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帝怒极,但是一把刀子横在自己脖子上,有点理智的都不敢乱动,皇后又像是疯了一样,叫道:“你说我儿子是孽子,那你看看,你宠爱的太子是怎么回事!”

说着,皇后看向了徒景年,骂道:“老大,你不是平常最是孝顺吗,想要我不一刀割下去,你就先自尽!”

承庆帝一惊:“你敢?”

皇后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我,我怎么不敢,圣上,我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皇后,可是,后宫谁把我当回事了,你只惦记着我堂姐,什么好事都只想到太子,我们母子呢?难道就得心甘情愿一辈子给你的元后,元后嫡子垫脚吗?”

她之前受了伤,这会儿伤口又崩裂了,血流了下来,看着格外惨烈,她死死抓着承庆帝,另一只手握紧了短刀:“老大,你怎么还不动手?”

徒景年咬了咬牙:“来人,把剑给我!”

王子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莫中了皇后奸计!”

承庆帝也在喝道:“阿鲤,别听这疯女人的,朕这就传位给你!”

结果皇后受到刺激,用力一抹,承庆帝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徒景年赶紧道:“母后你停手,我听你的!”

徒景年咬了咬牙,不顾下面人的反对,拔了剑,想着自己以前见过的人体解剖图,只要避开肝肾之类的内脏,肠道什么的,就算刺伤了,也好办得多,只愿自个现在的身体没有违反常人的身体规律,好挣出条活路来。

徒景年这边刚刚刺破了一层皮肉,那边皇后却瘫倒在地,徒景年呆了呆,抬头一看,全福正站在承庆帝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翡翠西瓜盆景,这会儿上面满是血迹,刚刚就是他直接用这个砸破了皇后的头。

全福看着手里的沾血的翡翠西瓜,惊恐地手一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承庆帝趁机脱身,脖子上不过是破了点皮,这会儿顾不上全福了,连忙过来抢过了徒景年手里的剑,叫道:“太医,快给太子看看!”

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解开徒景年的衣服,这才松了口气,剑锋入肉三分,虽说流了不少血,却并未伤及内脏,修养一段时间恢复一些元气就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承庆帝直接扇了徒景年一巴掌:“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这般自伤,哪里对得起父皇还有你故去的母后!”

徒景年还能怎么说,只得乖乖认错,却不提承庆帝直接被挟持的事情。

而外面,随着承庆帝的后手发动,徒景逸也被包围了,他却是个干脆的性子,自觉不可能被饶恕,直接当场自戕了。

随着徒景逸的死,剩下的人也没了斗志,眼看着突围无望,只得投降,只盼着上头开恩,自个还有一条活路而已,甚至只要不牵连自己家人就好。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换个人领头,没准就只诛首恶,从者不论了,问题是,打头的是皇帝的亲儿子,徒景逸都死了,承庆帝哪怕再不待见这个儿子,跟着他的人,也只有陪葬一途。

这场叛乱终于划上了句号,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追究叛逆,赏赐功臣,承庆帝虽然因为两个儿子的造反,心神俱伤,还是强打着精神开始处理后续的事情,倒是徒景年,因为受了伤需要休养,顺理成章地躲开了这些事情,免得一个不好,就要被人说一声对兄弟无情。

阿明和阿阳在那天也受了一些惊吓,好在他们并没有真的见血,很快恢复了过来,徒景年便叫他们去陪着承庆帝,免得承庆帝老是沉浸在伤心里头。

承庆帝何止是伤心,大半其实是愤怒。

甄家决定谋反,钦差崔骏半路上就被刺杀,被护卫保护着一路逃亡,这会儿还生死未卜,这些日子锦衣卫的密报也告诉了承庆帝,甄家能够大胆到什么程度,起码刺杀朝廷命宫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做了。江南的常平仓被甄家勾结地方官员,卖得仓库里面耗子都要饿死,还跟太湖水匪和漕帮勾结,打劫商船乃至官船,贩卖私盐,走私军械,对官员尚且如此,何况百姓,不知多少人被甄家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甄家自然要彻查,跟甄家勾结的官员,自然都别想有什么好结果,江南官场更是直接发生了九级大地震,天天有官员还有官员的家眷被押上囚车,也天天有官员在家用各种方法自杀,企图不牵连家人,但是对于震怒的承庆帝而言,畏罪自杀远远不会结束,甚至只是开始,你自杀了,你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相信啊!

甄家彻底栽了,之前因为忙于谋反,奉圣夫人无声无息地过世了,甄家最后一个护身符也没了。家里的男女老少都被拉上了囚车,当年跟在甄家后面,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的族人也没逃得过,一路上哭天喊地,却被围观的人砸了满囚车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砖头石子,可见甄家在当地口碑如何,可以说是犯了众怒。

甄家被查抄,因为涉及到的是谋反的重罪,当年巧取豪夺来的祭田也被没收了,甄家的财产清单也异常夸张,甚至里面有不少贡品,这些打着的是路上损耗的旗号,结果却被甄家堂而皇之拿过去享用了。户部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算是将甄家的财产全部整理了出来,光是现银就有七百多万,但是,根据户部的计算,这应该不是全部,因为根据甄家的账本,甄家应该有一千两百多万现银才对,可见甄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转移了部分财产。饶是如此,也是个非常夸张的数字了,要知道,承庆帝刚登基那会儿,不算海贸,一省的赋税平均下来一年才两三百万两银子,这还是各种田税、人头税、商税什么的加一块儿的数目。如云贵那边,有个一百万都了不得了。

另外,还有近五十万两的黄金,各种珍宝古玩更是难以计数,加上甄家的宅子还有田产,零零总总算下来,甄家的财产已经超过了四千万两。甄家原本才多大的家业,如今竟是有这般家财,除了民脂民膏,挖的全是承庆帝这个皇帝的墙角啊,哪怕承庆帝其实在钱财上并不如何看重,看到这个数字,他也怒火冲天了。

徒景睿那边涉及到的主要是甄家的一伙人,徒景逸这边,涉及到的就是诸多勋贵了,一时间,老牌的勋贵不知道多少被下狱夺爵,牵扯比较深的,运气好的能留个全尸,运气不好的,这会儿正好是秋天,也不用等到第二年了,招供之后,直接就被拉到菜市口一刀砍下去。

京郊大营、五城兵马司、禁军的部分背叛,让承庆帝无比震怒,而徒景年趁机提出了虎符制度。

第100章

徒景年的意思很简单,自从设置三省六部之后,皇帝就再也不能直接指挥军队,中间必须经过兵部发布响应的文书,甚至有着更多的手续。军队接触得最多的是自己的长官,甚至,在几个边镇,很多中低级的武职,一直是家族世袭,朝廷的军队几乎要沦为这些人的私兵,常用私自调用之事。

皇帝不能够直接掌握兵权,这就带来了很多的祸患。用手底下的兵干点私活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一些有心人直接将朝廷的军队变成了自己的,一方面变着花样问朝廷要粮要饷,另一方面,却安插亲信,让军队对自己效忠,太平年间还好,遇上乱世,便有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徒景年因此提出,大军区轮换制与虎符制度结合。甭管什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说法,说白了,军队就是一个令行禁止的集体,古往今来,也没真的出过几个名将,因此,只需要按照常规的方法训练,保证军需充足,又能服从上头的命令,自然有足够的战斗力。

承庆帝自然比较心动,只是徒景年提出来的不过是个架子,具体的条款并不清楚,承庆帝也不想找内阁商议,说白了,内阁怎么可能希望皇帝掌握着军权。做臣子的,很少有希望皇帝非常强势的,因为那样的话,对臣子自然就有了威胁。

好在现在还在大清洗阶段,德妃如今没了封号,没了妃位,被打入冷宫幽禁,没几天,竟是一根丝带将自己吊死了。徒景睿倒是死撑着,他哪里舍得死,身上原本笼罩的光环消失了,原本因为志得意满才冒出来的那点嚣张算是彻底没了,惶惶如丧家之犬,关在宗人府里面,被一干以前几乎不会看在眼里的小吏羞辱,他的心理防线几乎彻底崩溃,没几天,竟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送了一份血书上来,满纸都是痛悔之词,说自己是受到了甄家的蛊惑什么的。

另外,他还用一个非常荒谬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这般丧心病狂,他直接言之凿凿,说皇后这些年一直在用巫蛊诅咒皇帝,诅咒太子还有他们母子,他和母妃这才失了清明,为人所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承庆帝差点没气疯了,巫蛊,这玩意说实话,没人能证明它真的有害,也没人能证明它是不是无害,总之,扯上巫蛊,那就是连累九族的罪过。汉武帝时候,最大的一场巫蛊案,干掉了风光了很多年的卫子夫一系人,上万人受到牵连,丢了性命。后来,巫蛊同样没有因此消失,每一次出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徒景年却忽然想到,这个世界巫蛊似乎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诅咒,这的确是有用处的,原著里面,王熙凤跟贾宝玉不就是栽在这上头了吗?要不是那喜欢多管闲事的一僧一道,这本书直接就可以烂尾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日,皇后挟持承庆帝,却被全福砸破了头,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听说徒景逸自杀了,也有些疯疯癫癫的,承庆帝可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直接将皇后丢进了静心苑,幽闭起来,虽说没有明旨废后,却也收缴了凤印和中宫笺表,皇后名存实亡。

皇后涉及谋逆之事,长阳宫从主管太监女官到下面粗使的宫人,都被看管了起来,贾元春贾宝林因为不得不跟在皇后身边,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谁相信她一直待在长阳宫,天天伺候着皇后,却什么都不知道啊!

贾元春原本还有着青云之志呢,这会儿也只盼此事牵连不到自己,牵连不到贾家了。

贾元春原本看着自家母亲王夫人整日里捏着佛珠,吃斋念佛还觉得母亲太过自苦,如今却也是只得缩在自己那小小的两间屋里面,捏着一串佛珠,病急乱投医一般,天天求神拜佛了。

这天,贾元春还在那里念佛,请求佛祖保佑自己,结果,长阳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却是一群衣色暗沉,似乎是慎刑司出来的宫人,他们直接冲进了寥落了许多的长阳宫,开始大肆搜检,贾元春哆嗦了一下,缩在自己的屋里,一边伺候的抱琴同样抖着声音问道:“宝林,奴婢要去问一下吗?”

“别去!”贾元春的声音都变了,“咱们就在这里守着,这时候随便走动,说不得那些禁卫就当咱们有什么异心了!”

抱琴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松:“奴婢明白,宝林也宽宽心,那些事情,咱们确实不知道,何况,看在荣国府的份上,圣人也不会为难宝林的!”

“但愿如此吧!”贾元春苦笑,荣国府,到了宫里,才知道,一个荣国府算得了什么,圣上一声令下,连皇子王爷都只能引颈就戮,何况荣国府如今,没了祖父,家中竟没个有实权的!不过听说舅舅当日立下了大功,想必即便是看在舅舅的份上,自己也不会有事吧!

贾元春暗自给自己打着气,没多久,就有一队内侍往自己这边而来,打头的赫然是在大明宫伺候的内监,大总管曹安平的徒弟赵才恩,赵才恩先走了进来,看似尊敬,实则倨傲地看着贾元春:“贾宝林,圣人有令,搜检长阳宫,贾宝林先在一边稍坐片刻,免得被冲撞了!”

贾元春想着自家从宫外偷偷送进来的一些金银财物,还有什么送子观音什么的,心里有些发慌,但是还是故作镇定道:“赵公公说的是,抱琴,给公公奉茶!”

抱琴哆嗦着先给赵才恩搬来一张凳子,服侍着赵才恩坐下,这才扶着贾元春在一侧坐了下来,又去斟茶,给赵才恩奉上,这才低着头站到了贾元春身后,努力无视那些冲进来的内侍。

那些内侍胡乱翻找着,将箱笼,衣柜,床榻,甚至是桌椅凳子都翻了一遍,自然看到了贾元春私藏的金银珍珠宝石,还有一些银票,这些都是没有宫中印记的,因此,这些人当着贾元春的面,就大咧咧地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赵才恩只当没看见,反正他带着人过来,这里头,这些人自然得将大头孝敬给他。

贾元春心里一阵一阵地冒火,她进宫的时候,身上带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女官还有妃嫔的俸禄就那么多,她想要收买下人,弄一些更加鲜亮的衣服首饰,甚至低位的妃嫔只能从大厨房走,长阳宫离那边也远,提回来的时候,一般都凉透了,想要过去有刚出锅的新鲜的,就得花钱贿赂膳房的太监。因此,贾家借着原本在宫中的人脉,几乎每个月都会给贾元春送来大量的钱财,一般就是没什么印记的碎银子,金银锞子,珍珠宝石什么的,还有小额的银票,都是各个钱庄通兑的。贾元春虽然也花,但是也攒了不少,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下,全便宜了这些禁卫。

贾元春再怎么生气,也不敢吭声,原本宫内宫外私相授受就是不允许的,何况,也不知道这些内侍在搜查什么,如果自己有什么不满,他们随便弄点什么东西栽赃一下自己,自己就完了!

这边还在翻箱倒柜,外面传来了声音:“搜到了几个,挖地三尺,再找!”贾元春更加慌乱起来。

承庆帝阴沉着脸,看着搜出来的几个只有巴掌大的木偶,上面面目绘制非常精细,身体上写着一个个生辰八字,这些生辰八字代表的人是徒景年、何瑜、阿明、阿阳、徒景睿,另外还有一个木偶上写着原德妃的名字,没一个木耳上都插着细长的银针,看着异常狰狞。这年头生辰八字非常要紧,皇家尤其如此,每一个皇子出生之后,生辰八字都会封存在宗人府,不许人翻看。但是出生的时候是确定的,以前的或许没几个人知道,比如说承庆帝的生辰八字,知道的人就很少,即便有人知道,也没人敢随便乱说啊!但是徒景年跟何瑜当年大婚之前就给钦天监合过八字,阿明、阿阳、徒景睿更是几乎是皇后看着出生的,她自然知道这些。亏得如此,否则,钦天监和宗人府也得被清洗一番。

长阳宫伺候皇后的宫人再次倒了血霉,本来之前皇后母子谋逆,这些宫人就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如今又加上巫蛊的事情,哪里还有幸理,为了少受罪,一些宫人只得胡乱攀咬,结果,又扯进了一大批人,一时间,慎刑司人满为患。

刑部那边也很心烦,这次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哪怕那些牵扯比较深的直接就被判了斩立决,拖到菜市口砍了脑袋,更多牵连其中的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面,更烦恼的是,几乎天天有人往里面送,以前碍于那些重刑犯的破坏力,那些人都是关单间的,如今,便是等着秋决的人,也享受不到单间了,导致每每三司会审,光是要提人犯,都能将那些狱卒累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做着承恩公,太后之父,皇帝的亲外祖父梦的苏均算是倒了大霉,还有作为联系纽带的皇后的那位表兄表嫂,也直接被抓了起来,承恩公府那边倒是无事,毕竟,这些事跟他们不怎么相干,一来是两家早就分家了,之前还闹出了挺大的龌龊,直接导致承恩公府降了爵,一等变三等,听着没什么,差远了好吧!二来,太子是承恩公府的外甥,虽然名义上造反的那位也是,但问题是,承恩公府是妥妥的太子党,这些年又异常低调,生怕惹了承庆帝的眼,给太子找麻烦!要不是京中那一天喊打喊杀的,他们还啥都不知道呢!

当然了,有罪的要罚,有功的也要赏。大长公主那天仗义执言,回头承庆帝就提了大长公主儿子的爵位,曹矩作为平阳大长公主的次子,又是太子伴读出身,这次直接捞了一个子爵的爵位,甚至还有了实职,直接进了龙禁尉做校尉。王子腾更是挤掉了挺欣赏自己的顶头上司,直接做了京营节度使。

跟王子腾相比,贾家显然没这么好的运气,贾家跟甄家原本就有些勾搭不清,贾元春又在皇后宫里,还打着攀附东宫的主意,墙头草一样,最主要的还是贾家根本没有实职的人,想干什么也无能为力。只是承庆帝火大得要命,哪怕贾家真的冤枉,也顾不得了,荣宁二府直接被抄了一遍,见没抄出什么敏感的东西,因此,不过是罚了贾家一大笔银子,然后才把人给放了,虽说没有丢官去爵,但贾家还是因此元气大伤,想到之前强撑着拒绝了甄家存放银子的事情,一大家子人都松了一口气,亏得没有那样,要不然,这次真的要跟那些牵扯进这事里头的勋贵一样,再也别指望翻身了。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宗人府都在连轴转断案的时候,一直在用心跟徒景年商议军制改革的承庆帝中风了!

第101章

承庆帝的中风其实早有预兆,他身体早就不是壮年时候了,原本因为服食丹药就伤了根基,后来哪怕徒景年极力劝慰,但是承庆帝很少运动,又看重权势,多思多虑,睡眠也一直不怎么好,如今自认心腹重臣还有两个儿子乃至后妃的背叛,更是给了承庆帝接二连三的打击。

承庆帝之前一直是死扛着,谁知道,这日,不知道有谁跑过去跟他说了什么话,他一下子就中风抽过去了。

徒景年差点没气疯了,之前承庆帝就有一些中风的预兆,太医也说了,要尽量让承庆帝心情平和,不能动怒,否则就会气血上涌,导致中风。

“说,刚刚什么人见过父皇,跟父皇说了什么?”徒景年看着曹安平,厉声呵斥道。

曹安平心里发苦,作为承庆帝身边的大总管,这个角色皇帝还在的时候,的确很风光,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人,知道太多皇帝的秘密了,很多时候,皇帝驾崩,他们通常就得殉葬,好一点的,就是给先皇守一辈子的墓,这已经是得了善终了。曹安平自然也是这般的想法。

承庆帝登基之后,就开始着手修建自己的皇陵,曹安平做了大总管之后,就在皇陵附近买房置地,并且在跟承庆帝通了声气之后,收养了一个孤儿充作养子。其实曹家族里面也有人想要将孩子过继给他,他根本不想答应,族里那些人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如今他位高权重,他们自然要巴结他,等到日后圣人驾崩,他就是个守皇陵的孤老太监,还不是由得这些族人拿捏,因此,他宁愿花钱在老家置办祭田族产,也不肯让族人进京半步。

他的养子如今在他的扶持下,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财主,有些小心思,但是还算孝顺,就算不孝顺也没关系,曹安平自然有办法拿捏这个养子,曹安平这么多年积攒了不少财物,只要他那个养子不蠢,就得好好奉养他一辈子,要不然,现在有的这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安平想得很好,可是,那是在承庆帝寿终正寝的情况下,若是承庆帝在他伺候的时候出了意外,他别说养老了,连殉葬都轮不到他,直接就被丢进慎刑司了。

因此,这会儿看着太子,曹安平满脸苦色,有些结巴地说道:“刚刚是宗人令誉郡王过来了,跟圣上说了几句话,圣上就晕厥了,奴婢没有在一边伺候,哪里知道说了什么,誉郡王这会儿正在偏殿呢!”

誉郡王徒晟衍这会儿也是比较郁闷,徒晟衍这一脉跟承庆帝其实关系远了一些了,徒晟衍是承庆帝的同辈,他的祖父也是高宗的儿子,也就是仁宗的异母兄弟。誉郡王这一脉一向谨小慎微,不怎么掺和朝政还有储位,在宗室里面人缘也不错,承庆帝登基之后,自家兄弟死得差不多了,原本的宗人令因为当年并不倾向他,还帮着老二,他看不顺眼,找了个理由将人撤了,回头就将本来赋闲在家安享富贵的徒晟衍给弄了出来,让他做宗人令。

徒晟衍这个宗人令做得还算挺有滋味的,毕竟,宗人府没什么事,但是徒景年搞出来的几个产业,他这个做宗人令的,却是占了不小的干股,收入颇丰。本来觉着这辈子就这样了,两个皇子造反了,徒景逸直接自尽了,徒景睿却成了宗人府里面的房客,徒晟衍手里的烫手山芋。

哪怕承庆帝明令将徒景睿贬为庶人,但是只要没有将他逐出皇室,他还是宗室,自然得宗人府出面。徒晟衍对这小子没太多好感,本事不大,架子挺足,之前那会儿,对他这个长辈,也是爱理不睬,高高在上的模样,这回落到徒晟衍手里,徒晟衍却也不敢好好炮制他,没办法,他一天是承庆帝的儿子,你就不能真当他是个普通的罪人。

徒景睿现在是为了活命,一方面以情动人,各种忏悔,先是写了血书,然后又开始刺血抄经,另一方面也非常干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在这个时代显然是不可能的。虽说不能随便对徒景睿用肉刑,但是,稍微弄点手段,足以叫徒景睿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子难受了。

徒景睿如今就像是挤牙膏一样,三天两头就能爆出大料来。这回,他爆出来的却是将徒晟衍给吓着了,直接揣着徒景睿的供词就进了宫,找上了承庆帝,结果承庆帝一听,就气得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徒晟衍只觉天降霹雳,脑子里面只剩下四个字:“这下完了!”他本就是小心之人,结果,皇帝被自个带来的消息气得中风了,太子能不迁怒自己,宗人令这个位置只怕也保不住了,这么一想,徒晟衍的脸色,比徒景年还要糟糕一些。

“王叔!”徒景年阴沉着脸,“多余的话,孤也不说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王叔不顾时辰,直接赶来面圣,还让父皇如此震怒!”

徒晟衍傻了眼,将几份口供拿了出来:“太子殿下,便是这些了!此事涉及圣人,臣也是不敢擅专啊!”

徒景睿这日不知怎么想的,似乎是想要唤起自己老爹的慈父之心,竟说承庆帝还有个沧海遗珠流落在外。

徒景睿知道得其实不多,只是偶然得知,承庆帝第二次南巡的时候,在甄家的别院里面,曾经宠幸过别院里的一个侍女,那是甄家送过去的,后来便忘了这回事,这个侍女也被留在了别院里面,后来被甄家接了回去。谁知道,后来,她幸运地怀上了,还生下了一个女儿,甄家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没有将事情报上去。

徒景睿仅仅知道这一点,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在他心里,家里有个皇家血脉,还不捧着供着,说不得,这个没有过明路的公主,被甄家藏起来了呢!

徒晟衍得知之后,立马跑去审问甄家那些刚刚判下来,还没来得及砍头的人,又找到了当年伺候过那个侍女的一些下人,结果最后拼凑出了一个匪夷所思,让他心慌意乱,不得不急急忙忙过来找承庆帝禀报的结论。甄家那位三爷,也就是甄应嘉的嫡亲弟弟甄应荣竟是直接将那个侍女纳为了自己的侍妾,然后,那个皇家血脉出生之后,一下子变成了甄家的庶女,甄家很多人都以为,是那位三爷强占了那个侍妾,看人怀孕了,才将人过了明路。

那个侍妾却是自己心知肚明,她自然不甘心如此,只是她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甄家手上,甚至为了防止她对女儿说些有的没的,她几乎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忧愤之下,女儿才四五岁的时候,就病逝了。正好,奉圣夫人之前抚养的孙女刚刚出嫁了,甄应荣便将这个庶女送到了老太太身边,当个逗弄的玩意。

奉圣夫人又不知道这孩子什么身份,只当她是自个庶出的孙女,这个女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大家都说她不是太太生的,生母不过是个奴婢,因此,养得小兔子一样的性子,对老太太极尽讨好之能事,最后几乎成了半个小姐,半个丫鬟的角色。

这次甄家坏了事,这个女孩也没来得及说亲出嫁,奉圣夫人又没了,她作为罪臣之女,在狱神庙里面关了一阵子,甄家判决先下来了,女眷里面,几个有罪的自然要么砍头,要么流放,要么苦役,剩下的,自然是贬为官奴,因为生得出挑,她头一批就被发卖了,叫京城非常有名的惜花楼给买了去,因为年纪大了一些,又本身受过较好的教养,培训了一阵子,已经开了脸,叫人梳拢了!

老天哪,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变成了青楼里面的花魁,天底下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吗!甄家简直是死有余辜,合该千刀万剐啊!

承庆帝对一个根本不知道其存在的女儿,自然没什么感情,但是,他受用过的女人成了甄应荣的小妾,自个的女儿被自己的乳母,也就是奴婢,当做奴婢使唤!没错,甄家造反之后,承庆帝对奉圣夫人的感情已经消磨殆尽,一个奴婢而已,当年就算对自己尽心,也是应有的忠心!然后,因为甄家造的孽,自个的女儿,竟是沦落到了烟花之地!自己的脸面,这是被扒的一干二净啊!

徒景年头疼地看着那些供状,咬牙道:“那个女孩呢?”

徒晟衍诚惶诚恐地说道:“臣在确认了身份之后,就将人带了出来,如今安置在臣的一个宅子里面!”

徒景年很头疼,这个女孩反正是已经毁了,皇家不可能认回这样一个公主,她只能改头换面,要么直接一辈子被养着,无论是作为在家的居士,还是直接出家,若是她想要嫁人,只得当做一个年轻守寡的寡妇,过上几年,找个人嫁了,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现在问题是根本不是那个女孩的问题,徒景年咬牙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妹的,他可不希望日后有人在大街上宣扬,自个睡了皇帝的女儿。

徒晟衍说道:“其他知道此事的人已经被处理了,如今只有圣人,殿下,还有臣知道了!”

徒景年点了点头,疲倦地走了出去,正好太医诊脉诊得差不多了,无非还是那些说法,怒火攻心,气血上涌,如今只能先针灸,尽力让承庆帝醒来,但是醒过来也不是一切都好了,很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比如说,不良于行,眼歪口斜,不能言语什么的。

徒景年咬牙道:“先针灸吧,总得让父皇醒过来拿个主意才好!”他看着躺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似乎还牙关紧咬的承庆帝,要是甄家人现在在自己面前,他直接扑上去将人打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是这样想的,徒景年嘴上也说道:“甄家,不是还有些没判的吗,给孤好好审问,一定要从严处置,以儆效尤!”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杀机。

第102章

甄家哪怕死的花样百出,也不能改变承庆帝中风的事实,这事显然也瞒不住,但是,对外的理由,绝对不能说,甄家把皇帝当猴耍,将金枝玉叶变成了家里伺候老封君的庶女,还因为甄家的过错,直接在青楼做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去了。因此,只是道,承庆帝之前遭受的打击太大,原本强撑着,这会儿撑不住了,就倒下去了。

内阁那边也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在徒景年是太子,这些年也监国好些次了,只不过如今少了个需要禀报的人而已。

徒景年接手了国事,承庆帝那边也没落下,几乎就蹲守在大明宫了,天天盯着太医,询问承庆帝的病况,把几个会诊的太医逼得恨不得自个抹了脖子。

太医的医术的确精湛,没两天,承庆帝就醒了过来,只是情况比较严重,除了能转动头和眼珠子,动动手指头,他几乎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徒景年见承庆帝醒来,赶紧抢上前,握住了承庆帝的手:“父皇,你终于醒了,儿臣,儿臣这些天,真是担心死了!”

承庆帝虽说人不能动,脑子却不糊涂,看着徒景年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就知道他起码几天没好好睡个囫囵觉了,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只得动动手指头,艰难地在徒景年手上写字:“朕昏过去多久了?”

徒景年赶紧道:“已经快四天了!”说着,急急忙忙叫道:“太医,快过来给父皇诊脉,看看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一直守在一边的太医连忙进来,行了一礼,就开始给承庆帝诊脉,但是结果并不是很乐观,用太医的说法就是,承庆帝这次中风非常严重,哪怕持续针灸治疗,也最多能恢复几分,而且日常行止肯定会有些异常,也就是说,承庆帝算是不能恢复正常了。

徒景年恼火不已:“孤要父皇好好的!”

承庆帝听了太医的话,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使了个眼色,徒景年琢磨了一下,会意,便命人都出去,自个留下跟承庆帝说话。

承庆帝有些艰难地在徒景年手上写着:“那事你知道了?”

徒景年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日父皇气倒,儿子自然得向王叔问个究竟!”

承庆帝眼中闪过愤怒之色,又写道:“那个女孩呢?”

徒景年轻声道:“儿臣将其安排在一个庄子上,儿臣以为,认回皇室显然是不可能的,到底怎么办,还得看父皇的意思?是找个宗室收养了记名,还是如何?”

承庆帝摇了摇头,又写道:“就当没这个人吧!”

徒景年琢磨了一下,还是说道:“儿臣想着,那位妹妹也是可怜,这会儿咱们也不方便告诉她缘由,既然父皇这么说,那么,还不如一直不叫她知道,免得她心气不平,儿子想着,回头问问她的想法,若是想要嫁人,那就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若是不想嫁了,给她一些钱财田地,皇家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承庆帝对这个女孩没什么感情,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写道:“按你的意思吧!”

然后又问道:“近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徒景年赶紧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又叫人将折子搬了过来,念给承庆帝听,承庆帝精神有限,听了一会儿便撑不住了,面前抓住了徒景年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徒景年放下折子,见承庆帝面露疲色,先是亲自端了一杯蜜水过来,伺候着承庆帝吃了,又说道:“父皇若是倦了,便先歇息片刻,儿臣在边上守着呢!”

之后的日子便也就这样了,承庆帝爬不起来,内阁的人见了承庆帝之后,承庆帝通过了太子监国的建议,然后,徒景年便开始了他比往常更加辛苦的监国生涯。

不是监国辛苦,主要还是承庆帝那边,承庆帝骤然不能自主,想要动弹一下都难,因此,心情极为焦躁,更加容易发怒,徒景年又做足了孝子的模样,整日里在床前伺候,亲自帮承庆帝擦洗翻身,重要的折子也会念给承庆帝听,承庆帝也就是这个时候会平静一些,尤其,他如今想发怒,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想要迁怒下面的奴婢,却无人能够领会他的意思,只得硬憋着,因此,哪怕太医使尽了看家的本事,什么药浴,针灸,推拿,承庆帝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好转。

徒景年熬得厉害,自个要监国,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承庆帝,又将阿明阿阳送到大明宫,让他们陪着承庆帝说话,两人对这个对自己很慈爱的祖父都是很有感情的,年纪虽小,又比较懂事,童言稚语,总能让承庆帝感觉好很多。后宫的一些妃子倒是想要过来伺候,但是被徒景年拒绝了,倒不是担心这些人会做什么,只不过,徒景年经常在承庆帝那边处理一些国事,一堆的庶母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何况,她们来也做不了什么,一个个娇娇弱弱的,只怕连盆水都未必端得动,反而添乱。再者说了,承庆帝这个样子,再见那些年轻的妃嫔,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怕会更加不爽。

徒景年虽说心力交瘁,但是朝堂上却从来没什么麻烦,他本就处理惯了的,何况,之前的谋逆大案如今已经几乎是尘埃落定,甄家这么多年广结党羽,任人唯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当然,这也代表着,候补的官员还是很多的,因此,在征询过承庆帝的意见之后,那些空缺的官位,很快就被全部填补上了,徒景年又命户部与内务府召开了拍卖会,将查抄来的什么地契、房契、各种书籍书画、古玩金石什么的,直接拍卖了出去,虽说起拍价只不过是原价的三成,这也是往年处理的价格,如今一拍卖,一般价格都比较不错,尤其,徒景年又不急着用钱,所以拍卖周期比较长,足以让比较远的那些有钱人知道消息了,因此,几次拍卖会下来,国库和内库都多了一大笔的进项。

徒景年在朝堂上游刃有余,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之前还发生过涉及了近半个朝堂的谋逆大案,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徒景年直接表态对甄家那些还没有判决的人从重处理,可以说是徒景年第一次露出了獠牙,直接导致了近百人人头落地,甄家甚至连刚刚出生的孩童,也未能得到赦免,沦为官奴。徒景年有手段,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可欺之辈,因此,朝堂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动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承庆帝在与不在,已经没有了太大区别。

承庆帝知道了之后,很是沉默了一下,哪怕他还是放不下权势,但是自己如今这身体,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古以来,龙椅上除了还不懂事的婴儿,何曾有过这样的皇帝,在再次问过太医之后,承庆帝终于下了决心。

徒景年这天结束了早朝,就跑过来给承庆帝请安,正好下面进上了新鲜的南方佳果,在问过太医这些承庆帝可以吃之后,亲自削了一只芒果,将其切成小块,用银叉叉了喂给承庆帝,承庆帝吃了两块便不吃了,拉着徒景年,就在徒景年手上写字。

徒景年脸色变得惊骇起来:“什么,父皇你要禅位?”

承庆帝点了点头,徒景年赶紧道:“父皇何必如此,太医说了,再针灸一段时间,父皇便可以说话行走,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即便不能恢复如常,也差不了太多,父皇何苦如此,儿臣还年轻,还需要父皇领路呢?”

承庆帝摇了摇头,又写道:“你如今已经长大了,朕看你处理国事的手段,已经很是熟稔,父皇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父皇这个病,自己也清楚,还是要静养的,你也大了,阿明都是你当年跟着朕上朝听政的年纪了,有什么不能做的!”

徒景年还想要说什么,曹安平已经按照承庆帝的吩咐,将内阁的所有阁臣都叫过来了。

这些内阁的首辅次辅大学士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承庆帝的模样了,这里面的人都是在承庆帝上台的时候,就已经入朝为官的,至今还记得承庆帝年轻那会儿意气风发的模样,即便是一年前,承庆帝虽然有些肥胖衰老,看着依旧精神,而且颇有气势,可是,如今躺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动弹不得,张口都会流口水的糟老头,这自然叫几个阁臣暗自唏嘘不已,只是面上却看不出来,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叩首拜见圣人。

承庆帝示意了一下,曹安平会意,叫了一声“平身”,然后又指挥着小太监搬来了凳子,让几个阁臣坐下,自个代表承庆帝,说了承庆帝要禅位的意思。

几个阁臣确定了这是承庆帝的想法之后,假模假样地劝慰了一番之后,便道:“圣上圣命,太子天资聪颖,当不负圣人所托!”

徒景年在一边也是表演了一番三让的戏码,几个阁臣也很捧场地喊着各种表明他们忠心耿耿,圣人如今不能理事,国家缺不了太子你之类的话,跪下来恳求太子接收承庆帝的旨意。

徒景年最后自然是答应了,然后,首辅沈朝岳就爬起来,提着袖子就开始写诏书,在给承庆帝过目之后,曹安平又取了玉玺过来,用了印,诏书公示天下,等到进行了禅位仪式,以后徒景年就是新一任皇帝了。

第103章

承庆帝总不能以这种口歪眼斜,不能自主的模样去进行禅位仪式,这也太丢人了!另外,本朝又是头一次举办禅位这种事情,毕竟,自从秦始皇统一六国以来,还真没出现过几个太上皇。刘邦的老爹是刘邦封的,完全是个象征意义,因为刘邦自个就是开国天子。李渊这个太上皇是李世民直接逼宫弄出来的,李隆基更是自个差点没把江山玩完了,众叛亲离,被自个儿子逼的。这回承庆帝却是因为身体原因,主动禅位,跟以上几种情况都不一样,礼部那边还得拿出相应的章程出来,钦天监也得根据承庆帝的恢复情况,多挑选几个吉日出来备用。

有了时间的缓冲,承庆帝又放下了原本那么多心思,极力配合太医调理,过了一个多月,渐渐也能动弹了,还能含糊不清地说几句话,又过了大半个月,承庆帝也能站起来,稍微走两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承庆帝要禅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一般人知道的原因是,两个皇子的谋逆让承庆帝心力交瘁,身体大不如前,太子又已经参政多年,经验丰富,既然反正是太子理政,还不如直接禅位,让他名正言顺呢!

知道承庆帝被气得中风的人却是不多,徒景年压根没去见那个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女孩,只是让人编造了一个理由,就说她生母原本是承庆帝在那次南巡的时候,跟承庆帝身边的一个侍卫成就了好事,那个侍卫本来叫她生母稍微等一段时间,等他回京之后,跟自个的母亲妻子过了明路,就将她生母接回去,哪知道,等到那个侍卫回京之后命人过来接人的时候才知道,她母亲已经成了甄三爷的侍妾,甄家何等势大,他只得作罢,后来又听说她生母生了个女儿,算算时间是自己的,想着跟着甄家总比跟着自己好,谁知道甄家竟是做出这等谋逆大案来呢!那个侍卫在之前的谋逆事件中受了重伤,没几天就死了,算是因公殉职,自然要荫蔽赏赐他的家人,他临死又托付好友,好歹将自个的女儿捞出来。哪知道,等到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卖出去了!

他们家不会接受一个曾经被卖入青楼的庶女,因此,过去的人询问那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战战兢兢,惶恐无措的女孩子,将来想要怎么办?那人直白地说道,为了洗去她身上那个官奴的经历,原本那位甄小姐在人们眼里,已经一病去了,她以后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但是身份不会太高,不过是一个有一笔还算不错的嫁妆,有个远房好亲戚在京城当官的寡妇,她若是想要嫁人,可以嫁到一个差不多的地主家,若是不想嫁人,也行,那些嫁妆会变成一个有现成的签了死契下人的庄子,还有一些钱财,她可以拿着这些安身立命,将来收养个孩子,给自己养老。

那个女孩最是会察言观色,这么多天来的遭遇,也没吓破了她原本就不大的胆子,见识的多了,自然不像原本在闺中那样,什么主意也没有,只知道听长辈的,她自然对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没什么感情,只是想到人家临死总算给她打算了一回,自然不能不领这个情。

来人看着是个管事的模样,但是就算是管事,也是豪奴,可见自己生父家里并非是什么小门小户,自然不可能要一个已经失贞的跟私生女差不了多少的庶女,没有直接让她这么病逝了,或者是扔到哪个家庙里面出家,算是对她挺负责任了,她根本没有想过自个一个人拿着一大笔钱安身立命的事情,在她看来,自己一个小女子,人家按照她父亲的遗愿将她找出来安置好了,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从小作为一个看别人眼色生活长大的庶女,还是很容易知足的,以后指望着生父那边为自己出头,显然可能性不大,因此,还不如拿了大笔的钱财,找个地主嫁了,因此,自然将这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