,总想再找他痛痛快快的拼上一回。”

乌蛮听了这话,便笑着问道:“东方二哥,请问你是何时同大哥拼酒的?”

水溶笑道:“说起来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在京城的鸿宾楼里,当时我们三人都酩酊大醉,好不痛快!可是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乌里雅大哥,真是一大憾事!”

听到这里,乌蛮确信东方大公子二公子就是当日同他的大哥拼酒之人,便笑道:“确是听大哥说起来,他在京城遇到两位好朋友,不止拼酒极痛快,说话也是极投脾气的。不曾想那两人就是东方大哥东方二哥。大哥也时常说起两位哥哥,总惦记着和两位哥哥再痛饮一番,两位哥哥不知,上次大哥和两位哥哥痛饮,是他平生头一回大醉。”

黛玉笑道可惜乌蛮兄长要去京城,否则便能引我们去见乌里雅大哥,那岂不是痛快!”乌蛮听了这话先是皱起眉头,随既又笑道:“这也不难,若是东方哥哥东方小弟不忙,可否在这里等乌蛮几日,乌蛮最多十日就能返回的。大哥要我去给中原皇帝送一封极要紧的信,得先送去才行。”

水沏遗憾的说道:“可真是不巧,我们兄弟也有要事在身,恐不能在此等待。看来只能有缘再见了。”

乌蛮听了此话,一脸急切的表情,直说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东方大哥,真不能在这里等等么?”

水溶笑道:“我们真是有要事,最多在此地等上两三日,再不能长了,乌蛮小弟,请你再见到乌里雅大哥的时候,一定代我们向他问好,他若是得闲,请再到京城鸿宾楼一聚。”乌蛮想了想,回头说了几句话,一个大汉上前一步低头听令,黛玉听得乌蛮说道:“你陪着东方大哥他们去见王兄。”

那大汉面色微沉眉头皱起,沉声道:“王爷,我等四卫奉国主之命保护您的安全,怎能擅离职守?”

乌蛮沉下脸不高兴的说道:“你先把东方大哥他们送到王兄那里再来追我们,又不是追不上,王兄可是交待了你们要听我的,这才出门几天,你就不听了?”

那大汉沉着脸半晌才说道:“属下不会说中原人的话,怎么引路?”

乌蛮听那大汉语气有回圜之意,方才笑道:“这个不难,我会把话说清楚,你只管带路就行了,他们见到大哥,你就能回来了。”

那大汉面带不情愿之色,却也答应下来。乌蛮这才对水沏黛玉水溶笑道:“东方大哥东方二哥东方小弟,我大哥也不在国中,他正向戎疆方向去,三位要往北去,应该会碰上的,我让侍卫给你们引路,若是顺利,不过三四天就能见到大哥的。”

水溶笑道:“乌蛮小弟太客气了,贵属必定身有要事,我们反正要北上,便去戎疆等候乌里雅大哥就好,就不用麻烦贵属了。”

乌蛮听了笑道:“那好吧,我大哥让扎罕他们四个看着我,他正不情愿走开。东方大哥,你见了我家王兄一定要多留些日子,我很快就从京城回来的,东方小弟,等我从京城回来来,你能让你的小金和我多玩玩么?”

黛玉浅浅笑道:“我虽是小金的主人,却从来不拧着它的性子,它若是喜欢和乌蛮兄长玩,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不肯,我也拿它没办法,所以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什么。”

乌蛮听了这话反而高兴的笑道:“东方小弟,你真是个好主人,小金跟着你真有福气。”小金狼极有灵性,它看乌蛮的眼神没有先前那么凶焊,偶尔还能流露出一丝温和的善意。

一场酒吃得宾主尽欢,到了初更才散了席,因都是投宿在永平老店,大家便一起步行回去。乌蛮恋恋不舍的笑道:“我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了,两位东方哥哥,东方小弟,你们一定在戎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