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无赖其中一人己经有些心动,便说道:“听你说的怪可怜见的,倒也是这个道理。”便看向另外一人,意思是饶过了他先。

不料另一人却是个九死未悔的性子,眼睛一横,说道:“在大爷跟前哭什么?你这店子虽然刚开张,却己经有不少人来帮衬,爷们整日里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你休要拿些言语来敷衍大爷,赶紧拿银两出来是正经,不然的话,叫你回不了本,反而关门大吉!”

就算冯渊是个好脾气的,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了。他是纨绔出身,平常只有他给人家气受,哪里受过别人的闲气?方才那一番,也是因为他牢记英莲的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才不曾发作,只想着将这两人好言好语先哄了过去,也就是了。如今见这人居然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个软脚蟹,反说出这些威胁的话来,怎能再忍下去?

冯渊眼睛一瞪,怒道:“我先前一再忍让,你却步步相逼,当真不给人一条活路么?”

那人见冯渊翻脸,便也拉开架势,说道:“不错,你要怎样?要么给银子,要么静等着关门罢了。

冯渊冷冷说道:“掌柜,派人去报官,就说有人在地方上公然勒索,要挟良民。”

掌柜的流着汗,打点着要吩咐小二出门。冯渊便又说道:“我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如今朗朗乾坤,你们两人如此胡作非为,就不怕王法么?”

那两人其中一个,有些退意,不料另一个却仍旧死性不改,反而冷笑说道:“哪里来的糊涂虫,不懂世事,爷们敢在这天子脚下横行,自然要有两把刷子,你事先不打听打听就去报官,还以为会讨什么好么?”

冯渊听他有恃无恐的口吻,顿时也想到这些人肯定是“官匪勾结”的,那人说完,便又看着冯渊,说道:“怎么,怕了么?瞧你细皮嫩肉的,必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如此出头露面也委屈你了,倒不如……”肆意猖狂,要说些不像话的言语。

冯渊最恨人轻薄自己,当下敛了眉,说道:“嘴里放干净些!”

那人见他动怒,那姿色却更是动人,忍不住嘿嘿笑着,伸手便欲过来摸冯渊的脸,一边说道:“就是不干不净的,又怎地?你最好跟爷们说几句好的……啊!”

冯渊见他的手要探过来,举手成刀,用力地在他的手腕上砍下去,这人吃痛,惨叫一声,立刻缩手,骂道:“竟动上手了?”不退反进,想欺负冯渊。

冯渊是练过些拳脚的,虽然不算高明,对付这种鱼肉乡里的恶霸却也绰绰有余,当下将那人三下两下,打得趴下在地,另外一人见状,立刻跳出门去,一声呼哨,顿时有人闻讯便赶了过来。掌柜的们见状,急忙来相劝冯渊避开。冯渊哪里肯就缩头躲开,他心中又怕伤了店铺,将来惹得莲生不快,于是反而也跳出铺子,站在门口,将一干闻讯而来的恶徒堵住,说道:“有什么便冲着我来。”

众人见他如此胆大,一时不敢造次,唯有那个被冯渊教训了的地痞呻吟说道:“生的兔儿爷一般的,也敢伤老子,兄弟们,给我上!毁了他小妇儿养的!”

众地痞见状,手足耽耽准备上前,却正在这紧要关头,有人喝道:“切勿动手!”

众地痞听了这声,齐齐转头看来,冯渊也转过头一看,却见有人迈步走了出来,将身挡在冯渊跟前,对着那些地痞,说道:“众位,可是南门赵四爷手下?”

地痞们听他报出自家来头,一时不敢向前,有人便问道:“你是何人?”

这人便说道:“若真个是赵四爷手下,众位便听我一句话,此事还是揭过不提罢了,赵四爷同我也有一面之缘,这位兄弟,又是我的故交,两方面冲夹起来,岂不是让我为难?”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不知兄弟的名号是什么?”

那人淡淡一笑,说道:“各位不信,回去只跟赵四爷说,冷郎君向他问好,看他如何反应就是了。”

这人虽然是生的很好,且又始终含笑说话,但是眉眼间却冷飕飕的,让人看了肃然生畏,果然不愧是“冷郎君”的称号,地痞们听他侃侃说完,大有风度来头,一时不敢造次。只有那个被冯渊伤了的人,面子上过不去,心底不足,便只想尽力鼓动大家伙儿齐上,因此支撑着,上前喝骂冷郎君,说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我管你是什么冷郎君,热郎君,看你的样貌,倒像是跟这兔儿爷一伙儿诈骗的,就想这么蒙骗过去,哼! 怎能瞒得过爷的法眼?”

冯渊闻言,双眉一挺,便欲上前,不料冷郎君一摆手,将冯渊拦住,自家冷冷说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第三十五章 结交

倘若这人是个聪明的,见了冷二郎那似笑非笑冷飕飕的眉眼,就该知机赶紧退下才是,偏他是个猪油迷了心的,望着冷二郎的样子,反起了不该有的歹意,又仗着众人都在,上面有人,料定这两个玉一般的人儿是弄不出什么来的,涎笑着说道:“再说一遍又能怎地?——我瞧你们两个,倒似是一对儿,莫非真个是……”

这混账话还投说完,冷二郎哪里按捺的住,眉头一皱,骂道:“野畜生自找死,你柳大爷今日不打死你,不见我的名头!”

那人还要嘴硬,却不料冷二郎手脚奇快,刚刚说罢,那猿臂向前轻伸,一把接住了那人的胸前衣裳,那人一怔,旋即叫道:“你想做什么?”冷二郎说道:“柳大爷送你去见阎王!”说着,一拳挥过去,结结实实打在这人脸上,只听得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近距离打来,实在疼痛,这人只觉得脸上似乎被铁锤子狠狠地捶了一下,顿时之间脑袋都嗡叫起来,周围人的声音半点听不到,眼前也是光影闪烁,再看不清那人俊美容色。

冷二郎一拳不消火,顺势将这人向着地上一推,此人站不住脚,踉跄几下,冷二郎飞起一脚踹过去,端端正正正对准了腰间,此人再叫一声,四仰八叉跌在地上,冷二郎直接扑过去,狠狠地脚再踹下,一手又提起他的衣襟,将他拎死物一般拎的近了,那铁一样的拳头,对准了脸跟胸口,咚咚地便直擂下去,只打得此人鼻口窜血,痛不欲生,叫喊都不能了。

事情发生只在一刹那的功夫,冷二郎招式敏捷,下手奇快,这地痞周围的同伙都惊呆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大家急忙冲上来相救,冯渊见此人为了自己仗义出头,哪里肯袖手旁观,大喝一声,说道:“你们想要以多欺少,却是不能!”袖子一挽跳到冷二郎身后。

此刻冷二郎也察觉了,见手中的人己经是鼻青脸肿,半个混字也吐不出来,这才觉得胸口的火气消退大半,将他狠狠地向着地上一惯,这才站起身来,同冯渊并肩站着,仍旧眉眼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们还都想跟我动手?回去只管向赵四打听打听,冷二郎是何许人也,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活的不耐烦了?我本来看在赵四爷的面上,不肯同尔等计较,不料这人竟不长眼,我教训他也是轻的,谁敢说什么……想着跟他一般下场的,只管来。”

这两个人并肩站着,虽然好看,却似两个美貌修罗,一个横眉冷对,一个虎视耽耽,浑身腾腾地都是杀气,正应了那句“可远观不可亵玩”,众地痞倒并不都像是地上躺着那蠢货一般满脑浆糊,有聪明的,见冷二郎如此,知道他是个有来历的,就不肯轻易招惹,又何况还有个冯渊在彼,就算冲突起来,也不一定讨了好去。不如将事情从长计议。要知道,冯渊的店子就在此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假如回去问过了赵四爷,他只要说一声不认得“冷二郎柳大爷”是何人,再带了人回来慢慢地整抬报仇也就是了。

当下众人唯唯诺诺,不敢再纷争,有个带头的性格老到,当下便出面,说道:“柳大爷息怒,原本是我们这位兄弟太糊涂了,倘若真是赵四爷的老兄弟,我先在此陪个不是。”

冷二郎知晓他们表面恭敬,心底不定想着怎么报复,冷笑一声,便说道:“你心底不信也是寻常,你们且只管回去问,这一来回也耗不了多少时间,我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有什么不对的,你们就回来寻我。”

那些人见他说的铁板钉钉,眼睛冷冷地似要钉死人,竟不敢同他对视,心底越发敬畏,陪笑说道:“岂敢冒犯柳大爷,小的们先告退了。”口吻己经变了,回头吩咐人带了那伤者,分开人群远远离开,只走了一条路,直拐了弯,才站住脚,又沉沉吩咐众人说道:“今日怎么惹出这个对头来,让大家很是没脸,我先回去向赵四爷问个清楚,你们留下人在这里看着,盯着这两个,尤其是那个冷二郎…… 倘若有什么不对,大家回来,将他们一并打死!”

不说一帮地痞忙着奔走。且说将人打发了之后,围观的人也自散去了,有那些老成的,就跟冯渊说道:“得罪了他们,可不是等闲,日后他们天天来寻衅滋事,可如何是好?”掌柜的也如此说。冯渊说道:“不必担心,我们不过是正经生意人,怕他们怎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冷二郎从旁觑着冯渊,心底想道:“呆然不枉费我这一番出头,真是个光明磊落性格爽快之人。”见众人围着,纷纷的替冯渊担忧,他便上前,分开众人,慨然说道:“众人都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现在并不离开,等一会那帮人回来,便见分晓。”略顿了顿,微微冷笑,才又说道,“看他们回来,又怎么说。”

冯渊见他也是一肩担当,便说道:“承蒙兄弟相助之情,请入内喝一杯茶稍事休息如何?” 冷二郎听冯渊说话,眉间才露出一丝融融之色,略点头说道:“多谢哥哥美意,小弟叨扰了。”玛渊不顾众人议论纷纷,微微而笑伸手相让冷二郎入内,两个人虽然初见,却好似交往许久的旧友,一并入了铺子,店小二眼疾手快奉了香茶上来,冷二郎喝了一口,冯渊才说道:“敝人冯渊,本是应天府人士,近日才来到京城,开得这一片成衣铺子,没想到才几日,就遇到这帮强人作乱,幸亏兄弟拔刀相助,在下多谢了——只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冷二郎见冯渊出言询问,才微笑说道:“原来是冯大哥,幸会!敝名柳湘莲,人称冷二郎,方才也是一时义愤,值不当什么,冯大哥不嫌我多事便好。”

冯渊笑道:“怎会,感激还来不及。”柳湘莲说道:“怎么冯大哥不怕我是信口开河反而惹祸么?”冯渊说道:“柳兄弟并不似那样之人,何况柳兄弟先前仗义相助,乃是出自好心,我岂是那样恩将仇报、畏首畏尾之人?”柳湘莲看着冯渊,点了点头,说道:“冯大哥放心,我知道你初来乍到不易,必不会连累你,说不定因为此事,让你免去日后诸多麻烦。”冯渊泰然说道:“多谢柳兄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哪里就想那么多,只静静等着就是了。”

柳湘莲见他一派笃定,并不惊慌,暗暗点头。两人坐了一会,闲谈些话,时而切磋些武艺,时而说说吹拉弹唱之事,两人都属风流纨绔,自然不乏话题的,最初的陌生谨慎一去,却真个如好友一般说的热络了。

冯渊又同柳湘莲说起方才动手之事,比划之中,提起那被打之人的狼狈模样,两人不由地哈哈大笑。却正在此时,外面掌柜的慌里慌张出来,说道:“东家,大事不好,那些人气势汹汹地,又回来了!”

冯渊说道:“不用慌,我在这里。”柳湘莲见他神色如常,也站起身来,说道:“哥哥别急,一同出去看看究竟。”掌柜的愁眉深锁,只以为这两个少年子弟惹了祸患,不知深浅。

冯渊却大步向前,率先出了里屋,柳湘莲不慌不忙,跟在后头。

两人出了里面,到了外头,站定了一看,果然门口上聚集了许多的人,其中还有先前那个被两人打伤的了,领头的正是先前带头离开那人,一见柳湘莲跟冯渊现身,立刻劈手给了那伤者一记耳光,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给柳二爷请罪?”那人哭丧着脸,嘴肿脸肿,头上还被白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伛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柳二爷,如今知罪了,请二爷责罚。”

冯渊见状,心底称奇,周围的人更是目瞪口呆,柳湘莲哼了一声,冷着脸也不说话,那领头的人见状,也急忙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说道:“小人回去,才知道柳二爷向来跟我们四爷交情匪浅,四爷听说此事,勃然大怒,喝令小的等回来请罪,请柳二爷高抬贵手,饶恕小的等吧。”说着,便作势要跪下去。

柳湘莲见状,才一伸手,急忙作出扶持的样子来,说道:“且慢,不必行此大礼!”那人本也是无奈,作出样子来的,见柳湘莲给了自己台阶下,正中下怀,心底宽了口气,心想这面子总算保住几分,便抬头看向柳湘莲,说道:“多谢柳二爷!”

柳湘莲说道:“罢了,本来我也无意引发纠纷,实在是此人欺人太甚,我才忍不住出手教训,你们也是无心之失,且没跟我动手,又有何罪?只不过却记住,此方的主人乃是我的好友,日后你们不得上门来肆意欺压。”

柳湘莲给了他颜面,这人怎会不应,急忙点头:“小人自是知道的,自不敢得罪冯爷,日后也绝计不敢来骚扰。”说着,又向冯渊行了个礼。冯渊心底一动,这才明白柳湘莲先前说的“免去日后诸多麻烦”是怎么回事,想必这些人以后也不敢来收月钱了,他心头一宽,面上却并不露声色,只也拱手回礼。

柳湘莲知道冯渊是生意人,招揽这么多地头蛇在此,名声不好,事情说破了之后也就罢了,便又说了几句,便令这些人返回。

人都散开之后,周边的商户邻居才也跟着松了心,各自回铺子去了。掌柜的见天大的祸事化为乌有,也把一颗心安在了肚子里,欢欢喜喜,自回去忙碌不提。冯渊望着柳湘莲,感激说道:“此番真真多亏了柳兄弟!请受我一拜。”说着便行礼,柳湘莲急忙伸手扶住,说道:“哥哥何必多礼,我跟哥哥一见如故,却也是缘分,哥哥再如此,便是故意生分了。”冯渊哈哈一笑,挺身起来,伸手握了柳湘莲的腕子,说道:“既然兄弟这么说,那么我便不同你客套,只不过,今日这顿饭,却是缺不了的,要让我来请。”柳湘莲也是个痛快的人,又遇上冯渊这样对脾气的,当下说道:“我是叨扰定了。”

当晚,冯渊便订了酒楼,相请柳湘莲,又事先派人回去跟莲生说了。才陪着柳湘莲,两人在楼上吃吃喝喝,一边说话,什么走鸡斗狗,所听所闻的趣事,无有不提,十万分投契。

两人畅饮,一直到天晚,冯渊担心莲生在家中担忧,又见柳湘莲微微有了几分醉意,怕他一个人回府不妥当,便吩咐了自己的两个小厮跟着柳湘莲,好生地送他回府之后再回来复命。两人又约定了改日再聚,便拱手分别,柳湘莲自骑马带人去了,冯渊便往家里赶回。

且说莲生己经在家中等的不耐烦,虽表面还镇定,心底却有些担忧。只因冯渊不回,在外面应酬,必定有个由头。冯渊虽然不说,怕莲生担忧,只说陪朋友。但鲁管家早打听了白日之事,不免也跟莲生说了。莲生同甄夫人两人听了,莲生还好,甄夫人很受惊吓,莲生反而将她安抚了一番,又才问鲁管家:“你说的今日出现铺子上的那个人叫冷二郎,姓柳的?”鲁管家对莲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便恭敬说道:“小人打听的清楚,正是柳二爷。”莲生听罢了,摇摇头嘴角露出笑意,自言自语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他……”银卓听了,多嘴问道:“咦,奶奶认得那个人?”莲生说道:“不认得。”银卓还要问,黄玉瞪了她一眼,丫头就知机住嘴了。

晚饭过后,莲生练习了一会刺绣,觉得眼睛有些酸,便暂搁下,在灯下翻看书籍,正看的入神,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道:“夫人怎地这么用功?小心眼睛。”

第三十六章 染病

冯渊三四分的醉意进来,见莲生灯下看书,他便也凑过去看了一看,见是些“之乎者也”,便笑道:“夫人这么用功了……小心眼睛疼。”伸手在莲生肩上握了一握。

莲生回头,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又悄无声息,也不先让人进来说一声,总是这样存心吓人。”

冯渊说道:“刚回来,在外面吃了酒,等不及,就先来见夫人,也不耐烦另让人说了。”

莲生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便问:“你跟那个今日认识了的柳大爷去吃的?”

冯渊说道:“正是他,的确是个仗义干脆的好兄弟,相谈甚欢,是以晚了些,夫人莫非是气我回来晚了?”说着,眉眼间便有忐忑之意。

莲生看他一眼,说道:“你自在外面应酬,做正经事,我怎么会嫌三挑四的,只是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了。”

冯渊这才说道:“我时时刻刻都记得夫人的话,自然会有分寸的。绝对不敢让夫人担心,也并没敢喝太多酒,生怕醉了惹夫人不快。”

莲生望着他,点头说道:“还说没有喝多?你看看你这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冯渊伸手摸摸脸,果然有点泛热了,便疑惑,说道:“真个不瞒夫人,没怎么多喝,多是劝着柳兄弟喝的……我心底也是清醒的,一点糊涂都没有,果然红的厉害么?想必是回来路上,夜风太凉了,吹的也说不定。”

莲生听了这话,这才起身,伸出手来,用手背在冯渊的额头上一试,果然有些发热,忍不住急道:“你莫不是在酒楼里吃的热了,出来时候太急,一时不防备,被风吹的着了凉吧?”

冯渊见她急了,就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说道:“我的身子好得很,哪里就那么弱不禁风了,夫人放心,决计没事。”

莲生仍旧不放心,说道:“别逞强,小心点是好的。”只是为难,这又不是现代,倘若察觉不对,可以立刻吃点感冒药预防,可是现在,……难不成立刻去熬草药?

冯渊却摇头说道:“真个没事,夫人别担心。我一身酒气,自觉污浊不堪,别拈染夫人身上,先去沐浴,回来再陪夫人。”说着,便放开莲生,回身去了。莲生目送他离开,想来想去,唤了黄玉来,说道:“你去吩咐厨房,用一头生姜,去皮剁的碎碎的,再用滚开的水冲开做一碗,趁热就送上来。”

黄玉领命而去。莲生趁着这个功夫,也洗了手,呆然一时三刻,冯渊沐浴完毕,便返回来,莲生见他双颊的红仍旧未去,一头的发还有些湿,不由地埋怨:“就这么直直地出来了?也不晓得把头发上的水擦的干一些?”冯渊说道:“我怕你等急了担心。”莲生就令他坐在床边,自己取了干净的帕子来,亲自替他擦拭头发。

冯渊乖乖地坐了半晌,莲生替他擦过了发,又用梳子替他把头发梳开,冯渊伸手,将她的手握住,说:“这些不要你来做,小心累了,不耐烦。”莲生觉得他的手心滚烫,一双眼更似要滴出水来,脸颊上的红也非寻常,不由皱眉说道:“这些算得了什么……若你担心,以后就记得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别吃了冷风吹。”冯渊满口答应着。

正好外面黄玉说道:“奶奶,吩咐的姜汤弄好了,要不要端进来?”

莲生说道:“快送进来。冯渊看向莲生:“夫人弄姜汤做什么?”

莲生笑着说道:“自然是给不听话的人喝。”冯渊一怔。黄玉托着木盘将姜汤送上,莲生亲手端了,用调羹拨弄了一下,试了小半口,果然滚烫热辣,急忙说道:“来,快过来趁热喝了。”

冯渊说道:“夫人怎么弄这东西给我喝?”他最怕苦,皱眉苦脸,虽然如此,却不敢违抗,此刻就算是莲生给他毒药喝,恐怕也是喜滋滋的一口喝下。便将碗端了过来,一口一口,连汤带生姜都喝光了。

莲生在边上看着,一直看他喝完了,才将碗接了过去,放回托盘,黄玉端了出去。莲生拿了干净帕子,替冯渊擦拭额头上冒出的汗。

冯渊此刻才放声说:“真是好辣的姜水。”一边吐吐舌头,舌尖通红,脸上的红也更是浓了,莲生说:“不妨事,对身体是好的,来,快些上床去。”

冯渊眼睛一亮看她,说道:“这时侯?”

莲生一怔,旋即明白他又想多了,便伸手戳他额头,说道:“又胡思乱想什么?让你赶紧盖了被子睡一觉,发发汗,将寒气驱除就好了。”

冯渊伸手握着她的手,缠着说:“我真的没事。夫人陪我一起睡吧。”那手己经跟小火炉相似了,莲生又是心疼又是微嗔,说道:“你不听话了么?”

冯渊见状,急忙撤手,自己回身上了床,说:“听听听,我若是不听娘子的话,就让我生重病,永不好。”

莲生本是假意做恼,没想到他发出这样重誓来,想拦住都来不及,越是心疼,回过身,见冯渊低头正在脱靴,黄玉上前要帮手,莲生说道:“黄玉你下去吧。”

黄玉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冯渊一怔,就想自己动手,莲生走到他的身边,将他的手一按,亲自替他将靴子脱了,冯渊呆在床边,莲生扶着他肩头,说道:“呆子,以后别动不动就赌咒发誓的,你的心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只别再说那些重话,我听了难受,知道么?”

冯渊点了点头,莲生握着他肩令他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起来,想了想,又让丫环拿了一床来,严严实实地替他盖住了,自己坐在床边,低头望着冯渊,说道:“老老实实地睡觉,不许掀被子,也不许睁眼睛。”

冯渊正一眼不眨地看着莲生,闻言只好闭上双眼,然而他哪里有睡意,被子盖得严密,只觉得浑身汗出如浆,很想一把将被子掀掉,但是却又不敢动手,只好苦苦忍耐,不知不觉中,却也昏昏迷迷睡了过去。

原来冯渊自从上京以来,一直都没有停脚的时候,总是在忙东忙西,谋划操劳,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先前过的是花天酒地的闲散日子,诸事都不放在心上。今番发了奋要努力,可谓是尽心尽力,不敢懈怠,生怕做错了什么,会让莲生操心,于是凡事都详尽操劳,他年青,身体底子还好,所以一时不觉得怎样,这也大抵是因为他娶了莲生,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日夜操劳,都不觉得有事,反而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是他到底也不是铁石之人,就算是千里的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哪里像是他这样,忽然之间来了一番急行军,他自己觉得无妨,身体上到底是有些撑不住的。其他也正如莲生所料,晚上跟柳湘莲吃了一番酒,酒楼中热烘烘的,不免眼酣耳热出了一身汗,他又不注意,即刻出了酒楼,夜风扑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寒那便就此侵入体内,冯渊自己自然不觉得,莲生见他双颊发红,额头滚烫,连手心也是如此,就知道恐怕是感染风寒,所以急忙用这个土方子,替他驱寒。

果然冯渊模模糊糊睡过去,莲生只坐在床边,借着那一线灯光,练习刺绣,过一会才放下,又拿汗巾子,替冯渊擦拭那脸上冒出的汗,又看他的气色,只见一张俊脸己经变得通红,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莲生暗暗忧心,心想倘若天明了不好,就得赶紧请医生来。如此反反复复的,不敢合眼,一直过了三更,黄玉几番来看了,说道:“奶奶,还是早些歇息吧,我来看着少爷就好。”莲生只是让她下去休息。黄玉哪里敢就去,便只陪在身边。

将近天明的时候,冯渊脸上的红却慢慢地退了,也不再出那么多汗,莲生消停了些,才命黄玉回去休息,自己也觉得疲倦,便将身子靠在床边上,想微微合眼打个盹儿,等冯渊起来,再探探他的热退了不曾。

没想到这一打盹儿,人却睡了过去。

冯渊起身的时候,见桌面上的蜡烛己经剩了短短的一截,焰心也都熄灭了,一转头看见莲生靠在床边上,双眸合着,似睡非睡,惊了一惊,将被子掀开,只觉得浑身湿漉漉的,然而却又觉得轻快,回想昨晚的事,心底也明白了几分,急忙伸手将莲生轻轻抱住了,抱到床内侧去,令她缓缓躺下,莲生困得厉害,竟没有察觉,冯渊将她放下,又欲给她盖被子,才发觉被他盖在身上的那条被子都有些湿了,便用上面一条替她盖了。

冯渊轻手轻脚下了床,伸手摸摸自家的额头,只觉得一片清凉。他暗暗叹了一声,心想不愿让她担忧,到底是累到了她了。摇了摇头心底有愧,便出外去,唤丫头打水清洗干净,又换了衣裳。一时整理妥当了,冯渊才去见甄夫人,说道:“昨夜里一时着了凉,害得英莲一晚上没睡,母亲替我多看着她,我去铺子里转一圈便回来。”

甄夫人便答应了。冯渊又叮嘱了几个丫环,这才骑马向着铺子而去。

冯渊到了成衣铺子,同掌柜的说了一番,也没什么事,冯渊到门口看看日影,便打量着回家探望莲生,正在思量让小厮带马的片刻,听到两个过路人说:“这宁国府的一个奶奶没了而己,怎么竟这么大阵仗?”

冯渊听到“宁国府”三字,倒想到了“荣国府”,却见那两人说:“可不是,听说只是个长孙媳妇罢了,竟还有那么多王公贵戚,将军侯爵前去拜会吊祭,动静闹得是极大的,原本那长孙也没什么官衔,如今媳妇死了,竟然摇身一变也成了什么五品龙禁尉,啧啧,人家是靠着老子升官,这位爷,靠着自己死去的夫人得了意。”

另一人便说:“噤声,别越说越不像话,若被有心人听到了,不得了。”

冯渊见状,便转过头来,装作看衣料的样子,那两人看了看左右无人注意,才又渐渐远去了。

冯渊虽听了这番新闻,却不在意,横竖跟自己家没什么关系,他想着回去看看莲生,便唤了马来,往回走,走了半路,鼻端闻到一股甜香,心头一动,拉住了马,问旁边跟着的小厮,说道:“这是什么香?”

那小厮说道:“少爷不见那边的门头写着?”

冯渊转头看去,果然见一面黑漆漆的匾额,上面几个字写得是“福香老字号”,小厮又说:“这是做糕点的老字号,据说做的好芝麻糕,所以这香气也是特别浓……少爷想去看看么?”

冯渊嗯了声,翻身下马,心头想道:“看看也好,果然好吃的话,正好就给英莲带些回去。”

第三十七章 缱绻

冯渊正在点心铺内挑糕点,估量着哪些是莲生爱吃的,又品了些,只觉得样样好,哪个也不舍。忽然外头有人急冲冲的进来,见了他,站定了行礼说道:“少爷在这,先前去铺子竟扑了个空,让我好一顿找。奶奶让您早些回去呢,特意派我来寻少爷。”

冯渊一惊,生怕家中出事,万般甘甜顿时也变食不知味,急忙问道:“莫非奶奶有什么事吗?”小厮见他急了,急忙摇头说道:“回少爷,没什么事,奶奶只说让少爷别太忙了,事情做完了就家去。”

冯渊这才放下心来,又让糕点店的小二拉了些招牌口碑的点心,自己又点了两样可心的,一一包了起来,让小厮带着,匆匆地出店回家去。

冯渊回了家进门,换了衣裳,问莲生不在,才知道莲生去找甄夫人练习针线了。他便提了点心,去了岳母房中。

刚进门,就见莲生正在跟甄夫人坐在炕沿上,两个隔着张桌子,静静地对坐着刺绣,那种低头认真的模样,真如一副美人图画。

丫环说道:“爷回来了!”莲生跟甄夫人一起抬头看过来。

这边冯渊微微一笑,进了门去,将拎着的点心放在下手桌子上,跟甄夫人见了礼,才又对莲生说:“你怎么不多睡会,昨晚上看了我一宿,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头晕?”

莲生说道:“这己经是中午了,也睡足了,没什么,头也不晕。倒是你,该多养养才是,怎么一大早就跑去看铺子了?也不管自己身体,那铺子,自也有掌柜的在,你不必如应卯一样赶着点儿去。”

冯渊说道:“我己经好了,没事养些什么,自然要以事业为重,先前我不晓事,不沾手,如今既然开了铺子,自要上心,学点经营也好,就去看看……对了,”说着,回身把点心拎过来,莲生问道:“这是什么?”冯渊说道:“这是我路过点心铺子,闻得好一阵香气,料想你该是喜欢的,便买了些回来,正好就跟母亲一起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说着,便叫丫翼拿了碟子来,把各类点心一一分开,放在桌子上,让莲生跟甄夫人品尝。那纸包刚打开,就闻得一股扑鼻的香气,也不知是油香,还是果子香,引人食指大动,莲生点头,让着甄夫人先吃,甄夫人便拉了两块吃了,果然赞不绝口。又让莲生吃,莲生说道:“你买了,自己也不尝尝?只看着像什么,你过来……”

冯渊听话,便上前一步,莲生夹了一块芙蓉糕,用手接了,送进冯渊嘴里去,冯渊张口含着慢慢吃了,心中顿时比吃了蜜还甜。

莲生看着他,问道:“好吃吗?”冯渊也吃什么也不知道,只点头:“好吃的很,夫人快尝尝看,若是好吃,以后我天天买来。”莲生这才点点头,低头也夹了一块,自己吃起来。旁边甄夫人看着他们这幅相亲相爱的样子,心底宽慰的紧,又高兴,只想:“以前英莲丢了,还以为此生此世都找不回,为了这宗事,闹得家破人亡,连老爷也不知跟道士和尚跑到哪里去了,我寄居父亲家中,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吃了多少苦楚,只以为就这样到死了……没想到,竟还有苦尽甘来的一天,眼见莲生如此有福,跟了个贴心无比的夫君,我又跟着沾光,真是神天菩萨庇佑。”一刹那真是感怀不尽,眼睛也有些湿润,幸好两个小的没有发觉,甄夫人默默地点头念佛,泪才慢慢退了回去。

莲生又推让甄夫人吃,甄夫人满怀欣慰,吃了两块,冯渊才问莲生,说道:“你这么急叫我回来,可是有事么?”莲生这才想起来,说道:“啊,你不说,我也忘了……”转头跟黄玉说,“快去厨房看看,那汤熬好了没有?”黄玉答应一声“是”,赶紧出去问婆子。

冯渊好奇,问道:“什么汤?”莲生说道:“先前是我疏忽了,你这半个多月,太过忙碌,劳心劳力的,身体定然有亏,昨晚上又吃了酒发了汗,冷风一吹,寒气入体……可不能小觑,我今日在书上找了个方,保管你吃了强身健体。”说着,便抿着嘴笑。

冯渊目光闪动,心底感激不己,只说道:“夫人,我身子没事,你……倒是要多留心你自己才是。”莲生说道:“不要讳疾忌医,何况现在也没有让你看医生,只是在食补罢了。”

过了一会,果然厨房送了汤上来,莲生不放心,就说道:“先拿过来,我尝尝看。”

黄玉便端了过来,用得是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承着很多材料,上头咕噜咕噜还在冒热气,莲生就拿了个瓷碗,用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又接着尝了尝,觉得味道不差,才点点头,说:“跟我想的差不多。”说完,就亲自用调羹把汤舀到碗里,才递给冯渊,说道:“快喝了。凉了的话,药性恐怕会减弱。”

冯渊接过去,慢慢地喝了,莲生又给他舀了一碗喝了,才停了。问他说道:“味道如何?”冯渊点头,说道:“很好喝,比昨晚上的辣姜汤好的很了,甜甜的,还带一点药味。夫人,这是什么?”

莲生说道:“我翻书翻了个法子,命人拿了去药店问过,说是无害的,才敢用,那位老大夫又加了几味,我记得里面有人参,黄芹,芡实,枸杞,茯苓等配合着鹿肉炖的,健气宜体的,熬了半上午,味道还成么?”

冯渊目瞪口呆,说道:“好是好,不过……”莲生问道:“不过怎么?”冯渊不安,又看着莲生说道:“为了我太破费了,也让夫人太费心了,若是用在夫人身上,就好了。”

莲生说道:“我又不比你在外面东奔西走的,不用喝那个,你喝两日,再去给老大夫瞧瞧,没事的话再继续喝。”冯渊说道:“那我谨尊夫人吩咐。”

两个人说了一会,甄夫人才说:“眼看晌午了,你们小两个,回去吃饭吧,我自己吃就行了。”

莲生跟冯渊就告退了出来,回转到自己的屋内,进了门,冯渊想起一事,才又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听人家说,宁国府的一个长孙媳妇没了,事情闹得很轰动,许多达官贵人都去拜祭,不知跟荣国府有没有什么大关联。”

莲生心头一动,问道:“是秦大奶奶?”

冯渊一怔,说道:“这个我不知,只听说是一个长孙媳妇,夫人知道?”莲生摇摇头,说:“我隐约听人家说的。”心底想:果然是秦可卿没了么?记得她的葬礼的确是很轰动,贾珍因此向荣国府借了王熙凤过去处理事务,而朝廷之中许许多多紧要人物都设棚拜祭,未免太铺张,也太张扬了。单从这件事上来看,宁国府日后被抄家,也不冤枉。

莲生想到这里,不由地微微一叹,冯渊问道:“夫人怎么了?”莲生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冯渊宽慰,说道:“横竖跟咱们没有关系,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莲生点点头,说道:“说的对。”

两个人一起用过了午膳,便要小憩一会。

并躺在床上,冯渊逐渐地只觉得浑身燥热,望着莲生,时常觉得心猿意马,又知道她昨晚倦了,所以不敢冒犯莲生,少不得就忍了,也不敢就去碰她一根指头,生怕天雷勾动地火,于是自己和了衣裳朝内,终于睡着。

冯渊睡了一会,起来后只觉得精神奕奕,见莲生也起身,便说道:“夫人的汤果然够功力,我只觉得特别精神。”莲生看他双眼发亮,抿嘴一笑,说道“少来瞎说,还不是你自己心疑,我那又不是神汤,哪里就奏效那么快了?”

她刚刚睡起,仍旧有些睡眼惺忪,头发也略见蓬松,更如海棠初睡醒,可爱无限,比以前更有别样风情。冯渊喉头一动,身子又热,那手指跳了两跳,终究不敢扑过去。

莲生见他呆在原地,伸出手指来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呆子,怎么又愣神了,在想什么?” 冯渊伸手,一把握住莲生的手指,莲生一怔,问道:“你做什么?”却见冯渊眼神有异,握着她的小小手指,送到自己的嘴里去,蓦地含住。

湿流流的舌尖,舔着手指。莲生这才知道他的意思,顿时脸上飞红,低声说道:“这是白天,休要乱来。”冯渊含着她的手指,终究伸手勾住她的纤腰,揽入怀中去,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忍不住……”

莲生压下来,只觉得身下铁硬,不由大羞,说道:“荒唐荒唐!快放手。”冯渊煎熬无限,额头上热烘烘地冒出汗来,心底一万个声音叫放手,那手却兀自牢牢地握着莲生纤腰,仿佛有胶水粘在了上面一样,牢不可分。

莲生伸手推他,两人衣袂纠结,正在缠绵难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爷起了不曾?外面有个人来找爷。”

一声之下,才惊醒了鸳鸯。莲生趁机使劲捏了一把冯渊的脸,小声说:“呆子,还不快点放手?”冯渊恋恋不舍放了,身下却依旧难熬。莲生这才整理衣裳,又扬声说道:“是谁?”

外面丫环说道:“是一位姓柳的爷。”

莲生一怔,说道:“姓柳?”心底疑惑,就回头来看冯渊,冯渊却没有听到耳中去,只正在苦恼,低头看着自己身下,莲生顺势一看,那物把长衫挑了起来…… 莲生顿时又红了脸,只好假装不见。咳嗽一声扭过头去,自言自语说:“难道是柳湘莲么?”便说道:“让管家好生相待,说爷一会儿就出去见客。”丫环便出去通报。

这边莲生才回头,斜晚了冯渊一眼,说道:“还不赶紧收拾收抬,快去见人?”

冯渊古嘟了嘴,说道;“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呢?”又苦恼说,“我这样子,怎么见人?”

莲生哼了声,悠闲扇扇风,说:“你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冯渊无法,只好命人打水进来,自己去了屏风后面,折腾了好一阵时间,才平复下来,最后着了衣裳,慢慢吞吞转了出来,见莲生拿帕子捂着嘴,正在床头上坐着笑,模样促狭可爱的紧,冯渊不由地又气又是心痒,说道:“你等着,晚上再同你算账。”说着,便向外走,莲生挥挥帕子,说道:“去吧去吧,我等爷回来。”故意悄声软语的,冯渊最受不得她这声音,隐约又有龙抬头的迹象,只好大叫一声,捂住耳朵跑出门去。惹得莲生在后笑的花枝乱颤。

第三十八章 内情

冯渊好不容易熄了一身火,出到前厅,果然见是柳湘莲,着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端然坐着,打扮的颇为素气。急忙叫道:“贤弟。”那边柳湘莲见冯渊出来,便转身起来,两人见了礼,互相落了座,冯渊说道:“今日是什么风,把贤弟给吹来了?”

柳湘莲说道:“有事路过,想起了哥哥说过住在这左近,便来看看哥哥,幸喜哥哥在家。”

冯渊见他口里说着,然而兴致不甚高,双眼也微微发红,便问道:“我看贤弟面有戚色,不知是为了何事?”

柳湘莲说道:“唉,既然给哥哥看出来,我也不妨告诉哥哥……其实我是去过宁国府一趟,我有个好友,他家姐近日过世,我是去拜祭了的。”

冯渊听了这个,不由动容,问道:“贤弟说的,莫非是宁国府那长孙媳妇?”

柳湘莲一怔,也问道:“正是秦大奶奶。怎么,哥哥也知道?”

冯渊摇头,说道:“我初来乍到,怎会知道,只是方才自外面回来之前,听人说过。好似排场很是隆重。”

柳湘莲听了这个,眉头一皱,脸上略见一丝痛恨之意,随即便又叹道:“所谓‘红颜薄命’,这也是命。只不过人都死了,闹再大的排场却又有何用。”说着,仍不免露出了一丝恨恨的表情来。

冯渊见他表情古怪,便不免问道:“排场闹得隆重,也是对往生之人尊重的意思,怎么贤弟反而竟有些不悦?”

柳湘莲闻言,便抬起头来,看了冯渊一会,嘴唇微动,终究不曾说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