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留下字画古琴吗?”黛玉心一坠。

贾琏说道:“那就看天意了。”

正说话间,果然林家下人林可沽走了进来,林可沽进来就说:“请琏二爷想法子将太太的棺木烧了,不然,一会子来人填尸格,开了棺材……”又望着黛玉,对她说:“姑娘放心,老爷、太太对你已经有了安排。”于是就将林如海留给黛玉的信拿给她看。

黛玉看了,见林如海、贾敏是要金蝉脱壳,便安了心,又将信也烧了。

忽然就听门外林之孝家的来说:“二爷、林姑娘,东安郡王、北静郡王都来了,二人在前院里抬杠呢。”

黛玉听说东安郡王来,羞愤地说道:“他又来做什么?”

“……妹妹要不要去骂北静王几句?毕竟因是北静王府要退亲,才会有姑姑吐血一事。且妹妹过去了,也好拖住东安郡王,叫人在后头放火。”贾琏思忖着说道。

黛玉听了,先不肯去见东安郡王,随后又怕贾敏的事败露,于是点头答应了,便出了门,由着林之孝家的替她披麻戴孝,因想着日后虽有父母双亲,也要如孤儿一般,便悲怆地落下泪来,到外头走了几步,更是需要婢女搀扶才能走得动路。

一路上众人见她纤尘不染,恍若仙子一般,感慨着若不是这般容貌,岂会招来祸事,就纷纷避让开。

到了前院,果然望见玉树临风的北静王背着手正与中人之姿的东安郡王唇枪舌剑。

黛玉见过北静王几回,昔日也曾在太后面前光风霁月地与北静王说过话,如今再见,恍若隔世一样,若发地泪如雨下。

“林姑娘。”水溶先唤了一声。

水宏升也忙上前一步。

“请王爷回去吧。”黛玉对北静王款款下拜。

水溶一愣,忙说道:“岳母不幸逝世,你又没个嫡亲兄弟,此时难道不是水溶尽心尽力的时候吗?”

“……若不是因与你家有这一桩催命的亲事,我母亲她又岂会出事?”黛玉含泪说道。

“林姑娘,是你父亲求北静王娶的。”水宏升冷冷地一笑,暗道好个肤浅的女子,因他皮相不好,便连从眼角看他一眼都不肯。

黛玉身子骨一颤,又说道:“既然是从我家开始的,那就从我家开始结束了吧。”

“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水溶说着,因见外头人多,就举着袖子遮住她脸面要护送她回去。

黛玉避让开,又说道:“先前太妃已经对我家并无男儿颇有微词,如今我连母亲都没了,怕太妃……不如,就这样丢开手吧。”

“林姑娘!”水溶轻声呼喊了一声。

水宏升冷笑道:“你们这样决绝,竟像是说情话一样。要决绝就痛快一些,本王的仵作还等着验尸呢。”

黛玉听他说话实在令人生厌,不禁乜斜了眼睛看他。

水 宏升只觉她眼中蒙着的烟雨飘洒到他心上一般,暗道这女子上辈子做下什么好事,竟然得天独厚有了这相貌?于是笑道:“林姑娘若当真气恼,本王借你一柄宝剑。 你刺向北静王,若是他躲开,便是假情假意;若是任由你刺,就是真情真意。”说着,从部下手上接过一柄镶嵌着珠玉的宝剑,拔出剑鞘,就见一阵寒光闪过。

水溶蹙眉。

黛玉愕然,随后鄙夷地说道:“有劳东安郡王了,我只气恼自己令母亲挂心——再则既然丢开手,又何必……”

正待要说,忽然就听人喊“走水了”,于是忙回头去看,这一看,就见林家库房那浓烟四起。

“库房走水了!”

“爹爹的字画!”黛玉失声叫了一句。

水 溶忙对部下说道:“护着林姑娘。”说完,就忙向库房奔去,到了库房外,见浓烟从窗户里冒出来,又见几个下人往外拖着布匹,就忙说道:“这些暂且不管,快将 林老爷的字画拿出来。”待要亲自进去,又被部下抱住腿;将部下望了一望,见他吩咐下照看黛玉的也过来了,忙问道:“林姑娘呢?”

部下说道:“林家的人将林姑娘接回了后院。”

水溶稍稍安心,见屋子里拖出许多只剩下半幅的字画,连连说可惜,忽然想起东安郡王还在,于是又问:“东安郡王呢?”

“……也进了后院。”

水溶心里咯噔一声,穿过院子就向黛玉的屋子去,到了那房门外,恰望见水宏升背着手站在黛玉房门外调戏她,于是冷笑道:“身为皇家子弟,你当真一点廉耻也不要?”

水宏升回过头来,笑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你没爱美之心么?”

水溶冷笑一声,见水宏升要推门进去,于是夺过部下的佩剑,就向水宏升刺去,水宏升也立时接过部下的剑,迎着水溶冲了过去。

他们二人身姿矫若游龙地打了起来,黛玉坐在房中紧紧地闭着眼睛,待听见有人冷不丁喊了一句“太太的棺材烧起来了!”,心里忽然如针扎一样,两眼一翻便昏倒在床上。

外头正打着的二人也停了下来,水宏升心觉蹊跷,就先向贾敏那灵堂去;水溶听见屋子里雪雁说黛玉昏了过去,愣了一愣,就也向那灵堂去。

到了灵堂前,就见火已经被扑灭,但里头依旧浓烟滚滚,那黑漆棺材被烧去大半个,恰将棺材中那人大半个身子烧掉。

“快报官,堵住前后门,将整个兰台寺围起来,清点一下,瞧瞧府里可少了什么人没有。”贾琏蹲在棺材边,心道林如海果然弄了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就不知这人是谁了。

水溶、水宏升二人也走了过来。

水宏升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慢慢地扫视这灵堂,狐疑地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林姑娘若是见了,不知……”水溶轻声一叹,暗暗去扫贾琏。

贾琏紧紧地蹙眉。

水宏升忽然拿了一根银簪子向棺材里流出的乌血中插去,见那铮亮的银簪子染上了血,便成了黑色,就笑道:“有趣了,竟是被毒死的。”

水溶冷笑道:“人死了,又有什么有趣的?”

水宏升笑道:“难道你不觉有趣?这人死得蹊跷,这火烧得也蹊跷。”说完,就去看贾琏。

贾琏疑惑地说道:“莫非这死的,不是我姑姑?”

水宏升一怔,暗道这死的不是贾敏,又是谁?

“两位王爷、二爷,衙门里来人了,府里清点了人口,鸣翠姨娘并府里管家林洪不见了。”金彩耸着肩膀进来说道。

贾琏忙问道:“他们二人几时不见的?府里又少了什么东西不成?”

金彩忙说道:“据说林洪先在前院,听见东安郡王说要验尸,就慌慌张张地走了。府里倒没见少什么东西。”

“……难道他们两个有了私情,被林夫人看穿,便下了毒手?又唯恐验尸后形迹败露,于是毁尸灭迹?”水溶蹙眉道。

水宏升也觉水溶这话十分在理——不然,贾敏诈死,撇下一个弱女在京城孤立无援,实在不在情理之中;瞥了一眼贾琏,又想贾琏不像是会暗中支会林如海的耿介之人。

“快去捉拿他们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贾琏瞥了一眼棺材里的女尸,暗道莫非是鸣翠护主心切,甘心替死?

“是。”金彩忙又向外去传话。

水宏升脚步向外退了一步。

“你又要去做那小人之举?”北静王冷笑着说。

水宏升笑道:“你一日不将人娶进门,就算不得你的人。”

水溶又冷笑一声,忽然见戴权来,便忙收敛了神色。

水宏升也忙收起厉色,转身去看戴权。

戴权先看着棺材嘴里啧啧出声的,随后说道:“主上正在花园里赏花,听人说东安郡王、北静郡王在林家打了起来,当即龙颜大怒,令二位王爷即可进宫。此外,林姑娘身上有孝,不好再在太后跟前伺候,请琏二爷将她领回家去,待林大人回京后,再送回来。”

“遵旨。”贾琏说道。

“两位王爷随着咱家进宫吧。”戴权说道。

水宏升挑衅地笑说道:“如此,林姑娘岂不是与我住在同一条街上了?”

水溶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向外去,思忖着既然进宫,不如恳请太后早日定下婚期,也免得再节外生枝,走着,回头望了一眼。

水宏升心下疑惑地随着水溶望了过去,随后笑道:“你若替我尽了女婿的本分,我也会感激你一二分。”

水溶眯着眼睛,竭力不理会水宏升的挑衅。

二人进了宫,便奉旨在御花园中跪着,一直跪到黄昏时分,皇帝才松口令他们二人起身。

水宏升身子骨比水溶弱一些,这一跪后,也无力气跟水溶斗气,便叫小太监搀扶着向皇后宫去。

水溶强打着精神向太后宫中给太后请安,顺着幽长的宫巷过去,先望见西宁郡王出来,便对西宁郡王拱了拱手。

“你来见太上皇、皇太后?回吧,今日他们两位没心思见旁人了。”西宁郡王揽住北静王的肩头,就将他向外推。

北静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西宁郡王笑说道:“过些时日,你就明白了。”

北静王心知西宁郡王是好意,便随着他去了。

却见他们二人走后,这偏宫中,就有一顶装饰着翠色璎珞的轿子缓缓抬来,轿子里走出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那妇人身子纤长,雪肤乌发,虽年过四十,面上不免有些遮掩不住的细纹,但看她走路婷婷袅袅间又有两分少女的活泼。

这美妇人走进偏宫中,到了宫室前,便用素手轻轻地托了托乌发,乌发间,内务府才刚呈上来的赤金凤钗凤尾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明太妃来了。”常升望了眼那美妇人身上的云锦,心里啧了一声。

“进来吧。”宫内太上皇的声音传来。

“太上皇。”明太妃娇柔地呼唤了一声,抬脚迈步进去,才望见皇太后也在,忙将脸上的柔情收敛两分,一双美目狐疑地扫向檀木桌上一堆奇怪的碎片。

“来,你来瞧瞧,这些都是什么。”太上皇笑着指点那堆碎片。

明太妃心里疑惑着,就走上前去看,先从一碎片上看见“王恺珍玩”,又从一碎片上望见“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先一头雾水,随后想起了些陈年旧事来,登时脸色煞白,强颜欢笑地装傻道:“太上皇,这些是什么?瞧着像是有名的东西,怎偏生就碎了呢?”

太上皇笑眯眯地问她:“你说,怎么就偏生碎了呢?”

明太妃望向皇太后。

皇太后捻着佛珠,闭着眼睛说道:“你莫看我,并不是我随驾去的江南,若非这碎片送来,我也不知还有一颗沧海遗珠在都城中呢。”

明 太妃额头沁出细细的汗水来,见既然碎片来了,其他的事也否认不得,于是恃宠而骄地说道:“太上皇,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翻出来说?昔日苏州一自称的 女子胆敢勾引太上皇,因皇太后不在,臣妾不得不为了太上皇设计打发她走。那女子走了也就罢了,谁知她生下了个女儿。若安生度日也就罢了,偏生一个老尼姑多 事,领着她到了京城西门外牟尼院,妄想伺机将那女儿送到宫中。臣妾为太上皇名誉着想,不得不设计除去那老尼。因是太上皇的沧海遗珠,且又不知自己身世,臣 妾也不敢对她……”

“谁让你说这些?果然是你做下的?”太上皇不等明太妃说完,顾不得几十年的宠爱,立时抓了一把碎瓷向她粉面上丢去。

明太妃没个提防,脸上立时被碎瓷割破,一张粉嫩的脸庞立时伤痕累累,忙跪下来,顾不得自己的伤,就拿了一方轻纱帕子裹住太上皇抓碎瓷的手,落泪道:“多少年的事了,太上皇何必为了那么个只见了几回的女子生臣妾的气?”

“混账东西!你不知,若不是你醋心大发、自作主张,现如今,朕、朕……”太上皇脸上青筋跳起,见明太妃还不明所以,就冷笑两声将她的帕子丢开,见她跪着过来哀求,就用力将她踢开。

“太上皇……”明太妃唤道,见太上皇不肯说,就又求到皇太后跟前。

皇太后瞅着一堆碎片,笑说道:“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不是你昔日自作主张,叫太上皇误会了亲信,继而下错了圣旨,错判时局,引出一堆乱事来,太上皇也不会禅位。”

明太妃惶恐地睁大眼睛,因隔了许多年,也记得不是十分真切了;先前还以为太上皇是舍不得那苏州女子,此时看这情形,竟然是自己阴错阳差下,令太上皇动了禅位的心,于是摇着太后的袖子说道:“太后,请您替我求求太上皇吧。”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知晓太上皇的心病莫过于太早禅位,就劝说明太妃道:“别求了,老老实实地听太上皇的话,也免得受苦。”

明太妃吓得掉不出眼泪来,忙跪在太上皇跟前咚咚地磕头。

“外头,那姑娘该如何处置?”皇太后问道。

当年的风流韵事,如今在太上皇眼中就如洪水猛兽一样。况且又是先前闻所未闻的女儿,太上皇哪里会对传说中的妙玉有什么父女之情,于是说道:“那贾琏也生得仪表堂堂,就让她随了贾琏吧。”

第181章 舍己为人

“太上皇……”明太妃虚弱地呼唤一声。

太上皇这才将眼睛又放在明太妃身上,心知明家权大势大,不可在面上做得太过难看,就对外头常升发话说:“明太妃欠安,令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将省亲、宴乐一概免去。”

常升早料到明太妃进了这屋子里便要不好了,于是答道:“遵旨。”

明太妃立时瘫坐在地上,怔怔地想她要死在这上头了。

“将她拖下处置吧,一月后报丧——皇后,也不许探望。”

“遵旨。”常升答应着,就令两三个小太监拖着衣着华贵的明太妃向太上皇宫中偏室去,进了偏室,便将明太妃身上那根茜香国上供的赤红披帛抛到房梁上,又轻轻地将一月牙凳挪过来,就恭敬地对明太妃说道:“太妃请吧。”

明太妃心知若是旁的,还可求了太上皇原谅,唯独阴错阳差令太上皇丢去皇位一事,太上皇实在原谅不得,轻轻擦了下眼泪,轻叹说道:“我这辈子,也算得上是无怨无悔了。”说着话,就轻轻地踩在月牙凳上,将头伸进那披帛中,两这玉手紧紧地抓着披帛。

常升也跟着叹了一声,先挥手令小太监速速将藏在冰窖里的冰拿出来,待冰桶冒着白烟提到了跟前,这才动手将凳子挪开,见明太妃脚上绣着芙蓉花的绣花鞋踢掉了,就等她两只脚不再动弹时,将鞋子重新给她穿上,随后就去跟太上皇复命。

隔了一月,宫里向外传出一位老太妃薨了的消息,又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恰贾家还有贾敏一事,于是许青珩上告宫中暂不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只有贾母一人,每日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待至未正以后方回。

贾琏头一日送贾母入偏宫守制,便被常升请去了太上皇宫里。

路上走在宫巷里,贾琏就悄声问常升:“那位老太妃是个什么要紧人物,怎会令人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我家老太太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么着,不知这一年里如何煎熬呢。”

常升埋着头笑道:“琏二爷,这话就不必问了,在宫里可是多说多错。”

贾琏点了头,到了宫门前,迎面望见两个女子并四五个宫女出来,于是垂手立在一旁。

“房娘娘安好。”常升堆笑说道。

贾琏听说是房文慧,也不抬眼看她。

房文慧领着探春,就站在台阶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谢娘娘关心,贾琏一家算得上安好。”

“这就好。”房文慧微微眯了眯眼睛,心叹隔了几年再见,这人与当初并无不同,唯独她变了许多。

“琏二哥,已经在偏宫见过老太太了,不知环儿、姨娘可还好?”探春跟在房文慧身后问道。

贾 琏略抬了头,看探春小小年纪已经将头发梳了起来,举止间稚气褪去,多了不伦不类的妇人样,就说道:“前几日西宁郡王抄缮国府,恰领着锦衣卫路过宁荣大街, 二老爷、二太太只当人来抄家,急着藏东西,环儿趁乱将豆儿倒栽在水缸里,豆儿虽保得性命,但烧坏了脑袋,如今有些痴痴傻傻的。二老爷一怒之下,就将环儿撵 出宗族,环儿便立时投奔了东安郡王,也将你姨娘讨去了。”

探春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咬住嘴唇,心气贾环不争气,也知一旦出宫,等着她的不是好事,就勉强笑道:“多谢琏二哥相告。”

“房娘娘,我们还要去见太上皇。”常升拱了拱手。

房文慧笑道:“我们这就走。”微微垂着眸子,便领着探春并一众宫女去了。

常升啧啧地说道:“这房娘娘好能耐,你瞧,才进宫时怯生生的,如今不是贵妃,也得了贵妃的供奉。”

贾琏笑而不语,待进了宫门,便收敛了神色,随着常升一路向里去,绕过迂回曲折的道路,穿过一道小门,便到了一处亭子前。

贾琏望见亭子中太上皇独坐在一片芍药枝桠间,便躬身说道:“臣贾琏见过太上皇。”

“起吧。”太上皇沧桑地说道,倘若是一时大意丢掉了皇位,他尚可饶恕自己;如今得知是阴错阳差,这几日里便茶饭不思起来。

幸亏明太妃已死,宫里人只当他太过悲切。

贾琏起身后,见太上皇招手,便又上前。

“西宁郡王说,你已经知道妙玉的身份了?”

“是。”

太上皇叹息一声,遗憾地说道:“据说她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物。”

贾琏不知太上皇有何用意,便不言语。

“既然她入了荣国府,今生便随着你度日吧。”

贾琏忙说道:“臣卑微之人,不敢亵渎金枝玉叶。”盯着地上青砖,心道莫非太上皇要叫他做了皇帝的妹夫?

“有什么亵渎不亵渎,左右她并不知晓自己个的身份。”太上皇嗤笑一声,“你只知道,我因信赖你,才将女儿交托给你。”

“臣已娶妻,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