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之外的林拖喊了一声,“公子,去哪里?”

“回荣国府。”

此时荣国府内,贾赦正溜来溜去的乐得慌。

心道这次二房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果真是痛快极了,又觉得宁国府的那个侄孙也特有出息了。

贾赦口中说的自然是宁国府的当家人贾蓉了。

原来宁国府自从相继的没了老主人和女主人之后,上门提亲的媒婆也多了取来。贾蓉因为秦可卿的事情,对婚配之事也有些顾及,并不像平日里那么随意,也更慎重多了。

所以对于这些上门来的媒婆,都是回拒了。

只没想到,前几日里尤夫人有些闷闷不乐,生了病痛。她虽然不是贾蓉生母,但是贾蓉也念着她跟了贾珍那样的浑人命苦,又无儿无女,膝下冷清,所以也当做母亲照顾。这几日里尤夫人不舒服,他便让人请了荣国府这边的太太们过来玩耍,只当是一道散散心。

邢夫人得了信后,便将这事情和贾赦说了。

贾赦道:“如今他们府上也干净,再说琏儿与那蓉哥儿感情也好,你去陪陪也好。不过那边带了病气,就不要带迎春过去了,就把二房的带过去转转。”最好一个个染了病回来就更好了。

邢夫人不知道贾赦这点子黑心,只以为他是想让自己显示一下当家主母的威风,便也高高兴兴的让柳大家的去给二房那边报信人,让一起去宁国府赏花。

王夫人和尤夫人也是熟悉了,听了信后也跟凤姐还有探春一说了,让到时候跟着一起去。薛姨妈听了消息之后,也说在家中呆着闷了,正好带着姑娘一道去玩。

这样下来,第二日,倒是邢夫人带着二房的一大堆人一起去了宁国府了。

邢夫人坐在马车里,暗自咬了咬牙,“就去赏花,还带着这么大群人,是想仗势欺人还是怎么着。她心道,改明儿也把娘家人带着,看到时候哪家人多。”

一行人过到了宁国府上,邢夫人带着王夫人和薛姨妈直接去了后院,尤夫人已经在亭子里备了差点了。好些时日不见,大家又是一场寒暄。

尤夫人见了薛宝钗之后,只是愣了一下,心里便压下去了。又恐怕带了病气,让婆子们领着年轻姑娘去前面玩。

薛宝钗乖巧的见了礼,就跟着探春一道去了。

结果两人到了前院,贾蓉正在前面园子里看书,只听得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走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女子声音婉转,再看过去,只觉得神韵之间有三分秦氏的模样。

虽有这三分相似,让贾蓉不喜,可是这女子看着面色端庄有礼,温婉贤惠,倒是秦氏不能比的。

贾蓉有心避开,只堪堪从另外一条路走了,竟然将桌上的书留下了。

待走到一半时候,便想起这书的事情来,若是旁的书也就罢了,偏偏这上面有他做了许多读书笔记,若是人旁人看了倒是不好,随即又转身回去拿了。

只等他到亭子里的时候,那二人已经坐在亭子里了。贾蓉认识,那其中一位是荣国府上的三姑娘,这另外一位却是不相识的。只不过这近处看,越发觉得明眸皓齿,又温婉大气,心生好感。

二人见贾蓉来了,都站了起来。贾蓉笑道:“二位莫要多礼,我只是来拿这书而已。”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古人记》。

薛宝钗和探春对望了一眼,纷纷笑着退了一步人,让贾蓉过来拿东西。

贾蓉拿了这书后,就笑着走开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却没想到在贾蓉心里留下了印记。只几日里念念不忘,似乎丢魂了似的。他忍不住了,干脆找尤夫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金陵薛家的姑娘。

尤夫人见他难得又看上一位女子,又觉得那薛家虽然如今已经不如以往,但是门第上也不会太差,倒是也能配上一配,便有心为贾蓉说媒。

等尤夫人给薛姨妈那边递了话之后,薛姨妈只和薛宝钗关着门商议了一番,就派人回话,应了宁国府的提亲了。

毕竟,不管如何,这宁国府的当家人做填方,总比给一个毛孩子做平妻的好。

王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暗地里咬碎了呀,又忍不住埋怨薛姨妈不跟她商量。

薛姨妈心里虽然有些觉得对不住自家这位姐姐,可是心底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自家姑娘,所以也只是赔不是,倒是没有说悔婚的事情。

这件喜事没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荣宁二府了,连老太太也跟着高兴了。

“府上确实需要办件喜事, 本想着琏哥儿先办,没想到蓉哥儿倒是先办了,咱们府上可要过去帮衬帮衬。”

邢夫人自然好好的应了,回来就将这事和贾赦说了,只让贾赦高兴的合不拢嘴。

自己的儿媳妇总是被抢,如今也让二房尝尝厉害去。别以为自家儿子就是个疙瘩蛋,眼下不是也被比下去了?

他一高兴,就忍不住要和自家儿子好好说说这桩喜事了,心里又想念这儿子,所以就请人来去找了贾琏了。

贾琏回来后,就从下人嘴里知道这桩事情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想了想这位薛家姑娘的模样,仔细想来倒是还有几分印象。只觉得容貌气度确实是极好的,只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兄弟有些不着调,日后只怕蓉儿要跟着受累了。

他径直到了后院的时候,贾赦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贾蓉配薛宝钗,感觉也不错啊。薛宝钗跟着贾蓉,也许宁国府也能管理的好好的。

第七十九章

贾琏进屋的时候,贾赦正在悠哉的喝着查,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见他进来了,赶紧着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看着贾琏,“琏儿啊,府上又要有喜事了。东府的蓉哥儿要和二房的外甥女成亲了,这下子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贾琏难得见他为二房的喜事高兴,走到桌子边上,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老爷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当然高兴了。二房那两口子,整日里笑话咱们娶不了媳妇,今日让他们的媳妇也被抢走,看他们还怎么得瑟。我就说了,那薛家姑娘,看着可不像是能看上宝玉那个小儿的。”

一听他是这个原因才高兴,贾琏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心情。

他摇了摇头,笑道:“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一场喜事,要让母亲那边多费些心思了。”

“呵呵,这个可不用你吩咐,我早就让你母亲准备了上等的宝贝,恭贺蓉哥儿新婚大喜,哈哈哈哈哈。”

贾赦一想到二房的人不顺,就忍不住一阵狂笑。

贾琏也不说什么,只是喝了口茶,心里对着件事情也没有多大的触动。贾蓉不管如何都是东府的当家人,日后家族里少不得也要他支撑门户的,找个薛宝钗这样的商户人家虽然地位上不高,好歹容易掌控,贾蓉又是那样的性子,倒是十分合适了。

这边贾赦笑完了,看着自己芝兰玉树一般的儿子,心里免不了有些感慨,老脸又慢慢的苦了起来,“儿子啊,咱们这啥时候娶媳妇回来啊,我听着那柳家姑娘要和亲了,这日后可怎么办啊,这一门一门的,街上都传出不好的话了。”说他儿子天生没有好姻缘的命,哪个姑娘和他说了亲事,都是要倒霉的,王家丫头嫁了个小毛孩儿,柳家姑娘又要和亲了,这真是一笔笔的糊涂账。

“无妨,姻缘到了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他刚刚和那人和好,也不准备再谈亲事了,至于柳家姑娘的和亲,也得给解决了,到时候让那人给她说一门好亲事,也算是补偿了。

贾赦见自己儿子不大喜欢谈这些事情,也不强迫,心里只觉得这些事情乱糟糟的,二房那边好歹还有个媳妇呢,自己这边真是一个媳妇都没了,想起了就烦透了。

他说不得自己儿子,又拉着邢夫人一顿好说。好在如今邢夫人当家当的多了,也不再是当初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偶尔还一两句嘴,也让贾赦气的不得了。

“好你个婆娘,真是越发的胆大看。”

邢夫人见他这都指着人骂了,心里虽然有些忌惮,还是耐不过性子里的怒气,“整日里就知道买些贵重东西乱花钱,家中的银钱可没多少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日后迎春的嫁妆也处不来了,琏儿的聘礼还得找人借呢。”

“…”贾赦闻言,一口气憋在了心口,合着这是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败家呢。

看着邢夫人一脸指责的模样,他心里顿时不好受了,狠狠的挥袖转身,“老爷我去喝酒去。”

迎春见着他一脸生气的走了,担心的扯着邢夫人的袖子,“娘,爹爹这是要去哪里?”

“别管他,他就这点德行。”

对于贾赦乱花钱这件事情,邢夫人这是积怨已久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家久了,这火气也越发的控制不住了。

贾琏听了六儿说了贾赦气愤出门的事情之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心里也清楚,他如今这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大善之心,倒是也不是糊涂之人。况且家中和家中主母怄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自然也就一笑而过。

他在家中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就直接去了东府找贾蓉了。

如今东府在准备着迎亲,方方面面的东西都在准备。府上一直不大顺利,如今要进新人了,加之尤夫人对于这位薛家姑娘也是颇为喜爱,虽然身子不好,也撑着要把这件婚事给办的妥妥帖帖的。

贾琏来的时候,贾蓉真和尤夫人商议婚礼的一些事宜。

贾琏给尤夫人进了礼。“拜见嫂嫂。”

尤夫人笑着摆手,对着贾蓉道:“你去和你琏叔说话去,这里的事情给我就行。”

贾蓉站起来躬身行了礼,就领着贾琏去了后面的花园了。

“琏叔此来,可是为了我的婚事?”

“只是其一,你如今成亲,我自然欢喜,只不过这成亲之后,你该有别的打算了。现在府上就你一个能支撑门户的,要是再不从官,日后门楣如何保住?”

贾蓉背手而立,听着这话,点头称是,“我早有打算,之前想学琏叔去科举,可是学术不行,只好作罢,如今琏叔一说起,我便想从武官做起,祖上是以武发家的,日后我也想走这条路,光耀门楣。”

“你这么想,倒是甚好。如今朝中虽然局势不明,但是东疆那边还有一席之地,你若是能吃的了这苦头,我便安排你去那边历练历练。等有了军工,再回京都。”

贾蓉闻言,赶紧抱拳行了一礼,“多谢琏叔提拔。”

“不必多礼,只不过日后你且好生看顾府上,若是日后我有何不测,你也要保得我父亲母亲平安,为迎春求得一门好亲事。“

贾蓉闻言大惊,“琏叔为何这般想?”

“无事,只不过随意说说而已。“贾琏微微垂下眼睑,露出一点点阴霾。

贾琏回去后,贾蓉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还在琢磨着之前贾琏说的那番话。以他对琏叔的了解,若不是有事,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

晚间吃饭的时候,尤夫人让人寻了贾蓉过来谈婚礼上的事情。

贾蓉也是心不在焉的听着,一一点头应了。

尤夫人见他有不上心,有心说几句,又想着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如今又是当着这府上的家,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了,只好简单的说了一通,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又嘱咐贾蓉,“这个月的十六是个好日子,你且准备准备,届时将新人引进门,你也多个人分担了。”

贾蓉一听成亲的日子,这才来了精神,赶紧点头,“一切有劳母亲担心了。”

“嗯。”尤夫人拿着帕子点了点嘴角,转身就走了。

第八十章

金陵薛家与贾家的联姻,成为了京都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四大家族在世家大族中虽不算最为显赫尊贵,可是难得的是几个家族的开山之祖都是陪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家族后代中也是互相联姻,俨然是一荣俱荣之姿态。

如今不说王家的老一代,单说着年轻的一代里面,荣国府二房的宝玉娶的就是王家的千金,这马上薛家,又要与贾家联姻。

这一番下来,四大家族可谓是牢不可固。

更甚者,荣国府大房嫡子贾琏的婚事更是成了更多人的焦点了。毕竟之前与贾琏订婚的柳家姑娘已经许配了别的人家,这位年已弱冠却还未定亲,着实有些让人猜不透了。

毕竟这四大家族中,也只有一个史家姑娘还未许人家,但是这位姑娘的年纪也着实太小了一点,难不成是老太君想要帮衬娘家一把,想将自己最为优秀的孙子许配给娘家的侄孙女?

各种猜测一时间传遍了整个京都城的圈子。

“贾大人,恭喜恭喜啊,这贾府与薛家结了亲事,又是一桩美谈啊。”

刚下朝,贾琏就被一群官员围着说着这件喜事。他抬头看了看王子腾的方向,果然也是被堵住了。

贾府和落魄的薛家联姻,自然不是这些人关心的地方,他们更在意的是如今贾府的新秀和如日中天的王府再次有了联姻,是不是也算是贾琏与王家的再次和好。

不过两人对于这件事情都是滴水不漏,只接受贺喜,其他多余的话是一句也不多说。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两人都慢慢的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贾琏掀起袍子正要上车,就被王子腾出声阻止了,“贤侄若是没有要紧事,不如一起喝一杯?毕竟我们府上又要有喜事了。”

贾琏眼眸一眯,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这次王子腾倒是没有选自己府上去,反而带着贾琏去了京城中的一家酒楼。

到了包间,等小二上了菜之后,王子腾才挥退了众人。

他端着酒瓶子给贾琏倒了一杯酒。

“不敢当。”贾琏赶紧拿过酒瓶子,给王子腾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俨然是一恭敬的晚辈一般。

若是王子腾不了解这人,倒是还真以为是个乖巧听话的后生。不过见识到了他之前的诡计多端之后,已经不敢放下戒心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严肃几分。

“如今王贾两家亲上加亲,同忾连枝,日后朝堂之上,你可要记得贾王两家的情分。”

“贾琏所想所为,都是为了贾府荣盛,与王大人所想并无差别。”

“那九省统治一职…?”

“听闻皇上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大人还是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听起来你倒是底气十足。”王子腾有几分不相信。毕竟如今贾琏虽然权势渐长,但是想要左右天子的想法却是不可能的。

“如如今朝中义忠王一党已除,王大人从龙有功,再加上忠顺王进言,大人还有何可担心的。”

王子腾闻言,眼睛一亮,“忠顺王会为本官提点?”

“王大人与忠顺王都忠于皇上,提点大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贾琏虽未曾直接回答,却也让王子腾理解了个明白。

毕竟有了忠顺王的帮助,这件事情确实是十拿九稳了。

他举杯对着贾琏道:“好,若是果真如此,本官届时定然会重谢。”

“皇兄,你的意思是想要挑选一位可靠之人担任九省统治?”

忠顺一身银白色的蟒袍,站于台阶之下。

“正是。”位于御案之后的皇帝轻轻点头,

“皇兄可是有了人选。”忠顺一瞬间想到了之前和那人商量好的事情。如今二人和好如初,他并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闹矛盾。

他想了想道:“皇兄觉得,王子腾如何?”

“朕以为你会说贾琏。”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样忠顺,随即摇了摇头,“皇弟,你平日里胡来,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贾琏…不行。”

忠顺闻言,脸一白,满脸惊讶的看着皇帝,“皇兄,这是为何?”

“此人不简单,若是一般的公侯子弟,便是赏给你未为不可,可是此人心机深重,年纪轻轻,便有此作为,还能从废太子一派中抽脱出身,不可谓不聪明。你虽然心智不低,但是太过重情,日后难免会受此人蛊惑,做出…”欺君犯上之事。

后面的话,皇帝便再未说出口。

他虽未曾说完,忠顺却也明白了。若是以往,他兴许会听上一二,可是如今他和贾琏经历了这些折磨,都已经深入骨髓,此时让他做出任何伤害那人的事情,都是无异于蚀骨之痛。

“皇兄,贾琏不是这样的人。”

“你如何得知?皇弟,自从你与那贾琏深交以来,越发的不如从前稳重了。”

忠顺闻言,微微低下了头。

皇帝见他如此模样,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只要他不做出有损朝廷和皇室安危之事情,朕暂时容得下他。”

“暂时?”忠顺心头一紧,“皇兄的意思是?”

“你难道忘了朕的初衷?摈弃世家乃是朕从登基以来的打算。贾琏乃是四大家族荣国府之后,又是其中翘楚,要将四大家族绊倒,贾琏日后自然在其中。”

清除世家,提拔寒门。这件事情忠顺自然是熟记在心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有废太子一党势力搅局,又有外患不断,是以这件事情也渐渐的被放下。

如今和贾琏在一起之后,自然从未想起这一事来。却未曾想,皇兄心中竟然还记得此事,而且还这般决绝。

看着御案之上威严的帝王。忠顺有一瞬间觉得很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