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着坐了一会,她的话已经带到了,自已还有事要忙呢,素日里雄心万丈,原是累极了的,也从不向别人张嘴,凤姐走后,可卿疑惑的问黛玉:“这好好的又出了什么事?”正站在边上的紫鹃开口:“奶奶有所不知,那住在梨香院里的宝姑娘被下了毒的,所以夫人一定想搜出下毒的人,只是不太可能搜我们这边吧,姑娘好歹是客人,再加上姑娘这么个灵巧的人,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可卿听了紫鹃的话,心里更加深了想接黛玉去东府里住,因出了这事,黛玉越发的不能走了,到时候再让人咬出什么舌根子,还是在流云居里等着她们吧,看她们能整出什么事?黛玉心里冷哼,要是她们敢到流云居来,她一定会把事情闹大了再说,让她们看看我这个林家的姑娘是不是好欺负的。

可卿的丫头进来催可卿该回府了,要不然奶奶该急了,可卿拉着黛玉的手直央着黛玉跟她去东府里住了,黛玉微眯起眼笑,她知道可卿是心疼她,但是林家的人不是孬种,遇事只会迎流而上,绝不可能顺流而下,她黛玉就等着这些黑手过来。

时候已经不早了,可卿熬不过黛玉,只一个人走了,临走一再吩咐黛玉,明儿个早上必派屋子里的丫头把情况告诉一声,否则我心里必是不安的,只怕茶饭都无心吃了,黛玉便点头,让紫鹃把可卿送走,这里黛玉示意春纤过来,小声的问:“你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了吗?千万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什么的?”春纤得意的扬起一脸笑:“姑娘放心,到时候你只管把腰杆挺得直直的说话,这种小事儿,春纤怎么可能留下一点的蛛丝马迹,”看春纤说得肯定,黛玉才放了心,屋子里立着的雪雁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晃然大悟的喔了一声,黛玉只挑眉:“雪雁,你可不要没事给我乱说话,做好你的事,别忘了你原是我林家的人,和这府里的人要有个分别,别整天没心没肺的,”雪雁听黛玉的话,心下便有数,知道这事只烂在肚子里,忙点了头,黛玉亦放下心来。

晚膳后,黛玉本早早息下了,可想到下夜有人来查院子,心里便辗转不能睡,干脆坐起身拥被靠枕的看起书来,正看得入神,却听外面有人说话声,竟是二姐姐和着四妹妹过来了,紫鹃帮她们掀起帘子,两姐妹走了进来,黛玉只靠着床抿嘴笑:“二姐姐和四妹妹怎么也睡不着觉呢?”惜春坐到榻边的椅上,迎春在另一边坐下来,紫鹃便给三人上了茶水,惜春先呷了一口,方开口:“今儿个你是没见到宝姐姐那张脸,怪恐怖的,害得我想一个人上你这来都不敢,只好约了二姐姐一起来,想那薛家的丫头也是活该有的报应,不知她得罪了哪一个?整日里的算计别人,总算让她落了人家的圈套一回,”惜春说完,觉得心里爽快,便捧着茶喝了起来,迎春亦开口:“不知那是什么毒,竟这么厉害,但毁她那张脸,想那脸要想没疤怕是不可能的了,看她日后还张扬不张扬?”黛玉听她两姐妹的话,想着春纤的杰作,想不到竟这么多人是赞同的,想那薛家的丫头也是招人怨的,每日里像个孔雀似的招摇。

黛玉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绕圈儿,只夜里还有好戏上演呢,但等她们像个戏子里的小丑似的演了来,我林家的丫头既是聪明灵慧的,必不会落这等俗人的圈套,黛玉的唇畔浮起清艳艳的笑容,眼睛望向二姐姐,素日里很难看二姐姐说一句话,难为她今日倒是说了这么一句:“二姐姐,以后你该有什么话儿要放开了说,都是大门里的小姐,由不得那些小子丫头的没个分寸,以后但凡欺到头上的必还击了回去,”惜春听了黛玉的话也点头赞同:“是啊,二姐姐,你看林姐姐也是这样认为的,你看你那个院子里,丫头倒成了主子,要是日后你嫁了出去,也任由夫家的丫头小子的爬上头不成,如果真是那样,倒叫人家笑话了,自个儿做主子的,就要有个主子的样,我和林姐姐说这句话,都是关心二姐姐的,是别人断不会说的,”迎春愣了一下,眼里倒是有丝潮湿,虽说她在老太太跟前生活,可到底是个庶出的,平日里不受丫头嬷嬷的重视,再加上自个儿的木纳的个性,不喜与人计较,能忍就忍了下去,平日里也没有个人在耳边提点着点,也就一日混过一日,今听林妹妹和四妹妹的话,倒是引人深思,想那院子里的丫头皆因自已的懦弱而张狂,主子没个主子的样,奴才没个奴才的样。

迎春望了黛玉一眼,只半垂着头开口:“我知道林妹妹和四妹妹是为了我好,素日里我的性子是太隐忍了,倒叫那些丫头婆子的爬上了头,以后我定注意着些,”黛玉和惜春听了,都点头笑,这二姐姐终究是听了她们的话,三个人一并说着些笑话儿,三个人聊了有一两个时辰,黛玉因想到夜里有人下来查,时候也不早了,只说自已困了,迎春和惜春便都起身告辞,紫鹃把她们送到门外。

035夜半搜查

三更半夜,只听得府里喧哗声起,黛玉并没有睡着,刚躺下不久,门上便响起了敲门声,紫鹃不明就里,忙起身开门,门一开,周瑞家的和来喜家的领着一帮婆子如狼似虎的直扑进流云居里,春纤和雪雁忙起身进里间,伺候了黛玉起身,黛玉睡眼微睁的盯着站在流云居里的一帮人,只懒懒的问:“周大娘这是干什么?”

周瑞家的知道这姑娘不比别人,又是老太太的心尖儿,又是很硬气的,上次姨太太的儿子不就是被她打了吗?周瑞家的本不愿搜这里,可就是王夫人下了死令,第一个搜的就是这里,周瑞家的看黛玉和颜悦色的也就胆子大了一点,只陪着笑脸小心的开口:“府里丢了一件东西,想到处查一查?”黛玉在一干婆子面前转了一大圈,脸色陡沉:“周大娘这话可是说我黛玉偷了贾家的东西?”周瑞家的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哪里敢说姑娘的不是?只怕府里的小丫头们手脚不太干净,还望姑娘能体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易,”周瑞家的涎着个脸眯着笑眼,黛玉的脸色越发的冷了:“素日里我待丫头们如姐妹看待,而且这些丫头都是我林家的人,除了紫鹃,但我想着紫鹃断不会去偷你们的什么东西吧?”一旁的紫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姑娘如此相信她,倒叫她感动,连忙摇头:“平日里我们做丫头的只跟着主子,哪里也没去,怎么好到别处去偷什么?”

周瑞家的一看这架姿,知道这林姑娘是不容她们搜的,可是王夫人却是暗里吩咐了,如果这姑娘不让搜倒越发的要搜了,只怕东西真就在她这里呢?周瑞家的想着王夫人的话便壮了三分胆,语气硬了三分:“姑娘是不让搜也说不过去,既然来了,必要搜一番,要不然我们对上头没法交代?”黛玉俏脸上布满冰霜,瞪了周瑞家的一眼:“哪一个上头?让你们的上头站出来,即便是老太太吩咐的,也把老太太叫出来?”周瑞家的总不能把王夫人说出来,只想着王夫人说过,如果有事只说是二奶奶吩咐的,忙回黛玉的话:“是二奶奶叫的?”黛玉听了,知这必是王夫人的主意,既做了还让别人顶罪,真够恶劣的,要不是昨天凤姐姐提了醒,只怕自个儿还真以为是凤姐姐呢,黛玉开口:“既是凤姐姐叫的,只把她叫了来,”周瑞家的没办法,只吩咐了来喜家的去叫二奶奶,自个儿领着婆子陪着黛玉站着,春纤却进了里屋给黛玉拿了一件斗篷披上,又泡了一杯热茶,周瑞家的只眼巴巴的望着她们自个儿忙碌着,却是无奈,只一柱香功夫,凤姐领着来喜家的赶过来,路上来喜家的已经把情况告诉了二奶奶,王熙凤气得只差动手打人了,明是姑妈做的好事,偏就赖着自已了,若不是昨日警告了妹妹,只怕妹妹以信以为真了。

凤姐跨进流云居里,上前就冲着一个婆子甩了一记耳光,嘴里怒骂:“混帐东西,一点见识都没有,姑娘是客人,也是你们搜得的,别搞混了地方,明儿个回了老太太必给你们一顿板子吃,”那婆子吓得不敢出声,周瑞家的看凤姐发怒,也是没法,反正这过让二奶奶担着了,她不叫搜也是她吃太太的闷,周瑞家的便欲领着人走,黛玉放下茶杯,冷冷的吩咐春纤:“给我把她们拦住,谁要是敢跨出这流云居一步,给我照准了打,”春纤领了命令,飞快的阻住流云居的大门,周瑞家气恼的瞪着黛玉,这小丫头太过份了,自已好歹是王夫人的陪房丫头,人前都有三分薄面,现如今面子没有了,她还准备打她不成,便欲领了人硬拼,那凤姐只冷喝一声:“你们还不站住,姑娘都发话了,”周瑞家的只好站了,气得脸都绿了,今儿个做的叫什么事啊。

凤姐掉头陪着笑脸儿:“妹妹想怎么处罚这些人,只告诉了姐姐,明儿个姐姐必按妹妹的吩咐去做了,”黛玉挑眉:“今儿个这事必不是姐姐做的,你只是替人受过而已,黛玉不是傻子,当日黛玉欲回家去,老太太下了死命的留,既留下就不该无辜的编排我,第一个搜的就是我的流云居,是把我黛玉当了一个准贼了,今日若是不让她们搜,越发说是我黛玉偷了东西的,若是让她们搜,我林家的脸面都被我丢光了,凭的我林家的姑娘到贾府来偷盗了不成,所以必当着老太太的面子一搜,如果说搜了没有的,我林家的姑娘也该着清清白白的离开这贾家,”凤姐一听黛玉的意思,竟是想家去了,怎么每次惹出这种让姑娘劳心的事,就不知姑妈为什么看不惯妹妹,总找她的麻烦,现在又来了个主心骨儿,越发的变本加厉了,凤姐忙拉住黛玉的手央求着:“好妹妹,你只疼着外祖母吧,她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又不知怎生个伤心,”黛玉听凤姐的话,冷笑一声:“凤姐姐,你们不要凭的总是借着外祖母的声名,让她什么事都蒙在鼓里,让你们在里面搅混,好歹她还是一家之主呢,”

黛玉刚说完,听听得一声响亮的喝声:“说得好,”原来是贾母领着一大帮丫头过来了,这流云居虽然偏僻,可却是离老太太的住处是最近的,这里有了动静,倒是老太太最先知晓的,因不知什么事,派了小丫头过来看看,却是出了这等事情,气得火冒三丈的奔过来,凤姐一看老太太来了,忙退到一边,那周瑞家的一看老太太来了,那里还敢瞪鼻子虎眼的,只惶恐的垂下头。

鸳鸯和琥珀扶着老太太走进流云居,紫鹃忙搬了一张软椅过来,老太太坐下来,怒气冲冲的问周瑞家的:“你这半夜三更的不让人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周瑞家的嚅动唇,小声的回:“因丢了一件东西,所以想各处查一查?”贾母越发的生气了:“你查什么东西?怎么查到玉儿这里来了?说吧,谁让你来的?”周瑞家的抬头望了凤姐一眼,二奶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可是这都是王夫人吩咐过的,不让说出是她的主意:“是二奶奶让查的?”凤姐的眼冒火花,真想甩这奴才两记耳光,凭的让她担这恶名,真是恼透了姑妈,这几年有的没的,自个儿不知担了多少黑锅,既敢做为什么不敢担呢?可凤姐没办法,这王夫人是荣国府的当家主子,只好垂着头准备挨老太太的训:“是我太没眼光了,”贾母望了凤姐和周瑞家的一眼,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丫头,怎么就轮到这凤丫头下命令了,心下便知道这整件事是谁的主意了,既知道了必是要过问一番,平日里她们都当她傻子一般哄着,贾母阴着脸望向周瑞家的:“你也不必瞒着,也不要让凤丫头待着这恶名,这事是你主子下的命令吧。”

贾母掉头吩咐琥珀:“去把二太太请过来,”琥珀领了命令去请二太太,这里老太太看着黛玉站在门前石阶上,咳嗽两声,心疼的吩咐着:“玉儿快进去吧,这里有外祖母呢,必要给玉儿讨个说法,不会让你平白的受了这闲气,”黛玉听了贾母的话,再加上夜晚风凉露重的,自个儿若是呆得久了,又要惹出病来,只朝着贾母点了一下头:“让外祖母费心了,只是这事如果处得让玉儿难堪,玉儿是没法留在这贾府的,平白的担了贼名?“贾母一听黛玉想家去,哪里愿意,她还想着把双玉配成对呢,便只让黛玉进去休息,自已会处理的,黛玉进内室去息下了,只吩咐紫鹃和雪雁在外面陪着。

很快王夫人便过来了,一看流云居里一大堆人,老太太坐在正中呢,满脸怒意的瞪着她,王夫人吓了一大跳,只弯腰柔声问贾母:“这么晚了,老太太叫媳妇有事吗?”贾母一声怒喝:“你还敢给我装,是你让周瑞家的来这里查的吗?”王夫人以为是周瑞家的说出她来了,死命的瞪了周瑞家的一眼,周瑞家的忙摆手:“不是我说的,二太太,”王夫人见隐瞒不了,只陪着笑脸说:“老太太见谅,只因宝玉屋子里丢了一样物件,所以我就让周瑞家的把府里查一查,谁知这周瑞家的一点眼头见识都没有,这林姑娘是你能查的吗?”王夫人说得最后便训起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也不敢反驳王夫人,只担下这恶名,慌忙跪下:“老太太见谅,这原是小的们做事太恶劣,也没去领会主子们的意思,是我们做奴才的不是,”贾母一看有人出头担了,便严肃的对周瑞家的说:“明儿个你自已到府里下处去领三十板子,如果再有这种事发生,你就滚出去吧,”周瑞家的真是苦不堪言,这三十大板子打下来,只怕皮开肉绽,王夫人听了老太太的惩罚,想帮周瑞家的求情,嘴还未开,老太太便阻她的话:“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这周瑞家的好歹是你的奴才,奴才有事,主子即能脱得了干系,从明日里开始,你在家伺堂里闭门诵经三日,”

王夫人听了,心里恨的啊,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林丫头莫不真是狐狸精变的不成,为什么每次都算计不到她,自已倒是吃了大亏,这心里头啊,火都快喷出来了,这面子越发的丢大了,幸好只在这流云居里,贾母见事情已经处理了,只吩咐都散了吧,大伙儿也就都走了。

第二日一早,整个府里便都知道了昨晚发生的流云居里的事,宝玉第一个冲进流云居里看望黛玉,黛玉还未起来,春纤冷着一张脸,不待见宝玉,不都是他那个娘搞出来的吗?这会子他要来做什么?“宝二爷,这是来干什么?”宝玉也不知道春纤气什么,只一径的问黛玉怎么样了,紫鹃从内室走出来,笑着说:“宝玉啊,姑娘没什么事,还未起来呢,你先回去吧,等姑娘起来了再过来吧,”宝玉跟着紫鹃的身后问着:“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紫鹃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给宝玉,宝玉听得一愣,我屋子里什么时候丢了东西,必是太太找的籍口吧,倒也没法说什么,只问妹妹可受惊了,紫鹃只说昨晚有些受了凉,今日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不想起来,宝玉一听欲往内室看看,春纤拦住:“宝二爷,姑娘还未起来呢?等她起来你再过来吧,”宝玉脸色有些讪讪的,这春纤为什么不喜欢他呢,只好闷闷的转身出了流云居,黛玉本已坐起身了的,只不想理宝玉,才会不做声,这会儿见他走了,便起身盥洗,雪雁在边上讲了昨晚后来发生的事,老太太是怎么惩罚周瑞家的和王夫人的,黛玉听了,心里感叹,倒是难为外祖母了,也是尽力了的。

用了早膳,黛玉正准备去贾母房里谢一声,惜春和史湘云冲了进来,昨儿个史湘云跑去跟惜春玩了,晚了就息在那边了,一直到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忙忙的冲到流云居来,惜春见黛玉的神色倒还好,才放下心来,史湘云关心的说:“林姐姐,昨儿个她们真是太过份了,幸好姐姐没什么事,今日里你还是安心的息着吧,”惜春也称是,这时候迎春和探春也走了进来,黛玉便让姐妹们坐下来,紫鹃上了茶水,探春一脸紧张的开口:“听说老太太罚了二太太的在伺堂里闭门诵经呢,林姐姐还是去向老太太的求个情吧,想昨天的事都是那个老奴才惹出来的,平白冤枉主子们,”惜春一听探春的话,冷盯着她:“三姐姐跑这来不关心林姐姐,倒关心起那个主谋的人物了,我看着倒是轻了,若按我说的,必罚她在伺堂里诵经一月才好,让她醒醒,”探春恼怒的啐了惜春一口:“你多什么事?二太太好歹是一家之主,若是林姐姐今儿个为她求了情,心里必感到林姐姐的贴心,以后只怕会对着林姐姐好的,”史湘云只望了探春一眼,和惜春一样,只认为那是二太太该得的,迎春也点头赞同四妹妹和湘云妹妹的话,探春拿眼瞄着黛玉,只见黛玉并不理她的话,气得探春爬起身来就走,嘴里喊着:“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向老太太求情去。”惜春望着她的背影。只一径冷笑,几个人依然喝着茶,说些话儿,一会黛玉提议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昨儿的事还想着谢她一声呢,好歹主持了公道,再看看三妹妹是如何说情来着,几个人都点头,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往贾母处行来。

036惜春发怒

探春确实向贾母求了情的,只是贾母不准,因为若是准了,必难向黛玉交代,而且贾母本就生气,暗地里她们都把自个儿当成傻子似的哄着,任由她们在府里只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整日价的当自已是个不管事的,黛玉领着两姐妹走进去,那老太太以为黛玉也是给王夫人求情的,只板着脸不语,却谁知黛玉扬起笑脸对贾母说:“玉儿并不是给谁求情的,玉儿是来谢谢外祖母住持公道的,至于怎么处罚家人,那是祖母的家事,玉儿这个外人还插不上什么嘴。”

贾母听了黛玉的话,方放下心来,可又想到黛玉以外人自居,心内不大乐意,只不过脸色仍是和蔼可亲的,招呼着屋子里的姑娘坐下,探春刚求了情,老太太是不准的,看黛玉过来,本以为黛玉也和自已是一心的,想不到她并没有向老太太张口,反夸老太太公道,这样一来,谁想求情都没用,看来太太是必须在伺堂里呆三五日了。

黛玉和迎春惜春相视而小,探春立刻觉得自已被排除在外了,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姐妹只和黛玉亲了,她心里也多了些想法,莫非这林姐姐真如太太说的是什么狐猸子转世,要不然为什么总会迷惑了身边的人专和她亲呢,心下越发的气恼,站起身回了老太太,自个儿身子不大舒服,老太太便让她回去好好息着,只以为探春因为情没求下来,脸上挂不住,便准了她回去。

贾母再问黛玉,那个薛家的姑娘伤成什么样子了,黛玉回话:“回外祖母,玉儿并没有亲眼看见宝姐姐的脸上究竟伤成什么样子了,”惜春接口说:“那张脸都不能看了,怪恐怖的,害得我大晚上的都不敢出门,只约了二姐姐一起才敢出门,”老太太啐了惜春一口:“小丫头片子说话可就太恶毒了,伤成那样还叫个人吗?”

三个人在老太太的屋子里说了会儿话,便各自退下去回转了院子,黛玉回到流云居里,想起昨儿个可卿吩咐的事,便叫了雪雁去东府告诉可卿一声,自已便在屋子里看书,一会儿功夫,那宝玉又过来,看黛玉面色还好,方放下心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着话儿:“妹妹身体可好?”黛玉便放下书,点了一下头:“劳表哥惦记了,”言谈神色间倒是生疏有礼的,宝玉只觉心里凉凉的,自已在妹妹身上的心思,妹妹就一点也不知道吗?心下悲凉,竟滴了两滴儿眼泪:“妹妹就不懂我心里的痴病吗?”

黛玉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宝玉话里的意思呢,只说这头一件,王夫人必不会同意贾林两家结亲,如若同意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已,断然的下药折磨自已,这第二件,自个儿的心里也没有宝玉的影子,宝玉做的事没有一件是让她放在心上的,整日里待在女人内讳里厮混,和女儿家玩成一团,只那心思怕也是个多情的种子,自已一颗心怎能落到这种人身上,黛玉想了一层便想绝了宝玉的念头,垂下眼睑,淡淡的说:“宝哥莫要说这些,玉儿断不会受的,凭的惹出闲话来,以后我们仍旧是表兄妹着,其余的再不会有了。”

宝玉听了黛玉的拒绝,越发的伤心欲绝,抽咽得更厉害了,这边黛玉又拿起书来看,那边宝玉红着眼眶儿盯着黛玉看,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外面却响起说话声,紫鹃领了晴雯走进来,小丫头一进来看着宝黛的神情,好笑的开口:“宝玉这是怎么了?”黛玉把书压在面前,笑着说:“把你们的宝二爷领回去吧,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他来呢?哪里就有什么大事了?”晴雯走过来给黛玉问了安,又问了昨晚受了惊,身子骨可还好,黛玉便笑着点头,谢谢她的挂心,只让她领走宝玉,晴雯便把宝玉拉了出去,黛玉顿觉耳边清静多了。

紫鹃看宝玉伤心的得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二人是为了什么事?趁着给黛玉倒茶时轻声问:“宝玉是怎么了?”黛玉抬头细看紫鹃,好像这丫头对宝玉倒是上心的,摇摇头:“没什么,只表哥说了些伤感的话,自个儿伤起心来了,”这时雪雁已经回来了,禀了黛玉,说可卿担心了一夜,只刚才才放下心来,黛玉沉思了片刻,这可卿总算是关心她的。

自此黛玉在流云居里安静了一段时间,每天迎春和探春都过来玩耍一会儿,那史湘云已被她叔叔接回家去了,探春也有来的时候,来了大多是沉默的,只看着她们三个玩笑,整个人倒沉闷了很多,不过她和宝钗倒是走得近了,没事便去陪宝钗玩耍。

想那薛家丫头也是够倒霉的,本来那十回香的毒治好了,却不想那冷香丸上也有十回香,害得她二次中毒,那张白晰嫩滑的脸经过这一连串的折腾,再没有了以前的光滑细腻,脸上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疤痕,只好每日里多上了一层薄粉,借以掩盖,仔细的看,仍能看出来,只远些看,便与原来的不差分毫。

这两日又在贾府里活动起来,偶尔也会跑到流云居来,只不过吃了一次亏后,这丫头越发的小心谨慎,对人格外的客气,就是小丫头到了她眼里也是亲的,没事便和着小丫头说些话儿。

那王夫人自从在伺堂里闭门诵经后,得出一番结论,和林丫头斗,要暗着进行,如果明着的,她有老太太撑腰,断然行不通,所以以后大场上还是对她客气一点,只暗地里想一些主意对付她,宝钗和薛姨妈亦赞同,于是一时间这几人对黛玉很是客气,王夫人好像也不计较黛玉的事了,老太太看着这一切,总算满意着。

这一日王夫人的母舅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便下了贴子请贾府里的老太太和姐儿妹儿的一起过府去吃顿饭,戏耍一天,老太太这两日身子不太好,便吩咐了王夫人把府里的姐妹们带过去,这些小人儿整日里闷在府里,还是出去走走吧,一时间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宝玉,一听可以去舅舅家,倒是开心得很,直奔了流云居去找妹妹一起儿去,上次妹妹的话,他略想了想,也许是妹妹太小了,以后让老太太求了姑夫,这种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宝玉想到这一层,对着黛玉照旧亲热。

只是黛玉早已回了贾母的:“外祖母,玉儿身子骨儿不好,不能陪舅母和姐妹们一起去了,只在流云居里休息着吧,”那王夫人心里暗恨,这狐猸子不去倒好,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便回房去收拾去了,这里宝玉又让黛玉去王家,黛玉冷笑着说:“表哥,那是你舅舅吧,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舅舅升迁了,我要去呢贺喜呢?”宝玉忙摆了手,只说:“原是让妹妹去玩玩散心来着,怎么会和贺喜连在一起了,”黛玉只说:“你去吧,我身子骨不好,让我静一静吧,”宝玉一听黛玉身体不好,他也不想去了:“那我留下来陪妹妹吧,”黛玉的身子本没事,只是为不想去找的一个说法,想不到宝玉竟这样说,如果他真不去了,只怕舅母非要吃了她不成。

黛玉便沉下脸儿来:“我不需要人陪,只想安静的休息,你还是和宝姐姐,二姐姐她们一起去吧。”宝玉还欲说什么,却有那袭人找了来,站在外面轻声的和紫鹃说着话儿:“宝玉在这里吗?太太要出发了,”听到袭人的声音,宝玉只好站起来,黛玉望也不望他一眼,宝玉满脸失望的走出去。

袭人便领了宝玉出去,府门口早停了两乘锦绣围屏的软轿,另停了两辆华宝盖顶的辇车,宝玉坐了一辆,姑娘们坐了一辆,王夫人和薛姨妈一人一顶软轿,一行人缓缓的往王子腾的府上行去。

王府倒是很热闹,那宝钗更是在女眷中出尽了风头,说话儿惹人怜爱,那些贵妇都夸她嘴巧儿,又长得端庄貌美,宝钗意气风发的人前人后的讨着巧儿,惜春看了一脸不屑,只有薛姨妈和王夫人看着满意,姑娘可是要进宫的人,什么都要学着点儿,尤其是这些贵妇中有很多都是一品诰命,日后选秀中她们也是有发言权的,说不定到时候能说些有利的话呢,宝玉在外室和男客们混在一起,倒是开心着,只因那其中也有许多和他一样不喜读书,专在内讳厮混的人,便臭味相投的谈的亲亲热热的,只那薛蟠却没来,只在家里装病,他一惯最烦的就是这个娘舅,自持着老成,没事便训他,心里便不喜这个人,此次是坚决不来的。

一直至晚上,一行人用了晚膳方回府,一回贾府,惜春便去看黛玉,宝玉也在,黛玉正在窗前逗鹦鹉呢,一口一口的喂鹦鹉吃食,惜春走进去叫了声林姐姐,黛玉便停下手,回身拉过惜春坐到长椅上,直问着:“妹妹今儿个可开心?”惜春冷笑一声:“都快气闷了,”宝玉奇怪的问:“不是说你们在里面很讨人喜欢吗?怎么倒生起闲气来了?”惜春瞪了宝玉一眼,开口:“除了你那个宝姐姐开心着,去的人哪一个开心了,”宝玉一脸的不解,也不喜惜春说宝姐姐的坏话,宝姐姐温柔大方,为什么四妹妹和林妹妹就是不喜欢她呢,宝玉一头雾水,为宝钗辩解:“宝姐姐本来就长得大方漂亮,走到哪里引人注意是有的,四妹妹为了这个生气太不当了,”惜春立刻气得噌一下站起身:“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嫉妒吗?就她那样用得着我嫉妒吗?我是被她那副嘴脸给恶心到了,堂堂皇商家的千金像个专拍马屁的围着那些太太们身边坐,害得我们大家都跟着她丢脸,”惜春越说越怒,黛玉便让宝玉先回去,省得两个人呛起来,宝玉只好走出流云居,这里黛玉少不得劝解惜春一番。

“妹妹也犯不着为那些不着边际的人气坏了身子,”黛玉柔声的开口,掉头对站在室内的紫鹃说:“去把我平常舍不得喝的洞庭龙井泡两杯上来,让四姑娘消消火儿,”惜春的怒总算散去了很多,缓和了口气:“林姐姐,你听二哥哥的话是不是气人,说得我都不堪了,难道我就是那见不得人好的吗?若是论这个好字,林姐姐才是当之无愧的,你看我有一日嫉妒来着,实在是气那个丫头,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笑得那个谄媚,好像那些人就是她亲娘老子,事实上人家哪就是喜欢她来着,只是碍着她是王子腾的外甥女罢了,她便趾高气扬的像个孔雀了,却不知她前脚走,人家背后便说开了,都说她太没有骨气了,”惜春说了半天,口也干了,正好紫鹃泡了茶进来,端过来就是一大口,倒烫了一嘴,只疼得叫唤,黛玉上前给她吹了吹:“看你,越说越起劲了,好了,不理那些烦心事了,只好好的品品我这好茶,别没的糟蹋了,”惜春听了黛玉的话,便认真的饮了一口,慢慢的品了,果然是满嘴的清香气,真是好茶呢,姐儿俩说些知心话儿,再不不提那恼人的事了。

037流言蛮语

王夫人看黛玉原是个硬气冷心的人,几次自已都吃了闷亏,幸好自个儿给她的药里下了燕窝,料她那身子骨必不得好,心里才觉得舒服一点,这一日,薛姨妈领着宝钗来给王夫人问安,王夫人便让金钏儿等几个丫头出去候着,宝钗笑望着王夫人:“姨妈,可是心烦那个丫头,”王夫人点头,宝钗用罗帕掩唇轻笑:“姨妈放心,以后我们再不像以前那样莽撞,对付那个丫头必要用暗招,明面上的事再不做了,她有老太太撑腰呢,我们白惹了老太太的火气。更多精彩尽在阅读”

王夫人点头同意:“我的儿做什么事都是好的,”宝钗便低声对着王夫人说了几句,顿时惹得王夫人那张富态的脸笑颜展开,王夫人和薛姨妈便聊着些家长,宝钗出了内室,领着莺儿往别处走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宝玉居住的碧纱厨里,门口的廊檐下坐着几个小丫头在戏耍,看到宝钗迎面走来,忙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起身打起帘子,屋子里袭人正坐在椅子上做针线活儿,软榻上秋纹和麝月正在互相掐对方戏耍着玩儿,看到宝钗停下手里的动作,打了招呼。

袭人一看到宝钗,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喜悦的站起身过来拉着宝钗坐下,又亲手去泡了一钟上好的茶来,宝钗见了,倒觉这丫头还有些眼头见识,不愧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宝钗轻啜一口茶,轻声问:“宝玉呢?”袭人往里面呶了下嘴,宝钗顺着视线望过去,原来宝玉在午休呢。

袭人一直想接近宝钗来着,只是没有机会,想不到今日宝钗倒是主动过来了,袭人哪里愿意放弃这种机会,眉眼梢间都露着笑意:“宝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就像一朵牡丹花似的,”秋纹听袭人说宝钗的漂亮,便和麝月一起走过来,打量宝钗一番,这宝姑娘前一阵子中了什么毒,把脸上的皮肤给毁了,要不然还真是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不过现在有些差强人意了,秋纹在心里忱惜着,只脸上笑眯眯的点头,这宝姑娘可是太太的姨侄女,她们当然不能得罪,宝钗听了袭人的话,心里总算是得了些满足,伸出手拉着袭人的手:“到底不愧为宝玉的大丫头,就是比别处不一样,想宝玉怕是一日也离不了你。最合适女生的言情小说站阅-读”袭人听了宝钗的话,心内直觉宝钗的宽容,越发想着要是宝钗能当宝二奶奶就好了,自个儿说不定还能弄个姨娘做做。

宝钗望了屋里的三个姑娘神神秘秘的问着:“刚才我在二角小门处,听着那些丫头婆子的胡乱议论着,说什么林姑娘这些日子住在贾府里白吃白住的,只是贾家是大户人家,要是换了别家只怕是早已吃不消了,这些话你们可听了?”袭人和秋纹一头雾水,她们这里倒是没听到过,不过袭人得意的开口:“那丫头本来就在贾家白吃白住,人家也没有说错了她,还把自已摆得高高的当成主子一般,就连太太她都一丝儿脸面不给,”秋纹听了袭人的话,亦点头赞同,宝钗语气温柔带着关怀对袭人说:“我们只在这里说些儿,别处你们可别随便开口,老太太那么疼得,千万不要给自已惹来麻烦,”顿时袭人和秋纹麝月倍受感动,这宝姑娘心地太善良了,处处为别人着想儿。

宝钗正和袭人等说着闲话儿,那宝玉走出外间,一看是宝姐姐,倒也是开心的,袭人站起身去打来盥洗水伺候着宝玉净脸,宝玉一边合着宝钗说闲话儿,一边净手净脸的,宝钗见自已的目的已达到,也就告辞出了碧纱厨,回转兰香院去了。

流言像长了翅膀似的在贾府里传了个遍,到最后却是越传越难堪的,什么样的话都有,流云居里紫鹃听了很多,可是紫鹃是贾家的丫头,自已说了恐黛玉多心,再加上姑娘的身子骨不是太好,怕她劳心伤肺的不值得,紫鹃以为过些时候便散了,却谁知越传越厉害。

这日黛玉午休后起床,叫了几声也没看到有人应着,便自个儿起身往外走去,屋外的廊檐下坐着几个婆子,正在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黛玉本想叫她们来着,可却听到其中一个人尖酸的声音:“害得我们呆在这里都丢脸,人家看我们的目光都比别处不一样,真正是倒了霉了,被分派在这里,”另有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是啊,在这里白吃白喝着,还要我们伺候着,真拿自已当主子了,”黛玉总算知道她们说的是自已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话儿,黛玉黑着脸走出屋子,几个婆子只吓得噤了口,站立到一边来,这林姑娘可比别人冷傲。阅-读

黛玉的冷眸扫过去,只不开口,那些婆子脸上渗出汗珠来,这时春纤和雪雁一脸愤怒的走进来,身后跟着紫鹃,在不停的劝着什么,三人抬头看着黛玉站在廊檐下,脸色布着寒霜,春纤一惊,难道姑娘也知道了,飞快的奔过来:“姑娘怎么起来了?”黛玉冷冰冰的问春纤:“这府里的传言你听到了吗?”春纤忙垂下头:“刚刚听到了些,我和雪雁就在那里大吵了一架,”黛玉的目光方柔和了些,她想着若是春纤和雪雁早知道是断不会瞒着她的,至于紫鹃,紫鹃看黛玉望着她的目光透着些失望,心里很难过:“姑娘,紫鹃是怕姑娘知道了,劳心伤肺的,所以才瞒了的,”黛玉挑唇冷笑:“那现下里我就不劳心伤肺了,从外人嘴里听到只会让我更难过罢了,”紫鹃垂下头:“对不起姑娘,”黛玉不说话,思索了一下,看来自已不走是不行了,便吩咐了紫鹃:“去把凤姐姐叫过来?”紫鹃哪里还敢多说一句,只领命飞快的往前面去叫二奶奶,几个婆子一听黛玉叫二奶奶,早吓得脸都白了,这二奶奶可是厉害着呢,如若被她知道自已背后乱嚼舌头,只怕会把她们撵了出去,几个婆子慌忙跪了下来央求着:“好姑娘,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黛玉回身只走进屋子里,春纤和雪雁跟着她身后,黛玉让春纤叫了奶娘,一并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扬州,这次谁说都没有用,她是铁了心的要回家去了,就是外祖母也不行。

听说要回扬州,林家来的人没有不高兴的,一起忙忙的收拾了东西,全部都打包好了,只等着和贾母告别一下就走,紫鹃已领了二奶奶走进来,一看黛玉收拾好了东西,一脸大惊:“妹妹这是做什么?”黛玉浅笑一下,她来贾府,这凤姐姐对她还是可以的,今儿个要走了,心里还是有不舍的:“玉儿要回家去了,感谢凤姐姐一直以来的照顾,”王熙凤知道黛玉必是受了委屈,虽然妹妹前两次也是要回家去,可都没有这次的认真,看来她是决定好要走了,凤姐只想着,回去也是好的,姑父还在,必是极疼爱妹妹的,强过在这里受这些有的没的闲气儿,便点了头,开口:“那妹妹和老太太说过了吗?”黛玉摇头:“正想去呢?”

这时屋子外面响起鸳鸯的声音,对着那些婆子:“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越发的没规矩了,还不去做事,”几个婆子吓得一哄而散,幸好林姑娘没在二奶奶面前提起,要不然她们皆有好日子过,鸳鸯走进来,看了屋子里的光景,抿嘴笑着:“姑娘会算命不成,这家里来人都知道了?”

黛玉一听心里顿时激动着,伸手抓过鸳鸯的手:“你说爹爹派人来接我了?”鸳鸯点头:“是啊,林姑爷派了管家来接姑娘回扬州了,本来老太太还不想放呢,可是林管家说林姑爷一定让姑娘回去,实在是太想你了,”黛玉一下子眼里便包着泪花,终于要回扬州了,远离这些事非,春纤和雪雁也抱着欢呼,奶娘在一边直用衣袖抹着眼泪,姑娘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这下终于回扬州去了。

黛玉一下子倒开心了,在府里受的委屈都不重要了,还是去辞了老太太吧,还有惜春等,鸳鸯领着黛玉和凤姐等往贾母的住处走来,贾母的房里,林府的管家林安果然立在下首,黛玉一看到林安,顿时倍感亲切,冲上去抓着林安的大手,欣喜的问:“爹爹想我了是吗?”林安望着眼前的姑娘,比两年前离家时越发的俊俏可人了,忙扶好姑娘激动的身子,点头:“是的,老爷思念姑娘,所以命林安来接姑娘了,”

贾母坐在软榻上,不舍的看着玉儿,这小丫头要回去了,也好,等她再大一点把她接过来吧,黛玉掉头望向外祖母,盈身下拜:“玉儿要回家了,这两年呆在贾府里深得外祖母的欢心,玉儿在此给外祖母磕头了,”黛玉端端正正的给贾母磕了头,又回身望着王夫人刑夫人:“这两年玉儿也让二舅母烦心了,在此玉儿也给两个舅母磕个头吧,”黛玉磕了头起身,从外屋风风火火的冲进一个人来,一把拉住黛玉的手不放,大声的叫着:“老太太,我不叫妹妹家去,老太太留了妹妹吧,”原来是宝玉知道了,那个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飞奔的冲进来,也管不了什么礼仪,还有素日里妹妹不喜欢他拉拉扯扯的。

黛玉见宝玉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放肆,心里气恼,忙用力扯出手来,轻声的开口:“玉儿在此谢过表哥平时的爱护,”宝玉只不依,冲到贾母身边大嚷:“老太太你留了妹妹吧,”贾母搂过宝玉的身子儿哄劝着:“你姑父想妹妹了,等妹妹回家去呆一阵子,我们再去接了她来。”宝玉忙央着贾母:“老太太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儿,”贾母笑着点头,王夫人看到宝玉的动作,本来是极生气的,后又一想,这丫头总算走了,也没必要跟她生气,脸色便缓和下来。

黛玉见一屋子的人都在,贾母,两位夫人,凤姐李纨,还有几个姑娘们,尤其是惜春,听说她要走,早就眼泪盈眶了,黛玉朗声开口:“玉儿住在贾府里也有一段时日了,住在贾家吃贾家的,让整个府里的人说出我林家的千般不好来,现在玉儿要走了,总不能让人家说出闲言碎语的来,这是两万两的银票,其实当日玉儿是带了银子的,只是想着走时再给的,却不想那些人等不及了,竟抢着说我是吃白食的,”黛玉说完拿出来一张两万两的银票放在凤姐的手里,凤姐唬得忙又把银票放进黛玉手中:“妹妹,这万万使不得,当初是老太太接了你来,既是客人,怎么又付银子呢?”

038黛玉回家

贾母坐在上首,脸色便不好看,一定又是那个嚼舌根子的说出了什么,眼光瞄向王夫人,王夫人一脸的平和,倒看不出是她的意思,贾母便命令黛玉收起来:“玉儿,赶快把银子收起来,你这么做不是打外祖母的脸吗?”黛玉却不收,淡淡的说:“这原也是该付的,哪里就要白吃白住了,林家不在乎这点银子,”黛玉的话音落,王夫人便想着,难道这林家并不穷,想这林如海做了巡盐御史有几年功夫了,谁都知道那可是个肥缺,就是贾母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越发的可亲:“玉儿还是收起来吧,”黛玉把银子依旧放进凤姐的手里:“外祖母还是让凤姐姐收起来吧,要不然玉儿的心里总是放不下,还真感到是白吃白住的,”贾母看黛玉的表情,倒是认真的,却也没法,只示意凤丫头收起来吧。

一时间屋子里有难过的,有高兴的,也有那不怀好意的,每个人都神色各异,贾母坐着问黛玉:“玉儿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黛玉回道:“就明日吧,今日天色已晚了,”黛玉恨不得一步飞回扬州去,再不理这些可恼的人了,可是却想着还要和一些人告别呢,方决定明日一早回扬州,贾母望了一眼站在下首的林安,岁数也大了,黛玉身边又都是些丫头,这一路之上还真令人担心,便开口:“明日里让你涟二哥送你回扬州吧,”黛玉婉言开口:“如此劳动涟二哥,黛玉心里不安,既有林府的人来接,就用不着麻烦涟二哥了吧,”贾母却是不容拒绝的:“就这么定了,”就连那王夫人也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好了,就让你表哥送你回去吧,”说这话时脸上是闪烁不定的表情,黛玉只好谢过长辈们的好意。

晚上,黛玉让春纤去东府接了可卿,三春姐妹并着宝钗都过来了,不过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是真心来和黛玉告别的呢?惜春一看到黛玉便眼泪不断:“林姐姐,你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呢?”黛玉笑着搂过惜春的身子,柔声的安慰她:“妹妹也不要太伤心了,如果妹妹想姐姐了,可以叫外祖母把妹妹送到扬州去,扬州可不比这京城里差,”迎春坐在另一边接口:“我们这些女孩家只怕一辈子也去不得扬州了,老太太断来会同意的,”薛宝钗斜站在床榻边,暗影掩去她眼里的精明:“妹妹这次回扬州,只怕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吧,姐妹们日后都会想念的,”听了她的话,惜春顿时哭出声来了,黛玉忙劝解了她一番,总算止住了泪水,探春虽然素日里和黛玉不和,但想到黛玉要走了,也抛下往日的成见开口:“林姐姐一路上走好吧,”黛玉点头,众人她一句你一言,都是说些分别的话,黛玉也一一心领了,眼看天色晚了,探春和宝钗告辞走了,惜春和迎春因为不舍,又挨了一会儿,方起身回去,临了惜春又留了眼泪,红着一双眼离开了流云居。

等流云居里安静下来,春纤已经接了可卿进来,可卿一听黛玉要家去,忙忙的赶了来,一见面拉着黛玉的纤细的手,未开言,不舍已溢于心间,两个人久久的对视,终是走进来的雪雁打破沉寂:“少奶奶请用茶吧,”可卿点了一下头,放开黛玉的手,伸手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调整一下心绪,玉儿能家去,她是高兴的,至少不用每天和这府里的人勾心斗气的,虽然她以后见不到她了,但心里保留着两个人的情谊,不过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可卿想通了,便释怀了,放下茶杯轻笑:“玉儿能家去,可卿替玉儿高兴,玉儿以后就有爹爹疼爱了,”黛玉点头,话里是掩藏不住的喜悦:“是啊,爹爹一直是最疼爱玉儿的了,这一次回去,我再不用整日防着谁要算计我了,”可卿听了黛玉的话越发心疼起来,这贾府里狼子野心的人可多着呢。

可卿合着黛玉说话,今夜她也不回去了,留下来陪黛玉一晚,两个人正说着话儿,那紫鹃从外间走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黛玉面前,黛玉吓了一跳:“紫鹃,你这是干什么?”紫鹃哽咽着声音开口:“紫鹃服侍姑娘这么些日子,都是尽心尽力的,现在姑娘要家去了,能不能带着紫鹃一起回扬州,”黛玉望了紫鹃一眼,这两年里,紫鹃服侍自已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只是她本是贾府的丫头,自个儿要了贾府的丫头,那势利的二舅母会怎么想,再说如果把紫鹃带到扬州去,对于这么个丫头,她不敢保证她是不是真的一心为了自已,如果她的心里仍有着贾府的事情,那么林家的一切不都暴露在贾家眼皮底下吗?这个险黛玉不敢冒,想到了这一层,黛玉伸出手拉起紫鹃:“紫鹃,你对我的照顾,我是知道的,只是你本是贾家的丫头,如果我硬是把你从贾府带回扬州去,二舅母恐怕和我的心结更深了,好在我们姐妹一场,黛玉心里记着姐姐的好,如果以后黛玉再到京城里来,仍让姐姐跟在身边,可好?”紫鹃心里不愿意,可是却知黛玉说的合情合理,只嘤嘤的哭着,春纤过来扶起她,带到外间去劝慰。更多精彩尽在阅读

可卿看着去了外间的紫鹃,开口:“也难为这丫头想跟着你,这么些日子必也是对你有了感情,你为何不为她赎了身带到扬州去呢,”黛玉略挑眉:“对于紫鹃,我是感激她一直尽心尽力服侍我的,可是我知道她从小生长在贾府里,对贾府也是有感情的,我不想和贾府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所以不能带她去扬州,”可卿叹了口气,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黛玉想到的却是实在,紫鹃到底是贾府的人,怎么可能和贾府断得干干净净呢,两个人说着话儿,春纤已经打了水进来,给她们盥洗好睡觉,黛玉明天早上还要赶早出发呢。

那里贾涟被小丫头带到王夫人的院子里,屋子里王夫人一脸和蔼的望着贾涟:“来,坐吧,”贾涟知道太太必有事找她,便坐了下来,王夫人喝着茶开口:“明日里你送表妹回扬州去,心里要长个心眼儿,你姑父也做了几年的巡盐御史,想必家中也是不凡的,你看着点,回头再仔细的说了给我听听,”贾涟一听,知道太太动起了姑父家的心思,只不知她打着什么算盘,自已也不敢问,只点头应了一声,王夫人便让贾涟早点儿休息着,明日还要早起呢,贾涟领了命出去,直接回自已的院子里。

王熙凤正坐在灯下等贾涟,她不知道太太又找贾涟干什么,每次有什么缺德事都是她们两个口子上前,那个太太哪里顾及自个儿是她侄女的情分了,贾涟一回来,凤姐忙问他太太又有什么事了,贾涟便把太太的意思说给凤姐听一遍,凤姐冷笑一声,她动的心思也太大了,先前妹妹在这里她是怎么也看不惯,这会子估计妹妹家里有钱了,又使着鬼心眼子,真正是个恶劣的主,“凤姐正说着,贾涟忙一把捂住凤姐的嘴,小声的央求着:“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小声点说吗?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不知怎么的了,”凤姐生气的拿掉贾涟的手,吐了一口唾沫下地:“你还是个男人吗?看她把我们两口子当成什么了,什么坏事都是我们的份,赶明儿个回了老太太,我们还是回东边去吧,”贾涟见凤姐说起来没完,忙打断她的话:“好了,早点息着吧,明儿个我还要送表妹回扬州呢?”凤姐方住嘴,平儿打了盥洗水进来,伺候着两口子一起睡下。

第二日天蒙蒙亮,黛玉便起身收拾好一切,又到贾母面前告了别,又给长辈们告了别,小姐妹们再难舍了一番,尤其是宝玉伤心得跟死亲娘老子差不多,那双眼红肿得厉害,看得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难道那个狐猸子是你娘不成,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只嘱咐着黛玉一路上要注意休息,下次再来什么的一大堆,惜春一直抓住黛玉的手不放,直到黛玉上车了,才松开手,远远的招着手,可卿亦在远处挥手,黛玉掉头直视前方,眼里倒染上了氤氲之气。

林家的大船停在淮河上,林安头前领路,这次他带了好几个府里的管事,众人和黛玉一一的见了礼,贾涟另备了一艘船紧随着黛玉的船只后面往扬州而来,黛玉坐在船苍里,心绪翻复辗转,一别两年,爹爹不知怎么样了?是否想念女儿?一路上林安的神色不定,几次欲言又止,难道是爹爹?黛玉心里一凉,立刻吩咐了雪雁去把林管家请过来,雪雁领了命去请林安,春纤奉上茶水,看到姑娘脸色苍白,担忧的问:“姑娘这是怎么了?”黛玉抓过春纤的手,轻颤着声音开口:“我心内总有不好的预感,好像爹爹有事发生?”春纤听了莞尔一笑:“姑娘是多虑了,老爷今年才刚四十而立,不会有事的,”春纤安慰了黛玉,雪雁领着林管家走进画屏船舱,林安垂首而立,不太敢看黛玉的冰冷的目光。

“林安,你说吧,是不是爹爹有什么事了?”黛玉沉静冷着的问林安,林安本想摇头,可看着姑娘逼人的眼神,嘴唇嚅动了半日终究没有撒谎,点了点头,黛玉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心凉透了:“林安,爹爹到底怎么样了,你把情况讲一遍?”林安呜咽着开口:“当日姑娘离开老爷后,老爷茶饭不及时,整日里思念夫人,长吁短叹的,再加上思念姑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黛玉的纤手紧抓住桌角,指骨白晰的吓人,脸色亦苍白一片,她抖着声音低吼:“既如此爹爹为什么不早点接我回家来,为什么要等到这会子?

林安看到姑娘流泪也抹着泪,顿时小小的船舱里一片轻咽声,就是那春纤和雪雁也在伤心,林安用衣袖抹干眼泪回黛玉的话:“先一年老爷总说没事会好的,今年老爷说等身体养好了再接姑娘,不想让姑娘伤心,可是前几天老爷突然说想见姑娘,就派了小的来接姑娘了,而且老爷已经向皇上递折请退,估计就这两天批文就要下来了。”

黛玉想着,爹爹那么刚强的一个人主动向皇上递上折子,必然是自个儿的身体无法掌控了,黛玉想到这一层,眼泪再次流下来,林安忙开口:“姑娘,老爷不让姑娘知道,姑娘回去了,千万不要让老爷看出来,要不然老爷会伤心的,”黛玉忙点头,林安便退了出去,这里春纤和雪雁劝着姑娘,却哪里劝得好,黛玉哭得越发的伤心了,原以为在贾府呆一阵子再回扬州来,和爹爹亨受天伦之乐,等到茗玉再回来,一家子就又团聚了,却想不到爹爹如今却生了病,让她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好?

039黛心郡主

船在淮河上行了十几日,沿途风光明媚,黛玉因为有心事,极少出船舱,整日里长吁短叹的伤心,那春纤和雪雁轮番的来劝解着,黛玉亦不能控制自已心中的悲哀,本以为此次回来是和爹爹团聚的,却谁知爹爹却是生了病才接自已回来的,如若爹爹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自已怎么办,以前虽身在贾府,却是极硬气的,因为自已终究是有亲人的人,而不是孤女一个,但是现在爹爹却病了,而且看林安的神情,爹爹只怕病得不轻,虽然黛玉现下心内伤心,可是却知道只等上了岸,自已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要不然让爹爹怎么自处。阅-读

船靠了岸,早有林府的人过来接了,黛玉领着春纤和雪雁上了一辆翠绿色的辇车,贾涟等男丁骑马尾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扬州城的东郊碧玉轩而来,碧玉轩门前,林如海正在翘首盼望,陪伴着他身边的正是义子林琰玉,待到黛玉从辇车上下来,林如海早湿润了眼眶,玉儿总算长大了许多,越发的出挑可人。

黛玉遥遥望向碧玉轩门前的爹爹,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鬓霜似雪,神情憔悴,整个人瘦弱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扑进爹爹的怀里放声大哭,把这两年来受到的委屈统统哭出来,林如海轻搂着女儿的身子,玉儿在贾府必是过的不舒心的,她小小的身子瘦弱得如扬柳摆风,当初若不是怕太子的余孽对玉儿不利,他是断不会把玉儿送走的,现在自已病了,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一定要给玉儿一个稳妥的后路,林如海哄劝了黛玉,贾涟上前见了礼,林如海为他引见了自已的义子琰玉,贾涟的神色间便有恼意,只没有显露出来,而且他看出姑父的身体恐怕不太好,一行人行至碧玉轩的正厅,按礼分宾而坐,林如海问了贾母一家的状况,贾涟一一回答,闲聊了一会,林如海吩咐管家林安好好招待这位表少爷,表少爷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很是幸苦,先领着表少爷下去休息吧。

贾涟被管家领出去安顿,这里黛玉见过了义兄,感谢琰玉哥哥对爹爹的照顾,琰玉玉眼看着黛玉由当初那个小女孩长大,越发的灵巧异常,心内却是喜悦安慰的,义父总算还有一个女儿在身边,但愿黛玉妹妹回来,能让义父的身体变好,琰玉和黛玉谈起了在贾府的生活情况,见黛玉神色之间的不情愿,便知道妹妹在贾府过得不舒心,心内便恼起来,不管以后义父有没有事,他都不准妹妹去贾家了,琰玉看义父和妹妹好久不曾团聚了,忙退出去安排妹妹家来的衣食住行,把空间让给义父和妹妹。阅-读

正厅里只有黛玉和林如海,黛玉望向爹爹,心内满是悲戚,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怕爹爹伤心,林如海哪里看不出女儿的牵强,伸出手拉着黛玉的小手:“玉儿在贾府过得不舒心吗?都是爹爹的错,当日爹爹不该把玉儿送走吧,”黛玉忙摇头:“爹爹,玉儿没事,玉儿只是见到爹爹太高兴了,”林如海不舍的搂过女儿小巧瘦弱的身子:“现在玉儿回来了,不要担心太多,爹爹会让人照顾玉儿的,”黛玉一听林如海的话,那眼眶里便溢出泪来,只强忍着,原来爹爹知道自个儿的身子不好,黛玉忙摇头,摇掉满眼的泪珠儿:“玉儿只想和爹爹在一起,”林如海强忍着心内的酸楚,拍拍黛玉的背:“好了,玉儿也不要太伤心了,爹爹会没事的,”黛玉跟着林如海的话音接口:“是的,爹爹会没事的,玉儿还想照顾爹爹一辈子呢,”

林如海听了只觉心内肝肠欲结,女儿如此的纯真,却要过早的承受这些,可惜他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就是今儿个也是强撑着的,不想让女儿第一日回来就伤心,林如海唤来管家让领了姑娘去休息,自个儿也累了,黛玉便跟着林管家走出去,仍旧住在东挎院里,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却是亲切异常,还是家里好啊,可是如果失去了爹爹,她还有家吗?黛玉便又流下泪来,春纤心疼的开口:“姑娘,快别伤心了,现在老爷身子骨儿不好,姑娘还要照顾老爷呢,哪能把自个儿身体搞坏了,”黛玉一听春纤的话有礼,忙擦干眼泪,准备休息,一路上颠颠簸簸的整个身子都松挎了,雪雁便打来了盥洗水伺候着黛玉先休息一会。

贾涟在林府里呆了几天,每日里除了早晚给林姑爷请安,其余的时间都是在青楼楚馆里戏耍着,想那扬州城美女如云,贾涟又是一贯的风流小子,离了家中母老虎的管制,喜得他早就忍耐不住了,频频往妓院里跑,琰玉很是不屑,贾府的男丁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早晚是要败了的,黛玉是早就知道了贾涟个性的,也不足为奇,只林如海叹息贾家最后可得依靠谁。浏览请到阅读

贾涟在扬州待了十数日,大致上也知道林家并不是那种一穷二白的人家,多少还是有些积蓄的,他便领着这个差事回去交差去了,临行前林如海让林安给府里每人备了一份薄礼,感谢贾府对黛玉的照顾,贾涟领着一大堆的礼物回京城去了。

林如海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在最初几天强撑着,等到贾涟走了后,竟然力不胜支的睡到了床上,黛玉整日陪在爹爹的床前,伺候茶药汤水,看着骨瘦如柴的爹爹,强忍住泪水,安慰爹爹会好的,心里却是莫大的惶恐,爹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她怎么办?林如海哪有不知道女儿心思的,拉过黛玉的小手:“玉儿不要担心,就是爹爹有个三长两短,琰玉哥哥会照顾玉儿的,他以后就是玉儿的亲哥哥了,玉儿不但有哥哥还有个弟弟,弟弟也会回来的,”黛玉听了老父亲的话,那心里真叫一个心酸,眼泪终究忍不住如雨而下,抽泣着开口:“玉儿希望爹爹活得好好的,哥哥是哥哥,爹爹是爹爹,”林如海顿觉心内愧疚万分:“玉儿,你别伤心了,爹爹恐怕撑不过去了,只是对不住玉儿了,”黛玉伏在床边失声痛哭,琰玉站在一边心疼的开口:“玉儿,你不要伤心了,以后哥哥不会让人再伤害你的,尤其是贾家的人,”黛玉听了琰玉的话,方觉好受一点,止住了哭声,林如海见了多少有些安慰。

众人方劝好了黛玉,管家林安走进来回话:“老爷,京里来人了,”黛玉忙擦干眼泪起身立过一边,吩咐林管家:“把京里的客人领到正厅去,”林安领了命去前面领客人,黛玉告诉父亲一声,自个儿和琰玉往前面正厅而来,听说爹爹递了折子,想必是宫里来了批文。

正厅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欣赏墙上的画,另有一个人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黛玉走进去,那身影缓缓的转过来,竟是四哥,想不到宫里来的人竟是四哥,黛玉的眼眶里顿时又氤氲开来,胤禛不舍的凝望着黛玉瘦弱苍白的小脸:“玉儿伤心了,还要当心身子骨儿,”一句温暖的话儿包含着千言万语,长长的眸光里透着关心不舍怜爱,黛玉微点着头:“劳四哥惦记了,”胤禛看黛玉于他已生疏很多,心内刺痛,看来是他对玉儿关心得太少,她开始排斥他了吗?以后再也不会了,有了手里这道圣旨,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保护玉儿,胤禛上前一步握住黛玉的小手,就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黛玉心里一震,感觉好温暖,四哥还是当日的四哥,五指相缠,说不出的怜惜,爱恋,胤禛开口:“玉儿,来见过李御医,”黛玉抬头,却是小时候见过一面的李名辅太医,那人生养荣丸就是他配的,黛玉知道这个人是宫里有名望的御医,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好爹爹的病,黛玉忙垂首盈盈下拜请了安,李太医忙扶起黛玉,几年没见,这小丫头倒是比当初更是灵巧可人,越发的惹人怜爱。

胤禛和琰玉见了礼,让黛玉领他和李太医去见林大人,几个人往林大人的卧室走去,软榻上躺着的林如海想不到从宫里来的人竟是雍亲王,雍亲王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林府,就算是宫里批了折子,来的也应该是个太监,怎么能让雍亲王亲自来呢,林如海挣扎着欲下床,胤禛上前一步按下他的身子:“林大人不要客气,还是好好养病吧,”李太医上前为林如海号脉,先号了左手,再号右手,神色间严峻,胤禛看他神情必是不好的病症吧,忙领了黛玉和琰玉出了卧室,只问有没有办法可救的,李太医略一沉思,直说:“我开了个方子,可暂作保命用之,也许半年,也许一年的光景,他由于过度的伤心,心内五脏积郁已久,导致心神俱裂,只怕大罗神仙也难医了,只这一年半载的光景,还是好好的珍惜吧,”李太医坐到案桌前开了处方,黛玉忍住伤心,吩咐了府里的小丫头去抓药,又让林安把李太医安顿下去休息。

胤禛等三人依旧回到卧室,林如海斜靠在软榻边,他自知身体不好,不用太医号脉,他原也是知道的,胤禛从怀里掏出一道明黄的锦绣圣旨,递到林如海的手里:“我和皇阿玛知道林大人为了扬州的盐运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林大人心中放心不下的怕就是玉儿吧,皇阿玛下了这道圣旨林大人就可以放心了养病了,”林如海听了四爷的话,颤抖着双手打开圣旨,上书’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前盐运史林如海为大清盐运付出汗马功劳,朕深感欣慰,林如海四代袭候,五世书香,其女名黛玉知书达理,贤良美德,今封为黛心郡主,以示皇恩浩荡。林如海看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忙叫了黛玉接过圣旨,黛玉接过圣旨,上面竟然封了她为‘黛心郡主’,忙跪下叩谢皇恩浩荡,胤禛扶起黛玉:“玉儿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一旁立着的林琰玉心内半是欣喜半是苦涩,玉儿当了郡主,身份地位高了,感觉和自已有了距离,可是又替她高兴,琰玉和屋里立着的几个丫头都跪下来给黛玉请安,黛玉忙拉起琰玉:“哥哥不要客气,不管黛玉做了什么,哥哥永远是玉儿的哥哥,”琰玉立刻心里暖暖的,站起身来,黛玉又让丫头们起身。

林如海眼见黛玉的后路有着落了,心内一阵高兴,精神倒是好了很多,伸手示意丫头扶他坐起来:“四爷,林如海有一个不情之请,”胤禛点头:“林大人请说,”林如海咳嗽了两声,方开口:“玉儿既然贵为郡主,将来她的婚姻必是皇上指婚,林如海希望四爷能答应让玉儿自主婚姻,玉儿若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再请皇上指婚可好?”胤禛想不到林如海对玉儿的后路处处皆想到了,四爷望着那双腊黄的眼眸,点头:“好,爱新觉罗胤禛答应你,除非玉儿是自愿要嫁给那个人的,否则皇阿玛绝对不会为玉儿指婚,”林如海一听四爷应承下来了,心里才放松下来,黛玉听着爹爹为她的后事作了如此尽心的安排,想到爹爹活着的光景只有一年半载的,心里悲苦顿生,她情愿爹爹活着,父女两人闲云野鹤的过日子,而不是用爹爹的心血去换得这什么黛心郡主之称。

林如海看着玉儿回来这些日子越发的削瘦了,心里百般不舍:“玉儿不要太伤心了,爹爹会难过的,玉儿还是笑起来好看,”黛玉忙收起内心的伤痛,展颜给爹爹露出一个笑脸,如海说了这半日话,心里已是极疲倦的,喝雪雁端上来的药,休息一会儿,只吩咐了玉儿照顾好四爷,黛玉领着四哥走出西挎院,胤禛建议在院子里散散心,两个人便往院子里而去。请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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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暗香浮动

欢迎访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的花园里菊花盛开,花团锦簇,野趣盎然,悬垂而上,繁葩密缀,小小的菊竟开满了整个花园,各个姿态的,各种颜色的,争奇斗艳,都是外面难以看到的品种,亦或是只有皇宫里才会有的东西,却出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只因这是百花山庄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其中最珍贵的鸳鸯锦和粉黄托桂,每单一的品种价值三千两银子,只有皇族府邸才敢摆上,黛玉伸出素手轻抚着细细如松针似的花瓣,暗香浮动,时间过得真快,走的时候便是菊开时,回来依旧是菊花怒放的季节,不一样的是人的心境,好像一下子经历了许多的沧伤。更多精彩尽在

胤禛眼神温润的打量着眼前初现少女稚性的女子,亭亭立于花众中,却是越发的灵秀可人,只容颜上染上浅浅的忧愁和悲伤,令人心疼不已,胤禛轻轻的牵过黛玉的小手:“玉儿不要伤心了,生死由命,只是活着的日子你要让林大人开心一点,不要让他走得遗憾,”黛玉仰头望着阳光下这个男人的脸,从她还是四岁时他便执着的牵着她的小手,宠着她,爱着她,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辈子吗?蓦然被自已的想法吓到,自已怎么会有这么堕落的想法呢,他就像她的哥哥吧,和琰玉一样。

黛玉忙垂下潋滟的双眸:“玉儿知道了,爹爹的病已是事实,玉儿会开心的和爹爹度过一年光阴的,四哥就不要惦记着玉儿了,”胤禛棱角分明的唇微微开启,噙着浅浅和笑意:“四哥怎么可能不惦记着玉儿,四哥每时每刻都想着玉儿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心里是快乐着的,如果玉儿活得开心,四哥的心里才开心,”黛玉抬头,双眸凝视,怎样温柔如水的眸光盛在这双好看的眼睛里,他是如此在乎她吗?心内竟是满满的开心,展颜而笑,似风中一朵摇摆的金钱菊,雅韵欲流,胤禛看得痴了,眸光定在这一朵娇花上,移不开视线。

院子里起了风,春纤拿了披风找出来,莽撞的打扰了沉醉在寂静中的两个人,黛玉慌忙掉头,脸上是绯红一片,徒添一番香艳:“姑娘,起风了,披上披风吧,”胤禛接过来温柔的给黛玉披上,系好带子,牵起黛玉的手散步,身后的春纤想起王夫人和薛姑娘的可恶,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来,黛玉倒是被她吓了一跳:“春纤,你这是干什么?”

春纤仰起头来望着四爷:“爷,你可要为姑娘做主?”黛玉一听春纤的话,知道春纤是为了上次放燕窝的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雍亲王脸色陡变,寒气顿生,双眸阴厉冷鸷,声音冰寒似来自地狱的撒旦:“说,”春纤心惊肉跳的开口:“那贾府中的王夫人和薛家的丫头想害姑娘来着,幸好姑娘发现的早,要不然?”春纤还未说完,胤禛上前一把提起春纤的身子,咬牙冷喝:“那留你何用?竟敢让玉儿受委屈,”黛玉忙伸出手拉住胤禛的手臂:“四哥,你不要怪春纤,她服侍我一直是尽心尽力的,何况那些人根本没有下毒药,”胤禛看黛玉一急脸都白了,忙放开春纤的身子,回身轻扶黛玉的后背:“玉儿别急,四哥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等黛玉气色缓和过来,才掉转头问:“既然不是毒药,她们下的什么东西?”春纤慌忙回话:“她们在姑娘的人生养荣丸里面放了燕窝,那东西是大补的,而姑娘的身子是虚不受补,所以有几日里身子很不好,所以发现了,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样呢?”

胤禛闷哼一声:“看来这贾家和薛家是不想活了,等我回京城去让刑部把那王老婆子和薛丫头收了监,好好的审查一番,”黛玉忙阻止胤禛:“四哥不可,你让刑部去查她们,她们一无下毒药,二无人命在身,如果到时候她们只说是为了我的身子骨好,多加了大补的东西,来个一问三不知,即不是我们的不是了,而且也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皇上会怎么想?”胤禛知道黛玉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她们既敢害玉儿,绝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四哥知道怎么做,玉儿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们回屋去吧,外面太凉了,”胤禛牵着黛玉回东挎院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胤禛在林府只停留了两天,就赶回京城去了,他是公事繁忙的雍亲王,此次已经是忙里偷闲了,好不容易才求得了皇阿玛的旨意,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扬州来,这两日里和玉儿总算相处得亲亲热热,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胤禛心里暗想着,以后一定要经常的陪陪玉儿,要不然她就和自已生疏了,临行前胤禛一再的嘱咐黛玉要好好休息,不可太过伤心,又请琰玉好好照顾黛玉,琰玉倒是被他的精神感动,一个堂堂大清国威名远震的雍亲王爷竟然如此在乎一个小丫头,这不知是玉儿的福气还是别的什么?

胤禛走后,黛玉每日里陪在爹爹身边,爹爹服了李太医的药竟比从前好了很多,大部分时间在花园里走走,一日琰玉领了三个人进府,其中有两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林如海见了,忙让管家领了客人上厅里坐了,随后自已领着黛玉走过去,厅里几个人恭敬的给林如海请了安,林如海便引着黛玉认了几个人,原来竟是百花山庄的四大总管,两个中年男子是负责江南一片的花卉市场的,林琰玉和那个女子是负责北方花卉的总管,整个大清的名贵花卉都出自百花山庄精心培育而成的,每一种名贵的品种只培育十盆,所以说这些花的价格都是天价,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只有候门富贵之家方能摆上三五盆,黛玉心内暗惊,难怪爹爹书房里有那么多有关于花卉的书,却原来名满天下的百花山庄竟是林家的产业,只怕世上极少有人知道的,黛玉立刻拜见了四大总管,四大管家连说不敢当,林如海便当着众人的面下了命令,从此后百花山庄的当家主子便是自个儿的女儿黛玉,虽然她只有小小年纪,但是她的聪慧才智却是无人可比的,早在四岁时便识得比利时的国花西洋杜鹃,因此还望四大管家尽心尽力的辅佐她,把百花山庄搞得更庞大。浏览请到

四大管家都点头称是,对于这四个人林如海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当初这四人都是在最危难的时候,他救了他们,又把他们培养成有名望的人,可算是费尽了心血,所以这四人可算是林家的生死之交,林如海当着大家的面把百花山庄的信物百花玲珑佩交到黛玉的手上,还有地契房产等厚厚的一迭文案,自此黛玉便成了百花山庄的新主子,四大总管把近三个月的帐目都交到黛玉的手上,黛玉吩咐了林安领着三个大总管下去休息,只留下了琰玉,她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琰玉哥哥,等到众人都散了,林如海便起身踱步到黛玉和琰玉面前,缓缓的开口:“玉儿,以后百花山庄的生意虽然是玉儿掌管了,但是玉儿要记得爹爹的话,这百花山庄不是玉儿一个人的,百花山庄分成三份,一份是你琰玉哥哥的,一份是你茗玉弟弟的,还有一份是玉儿的,日后如果你琰玉哥哥要退出百花山庄,玉儿要把属于琰玉哥哥的那一份还给他,”黛玉听了爹爹的话,忙点头称是,只有琰玉难以用言语表达心内的激动,不是为了金银,是因为义父实实在在的把自已当成了林家的一份子,该有的一份也少不了他的,自此琰玉把黛玉当成亲生的妹妹一般,这也是林如海的良苦用心。

自从林如海把百花山庄交给了黛玉,黛玉每日里便很忙碌,除了整理帐目,还要学习管理各种花卉,没事便窝在书房里看书,然后便是陪爹爹,林如海看她小小的人儿怕她累挎了,有几次心疼的开口:“玉儿,你要多休息,你的身子骨本也不好,千万不要累坏了,”黛玉从案桌前抬起头,浅浅的笑:“爹爹,我对这些花卉很有兴趣,而且多亏了琰玉哥哥的帮助,现在我可以跟上他们的脚步了,爹爹就放心吧,”琰玉正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着端着药碗的春纤,恰巧琰玉听到黛玉的话,接口道:“义父你都不知道玉妹妹有多聪慧,什么东西一看就懂,就是那帐单也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琰玉真是佩服妹妹的本事呢,”黛玉不好意思的浅笑:“哥哥真是太夸赞妹妹了,哪有自家人这么夸赞的,”说着起身接过春纤手里的药碗,伺候爹爹喝下,把药碗递到春纤手里,伸出手搀扶着爹爹回房休息,琰玉也跟在身后,如海便开口:“琰玉,你也来,义父有话和你说,”

林如海回到卧房,斜躺在软塌上,黛玉上前给爹爹掖好被角,静坐到一边,等候爹爹要对琰玉哥哥说的事,琰玉站在床前,林如海微笑着喘了一口粗气开口:“琰玉,义父现在没事,身子比以前好多了,现在义父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即刻去办吧,”琰玉忙领了命点头,林如海接着说:“你妹妹现在是黛心郡主了,她将来是要让皇上指婚的,所以你立刻回京城去,在京城里选一地扯,建一座宅子,就按照苏州我们的老房子建造,将来你和妹妹就到那里去生活,把整个园子建得大一点,有一天茗玉也会回来的,玉儿以后若是嫁人了,那里就是你和茗玉居住的地方,”琰玉听着义父的话,心里便难过异常,只点头也开不了口,黛玉心里也难过,只不表露出来,她不想让爹爹伤神,父女两好好的度过这最后的时光才是真的。

琰玉第二天便动身去京城选址,黛玉仍在家里照顾父亲,父亲累了,她就钻进书房里研究那些花草树木,倒是自得其乐,除了偶尔伤心于爹爹的身体,其它的时间心里是快乐的,那些花好像生来与她有缘似的,只要她见过一眼,便能清楚的了解花的特性,花的生长期,花的品种,因此黛玉便让林安在花园里安了一个温室,没事时自个儿动手亲自培育起来,她培育了一批清新绿芽的富贵竹,即使是寒冬腊月里,那富贵竹嫩如初柳,只需用少量的沙土便可培育而成。

一大早黛玉起身,在春纤和雪雁的伺候下,穿上素雅的皮毛小袄,外披一领斗篷,金碧辉煌的刹是好看,这原是四哥那年冬天送来的,江南不比北方,从不下雪,所以黛玉几乎不曾用过,今日天气偏冷,春纤从那衣橱里顺手拿出来,黛玉看了,倒也是喜欢,领着春纤去花园中的温室里剪了一大捧的富贵竹捧在手里直往父亲的房里行来,林如海刚坐起身子,看到黛玉手里拿着的似竹非竹,似草非草的植物,直觉大奇,冬天里竟能看到竹科植物,黛玉吩咐春纤找了花瓶打了半瓶水,把富贵竹插在里面,顿时屋子里增添了无限的春光,林如海见了喜欢,问黛玉:“玉儿,这是什么?”黛玉走到爹爹身边坐下:“是玉儿新近培育出来的富贵竹,名为富贵竹却是最贫寒的,只要剪下一枝放在花瓶里便可养活,”如海听了兴趣顿来:“想不到玉儿对培育这些花儿竟是如此的得天独厚,只怕这个品种拿到市面上,定是价值不菲的,”黛玉看着爹爹高兴的神情,心里也很高兴:“明儿个我把这培育好的富贵竹送十盆到北方的店铺里吧,也好在冬季里开个早市,”林如海点头称是,春纤和雪雁走进来安设了桌椅,伺候姑娘和老爷用早膳,黛玉的早膳一向都是陪爹爹一起用的。

041生辰寿礼

早膳后,黛玉仍陪着爹爹在花园里转悠了两圈,冬日里天色寒冷,林如海的身子骨不宜受凉,就是黛玉也禁不得过多的凉气,林如海依旧回卧室里息下了,黛玉便叫了林管家,问了年货办得怎么样了,大公子可有信回来,林管家一一的回了,黛玉便让他下去办事,自个儿靠在书房的软榻上看书,春纤忙泡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热腾腾的香气弥漫在室内,黛玉放下手里的书,捧过茶杯,示意春纤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两个人闲话些家常,因问了春纤的父母可都在,可有兄弟姐妹,一问才知道春纤的命比她还苦,从小儿无父无母的,被四爷给收留了,做了暗卫,学了些武功,只待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四爷,却不想四爷竟把自个儿送给了姑娘,这也是她与姑娘的一段缘份,两个人正谈得开心呢,那林管家高兴的掀帘走进来禀报:“姑娘,有人从京里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黛玉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抱起一边的小手炉,问林安:“是大公子让人送来的吗?”林安摇头:“不是的,面生得很,看着倒像个太监,”春纤一听倒高兴了,上前搀扶着姑娘往外走:“一定是四爷派人送来的,”说话间三个人已到了厅里,果然是一个太监,黛玉也未见过,那太监一见黛玉的面,忙弯腰打着千儿:“奴才小成子给姑娘请安了,”黛玉摆手让站起来,吩咐小安子坐下,自个儿坐到主人的位置上,淡笑着问小安子:“有什么事吗?”小安子忙恭敬的回话:“回姑娘,小的是雍亲王府的太监,小的奉了爷的命令,给姑娘送了些新鲜的年货来,都放在外面了,”黛玉听了展颜轻笑,小安子看了一呆,这姑娘长得可真俊,虽然年岁不大,可那身傲人的气姿却是极少见的:“小安子,给我谢谢你们爷的好意了,回头也把我们江南的东西带些回去吧,”黛玉说完对林安吩咐:“把我们江南的什景年糕和雪里红点心装两笼给小安子带回去,让四爷和四王妃尝尝吧,另外给小安子一包赏银,”小安子听了黛玉的话,果然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听说这林御史曾是四代袭候五世书香,就这么一个小姐已是相当不凡的,听黛玉让林管家包了赏银,小安子哪里敢要,只摆手谢过黛玉,黛玉只笑着说:“哪里就是你主子管着你了,跑一趟不容易赏了你去买酒吃吧,”小安子忙谢过黛玉,跟着林安走了出去。:

春纤想着四爷都送了些什么呢,便催着黛玉要出去看看,黛玉便领着春纤走出去,廊檐外,院子里摆着许多的年货,飞禽走兽,新鲜的糕点,果蔬,另有一厢未开封的厢子,黛玉走过去打开来,却是一整厢的玉器,什么珊瑚,猫儿眼,祖母绿,烁烁发光,黛玉合上厢子,吩咐了春纤领几个小丫头把这厢子抬到东挎院去,剩余的年货让林管家安放好,等年下里再用。

春纤便领着小丫头把厢子抬到姑娘的房里,林管家也领着小厮把东西都安放好,一时间院子里干干净净的,黛玉便领着春纤往爹爹的卧室行来,院子里的响声早惊动了林如海,见黛玉走进来,忙问:“什么东西这么响?”黛玉说“是四哥送来的年货,”林如海听了玉儿的话,一下子陷入沉思,对于四爷如此的厚爱玉儿,林如海心里倒有些不安,玉儿如此的单纯可爱,而四爷却是心机深沉的人,将来如果四爷做了皇帝,那后宫妃妾如云,以玉儿的心性怎么可能不受委屈,所以他当日里才要求四爷一定要让玉儿自愿婚配,如果玉儿自愿嫁给四爷,也是该着他们两的缘份,如果玉儿不愿嫁给四爷,四爷已是许了诺言的,绝不能反悔。

黛玉见爹爹神色间阴沉不定的,以为爹爹的身子骨又不好了,忙出声问:“爹爹是哪里不舒服吗?”林如海回过神来,摇头:“玉儿,爹爹没事,你别担心,”父女两又坐着说了些话儿,林如海便躺下休息,黛玉走出去。

新年越发的近了,林如海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黛玉只觉心内惶恐,再加上府里大小的锁事,整个人瘦了一圈,那春纤和雪雁都劝着她:“姑娘,你也少操些心吧,看你都瘦得像一根翠竹了,”黛玉只笑笑:“琰玉哥哥回来就好了,我就省些力气了,”春纤和雪雁算算日子,这新年就到了,大公子也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然琰玉在年前的最后一日回到林府,顿时整个府里热闹起来,黛玉也是极开心的,领着琰玉去见爹爹,林如海因为高兴,竟能坐起来了,问些问题:“地址选得怎么样了?”琰玉忙恭敬的回答义父的话:“说来还真是巧,我去选址时,恰逢那东大街上有一大户人家门梯破落了,那宅子想卖,我去看了,环境也幽雅,地理位置也适中,价格也公道,我便买了那现成的宅子,另请了师傅们改造,现下里我画了图纸在他们手里,照着苏州老宅子改着呢,我就回来和义父过个团园年”

林如海看着身边的琰玉和黛玉心下倒是神清气爽的,吩咐了下人就在这卧室里安设了桌椅,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早有小丫头们手脚麻利的摆好桌椅,黛玉扶着爹爹下床,穿好衣服,坐到上首的位置上,黛玉坐在爹爹的左手边,琰玉坐在义父的右手边,余下的地方仍空的很,黛玉怕爹爹心里难过,忙命了春纤和雪雁也坐下来吃着,两小丫头依言坐了下来,一时间林安指挥着厨房里的人上了几个江南有名的菜,色香味俱全,林如海每样都尝了两口,余下时间只看着其他人吃,看着心里也是满足的,一时间饭毕,净了脸手,黛玉依旧服侍了爹爹躺下休息,只这一会儿已用了如海很大的精力,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的睡过去,黛玉示意琰玉出去说话,琰玉跟着黛玉的身子往院子里走去,看黛玉极力的忍住心头的伤心,忙问:“怎么了妹妹?”黛玉哽咽了半天,开口:“爹爹时好时坏的,只怕也就这三两个月的光景了,我希望哥哥也不要去京城了,等爹爹的事过了,再去吧,”说完再忍不住哭了起来,琰玉伸出手搂过黛玉小巧的身子安慰着:“玉儿别伤心,以后哥哥会照顾你的,不要哭了,如果你的身子再哭坏了,义父走得也不安心,是不是?”黛玉哭了一会,总算心里舒畅多了,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掉头望向跟在身后的雪雁:“让林管家把府里买的礼花放出来,”雪雁点头去了,一会儿功夫,五颜六色的礼花在空中旋转落下,炫眼灿烂,色彩绚丽,映亮了整个天际。

新年后,陆续有人上门来探望林如海,大都是清贫耿直之人,因如海以前不喜和那些攀权富贵的人结交,故此在官场上得罪了很多人,只有那几个同样正直无私的人素有往来,听说如海的身子骨不好,过来探望安慰了一番,黛玉亦每日陪伴在身边,招呼客人至晚上,一整个新年下来,先前已好转的旧疾,又复发了,夜间总是咳嗽,每日在爹爹床前表现得一如既往,看得琰玉和两个小丫头心疼不已,琰玉只说让自已来照顾义父,可黛玉偏想着自已能够为爹爹做些事情,心内才无遗憾,琰玉也没办法,只能默默分担着她肩上的担子。

二月初二花朝节,黛玉的生日,一大早林府里就来了客人,竟是雍亲王胤禛,黛玉刚起床就看到四哥立在门前,好一番欣喜,忍不住激动得咳嗽了两声,四哥脸色一变,忙紧张的问:“玉儿怎么了?”黛玉只摇头,春纤忙把黛玉最近的行动报奋给四爷,胤禛的眸光中闪着心疼,直上前握住黛玉的纤手:“玉儿,若是把身体搞挎了,叫林大人心里怎么想?”黛玉知道四哥不舍她劳累,忙央着说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只让四哥开心一点,胤禛怎能拒绝她的要求,只微露一下笑脸。

今日春纤给黛玉穿了一身绣梅的素白小袄,领口和袖口都绣了一枝独秀的红梅,透出高贵凌寒的傲骨,腰上轻纱挽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彩绦压摆,头上梳着松散的云髻,端端正正的插着朝阳金凤钗,整个人看上去娴静典雅,胤禛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锦绣盒子递到黛玉的面前:“这是四哥送给玉儿的生日礼物,希望玉儿喜欢,”黛玉见那盒子漂亮,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半天才打开来,顿时栩栩如辉的光芒映入眼帘,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置于盒中,这么大的一颗珠子还从没见过呢,黛玉知此物珍贵无比,忙回放在胤禛的手里:“四哥,这东西太珍贵了,玉儿不能要,”胤禛哪里准她不要,拉出她的小手放进去:“这是南洋贡品夜明珠,因为四哥此次朝政上立了功,所以皇阿玛赏了这颗夜明珠,四哥就把这个送给玉儿当生日礼物吧,东西只是心意的问题,没有价钱的问题,”黛玉便让春纤收好了,领着胤禛去拜见爹爹,一路上府里的人都笑着给黛玉请安,因为老爷的病体,姑娘的生日不准声张,也不摆酒席,大家也只把心意放在心里。

林如海睡在软榻上还未醒来,他现在是睡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本来黛玉准备看完了爹爹,仍旧领着四哥出来,却谁知林如海好像知道四爷要来似的,整个人竟醒了过来,愣是让丫头扶着坐起来,陪着四哥说话儿,琰玉也走进来,本来想给妹妹办个生日的,却因为义父的病,所以只吩咐厨房简单的做了一桌素雅的菜,看到义父的屋子里胤禛的身影,琰玉一怔,想不到这雍亲王对妹妹倒是真心实意的,但愿妹妹以后会幸福,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话,林如海倒显出精神气好多了。

这时候林管家走进来,恭敬的回话:“老爷,京里的表少爷来了?”林如海微一皱眉,想着贾府这时候来干什么,怕没什么好事吧,只吩咐了林安:“把表少爷带过来吧,”林安领了命出去,琰玉一脸的不屑,嘴里冷哼:“义父,他们又来干什么?不知道又打着什么样的主意,”黛玉未出声,胤禛的脸上早已是铁青一片,只瞪向门口,贾涟跨进屋子里,倒是被屋子里几双眼睛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不定的躲避了过去,直走到林如海的床前,跪下给林如海请了安,朗声说:“老太太知道今日是玉表妹的生日,特命小侄给玉妹妹送礼物来了,”黛玉心内冷笑,脸上却没显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涟表哥上门了,她断不能把他撵出去吧。

贾涟抬头看,众人的脸上并没有欢喜,只淡淡的望着他,脸上便有些挂不住,都是老太太和王夫人的主意,非要让他来走这趟,还说什么要把玉妹妹带回京城去,看眼前的光景,人家并不稀憾去贾府吧,贾涟掩饰过去,招手示意外面的小厮进来,小厮的手里捧着一摞儿的盒子,贾涟便介绍了都是谁的东西,只想不到连王夫人都送了寿礼过来,宝玉,惜春探春李纨等没落下一个,黛玉倒觉意外,以前在贾府的时候,倒没有多少人送东西给她,只除了惜春送过两回,其他人好像都忘了,这会儿竟从京里千里迢迢的跑来送礼物,即不是怪事,黛玉心内诧异,便知贾涟必是有事来林府的。

042人心难测

林如海便谢了贾府一干人的心意,只吩咐了琰玉安设桌椅,好好的款待表兄,琰玉听了义父的话,自去安排,这里胤禛冷眼望着贾涟,贾涟顿觉奇怪,这个高大冷面的男子是谁?周身笼罩着骇人的寒意,那阴残的眸光好似要吞食了自已似的,贾涟只不敢问,垂下头坐于一边,不敢去直视那个男人的眼眸。:

琰玉领了管家过来请众人过去用膳,林如海亦强撑着穿起衣服,黛玉不让爹爹起身,身子骨不是太好,还是息着吧,可是今日里四爷来了,贾家的人也来了,他怎能不作陪呢,一行人往花厅行来,一张圆形的雕花桌上,摆满了酒菜,今日黛玉是寿星,礼该上坐,如海便坐于女儿的一边,四爷坐于黛玉的另一边,其余的依次往下坐,恰好坐满了一桌,席间,除了如海的话语,其余的人都是闷头用膳,各怀着心思,一顿饭在尴尬的气氛中用完。

黛玉吩咐两个小丫头把爹爹送回卧室,丫头们早已撤去桌椅,黛玉吩咐小丫头泡上香茶来,人手一杯,大伙儿坐在花厅里聊天,黛玉便问了惜春的状况:“四妹妹,这些日子可还好?”贾涟听黛玉问起,忙含笑回话:“姐妹们都是极想念玉妹妹的,所以老太太让我来帮助玉妹妹照顾着姑父,然后仍是把玉妹妹接到贾家去,”贾涟刚说完,厅里几双眼睛都恶狠狠的瞪身他,回扫过去,最厉害的就是那面生的男子,贾涟忙开口询问黛玉:“玉妹妹,这是林家的什么亲戚不成?”黛玉不想让外人知道四哥的身份,只浅笑着开口:“喔,他是我远房的本家哥哥,”贾涟终不以为意的点了一下头,黛玉叫了林安过来:“表少爷一路上过来,定是十分累的了,你领了他下去休息吧。”

待到贾涟走出去后,琰玉气狠狠的开口:“不知他们又来算计着什么?”胤禛清冷的嗓音含着暴风雨欲来的狂猛:“贾家会让他知道害玉儿的下场?”黛玉略沉呤片刻:“只怕这位表哥哥来不是单纯的送礼,还有什么别的事吧,我想等着他自个儿开口吧,我们也不用问,”琰玉和胤禛都点头称是,黛玉站起身问四哥:“今儿个四哥是留下来呢还是就走呢?”胤禛极想留下,可惜这次他是瞒了人偷溜过来的,还是快点回去吧,便站起身:“我还是回去吧,这次四哥在京里等着玉儿,到时候四哥会护着玉儿不让别人欺负的,”黛玉点头,把四哥一直送到府门外,高大的俊马扬起一抹尘土,眨眼看不清那一溜儿人影。

黛玉方回院子里,又去看了爹爹,屋子里琰玉也在,林如海见黛玉过来了,忙招手示意玉儿过去,黛玉走到爹爹的软榻边,轻声问:“爹爹有事吗?”林如海问黛玉:“爹爹想问问玉儿,今儿你涟表哥来怕不是单纯的给玉儿送礼,我想着只怕是想到林家弄些银子吧,玉儿认为该怎么做呢?”黛玉低头想了半日,又问询了琰玉的意见,琰玉生气的说:“义父,我只说着自已的观点,你们不用多想,只那贾家的人来了,既是要银子,必然是狮子大开口,如果这次满足了他们,只怕日后还会想着念着,如若不给,他必然说出话来,依我看,义父只管说,本来有些银子的,只是妹妹将来没去处,只拿到京里去买了一幢房子,下乘的也没有多少了,想那贾涟自是没法的,”琰玉说完,黛玉倒是赞同,林如海有些不忍,只怕自已去了后,贾敏要嗔怪他不帮娘家人,但见两个孩子一心一意这么做了,自个儿也不会强行做决定,而且林家现在的一切都是玉儿在过问,林如海也就作罢。

第二日午后,黛玉正在房里看书,雪雁进来说:“表少爷来看姑娘了”,黛玉有些诧异,按说这涟表哥应该去逛妓院了,这次竟能呆在林府里,倒是颇让人意外,黛玉放下书走出来,贾涟站在屋外的廊檐下,搓着双手两回的踱步,好像有些难以开口似的,黛玉只叫了一声涟表哥,贾涟一怔,回过神来:“打扰妹妹休息了,表哥有些事情想找妹妹谈谈?”黛玉便领着春纤和雪雁,并着贾涟一起往偏厅走去,待坐下来,上了茶水,才开口询问:“涟表哥,有什么事说吧?”贾涟的脸色红了一遍,开口:“妹妹知道前时日子你大姐姐被封为贤妃了吗?宫里现在对这些娘娘们很体贴,凡是家里盖了别园的,都可省亲,老太太和二太太便也想着盖一座,那宫里的吴贵妃家就盖了一座,听说已省过亲了,”黛玉捧着茶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下面,轻叹了口气:“涟表哥直说吧,用不着绕圈子。”

贾涟想不到黛玉小小的年纪竟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忙接口:“妹妹是不知道我们,明着看这一大家子都是富贵的,却不知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哪里有那一大笔钱盖省亲别墅,老太太便想着,姑爷做了好些年的巡盐御史,想必手里还有些积蓄,老太太便想着能不能先借一些让我们周转一下,等收了地租货铺的租金,一并还给姑父,”黛玉等到贾涟说完,脸上露出微笑,带着三分抱歉,七分愧疚,开口:“涟表哥,恕妹妹无能为力,其实扬州的这些房产院子都是别家的,当初我们过来也只是暂住,本来爹爹这几年总共余下了二十万两银子是给妹妹做嫁妆的,可是又念着妹妹将来没有居所,所以托人在京里给妹妹建了一座宅子,这笔钱早被拿走了,现下林府里也只是些度日所用的银两,不能帮着表哥,黛玉心里不安,”黛玉的俏脸欲哭欲泣,倒让贾涟脸上顿时失望起来,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原指望能在这些东西上捞一点,可惜却是别人的,再看这妹妹也是极想帮的,现今却无能为力了,只不知妹妹的宅子在京里的哪一幢,贾涟想着王夫人的话,如果姑父时日无多了,你一定要把林丫头带到贾府去,她手里的银两好歹可用些,现下妹妹手里一两银子也没有,只不知太太的意思还叫不叫他留下,只回头让家里的小厮快马加鞭的赶回去请示一下,如若还让他呆着,他便呆着,如若让他回去,他就即刻回去。

贾涟又并着黛主说了会儿话,退了出去,迎面撞上琰玉,琰玉可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贾涟亦是对琰玉很不屑,心里想着无非是欲侵吞林家财产的人罢了,有我们贾家在,你小子休想霸占着,晃着身子出去找小厮儿,琰玉跨进花厅,见黛玉对着门口冷笑,忙奇怪的问:“怎么了?妹妹?”黛玉收回目光,把贾府的无耻意图说了一遍,心下里对王夫人更是不屑,当日在贾府里她是如何对待自个儿的,现有知道林家有钱了,又来巴结着自个儿,不过她林黛玉绝不是那种任人妄骗的无知女人,心里算计了一番,黛玉起身去看望爹爹,把贾涟的话学了一遍,林如海怔忡了半日,闷声不响的睡下了。

贾涟在林府呆了几日,家里的小厮也赶来了,带着二太太的口信儿,只说让二爷等了林姑娘一起回京里,好歹先到贾府去住一遭再回,就是那京里新买的房子,也别便宜了别的不相干的人,贾涟便安心的呆在林府中,也不提回去,黛玉亦不好说什么,那贾涟倒还知道姑父病重,如海神智清醒时便陪着说说话,一日里便央了姑父,要让妹妹多和府里的人走动着,千万不能生疏了,林如海便当着贾涟的面对黛玉说:“玉儿,以后还要念着外祖母一些,好歹她是你娘的亲人,玉儿日后进了京,也要多去贾府走动走动,”黛玉看爹爹连日来的昏迷,难得有清醒时,今时清醒过来,哪里有不依他的,忙点头,只琰玉冷眼旁观的望着这一切,看义父已快不行了,神智不清,恍恍惚惚,眼睛总是直直的,说出话儿来也有些颠三倒四的,琰玉便想到,义父这两日怕是不行了,忙吩咐林安找几个小厮给义父换了新面头,黛玉看着这般光景,知道爹爹大限已到,直哭得肝肠寸断,一口气抽了过去,琰玉忙掐她的人中,好不容易飘飘悠悠的醒过来,爹爹已毫无知觉了,只剩下一口气熬着了,黛玉看着又哭,只到午夜时分,林如海终于咽完了最后一口气,去世了,黛玉披麻戴孝,跪哭灵堂,府里的一应照理都是琰玉过问,琰玉只忍住悲伤,了理义父的后事,也遵从义父的遗愿,把他的灵柩送回苏州,和义母的葬于一处,

黛玉和琰玉在爹爹灵前守灵三个月,整个人瘦弱得如扬柳摆腰,不堪一握,幸好有琰玉日夜陪着她,劝解着,好歹心里舒怀一点,苏州老家也没有什么人了,除了两三个看守院子的人,黛玉便留了些度日用的银两,和琰玉哥哥一起启程前往京城,因为林家的生意,这一年半载的下来,琰玉整日呆在扬州,生意淡漠了许多,现在回去要好好的整顿一下。

黛玉和琰玉领着林府的旧仆乘了一艘大船,贾涟另乘了一艘大船尾随其后,一行人往京城而来,黛玉因为身子骨虚弱,只呆在船舱里休息,也不敢到船面上吹见,每日里时有垂泪的,丫头春纤便劝解着她:“姑娘快不要伤心了,大公子很疼爱姑娘,虽说老爷去世了,好歹给姑娘安排好了后路,姑娘该赶到高兴才是,怎么能伤心作践了身子呢,即不是叫大公子寒心吗?”黛玉听了春纤的话,再想着义兄的照顾,那真是无微不至,如若自已一径的伤心,真是辜负了哥哥的心意了,便忍住泪水,每日里尽心调理着身子骨,吃些人生养劳丸,倒也没什么大碍,船在潍河里行了十数日。

一日晚,琰玉请了黛玉说话儿,认真的问黛玉:“妹妹要做好准备,明日船便靠岸了,只怕那无耻的贾家会提出让妹妹过府去,到时候妹妹作好打算,”黛玉听了点头:“哥哥放心,妹妹知道该怎么做”,琰玉点头,开口关心的问:“妹妹身子可好些,到了京城有的是名医,到时候哥哥给妹妹好好瞧瞧,务必把身子骨调理好了,”黛玉心内顿时温暖了许多,爹爹去世幸好有这么个哥哥存在,要不然自已可是孤女一个,现下里有一个哥哥,便不是常人随便欺负的,黛玉笑得淡雅:“多谢哥哥,妹妹现下身子骨好多了,”琰玉便放下心来,到了京城,他会比较忙碌,不过妹妹的身体是主要的,琰玉便吩咐了春纤扶着妹妹去休息,黛玉回身示意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自从爹爹去世,哥哥比任何人都劳累,”琰玉点头笑望着黛玉,春纤扶起黛玉的身子往绣舱走去。

第二日,船靠岸,那贾家果然早有了车辆在岸边接着,贾涟恭敬的请了黛玉上车,琰玉伸出大手拦住,冷冷的问贾涟:“你做什么?”贾涟满脸不屑,挑高眉:“我是玉妹妹嫡亲的表哥哥,你又是哪一个?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贾涟的话间落,黛玉脸色一沉:“表哥,黛玉素日里尊重着表哥,但凡以后不要污辱哥哥,他以后就是玉儿嫡嫡亲亲的哥哥,”贾涟嘴上点头称是,心里却暗想,这个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吗?你嫡嫡亲亲的亲人只有我们贾家,这个混帐算什么东西?只怕是不安好心的,黛玉走前两步到琰玉的面前:“哥哥,你先回去吧,这两日林府只怕还有很多细处未收拾,等哥哥收拾仔细了,再来接妹妹吧,”黛玉说完,又小声说了一句:“妹妹想看看贾家耍什么心机?”琰玉便点头,只小心的咛嘱:“你凡事小心点,”又叫过春纤和雪雁让两个丫头好好的照顾着姑娘,才放心的让黛玉上了贾家的马车,望着那远走的马车,琰玉心里想着,若是贾家再敢伤害妹妹一丝一毫,必叫她好好受些痛苦。

正文043重回贾府

车子一直往前驶,行至宁国府,黛玉忙掀帘而望,不知可卿怎么样了,只见二门处几个婆子进进出出的,每个人脸色都是不忍,心内诧异,宁国府怎么了?可卿不知怎么样了,过了宁国府,就是荣国府了,依旧是当初的偏门,不一样的是这次偏门前立着的几个婆子脸上端着欣喜的表情,好像迎什么贵客似的,黛玉倒是一愣,这些人怎么换了一副嘴脸,当初是怎么样的一些小人,这会儿又都笑得虚伪,春纤亦不屑,扶着黛玉下了车。

一干婆子抢着上前问好,黛玉根本不理这些势利的小人,径自走进内里去,一乘小轿停在内门,春纤扶着黛玉上了小轿,几个小厮抬着往里走去,一时间到花雕圆门处,门前竟站了很多人,凤姐并着三春姐妹还有李执嫂子,就连薛家的丫头也来了,一脸的愤恨,黛玉只当没看见,此次她再次来贾府,心境较之前更多了些孤傲,只因她日常里管理着一个诺大的百花山庄,造就了她的个性,再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凤姐一看到小轿进来,忙上前两步掀起帘子,一迭连声的笑着:“妹妹,你可来了,老太太想死了,”说着动手把黛玉搀下轿子,黛玉下轿和凤姐见了礼,也和姐妹们见了礼,惜春见到黛玉更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凤姐上前拉过黛玉的身子,打量了一圈,嘴里一迭连声的夸赞:“妹妹真是灵气逼人,身子骨好了吧,”黛玉点头,眸光移向最边的宝钗,宝钗心内暗惊,难道这丫头已经发现了药有问题,换了吗?要不然不可能身子骨一点事也没有的。

凤姐拉着黛玉的手往内园走去,一路上只听她爽朗的笑声不断,黛玉听着她的趣话儿点着头,含笑打量身边的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大排场,不是说没钱盖省亲别墅吗?怎么就不知省省呢?一时间贾母的院子到了,门前立着鸳鸯琥珀等丫头,看黛玉过来,忙笑着打起帘子:“姑娘真是越发的漂亮了,”黛玉点头向鸳鸯问好,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薛宝钗眼里闪过嫉恨,这林家丫头一来,众人的视线又转到她身上了,心里恼怒,脸上却端着温柔似水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