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只恨自个当初对贾瑚不够疼爱,贾瑚才那么点大的孩子,就教他启蒙,想要他读书上进,继承张家的家风,还没让他过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呢,就叫人害死了,因此,对阿寿却是颇为宽纵,当然却也没有太过溺爱。

贾赦虽说挺注重孩子的幼儿教育,却也不会逼着孩子,何况孩子还小呢,后世里头七周岁才上一年级,幼儿园的孩子也学一些东西,不过,会玩也就够了。

因此,阿寿一直不会说话,贾赦也不着急,反正如今大冷天的,哪怕他如今内力高深了不少,差不多寒暑不侵了,也不乐意跑外面吹冷风,因此,干脆窝在家里哄孩子。张氏如今也不觉得贾赦这是没出息了,反而觉得满心甜蜜,她坐在一边,看着贾赦拿着一只两面画着花草虫鸟,看起来花花绿绿格外鲜艳的拨浪鼓逗着阿寿,满脸都是由衷的笑容。

“过两个月孩子就要抓周了吧,之前光办了洗三,满月百日都没有大办,抓周可不能含糊了!”阿寿力气却是挺大,硬是从贾赦那里抢过了拨浪鼓,拿在胖乎乎的小手里头挥舞了两下,就想往嘴里塞,贾赦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拨浪鼓抢了过来,这拨浪鼓是贾赦画的,虽说这年头的颜料都是天然颜料,但是所谓藤黄不上手,朱砂不上口,这些天然颜料有的也是有毒的,贾赦虽然选的是比较安全的那种,但是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些有害的成分呢,何况,这玩意上头得多少细菌啊,随便入口怎么行。

不过阿寿如今已经开始张牙齿,贾赦夺走了拨浪鼓,他也不生气,却是伸手掰起脚趾头就往嘴里塞,贾赦哭笑不得,直接从盒子里面拿了一块磨牙棒塞到了阿寿嘴里,这磨牙棒其实就是比较坚硬的手指饼干,小孩子的牙齿也咬不动,正好拿来磨牙。

张氏看贾赦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嘴里说道:“抓周自然是应该大办的,既然决定了,正月之前就该下帖子了!”

贾赦点了点头,笑眯眯道:“也不知道阿寿会抓个什么?”

张氏笑道:“瑚儿当初抓的是毛笔呢,阿寿应该也差不多!”张氏如今提起贾瑚,虽说心里还会怀念,但是却已经差不多不会那么伤心了,这会儿提到贾瑚,虽说顿了一下,但是语气却很是自然。

贾赦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低头哄着阿寿,忽然只觉得有一点寒风进来了,不由皱了皱眉,却看见是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了。

按照贾赦的意思,阿寿如今已经需要吃一些辅食了,出身富贵人家就有这种好处,只要吩咐下去,自然有下人把你吩咐的事情做得妥妥贴贴,阿寿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吃一小碗炖得的鸡蛋羹,里面还会放上剁成茸的鱼肉或者是虾仁,虽说院子里面就设了小厨房,不过提过来还是得路过一段回廊的。

见张氏和贾赦脸色都有些不虞,那丫鬟放下食盒,赶紧请罪,贾赦他们午睡之后就在屋里面哄孩子,压根没注意外面怎么回事,这会儿玻璃还没造出来,为了挡风,窗户上都拉了厚帘子,根本看不到外头。听丫鬟一说,这才知道,从午后的时候开始,外面就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雪,因为也不是今年头一场雪,大家一开始也没有在意,哪知道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雪已经积了半尺来深,这丫鬟就是出去了一趟,哪怕身上裹着棉袄,也冻得几乎是透心寒,虽说按照规矩在外面掸了雪,搓了手才进来,但是还是带进了一股子寒气。

贾赦和张氏都有些色变,这么大的雪,可不是什么叫人赏心悦目的事情,贾赦琢磨了一下,说道:“找管事传下话去,叫人隔上一段时间就将路上还有屋顶的雪给清理一遍,庄子上的佃户也一样,各家都出一两个壮劳力,别的地方不要紧,屋顶的雪一定要及时清干净,带上一些葱姜,烧了葱姜水,干活的人冷了就喝上一碗,驱驱寒气!”

等到丫鬟出去传话了,张氏才是有些忧虑道:“却是好几年没听说这样的大雪了,若是这大雪下上几天,只怕就要有麻烦了!”

贾赦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在城外,又能有什么办法,能管的,也就是咱们家这一亩三分地了,回头等雪停了,叫人出去打听一下,若是又受灾的,再联系顺天府那边,咱们家捐点粮食棉衣什么饿的,也算尽点心!”

张氏点了点头:“嗯,回头咱们也得跟荣宁二府还有我娘家那边说一声,大家一块儿做,也能多一份心意!”

贾赦点了点头,下炕穿了鞋子,到外间看了看外面依旧在下的鹅毛大雪,不由轻叹一声,如今这样的气候,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几年呢,希望朝廷早点将那些作物推广开来吧,总不能叫人没了活路。

雪一直下了三天多才算是停了下来,这几天贾赦这边的下人安排了轮班,隔半个时辰就出来清理一次积雪,庄子上那边有佃户本来还有想要偷懒,见得雪一直在下,根本没个停的意思,也被唬了一跳,半夜睡都不敢睡,叫家人在下面举着火把,几乎就在屋顶上不停地铲雪,好在也没有哪家的屋子被雪压塌的,等到雪停之后,疲惫不堪的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大雪封路,进城的路都不好走了,贾赦叫人做了雪橇,没有雪橇犬,也只得用牛拉着进了城,才知道,这场雪灾果然酿成了老大的祸患。

京城一贯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贵人多住西城,东城那边不光有仓库,还有诸多巨贾豪富住在那边,富贵人家倒好,家里有下人,房屋也结识,雪下得再大,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还可以围炉赏雪,吟诗作赋。北城那边也还好,多半是家道中落的人家,但是还算是有些底蕴,家中也有存粮,屋子还算坚挺,只要勤快一些,肯及时清理积雪,也很难出现什么问题。

但是南城住的却都是些穷苦百姓,很多人家所谓的屋子都是些草房,风一吹,一层屋顶就被掀没了,就算有些砖瓦房,也是破败不堪,房梁柱子被虫子蛀了也就不说了,瓦片都不齐全,四处漏风。那样的房子,就算是有心扫雪,也没什么办法,你要是敢上房,一脚下去,就能把房顶给踩塌了。

在这种情况下,南城损失惨重,许多屋子被压塌了,很多人半夜被塌掉的屋顶墙壁埋在废墟里头,还有人在这等冰天雪地里面被冻死饿死了。雪停之后没多久,顺天府就带着人清理出了好几十具尸体出来,叫人触目惊心。

圣人之前看雪这么大,就是忧心忡忡,命人预备着救灾,如今见顺天府递上的折子,更是心烦意乱,而且京畿附近其他地方也有贫民受灾的折子递了过来,都得赈济,找户部那边一盘算,光是京畿范围内,没个几十万两银子都打不住。何况长安这边下了雪,其他的地方又如何呢,定是也要受灾严重的,这么下去,秋天刚刚送上来的税银就要去掉小半,朝廷要养兵,要给朝臣宗室发俸禄,每年都有各种天灾得赈济,这么一折腾,明年银子铁定不够花啊!

这么一想,圣人顿时也没了多少好心情,哪怕是太子见他心中烦闷,食欲不振,孝敬了一些点心玩物,宫里多了一双一模一样,而且能歌善舞的姐妹花,也没能让圣人高兴起来。

圣人心中不痛快,下面的人自然也别想要痛快起来,结果不多久,总算有件事让圣人高兴了一些,丰裕伯府,荣国府,宁国府还有贾赦的子爵府,又有另外一些人家各家捐了多则数百石,少则数十石的粮食还有大量棉衣棉被等物送到了顺天府,以顺天府的名义发放给受灾的百姓。

圣人正为这事发愁呢,就有人出来为君父分忧了,还不是自个出面施恩,而是捐献到顺天府,以朝廷的名义赈灾,这样的话,朝廷里子面子都有了。

圣人自然是龙心大悦,当下直接命人赏赐了各家锦缎茶叶点心等物,虽说不算值钱,但是却是个态度,一下子,朝中文武百官都反应过来,做京官的,很少有穷的,每年什么冰敬炭敬,各个衙门也就是或多或少的份,遇上一些实权部门,想要钻点空子也比较容易,圣人一表态,大家或多或少,都捐赠了一些粮食衣物,起码,那些灾民短时间内衣食是没什么问题了,如今的问题是,他们应该住在哪儿。

有人想要拍马屁,说什么可以将灾民分流,住到家中有空余屋子的富户人家,结果差点没被人喷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人干过,结果问题大发了,那些灾民一无所有,见富户有吃有喝,高堂广厦,心中难免生出不平之意,加上人多壮胆,竟有冲击富户人家的库房,强抢人家粮食财物,甚至强占人家女眷的,官府还不得不派兵镇压,结果抓是抓住了,怎么处置又是个问题。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敢接纳这些灾民,别搞得最后里外不是人。

贾赦那边却是递上了折子,提出先在空地上,用雪制造冰屋,晚上暂时居住,白天的时候,以工代赈,让那些灾民自个组织起来,清理积雪废墟,收集建房的材料,顺天府那边也可以趁机重新规划受灾地区的人口建筑,组织他们重新搭建房屋,等到天暖和起来,冰屋不能住了,新房也差不多搭建好了,可以住进去了。

朝臣对这个几乎是有些异想天开的办法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冰屋,这真的能住,睡在冰里头,不会冻出毛病来吧。

贾赦那边却是早有主意,已经叫人做出了一个。

贾赦第一世的时候虽说没去过北极圈,但是一些地理人文杂志上却是将各地的风土人情都说得头头是道,自然也看过关于北极爱斯基摩人冰屋的介绍。何况,贾赦也去过东北,东北那边年年都有冰雕艺术节,那边就会展示用冰块做出来的房子,甚至还有宫殿,可见这种冰屋还是很坚固的,不会出现塌陷之类的情况,能够保证安全。

而且这玩意建造起来很简单,很容易就能上手,先用雪加工成规则的冰砖,一层层垒上去,再泼水,气温低,水很快就能结冰,不用多久就能够将近乎是半球形的房子垒起来,只要留个小门进出就可以了。要不是最近气温实在是很低,就算是白天也几乎是滴水成冰,贾赦也不会想起这个办法来。

工部那边派人参观了贾赦命人造出来的样品,还让人住进去试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很能挡风,而且保暖效果也很好,虽说逼仄了一些,不过对于灾民来说,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难不成还真的让那些富户腾出房子来给他们住啊,这不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吗?

工部参观验收过之后,立马就上了折子,表示此事可行,圣人一时好奇,还叫工部的人在御花园搭了两个,自个亲自进去试了一趟,发觉没问题之后,立马命令顺天府与工部配合,全力组织灾民建造冰屋,暂时容身。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寒冷天气会持续多久,因此,还得让灾民抓紧时间,赶紧将自家的房子搭建出个架子出来,等到天气暖和了,就赶紧搬出去住。

原本需要花费偌大人力物力的雪灾算是比较快速而且没有太多消耗后患的情况下解决了,贾赦自然是其中的大功臣,何况,这种模式很适合在雪灾频繁的北方各地推广,也就是说,以后遇上这等大雪灾,朝廷需要做的就不多了,只要地方官员照本宣科,差不多都能按照套路解决。

贾赦立下这样的功劳,为圣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圣人自然不能小气了,虽说没有给贾赦升爵,毕竟,如今不是什么开国乱世,爵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当初贾赦封爵未受阻拦,一方面他推荐良种的确有功,一方面他本身出身勋贵,差点就能继承一个国公府,这才顺利封了子爵,若是贾政一直没什么建树,贾代善也没有太大的功劳的话,荣国公这个爵位降三等袭爵,也就是个子爵而已。

爵位不好升,子爵上头就是伯爵了,没个军功,谁也不服气啊,因此,圣人大笔一挥,给了贾赦一个封号,以后叫贾赦不用叫贾爵爷了,应该叫顺平县子了。

多个封号对于贾赦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原本他是想要把功劳还给张家的,结果老丈人那边坚决不肯,当初在良种的问题上已经占了贾赦很大的人情了,如今再占了贾赦的功劳,张家这边却是真的过意不去了,何况,过犹不及,张家如今已经稳定下来了,再有别的功劳,不仅不是锦上添花,说不得反而是祸患了。

贾赦想想也是,对于帝王来言,功高难赏一直是一个难题,多少人最后抄家灭族不是因为他不够忠诚,不够能干,完全是因为四个字——功高震主!

张家从来遵循的就是中庸之道,并不喜欢出风头,若非之前贾赦真的说服了自家老丈人还有老丈人他爹,他们连之前那个便宜也是不肯占的。只是张家之前的的确确是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有覆亡之忧。

如今,张家几乎是无欲无求了,看得更加分明,太子虽说依旧得宠,但是圣人对太子的戒备之心却是愈发重了,太子已经是人到中年,儿子都到了快能办差的年纪了,圣人却还是拘着太子,宁可叫太子去宫学给弟弟还有宗室子弟讲学,也不肯叫太子与朝臣有多少交往。

东宫有詹事府,按理说就是个小朝廷,结果呢,不等太子真的跟这些人有点君臣关系,那些人要么被调离,要么就被问罪,久而久之,即便是詹事府的人,也不敢跟太子有多亲近了。

张家老太爷这个太子太傅,其实前几年就说要告老还乡了,只是圣人一直不肯批复,张老太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干,他原本不是没劝过太子,太子如今的处境,能做的无非就是无为而治,只要做个孝顺儿子就可以了,只是太子如何肯,一个太子,一个储君,若是做个应声虫,只知道符合父皇,这样的太子做着又有什么意思!

何况,太子不是一个人,这么多年,哪怕圣人将他身边的人弄走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依旧有不少人依附在太子身边,其中,又分为两种,一种就是那种愚忠的,他们脑子一根筋,觉得太子是元后嫡子,法理上天然的继承人,他不做太子,不做储君,其他谁做他们都不答应。

另外一种呢,却是想要巴着太子要好处的,这世间,开疆裂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就算你有这个本事,如今这个情况,也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至于救驾之功,那更是虚无缥缈,难不成你诅咒圣人遭遇什么危险啊!因此,想要出头,那么就得看从龙之功。太子占据了天然的礼法优势,跟着他总比投资不知道哪个皇子更加靠谱一些,因此,一大堆人有意无意地簇拥在了太子身边,哪怕是为着他们的私利,也不能允许太子退缩啊,要是太子无为而治,等着皇位从天上掉下来了,要他们这帮党羽作甚?

因此,张太傅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只会叫太子觉得张太傅不肯帮他。而之前呢,在圣人那里,也觉得他当初看在张太傅刚正不阿的份上,才封他做了太子太傅,指望他好好教导自个那个熊孩子呢,结果呢,熊孩子不光没有改过,反而更熊了,叫圣人也对张家有了不满之心。

张家之前堪称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如今朝堂平稳,尚且没什么问题,日后圣人和太子若是对对方忍无可忍,不管是哪一方胜利,张家都没个好果子吃。

因此,张家得了良种的引进试种之功,又得以封爵,日后良种推广开来,张家便是天下百姓的恩人,到时候,除非张家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否则的话,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都得捧着张家。

贾赦这个女婿对张家几乎是再造之功,如何还能够再占贾赦的便宜,因此,之后贾赦想要假托张家之名,他那位泰山大人也是决不允许了。

因此,贾赦这次捞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封号,顺平二字,不过是中平,但是一个县子,想要多好的吉号本来也不现实。就像是文臣的谥号,你要是没做过一品二品的大员,当过三公一流的人物,你敢承担“文正”“文忠”一流的谥号吗?皇帝就算有心,也要被礼部还有御史喷回来。

借着得了封号的东风,贾赦又给顺天府捐了一百石的粮食,看着那些灾民的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贾赦也能够安心过他自家的小日子了,而此时,小阿寿已经能够含含糊糊叫爹娘了。

第37章

很快又到了年底,贾家这个年过得不怎么样,荣国府那边就不用说了,史氏过年也没放出来,贾代善心情这小半年来一直没好过,贾政两口子倒是志得意满,不过却不敢在贾代善面前表现出来。至于贾敏,不是她亲娘管家之后,日子也有些不好过起来,小王氏除了对贾珠和贾元春,还有贾代善,对谁都很抠门,贾敏本就是聪慧敏感之人,要不然,也生不出那样的林黛玉出来,只是贾家的男人,多半对内宅的事情不上心,史氏被软禁,贾敏连去看望都是不能,更没办法去找贾代善哭诉,因此,原本明媚的小姑娘变得沉默了不少。

宁国府呢,贾敬一家子都没回来,留下贾代化一个老头加上一帮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侍妾,热闹得起来才怪了,不过,他宁可自个在家想法子逗乐,也不想再对上贾代善那张苦大仇深的脸。至于贾赦,更是不乐意跟一帮面和心不合的人凑在一块儿敷衍。

因此,开过祠堂祭祖之后,大家都是各回各家。贾赦腊月二十之后就一家子回了顺平子爵府,总要等到阿寿抓了周之后再回别院居住。

往年过年还算清静,今年封了爵,每天门房那边都能收到大把的帖子,有些平素听都没听说过的人也递了帖子说要来拜年,弄得贾赦一阵头大,他也没有打算真的见这些人,不过只是挑了一些关系较近的亲戚还有一些以前有些往来的人走动了一番,等到过了正月初十,才算是慢慢清静了下来。

正月十二的时候,老天爷不给面子,又下了一场大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要举办的元宵灯会也是办不成了,最多民间小规模乐呵一下,贾赦在家干脆玩起了冰灯,在花园里面弄了一大堆造型各异的冰灯出来,里面放上一支蜡烛,看着也是颇有些趣味。

阿寿对于各种冰雕也很是喜欢,他如今力气比之前更大了,不用点力气,都能从你怀里挣出来,差点没叫他爬到了冰雕上,把张氏吓得够呛。男孩子顽皮不是什么坏事,喜欢冰雕也不是什么奢侈的爱好,这年头手工作品可不像后世那样值钱,贾赦想要多弄出一些新鲜玩意改善自个的生活,家里养了不少工匠,对这些人来说,弄点冰雕实在是小意思。

贾赦干脆叫人在走廊上摆上冰雕,连廊上挂着的各色灯笼也换成了冰灯,阿寿喜欢看,直接叫人抱着站在走廊上看就可以了。

往来的亲戚朋友知道了这事,都是不由失笑,回头都要说一声贾赦的爱子之心,一些人有些酸溜溜地说什么惯子如杀子,而更多的人却是想着贾赦之前没了一个儿子,只怕是把对那个儿子的愧疚转化成了疼爱,加倍给了现在这个孩子了。

倒是一些人听闻了贾赦这边的一些事情,难免要说一声:“玩物丧志!”不过这等评价对贾赦来说却是不痛不痒,即便传到贾赦这里,他也当做没看见。

顺平子爵府如今重要的不是这些,却是阿寿抓周的事情。

贾赦这会儿才发现贾宝玉这家伙当初抓了胭脂绝对有问题,这玩意压根是不应该出现在抓周席上的,抓周准备的东西很多,但是哪怕准备点心都是那种看着普通,凉了连一点香味都没有的那种,反倒是书本还有其他寓意比较好的东西,要么本身就是用非常亮眼的材质做的,要么,就涂得花花绿绿的,总之,以吸引眼球和注意力为要,而其他那些寓意不怎么样的,普遍就是那种灰扑扑的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这么一来,即便没经历过训练,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抓周宴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阿寿穿得跟个大红包一样,戴着一只轻巧的中空金项圈,上面还挂了个平安锁,阿寿对这金闪闪亮晶晶的东西显然很喜欢,抓着那只平安锁就往嘴里送,他嘴里已经长了几粒米粒大小的小白牙,不过也没多大力气,却是在平安锁上糊了一大堆口水。

张氏梳妆好了转头一看,见儿子坐在那里啃着平安锁,贾赦还在一边看着逗乐,妙目一横,嗔道:“光顾着笑,阿寿这么点人,骨头还软着呢,虽说这项圈金锁轻巧,但是戴着也坠脖子,还不拿下来,等到抱出来的时候再戴上!”

贾赦夸张地弯腰行了一礼:“夫人教训的是,小生自当从命!”

逗得张氏掩口直笑,然后看着贾赦利索地将项圈和金锁取了下来,塞给阿寿一块胡萝卜雕的小老虎,阿寿也不介意,抓着胡萝卜直乐。

抓周宴却是中午,上午的时候,便有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张氏去接待女眷,而贾赦有些不舍地亲了亲儿子娇嫩的小脸蛋,然后去招待那些男客了。

年前给亲友的帖子就已经发出去了,贾赦有官有爵,却没有实权,一般的人也不会来拍他的马屁,因此,来的也多是亲近的人家。贾家各房都有人来,史家跟王家当初却差不多是跟贾赦撕破了脸,贾赦也没有下帖子,因此,也没人凑过来,倒是四王八公跟贾家也算得上是老亲,贾赦还没有出继的时候,跟这些人家的子弟都挺相熟,玩得也还好,因此,也都派了人过来,另外就是姻亲,比如说张家的人。

其中不少人自从贾赦出继之后,还真没怎么跟贾赦打过交道,原以为贾赦为了赌一口气就跟荣国府闹翻了之后,只怕后来就要后悔,哪知道,贾赦以前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纨绔装得挺像,却是个内里有主意的,离了荣国府之后,大概是没了顾忌,也就不用藏拙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有了如今这般局面,却是叫不少人家羡慕不已。

尤其是各家勋贵,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也不光是后继无人,也是处在一个转型的尴尬期,让孩子读书吧,自家挤不进这个圈子,让孩子习武吧,没多大用处,而且还得担心上头忌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各家的子弟成器的少,纨绔的多。

要是原来大家都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冒出个贾赦来,原本简直是一帮人里头垫底的,很多人家教导孩子的反面教材,结果一朝发现,人家不是没本事,人家以前那是在装呢,结果一下子变成了圣人也夸赞的青年才俊,几年时间,自个给自个挣了个爵位出来,而且还不被上头忌讳。

结果呢,原本那帮小伙伴算是倒了大霉,每每听说贾赦又干什么事情了,回去之后,立马就要面临长辈的疾言厉色,甚至还得尝尝鸡毛掸子,竹笋炒肉的滋味,别提有多郁闷了。

当然相应的,在家长圈子里头,贾代善也变成了反面教材,会打仗,有圣心又有什么用,家事糊涂,连自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样都搞不清楚,结果放走了明珠,弄了个自认为是明珠蒙尘的死鱼眼珠子做继承人,如果他们是贾代善的话,他们都要呕血了。

不管怎么样,从贾赦封爵开始,算是又踏进了勋贵这个圈子里头,只不过贾赦对此并不在意就是了,爵位官职对他来说就是外面一层唬人的虎皮,不要叫那些狐狸豺狼觉得他可欺,影响他的正常生活,至于其他的,难不成他得靠了爵位官职每年拿几百两银子过日子吗?那点钱,用来养护这个子爵府都不够呢!

贾赦对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交际兴趣不大,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这会儿摆出了上辈子在万花谷跟着一帮高人练出来的气度,从容不迫地跟一帮宾客寒暄说笑,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而内院,张氏那边同样如此,张氏本就是世家女出身,自小也是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培养的,论起人际往来,管家理事,样样不输给别人,她嫁给原本的贾赦,那真是白瞎了她这样的人品。

尤其张氏如今生活舒心,上头没有要伺候的婆婆,下面没有难缠的小姑子,儿子聪明伶俐,丈夫体贴温柔,身上有着诰命,腰杆子也挺得直,因此自然是底气十足,不需要对任何人曲意讨好,反而不少当家夫人还得对她捧着敬着,自然更是舒心。

这会儿让丫鬟把儿子抱出来,阿寿长得玉雪可爱,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看到张氏就伸手清晰地叫“阿娘”,叫人一看就喜欢,顿时,下面那些女眷都是连声夸赞,夸得张氏心花怒放。

开宴之前便是抓周,很快,准备好的东西便放到了桌子上,张氏亲手将阿寿抱到桌上,哄道:“阿寿,看到什么喜欢就拿起来,知道了吗?”

阿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有些好奇地看着满桌子的东西,随手一抓,就抓住了一块玉佩,那边正想说“小公子日后一定品行高洁,君子如玉”什么的呢,阿寿就将那块细腻的羊脂玉佩丢到一边,然后就在站了起来,有些摇摇晃晃地在桌上走了两步,最后竟是抓了一枚印章,却是贾赦之前得了一块鸡血石,还没来得及镌刻铭文,这次干脆就将那块鸡血石印章也放到了桌上。

见阿寿抓着鸡血石就不放了,一边人都是笑了起来,同声道:“小公子日后必承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消息传到前席,也是迎来一通夸赞,夸得贾赦满面红光,原本就不怎么甘愿过来的贾政那边却是有些干巴巴地说道:“抓周什么的,不过是取个好兆头,还得看孩子将来是否争气不是!”

贾赦脸色不变:“堂弟说得是,不过啊,做儿子就算不争气又怎么样呢,只要我这个老子还在,自然会想办法将他安排好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顿时,原本被贾政的话说得有些冷场的众人立马捧起场来,纷纷说贾赦实在是慈父之心云云,总算一场抓周宴还算圆满的结束了。

第38章

阿寿抓周之后不久,贾赦一家子又回了城外别院居住,不仅是城外生活清静自在,这也是贾赦表明自个态度的一个手段,他不想掺和什么朝政,对于这些都没什么兴趣。

这一年正是春闱之年,春闱是三月开始,不过一般而言,远一些的人年前就赶到了,大多数人也差不多是正月或者是二月初左右到达京城,预备参加春闱,毕竟春闱之前还是有许多准备活动的,最麻烦的不是别的,是住处,有亲戚在京城的还好,直接投奔过去就行。其他人就得租房或者是住客栈了!最好的地段,自然是距离贡院不远的地方,这里的客栈还有民房也最抢手,内城其他的地段也可行,顶多考试那天早点出发就是。若是再稍微晚一些,你就只能到外城住大通铺或者住到贫民区了,那样的情况,你读书有几分效率就有待商榷了。

能够考上举人的,就绝不会缺钱,别看话本里都说什么穷秀才,考上秀才其实朝廷已经有不少补贴了,比如说秀才根据档次有从三十亩到十亩土地的免税,廪生每年都有银钱禄米补贴,虽说不多,总能过得去。而且你就算考不上举人,在乡下开个私塾或者是给哪个地主富户做个西席,再“堕落”一些,去给人做账房总是很简单的事情,因此,生活绝对没问题。

秀才尚且如此,何况是举人,最简单的,举人就有数百亩地的免税特权,光靠着这个,就能做个地主了。若是有路子,举人都能混个八品九品的官职了,虽说升迁艰难一些,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五品就是极限。但是就算是进士,真的能做到五品以上官员的,也是少数,因此,也差不到哪儿去。

因此,跑到京城赶考的举子多半都要找个好地段居住,那么早来一些自然是必须的。

二月的时候,天开始慢慢转暖,而别院的那一片梅林也开始开花了,贾赦莳花之能如今在京畿附近已经得到了肯定,贾赦被一些人戏称为“莳花圣手”,“惜花主人”,贾赦之前进去去的牡丹梅花菊花等也就是少数人才有幸一见,后来就被圣人藏到了深宫之中,便是后妃也难得瞧上一眼,何况是别人。

而宫里的看不到,还不能到贾赦这边来看吗?贾赦对于赏花之人并不会拒之门外,他如今已经定了规矩,每月逢三逢九之日便将正逢花时的那一片园子对外开放,不过自然也得限定人数,想来赏花,那就先下个帖子预约排号吧!

这样听起来架子挺大,但是,绝大多数人对此并没什么意见,毕竟,那是贾赦自个弄的花园,愿意开放给他们这些外人已经是贾赦通情达理,不放太多的人进来也是对他们对自个负责,人多了,糟蹋了园子,闹出什么事情来怎么办。何况,贾赦又不是白丁,人家是圣上亲封的顺平子爵,简在帝心的人物,你就算想要仗势压人,你也得有这个势仗啊!

规矩定下来之后,贾赦的日子就轻松多了,反正逢三逢九的时候,自家人不往开放的花园里面走就是了。

贾赦的小日子过得很简单,平常陪陪妻子,哄哄儿子,培养饲弄几样花草,读点话本游记什么的,很是清闲,也很充实。

阿寿会走之后就不甘心只在屋里面转悠了,对于外面的事情向往非常,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工业污染,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号称天然氧吧,何况天气也日渐暖和起来,贾赦自个还是个大夫,因此,也不介意每天带着阿寿去花园里面转几圈。

前一天刚下了一阵细雨,贾赦心情不错,跟张氏说了一声之后,就牵着阿寿去园子里面闲逛,因为这日正是逢九之日,贾赦也没有去梅林那边,而是带着阿寿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在花园里面闲逛,将各种花草指点给阿寿看。

阿寿显然是个挺聪明的孩子,重复个两遍,他也就记住了,看到刚开的迎春花就挥着藕段一样的手臂,嘴里念叨着:“要花儿,花儿!”

贾赦便折下一枝,给阿寿攥在手里,阿寿挥着开着黄花的花枝,满脸都是兴奋之意。

小孩子体力有限,一开始还能连蹦带跳,跑个不停,没多久就累得走不动了,蹲在地上耍赖,贾赦哈哈一笑,将阿寿抱了起来:“好啦,爹抱着你,阿寿你要去哪儿?”

阿寿煞有其事地指了一个方向,贾赦便抱着他沿着小路走过去,父子两个嘻嘻哈哈,一路笑闹着过去。贾赦对自家的地方很放心,他要跟儿子培养父子感情,因此也没有叫下人跟着,不过园子里面各地本来也有花匠园丁,也不怕有什么问题。

走了一大圈之后,小家伙一直非常兴奋,非要继续往前走,贾赦却是觉得时间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阿寿已经在吃加餐了,便跟阿寿商量,先回去吃点东西,等到午后他睡了午觉醒来,再带他过来玩。

很显然,对于这么大一点小孩来说,讲道理显然是没什么用处的,贾赦看到阿寿噘着嘴,眼睛眨巴眨巴的样子,就是狠不下心来,只得叫了园子里的花匠来,让他出去将阿寿的点心什么的带过来,然后就带着阿寿继续往前走。

阿寿这会儿也不用贾赦继续抱着了,自个兴冲冲地往前走,忽然就颠颠地跑了起来,贾赦就在后面跟着,也不担心他摔着碰着,男孩子摔摔打打是正常的,在大唐的时候,各个门派的弟子为了练习轻功,摔断腿都是平常的事情,何况这会儿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阿寿穿得厚实,就算摔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后,贾赦就看到了吸引阿寿注意力的东西,却是一只从溪水中飘下来的白瓷杯,这白瓷杯非常精致,胎体很薄,近乎是半透明的,泛着玉色的光晕,可见是官窑中的精品。

不管是什么植物,水源是必不可少的,贾赦当日规划的时候,就引来了活水,挖出了一条人工的小溪,弯弯曲曲地穿过了整个花园。看到第一个杯子的时候或许觉得是偶然,再有第二个飘下来的时候,贾赦已经明白了,梅林今儿个来的人却是玩起了曲水流觞来了。

对于贾赦来说不稀奇,但是在阿寿看来,水里面有漂亮的杯子飘下来显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当下就拉着贾赦顺流而上,眼睛紧紧盯着溪水,看到又有杯子飘过来就是拍手大笑,然后继续往前跑。

这边距离梅园本来就不远,不多久就到了梅园外面。各个不同的园子之间一般都是以竹篱或者是蔷薇,紫藤等植物做成围栏隔开,中间留一个出口,自然有人把守,以免有人走错了地方。

自家小主人不管不顾冲进去了,后面还跟着自家老爷,守门的小厮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当做没看见。贾赦低声跟小厮吩咐了两句,然后也跟着阿寿进去了。

贾赦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虽说这里开放给别人用了,但是就算是租出去了,房东偶然过来看看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阿寿跑到了地方,人也跑累了,很是自觉地张开手臂,贾赦轻笑一声,上前将阿寿抱了起来,有些亲昵地点点阿寿的鼻子,说道:“你这小东西,今儿个爹爹却是为你破例了!”

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阿寿往那帮借了梅林搞诗会的人群中走去,朗声说道:“小儿好奇,我等父子就做个不速之客,大家不要介意才是!”

来人虽说都是些读书人,不过也有京中名门出身之辈,自然有人认出了贾赦,直接起身笑道:“原来是主人家来了,如何算什么不速之客!”

贾赦含笑道:“诸位都是一时俊杰,贾某不过是个土财主暴发户而已,今日适逢其会,却是想要带着小儿,沾沾诸位的文气!”

一边却是有个看起来刚刚弱冠之年的青年笑道:“若说惜花主人是什么土财主暴发户,我等简直是连泥土都不如了!何况,惜花主人建言引进良种,又建冰屋,免去灾民露宿风雪之苦,都为利国利民之举,我等虽说会点文章诗词,也不过是博人一笑,跟惜花主人相比,实在是愧煞了!”

“如海兄说的是!”一群书生都是同声附和起来,不管内心深处怎么想,贾赦之前不管是封官还是封爵,都是救人,可见其人如何,哪怕读书人瞧不起武将之家出身的人,但是,贾赦这样的,放到民间几乎能够被人建生祠,立神牌了,他们自然面上都是不能小觑的。

贾赦听得那些人叫之前那个青年如海兄,心中一动,不由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容貌俊秀,长身玉立,看着就是翩翩少年,极具风仪,暗自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诸位谬赞,赦本是胸无大志之人,不过都是适逢其会罢了!”

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贾赦也算是初步认识了在场的这些人,那位果然就是林如海。之后又在几个人的推举下,做了他们诗会的评判,诗会又继续进行了下去,贾赦虽说自称不通诗词,但是却极有见识,每每点评一语中的,极为中肯,倒是让一帮读书人也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贾赦的一点好奇心,却是跟林如海多谈了几句,发现林妹妹的老爹却是个务实之人,也难怪他日后能在巡盐御史这等位置上一坐多年了。

本以为这场诗会之后,贾赦跟林如海他们也就没什么交集了,结果,会试刚刚结束没几天,贾赦搬出来之后就没上过门的贾代善过来了,有些尴尬地想要张氏托张家打探一下林如海是否已经订亲,他有意将贾敏嫁给林如海。

第39章

贾代善也是没办法,史氏一直被软禁,贾敏如今也已经到了订亲的时候,该相看人家了,小王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跟贾敏关系也算不上好,指望小王氏给贾敏找个好亲事,那简直是做梦,何况贾代善对贾敏期许极高,希望她能够嫁到书香之家,给贾家结一个好姻亲呢。

贾代善为了女儿的亲事,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最终选中了林如海。原因很简单,林家的确祖上也是显贵,虽说不是武将出身,但是那会儿充当军师,保障后勤,立下了大功,开国的时候封了靖远侯的人物,只是跟其他人家相比,林家一贯子嗣单薄,一脉单传,家主还老是英年早逝,以至于林家这么多年来,虽说在朝堂上也有不少人脉,但是本家除了家主之外,却是无人呼应,以至于名声不显。

林家人口单薄,林如海上头只有一个寡母,到了林如海这一代,爵位也到头了,加上因为林父过世,林如海还错过了一届会试,自然也没能订亲,因此已经二十多岁的林如海如今还是个大龄未婚男青年。

贾代善在很多时候是极为精明的,也唯有林家这样的情况,才愿意娶贾敏这样一个武将之家出身的妻子。一来,林家如今上头无人,林如海想要仕途顺利,光指望亡父的余荫是没用的,因此,就需要一个得力的姻亲。人家得力的姻亲凭什么不扶持自家儿子,反而要扶持女婿呢,那就得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各方面一综合,林如海简直是最好的人选,因此,会试刚刚一结束,贾代善打听到林如海得了亚元,立马就准备行动了,先找人跟林家通个气,那边答应了,立马就找圣人赐婚,又体面又稳当。

结果其他的事情他都想好了,找人跟林家通气的事情却是有些抓瞎,贾政是指望不上的,王家,史家这样的姻亲同样是指望不了。最后盘算了一圈,还得落到贾赦他老婆老丈人家身上。

没别的,张家同样是文官清流中的典范,跟林家自然有不少往来的,只是林家比较悲催,从来都是一脉单传,张家却历来子孙繁茂,而且还人才辈出,盘算一圈之后,也就张家能跟林家扯上关系了。

贾赦听贾代善这么一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二叔别的打算都不错,只是林家一直子嗣单薄,万一这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没有子嗣,怪在敏妹妹身上怎么办?”

贾代善顿时有些张口结舌,然后直接粗暴地说道:“林家子嗣单薄,也没单薄到断了血脉的地步,回头我叫人问一下太医不就知道了!你敏妹妹自来身子强健,若是能给林家生上几个孩子,林家能将她供起来!”

贾代善都这样说了,贾赦能有什么好说的,这年头子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赦就算是没有出继,也没多少话语权,何况贾赦如今只能算是堂兄了。

不过,贾赦还是有些不识趣地问道:“那婶婶那边是个什么想头?”

贾代善脸上露出了一点不耐来:“她如今病着呢,太医说了,不能劳心劳力,哪还有什么想头,怎么,我女儿的婚事,我这个做爹的却是做不了主不成?”

贾赦心里撇了撇嘴,除非你能下定决心,自个死的时候连老婆一块儿带走,要不然,以史氏的战斗力,以后有的是好戏看呢!不过,史氏任她如今有什么打算,到时候木已成舟,她想要翻云覆雨也没那个本事。

“既然二叔这么说,那明儿个侄儿就带着媳妇孩子去一下张家,说一下这事!”贾赦琢磨着林家又不可能现在就知道,将来贾敏就给林如海生了个女儿,到头来林家的家财还都落到了贾家手里,女儿也是未曾出嫁就没了,何况如今事态变化比较大,之后会有什么事情还说不定呢!何况,林家这样的情况,答应这门亲事的可能性起码有七八分,那么,自个拜托一下张家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因此,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贾代善踌躇了一下,然后叹道:“你二弟,嗯,你堂弟的性子你也知道,以后你敏妹妹的事情,指望他撑腰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样,你也是看着你敏妹妹长大的,我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若是你敏妹妹那里有什么难处,你这边好歹帮把手!”

贾赦见贾代善的模样,心中不由叹息,这两年简直可以说是风云变幻,世事难料,贾代善如今看着更是衰老了,他难得在贾赦面前表现得这么无力,贾赦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惆怅伤感之情来,他看着贾代善,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二叔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