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老爷好歹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望的,邢老爷又是这一代出去的官员,乡人也算是与有荣焉,这结保的事情,也就是找了乡老帮忙,送了些从京里带来的礼物,就有人帮着找人了,不然要是邢德全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当然这秀才保人那里也要送礼这是规矩,邢德全深深的觉得这一次回来他不但是考试的,还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这老宅周边也有好几个这次要参加考试的童子,多是十五六岁,和邢德全兄弟倒是年纪差不多,一来二去的,倒也熟悉了些,邢德全深深的记得,邢老爷说过的话,他说,这官场同年同乡什么的最是重要,人脉都是这么累计起来的,他要是没有同年,也没法子步入官场。

所以这一次邢德全带着邢忠,两个人,对着和他们结保的几人那是客气的很,对着其他不适结保的,但是同乡的几个学子,也是往来交际,充分的显示出官宦家子弟的风采。

还顺便把他的散财童子的事业发扬光大了一番。

事情是这样的,这边上十来里外,有一个十三岁的学子,正宗的寒门啊!家里不过是泥草房子,地不过三亩,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每年种出来的东西,也不过是糊口而已,还要靠着母亲做些绣活换钱,弟妹挖点野菜才能吃饱。按说这样的人家出来的长子,种地都来不及,可偏偏这孩子是个有天分的,靠着每天到人家私塾窗子底下偷学,拿着树枝比划,愣是把四书五经都学齐了。

这样的人才就是旁人看了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他如此天分,如此好学,都忍不住帮上一把,或是送些笔墨,或是弄些抄书,算账的活计给他,也算是让他有了继续学习又不耽搁家里生机的活计。生生把学业坚持了下来。

可是人家能帮着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这考试什么的,别人就不会上杆子帮忙了,毕竟这就不是什么小钱了。考到秀才,最起码要准备上十来两银子,都能让一般人家活上一年了。谁会出啊!

就是那个学子自己也没有这份奢望,只觉得自己以后能得个账房什么的差事估计也已经是对得起自己这一番苦学了。

可是这一次,吧唧,天上掉馅饼了,因为邢德全知道了,他听说了这个学子的事情之后,连着去观察了几回,发现这人不但学问不错,人品也不错,孝顺:看看,他虽然喜爱学习,却从来没有为着学习,就撇下父母弟妹不管,家里的活计也是他做的最多,友爱:自己学了什么,回去就知道教导弟妹,把几个小的一个个都教导的有礼懂事,很是有个长兄的样子。感恩:凡是对他好的人家,他都一一记挂,要是上山砍柴,布下陷阱能得什么好东西,从来不忘给那些对他好的人送上一份。

这样的一个人,邢德全很是赞赏,觉得很是值得投资,以后说不得就是自己的助力,就算不为官,以后也能到自己家未来建立的书院教书不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可是好机会啊!

于是邢德全出马了,他装作无意中到那个村子游玩的样子,路上遇上了那个学子,几番对答,然后就开始表示出对于他才学的兴趣,慢慢的把话题往这考试上引了。

“潭兄弟,你的才学这样好,这一次县试可准备参加?可找好了保人?若是能一同参考,说不得你我还能做一回同年呢!”

他这里说的兴高采烈,假装没有看到那小小少年羞红的脸颊,还兴致勃勃的说道:

“你这样的才学,只怕这一次连着考下去,得个秀才,举人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怕是能改换门户了呢!”

那边那少年听得也是眼睛有些发亮,只是转眼就又暗了下来,对着邢德全行了一礼,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只怕要让邢家哥哥失望了,小弟家中贫寒,支付不起这科考的费用,多谢你的看重了。”

他说的很是坦然,虽然带着惋惜,却没有什么自卑之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令邢德全很是感慨,轻声说了一句:

“贫贱不能移,好品格啊!”

随后笑着扬起了眉毛,大声说道:

“不过是这样的小事,既然这样,且让哥哥我借你就是,待到你将来出息了,再还了我就是了,何必放弃,便是你考不中,我家中大伯来年正好要建个书院,到时候你来帮忙,也算是还了,可好?”

邢德全见惯了各色人等,知道这样的寒门学子,越是坦然面对贫寒,就越是在意人情,自尊心更是比常人多些,索性把话都说了开来,便是一应的还账也帮着想好了,一副对等相待的样子。并不因自己借银子给人就摆了施舍的嘴脸。那不是结恩,是结仇了!

果然,那少年立马惊喜莫名。看着邢德全一脸的感动,想想又有些不敢置信,哆嗦着嘴唇,说道:

“你,你信得过我?”

“为何信不过?我大伯家就在隔壁的村子,大家都是乡邻,难不成你还能逃账不成?既然你不可能逃账,乡里乡亲的,相互帮上一把,又有什么好在意的?说不得以后一做官了,哥哥我还有依仗你的时候呢!莫欺少年穷,你我可都是少年哦!”

这话说的俏皮,也分外的暖人心,还鼓舞了那潭姓少年的信心,对未来也有了新的目标,那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邢德全有意帮他,便深深的看了邢德全一眼,然后行了一个大礼,慎重的对着邢德全说道:

“多谢邢家哥哥了,潭大郎感激不尽。”

“谭大郎?你没有大名吗?嗯,要不这样,我让我大伯给你取个大名,你看可好?”

邢德全摸着下巴,笑嘻嘻的说着话,谭大郎又是一愣,这帮着取大名也好,取字也好,在读书人里这可就是通家之好的架势了,这一点谭大郎还是懂的,这是摆明了邢家可以给自己支持啊!这恩情可是就大了,可是看着邢德全的样子,谭大郎又松快的笑了。

自己一个贫寒的少年,有什么可让人算计的,估计是这个官宦子弟,看着自己投缘,这才想着帮上一把罢了,反正欠一次情也是欠,欠两次也是欠,若是自己将来有了出头之日,在还恩就是了。

想罢,狠狠的点了点头,三天后,邢大老爷带着改名潭磊的谭大郎到了县衙,交上了科考的户籍核查资料,并帮着找了保人和结保的人员。

这一举动让邢家在四周乡邻中又得了一个慈悲的名声。谭家及谭家的那些族人都欢喜的不行,对着谭大郎抱着隐隐的期待,期望有一天,这谭大郎也能让谭家从此改换上书香门第的招牌,当然对于邢家那更是觉得千好万好。

唯一的不好是,这一次的事情,让邢大老爷的门槛在短短一段时间里让不少人踩断了,都是些家境不好的学子,自觉有些文采,想要科考的,都来邢家打秋风,想得到资助,好在邢大老爷对于人情世故还算拿手,对于真正有学问的,一一给与了回应,至于不足的也好言相劝,劝他们下次再说。

虽然散出去不少的银子,但是邢大老爷心里却很乐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以后自家开书院,估计是不成问题了啊!再说了这要是在邢家资助下真的中上几个,那邢家才是赚了呢,送上门的帮手啊!虽然其他有些大户觉得他家有点傻,钱多没处花,但是他们那是不懂他们的心啊!

贫寒子弟,就是考上了,没有后台,这官也是没有法子做顺当的,虽然还有座师什么的,可是一个考官,那么多的门生,也管不过来不是!还有那些旧交子弟,勋贵大户子弟要照顾呢!那里轮得到他们,那么到时候他们必然会投靠到邢老爷那里,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让邢老爷添了不少的帮手?

邢德全在打秋风人员一多的时候,就直接拿出了三百两的银票塞给了邢大老爷,这事是他引起的,他也是很负责的。另外还给了京城的邢老爷写了一封信,诚惶诚恐的,详细的说了这里的情况,虽然这买庄子可能会少些了,但是,不过是少买了不到二顷地,哪怕是只换来一个将来的助力。也是合算的啊!这笔账,想来邢老爷是算的过来的,就他的性子,说不得还会再家偷笑自己大哥侄子这一出好手笔呢!

拼爹的时代

邢德全的信送了出去,虽然他清楚父亲会觉得妥当,并赞赏他的作为,但是这毕竟是他自作主张做下的,请罪什么的还是需要的,就是为了给父亲个交代,也要表现一下诚惶诚恐的态度不是。

至于邢家资助的几个人,邢德全很是认真的采购了一大批的笔墨纸砚给各家送去,甚至还有好些新出的书籍,就指望着他们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了!

要说起来,这读书的事情,那真的是个费钱的事情啊!我们还是用哪个潭磊说事,这个例子比较典型些。

你看啊!这孩子是偷听自学的,也就是说他是没有一本书,完全靠自己记忆力好,生听生背,认字也是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了才认全的。可是人的记忆力总不能说一辈子就不会忘是不是?时间一长总有些差池,为了这个,潭磊那是想尽了办法,比如他每天在学堂里等着大家下课,然后把大家练字以后不用的纸收集起来,然后用火塘里烧了半截的柴火当笔,在这些废纸的后面把那些书默写出来,遇到不认识的,吃不准的,还要到那些条件好些的学童那里帮着抓鸟,摸鱼,换来看一个时辰声韵之类的字典的机会。

他的四书五经没有一本是正紧的书,都是这么一张张大小不一的纸张凑起来的。平时上县城什么的卖菜,只要有机会,都会到书店什么的地方去看书,因为贫穷,因为穿的实在太寒酸,他总是要受到无数的白眼,有时候还要受到店里小二的驱赶,于是就和书店的掌柜的说好,他帮着裁纸,帮着搬书,只求每一个月能有一天能让他看书的机会,不要任何工钱。

人心总是肉长的,时间长了,时不时的掌柜的也会把店里裁坏的纸给他一些,或者是碎裂的墨条,甚至是开花的秃笔,让他随手出个几文钱就算是买了去。再加上他自己去人家大户人家后面捡那些破损的瓦片当砚台,这才算是凑了文房四宝。

可是这样的机会又能有多少?潭磊把那几张纸,哪一点子墨看的重要的不行,就是练字也不敢随意用,总是拿着笔沾了水在自家的桌子上写,算是练字了,又没有字帖,也没有什么名师之类的,这字完全都是他看的那些书里的印象,然后凭着想象,一个个的写,字又能有多好?最多不过是能看,或者说是整齐罢了。

再加上他说是四书五经都学了,可是这里头的注解呢?相关的典故呢?这些辅助的书籍那是一本都没有啊!除了从私塾听来的那些见解,他愣是没有其他能学到知识的门径。直到有了抄书的活计,才算是有了一个看书的机会,愣是又一次用那些废纸,木炭,在加上晚上的时间,愣是把所有他能接触到的书籍全都抄写了一份存在家里。

可以说若不是他持之以恒,若不是他想尽了一切的办法,用了所有的聪慧,让所有的人对于他的天分,他的努力有了认可,那么这样一个寒门农家子弟,也许永远都没有接触到知识分子的阶层的机会。

可就是这样,他依然没有科考,进入文人阶层的路子,因为他穷,他家里出不起他考试的费用,前面就说了,这科考是要费银子的,不说结保要花费,就是去出具户籍证明难道就不需要送礼了?考试的时候你不要笔墨纸砚了?拿那什么秃笔可是没法子考试的。还有这考试可都是在县城的,你去了住哪里?客栈也是要钱的,要是府试什么的,还要去府城,院试还要去省城,路上的开销也是不小的,吃住行,总比不能走着去,住大街上,喝凉水吧!

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潭磊是个好孩子,求学之心更是让人敬佩,可是他依然徘徊在文人的世界之外。

反过来我们再看邢德全,他读书那是直接从小就有小厮伺候着,书籍,纸笔,一应俱全,缺什么,直接写了单子,交给了邢老爷,自有采买给他去办,就算是个庶子,在这读书上,也从没有受到过亏待。到了年纪,还直接被送去了官学,有邢老爷的官职在,就是在学里也是不会受人欺负的,更是不用担心什么没有参考书,家里一个书房的书呢!足够他折腾着看了,就是有了疑惑,也有自家老爹这个举人出生的在呢!再不行京城还有好些大儒什么的,大不了就是送些礼物,上门求教就是了。怎么也会给他们家一点面子的。

所以当邢德全知道这潭磊的事情,知道他求学的艰难,那是忍不住就出手了!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和他比就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自己那些所谓的委屈,所谓的不甘,就像是笑话一样。更是为自己没能好好上学,好好上进有些羞愧。

他也知道这些人缺的是什么,这考试,除了学问,最是要紧的就是字了,你要是字迹不好,说不得原本就是能中的,人家考官也懒得看啊!更不用说,那些劣质的墨条写出来的字,大多有些龟裂了,这更是大忌,于是这一人一套的文房四宝,那是考试必备啊!考试前把字在多练几遍,也是要紧的,最起码这端正二字是最重要的了。当然邢德全也不是什么冤大头,他送出去的都是科考要求中最低档的一系列,单是这样就要二两银子一套啊!真是不便宜呢!

至于书籍,老实说,这时候的书。都是雕版印刷,实在是产量低,工期长,成本高啊!不然书坊也不会有这抄书的活计了!印的和抄的都差不多了!若是用些劣质的纸张,再雇佣些像潭磊这样的人,那是成本还要低一些呢!

所以这书真的是很贵的,一套最常用的四书五经外带一些字典类书籍,直接就是五两银子,一般的农人,那个买得起?还不如填饱肚子要紧呢!若是加上那些附带的解析书籍,八股范例,唐诗宋词,那一套最简单的科考用书,即使是最便宜的版本,也要高达十两,对于像是潭磊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当潭磊收到这些东西,愣愣的看了半天,然后又是激动的洗了三次手,这才敢把手摸上自己梦寐以求的书籍,这是他这么些年头一次拥有了整齐的,规整的书,潭磊红着眼睛,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邢德全,连着去了好几家,就算是家境相对好一些的人家,得到这些书籍的样子也不比潭磊好多少,看的他好生的心酸,后面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邢忠更是感性的也陪着哭了好几场,最后两兄弟走在回去的路上,邢忠忍不住说道:

“弟弟,他们,他们,他们太不容易了,亏得今年有我们帮扶,不然他们哪一天才有这样的机会,真是,真是,埋没了多少人才啊!”

他没有炫耀的心思,也不是有其他看不起的样子,纯粹就是叹息,对他们艰苦求学的赞叹,邢德全也明白,只是他有的感慨更多些,他望着天空,深深的叹息,随后恍若是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

“读书,读书有时候也是有钱人家的特权呢!没有钱,什么都没有啊!还真是拼爹,拼祖宗呢!”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更别说后面的邢忠了!两兄弟一下子想到了邢大老爷那天在祠堂说的话,他们也许真的能成为以后子孙们拿来和人家比拼的祖宗呢!

六月是考试的月份,还是最低级的县试,虽然是几乎每年都有,啊,不是,按照三年一次的秋闱来说,是第一第二年都是六月县试,八月府试,十月院试,得中秀才后到官府报名学习,有教谕什么的来一次秋闱考前辅导什么的,然后第三年下半年的八月是秋闱,在到第四年,二月会试,四月殿试,然后六月继续县试,像是轮回一样,凑得满满的,这是正紧沿袭了数百年的考试流程,大家都已经成了习惯了。

所以呢!一到了这六月,县城的县学,可以说是一下就成了整个县城最让人瞩目的地方了。虽然刚才说了这几乎每年都有机会,可是这考试的人还是很多,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这县试,府试,院试,说起来是最基础的考试,和秋闱,和会试没法子比,机会多,可是这也折腾人啊!

他不是后几场,那都是一场论胜负,而是三场看结果的,考完了三场,才能得个秀才,要是一不小心这大了院试的时候,你挂科了,不好意思,你得重头来过,第二年重新从县试开始吧!这样一来,不是折腾是什么?虽然你只要考过了一回,哪怕只有县试,还是没有通过的,也可以成为童生了,可是不是秀才就不是秀才,你想要这个荣誉,你就得再来。

所以说啊!这好些人都说什么白发老童生什么的,真是没法子啊!其实很多人不是真的没有秀才的学问,而是太倒霉啊!这三场只要又一次倒霉的经历,那就全盘打到了!这能不让人丧气吗!

其实吧,这说白了,也不过是这科举千年流传以后啊!这每年考试的人太多了,到了这个时候,考举人的录取率已经夸张的到了20比1了,这要是再把前三场放松些,这岂不是要上升到了30比1?那到时候会试呢?又该是多少比一?这数字要是传出去,这读书人还不得都造反啊!

为了大家的情绪考虑,也就只好在这前三场的考试问题上折腾了!好歹把那些学问一般,运气一般,发挥也一般的先刷下去一些不是!反正不是三年两回吗,这机会还是可以的,再说了真正有些身份,大家惹不起的人家,要吗学问不成的,若是家里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那是有监生的名额的,四品不到的,也大多有路子花钱买个监生的,到时候直接参加秋闱,也算是读书人了不是!还能和好些人混个同科什么的。要吗学问自家有把握,名师点头,说是能通过的才来考试,一般都是能顺利过去的,来也是想求个什么刻苦,什么亲民的名声。反正一般这些官宦人家那是怎么也不会让家里人这么倒霉,就是硬拽也能弄完三场的,要是真的没通过,那也只能说你实在是太菜了!

邢德全在填资料的时候,人家县官已经发现了,这次考试居然来了个五品官的儿子,哎呦,还有侄子,立马就觉得这估计就是那个第二种情况,属于读书还成的,心里倒是对邢德全多看重了几分,想着在考试的时候多看看,这孩子怎么样!要是真是个还行的,自然自己也是要给同朝为官的邢大人一点面子的。

邢德全虽然不知道这县官已经注意到了他,但是他毕竟人情世故经历的多些,自然也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现在想的是,这父亲上回说的,什么帮着自己安排好了,这到底是安排在哪一个环节上?要说是院试,估计难,院试可是提学官监考,还要誊卷子什么的,要作弊有些难啊!县官?没有听说这个大人和自家有什么关系啊?至于府试!这苏州府的知府,好像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交情啊?

想了好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个大概来,不过他既然知道了父亲有安排,那自己只要好好的发挥自己的本事就是了,考中也好,考不中也好,反正父亲说了,就是最后被刷下来,他也能买个监生,只是想着名声上好听些罢了!好歹也是自己考过的不是!能考出一场,是一场,都是资本啊!

想到这些,他心中很是安稳,只顾着准备自己考试的事情,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至于什么考前的紧张什么的,更是浮云啊,浮云!

其实这是他不知道!那什么安排好了这样的话,那是邢老爷糊弄他呢!他一个兵部的官员,还是个举人出身,能有多少的人脉?就是有,大半也都在武人上,谁让他这样的人接触的多呢!至于文人上面,也只有当年几个一同中举的几个相对交好的人了,可是,那些人情,也不是能随便用的啊!为了这么一个最低等的考试去烦人家,他还真是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给儿子买一个呢!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最近的学问,其实真的是长进了,特别是那一手字,还是可以入眼的,考秀才还是真的有点可能的,这才想着让他试试。可是也明白这是个老实孩子,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说句不好听的,这连家门都没有出去过几回,更不用说是出京了!这要是去了苏州,还不定怎么不安呢!

慈父心肠啊!为了儿子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试,就随口扯了这么一个说法,想着安儿子的心,让儿子多些底气,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都说是知子莫若父,这还真是说对了,就算是有了邢老爷的保证,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当邢德全真的领着考篮,步入考场的时候,依然是紧张的不行,同手同脚,连考房的号码都差点看不清楚了!只觉得耳朵耳鸣,心跳加速,浑身发软。

好在这里的衙役那是看多了像是邢德全这样的情况,帮着一个个领到了各自的考棚,这才走开。

看着发下的白纸,听着铜锣的敲击,在看到另一边挂上的考题,邢德全整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一边磨着墨,一边开始沉静在那些考题中,考试开始了,命运也开始了!

县试真的是最简单啊!等邢德全考完出来,再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真的是不由的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这县试,说白了其实不过是填空题,简答题,外带一首小诗。真的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凡是把书都背过一遍的,基本上都能答出来,能评定优劣的其实就是三大要素,第一,字迹,县试是不用誊卷的,所以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整洁,大方,字体较好,那是很占便宜的。第二,那就是小诗做的妥帖,和考官的心意。第三,这才是你回答的简答题的深度问题。和回答的条理性。

但是你只要把填空题,简答题都回答正确了,哪怕是回答的有些漏上一二个字,只要前面三条都做的很好,他也能给你通过,这是个个人意向比较重要的问题。就是说看看你运气了,要是考官看你顺眼,那也就能过了。

从邢德全答完,他其实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能过了,就是随后出来的邢忠,脸上也是带着笑意,看来也是心里有底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邢德全这个时候脑子里居然很是不着调的想着另外的一个问题:自己上辈子真是个傻子,早知道这样,怎么上辈子就不知道来考上一回呢!这不是白送的童生名分吗!怪不得听说有些地方还有□岁的童生呢,果然知道占便宜的人真的是不少啊!

这话要是让邢老爷听见,估计真的是要锤他了!什么叫白送的!真要是背书都背不好,背不全,这考不考得上还真是难说呢!要不是他现在有些出息了,他才不会让儿子来考试呢!这要是连县试都过不了,那不是丢人啊!

邢德全这是把这半年来他差点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全忘在脑后了呢!

县城里邢家的一处粮铺的后院,邢德全,邢忠两兄弟,还有好几个邢家资助的学子,同乡的考生都在一处坐着,神情有些紧张的喝着茶,今天是县试的第二天,也就是开榜的日子,虽然大家似乎对于自己的这次考试都很有些信心,可是这毕竟是考试,还是这里头大多数人的第一次考试,紧张还是免不了的。

要说,县试的成绩出来是最快的,很多地方,要是遇上了一个手脚快的官员,交了卷,基本上,这考官就已经把你是否中给批示出来了,就算是人多,这毕竟是相对简单的考核,批卷子也较快,第二天出榜那是稳稳的。

说白了,这其实更像是一种确定你是否读完,背完了专用书籍的考核,就和你有了保人,有了备案,就算你没有通过也能获得童生资格,表明你身家清白一样。是一种资格的认可。

“大哥,你的茶倒在我杯子里了。”

邢德全是这里头几个人里神情最为松快的,没法子,人家不是有个当官的爹吗!只要都填对了,还真是没什么太过担忧的,所以相对好些,其实就是邢忠,这一次也应该是这样的,只是个孩子比邢德全还老实,愣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一个劲的恍惚着呢!

这不是,想倒杯茶定定神,结果倒到了边上的杯子里。顺带还让堂弟给鄙视了!邢忠脸都红了。忙不迭的又在自己杯子里到了一会,嘴硬的说道:

“这不是看你杯子干了吗!想着你多喝些。”

什么多喝些,这语无伦次的,心态真是差啊!邢德全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面上还是要给邢忠留点面子的,便转了一个话题,说道:

“我不是让人去看了吗!只要一放榜,咱们就去,这里离着最近了,不过是几步路,也省的在那里傻站着了,多好,天都这么热了,人一多可全是汗味。”

这一说,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邢德全不过是在号房里呆了一天,这一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对答案什么的,竟然是直接洗澡,把大家都给愣住了。而理由是,身上有汗味,他难受!

可是这孩子以前没有洁癖啊!来这里住了几天了,也没见他这样喜欢洗澡啊!大家有点疑惑了,询问了半天,这才从邢德全的嘴里知道,这孩子这次真的是很倒霉啊!不是他有洁癖,也不是他讲究,而是他好死不死的和一个身上有着狐臭的家伙正好相邻,最要命的是交卷的时候,出来的时候,还正好走在了一起,直接把邢德全熏得,差点没晕了过去。这回来能不洗澡吗!考场里可是被折磨了整整一天啊!这味道,按照邢德全的说法,那是巡场的人都不敢靠近啊!

这时候邢德全一说,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这家伙是怕这去看个榜又遇上那一位呢!一阵的说笑打趣,倒是让这屋子里的气氛松快了好些。

没有多久,这外头一阵阵的大喊声响了起来,听着这声音,应该是这铺子的小二,负责盯着那县衙门口的布告栏的家伙,还没有听到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呢,一窝子人就已经急匆匆的往外走了。谁也不比是慢一些。可见这还是都紧张啊!

邢德全这个时候那是谁也管不了了,直接往那布告栏前头挤,眼睛还透过一个个大脑袋,往里头瞄,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也不往前头看,只在中间和后面找,看了半天,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邢德全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邢忠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弟弟,弟弟,邢德全,中了,中了,第四名,弟弟,中了,真的中了。”

听到这话,邢德全的眼神才猛的往那榜单的前头几名看去,这一看,他立马就是浑身的热血都开始涌动了,只觉得这世上在没有这样欢喜的事情了。自己的名字果然就在前面,在第四个的位置上。

这时候他也想到了邢忠,忙又多看了几眼,立马就在第十名的地方,找到了邢忠的名字,兄弟两个同时通过了,他欢喜的心都要炸开了。猛的跳了起来,拼命的往邢忠所在的方向挤。兄弟两个狠狠的抱在了一起,叫着,跳着。欢呼着他们旗开得胜的欢喜。

等稍稍平静了些,他们才有功夫去看其他人的成绩,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县官的心情特别好,他们邢家资助的几个居然都通过了。那几个相邻也个个喜笑颜开的相互庆祝,不用说,都算是榜上有名了!

邢德全看着这欢喜的场面,不知怎的,这眼睛突然有些发涩了。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想要涌出来,他忙狠狠的揉了揉面颊,抑制住了那失态的样子,大声的对着那些个和他一起狂奔而来的人喊道:

“走,回去喝酒去,我们庆祝一下。”

随手扯下了身上的荷包,丢给了身边的小厮,

“好酒,好菜,快去弄来,让他们送到粮铺后院,一点要快。”

小厮似乎也感染了这一份快乐,那答应的声音,清脆,响亮,飞快的跑开了,邢忠拉着邢德全的手,抓的紧紧的,眼睛亮的吓人,一边走,一边喊:

“做到了,我做到了,我真的考过了!”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考试,最然只是最简单的考试,但是这也是一种承认,也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肯定,这一天,大家都醉了。

一行人一起来考试,这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去的,倒下一场府试还有两个月呢,这时间也不可能就直接往苏州府去不是!

再说了,这里离着苏州实在是近,提前个一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大家说好了,到时候还是和这次一样,在邢家集合,然后一起出发,还在邢家在在苏州城里的店铺落脚,免得没有住宿的地方。

这样一来虽然麻烦邢家的事情多了些,不过这年头,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凡是有些善名的人家都有这样的事情做过。就是以前邢家没有起来的时候,邢老爷也曾借住过其他人家家里。

到了村口,那些同乡的自然都自己回去了,不过那几个受到邢家资助的自然还要到邢家老宅去,怎么也要感谢一下不是,不然也太不上路了!

邢大老爷今天那是眉开眼笑啊!一方面是自家儿子,侄子争气,得了个开门红,另一方面也是充分的体现了自己的识人之明,看看他选的几个,都是好样的。

看着行礼的那几个,邢大老爷笑眯着眼睛,厚厚的大手掌一拍,就从后面走出了好几个人来,拿着好些的包裹,每一个上头还写着签子,分送到了那些得到邢家资助的几个人手上。

“这里头是按着你们的身量做的袍子,方巾,正好两套,虽不是什么好衣料,只是细棉布,却是平日子可以穿的。如今你们也是童生了,到了府衙考试,总要有些体面,另外还有个荷包,是老爷我给的贺仪,且收着吧。”

说完便看着几人惊喜交加的表情很是得意。他这一手还是他媳妇给出的主意,这赞助银子什么的太□裸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也要做点收拢人性的温婉做派,果然这一出手,立马就很有效果啊!

站在最后面的谢逊,是这里头年纪最大的一个,已经十八岁了,也是第一个在潭磊事件后找上门想要求助的学子,更是这几个人里底子最好,经历又最坎坷的一个。他拿着手里的包裹,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转身就回去了。不过从他紧握的双手上,谁都看得出他的心很不平静。

邢德全看着这个背脊挺得笔直的男子,眼中露出了一丝的深意,他很看好这个人,真的很看好,他的故事简直就是天将降大任的预兆,这样的人将来必然有出息。

说来这谢逊出生的时候,家境真的是很不错的,他祖父是个举人,在一个勋贵子弟担任的知县手下做师爷,不说月银如何,就是平常的油水,过年过节的赏钱也是一等一的。当时谢家那是三进的大宅,百亩的土地,家里也是雇着长工的。就是他父亲也是个秀才,十足十的好人家。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勋贵子弟做官不好好做,还一个劲的瞎折腾,虽说有自家后台在那里,混了好些年没有出岔子,可是到底还是有疏忽的地方。等出了事,他自己倒是一走了之,回家了,连累的这个谢家祖父有了牢狱之灾,谢家那是卖房子卖地,才把老爷子给救了出来。

这人是救出来了,可是身子却是垮了,请医吃药,又是一大笔的花费,连他娘的嫁妆都添了进去那还是不行了,死的时候,这谢逊才不过六岁,之后就是他父亲在家里开个私塾,支撑着养家糊口,好容易又攒着银钱重新买了小院子,买了几亩地,恢复了平静,不想他父亲出门考举人的路上又出事了,冲撞了贵人,推攘间一头栽进了湖里,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这下子考试是不成了,有好心人帮着送了回来,不想这一下子却再也没起来过。私塾停了,地也卖了,这才拾掇好了父亲的身后事。那时候谢逊不过十一岁。

这一下,家里只剩下了他还有那个寡母,祖母,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三个女人,他一个孩子居然就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丁,顶门立户的人,家里从此只能靠着两个女人做针线糊口,他呢,也就是在外头的书店帮着抄书挣点家用。可是这毕竟不是什么正紧的活计,家里为了吃饱饭,那是连稍微整齐些的衣裳都当了个干净。没田没地,日子过得分外的艰难。

最让人难受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些个嘴碎的传出话来,说什么都是他妹妹出生的时辰不好,克到了家里人,这才有的这一连串的祸事,看看才出生没多久就开始一家子走了霉运了。

这样的话谢逊一家子自然是不信的,但是这却影响到了这小姑娘的性子,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瞅着这都十三岁了,连人都不敢见,谢逊心疼的厉害,却没有一点的法子。

在他看来,这都是那些权贵人家的不是,要不是他们肆意妄为,要不是他们视自己这样的人家为蝼蚁,自家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还有这一股子邪火,想着要为祖父,为父亲出气报仇呢!

要报仇,那他就必须自己也当官,还要当大官。可是他家里已经供不起他读书了,他除了自学,除了反复的研读祖父,父亲留下的书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办法。正在这个时候,邢家资助了潭磊,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不是其他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很明白,自己若是接受了邢家的资助,那么等于就是把自己的前程卖给了邢家,可是他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出路?当然他也不想做别人的刀,为一些不堪的人家卖命,所以在有了这个心思后,他细细的打听了邢家的事情。

邢家也是寒门出身,不是他所厌恶的那种权贵人家,邢家的二老爷在京城不过是五品的官,邢家在外名声很是不错,邢家子嗣不丰等等。

一系列的事情,谢逊认为他看穿了这邢家资助寒门学子的目的,那就是自家孩子人太少了,资助了其他人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考试,是为了让自家孩子以后多些臂助,以后做官也容易些。

谢逊心里有了底,于是便瞒着家里的母亲,祖母,去了邢家,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他明白,这样一来,或许自己会有些不好听的什么攀附什么的名声,但是他认为值得,因为他还有梦,还有仇,他需要这样的机会!

虽然他心里,把邢家的这一次资助当成了交换,当成了互利,可是这一段时间邢家做的事情,却已然让他感动,特别是这一次的那个包裹,他更是感受到了邢家的诚心诚意的平等对待。送书,送笔墨,那都是直接送到了刀口上,他除了抄书挣银子,笔墨这样的东西,平日子都不敢多用,就怕损耗太大,费银钱,这次邢家送来的,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而包裹里的衣衫,更是全了他的脸面,他身上早就没有一件衣服是没有补丁的,如今勉强能穿出去的,也是他父亲留下的旧衣,领口,袖口,也是补了好几回了的。

更别提那个荷包了,他也是经历过事情的,自然明白,这所谓的荷包不过是个说辞,里头必然是盛了些银两的,他这一考试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必然耽搁了抄书的差事,家里吃喝估计都要成问题了,可是他已经得到邢家资助缴纳了考试的银子,怎么也不好在提出让邢家帮着他养家糊口吧!这也太丢人了!

可是邢家又一次做在了前头,里头不管是多少银钱,哪怕只有一两,也够家里这一段时间的吃喝了。真正是想的周到又体贴,还兼顾了他们的脸面,这科考顺利的贺银,多好的接济的借口啊!

谢逊回到家中,看到祖母,母亲,妹妹,已经倚门相望,满脸的激动,他就忍不住快走了几步。真正是相对泪眼啊!

“好孙儿,你终于也出息了。”

老祖母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转身,拭着眼泪往里头走去,想来是给祖父烧香去了。

谢逊和家人说了邢家的安排,也拿出了那个包裹给大家看,果然,里头是两套青色细棉布的衣衫,那青色的荷包里,更是装了二两的银裸子。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谢家老太太忍不住不断的念佛,声称要替邢家每天念一段经文,保佑邢家这样的好人家善有善报。

另一边其他几家人家回到了家里,对着这一包裹的东西,也都是欢喜无限,潭磊家的老娘更是直接抱着潭磊就是一阵的大哭,他家有地,还有二女采摘野菜野果饱腹,这二两银子那是直接可以派上大用场的,比如把早就失修多年,几次差点坍塌下来的泥草屋子休整一下,让他们一家子不至于总住着危房,不知道哪天就让倒下的屋子给压着了!谭家老娘是个利索的,带着二子二女,向着邢家的方向就跪下磕了几个头,并告诫子女,这邢家对他们家那是大恩,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便是以后考不上秀才,也要到邢家书院,好好做工。

这一天那是各有各的欢喜啊!

就在他们考试通过,邢大老爷特意写了信,给京城的邢老爷报喜,到了官路驿站送信的时候,巧合的拿到了邢老爷从京城给邢德全寄来的信。

要说我们的邢老爷啊,在接到邢德全写的关于资助那些寒门士子的信件的时候,那是欢喜的差点仰天大笑啊!头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在眼光上还是有些长处的,在决断上也有自己的风格,很是欣慰啊!

虽然关于这里头的语气什么的都显得软弱,显得过于仁厚了些,但是人家邢老爷是当爹的,是吧,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些,只是看到了这样做的好处,并欣喜与自家儿子居然也知道了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乐颠颠的邢老爷拿着书信就想到后堂给自家太太,让她知道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个可以造就的,只是才走了一半,他就突然想起,自己的太太已经不是田氏了,而是改成了王氏,不是那个对着唯一的儿子还挑三拣四,看不顺眼的人了,邢老爷难得站在院子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二十多年的夫妻啊!还是他还没有考上举人之前的娶的,说一句糟糠之妻也不为过,也是共同受过苦,遭过罪的,邢老爷虽然对着别人算计的狠了些,可是对着自己家人真的其实还算是心软的,要知道这田氏常年无所出,一直到成亲第八年才生了一个女儿,之后更是没有了消息,可是邢老爷呢!愣是没有让一个孩子出生在田氏生产之前,等邢大姐出生后,看着嫡子无望,这才让后院其他人开始有了生产的机会,可以说,他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在这个无子,或是七年无所出,可以休妻的年代里,邢老爷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丈夫了。

若不是田家那个舅老爷做事情做得太过,若不是田氏对着庶出的几个孩子太过苛责无情,姐弟两个生生的踩到了邢老爷的底线上,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实在是被田氏弄得心冷了,对田家产生了浓浓的怨恨,这才出此下策啊!

邢老爷想了想以前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有心去探望田氏,却又怕就此让田家人攀扯上,以后给孩子们带来麻烦,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了,心里对着自己说道:

罢了,就当是没有这个人吧,以后把大姐儿嫁个好人家,多照顾些也就是了,毕竟是她唯一的孩子,想来,她也想着她好的吧!

再想想如今的王氏,邢老爷自己也忍不住叹息了,真是不能比啊!这小户人家出来的和宫里出来的,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只要有个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啊!不说别的,就是这教养上!那是天差地远啊!更别说还能帮着邢老爷结交各家女眷,帮着联络有无,真是贤内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