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猝不及防被查了出来,贾政跟贾王氏当即被抓了起来,贾宝玉贾环年纪也不小了,也跟着进了大牢,李纨是守节的寡妇,贾兰年纪还小,总算没有受累,而整个荣禧堂就直接被查抄封锁了起来。

贾赦看得直哆嗦,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这些罪名就扣自己头上了啊!当即跳着脚破口大骂,喊着要将贾政他们一家子直接除族,结果被贾赦这边弄得心惊胆战的贾珍一方面立马写了请罪折子上去,一方面也按照贾赦这边的规制将家里折腾了一遍。反正这下都是三等将军府了,规制什么的自然是差不多的。

作为一个没什么发言权的族长,贾珍怨念已久,宁国府并不比荣国府差,甚至,老宁国公还是长兄,要不然族长的位置也不会是传到贾珍身上。只是从贾代化开始,宁国府就开始不如荣国府了,贾代化没有贾代善圣眷深厚,好不容易出了个贾敬,贾敬却是个干不了大事的,没什么隐忍的品质,结果半路撂了挑子,沉醉在得道成仙的世界里,贾珍辈分差了一辈,又没什么大能耐,不过是个败家的纨绔罢了,还被史太君捏了几个把柄在手,不得不跟着荣国府混日子。他一向也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管什么了,反正贾政如今看起来是翻不了身了,之前被贾政拿捏着架子教训了几次,贾珍早就怀恨在心。

何况,他还隐约听说,贾宝玉跟自个儿媳妇有一腿,虽说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跟儿媳妇也有些不清不白,但是他那儿媳妇如今跟他的禁裔无异,他宁可给儿子塞一堆美人,也不肯让儿子占自己老婆的便宜,何况还是个隔房的堂兄弟。尤其贾宝玉生得堪称花容月貌,俊秀异常,尤其还年轻,月里嫦娥爱少年,他可不敢肯定,自个那个风流的儿媳妇是不是跟那个贾宝玉毫无干系,这是这并不影响他公报私仇。

当即,贾珍就开了祠堂,将贾政这一房直接除了族,不但不能分到任何家产,还得将多年侵吞的公产给还回来。

反正老太太现在中风了,整个人也糊涂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年纪可比承庆帝大多了,承庆帝当年中风,集合了整个太医院之力,还折腾了足有小半年才算是慢慢恢复过来呢!贾赦虽说给老太太请了个太医,但是,以贾赦的能耐,加上他对老太太怨念十足,能请到什么好太医,因此,老太太半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加上她身上连诰命都没了,又没有娘家撑腰,贾珍还真没必要忌惮她。因此,贾政一家子还被关在顺天府大牢里面呢,就直接被贾珍干脆利落踢出了宗族,就等着荣禧堂那边解封的时候过去搬东西,先把公产补足了,再让他们彻底滚蛋。

承庆帝当日受了气,因此,徒景年有意哄他高兴,便将这几家的这些事情当做笑话告诉承庆帝,承庆帝见这几家如今简直跟狗咬狗一般,弄得一团糟,自然感到颇为解气,不过笑过之后,还是告诫徒景年道:“这些勋贵人家虽然混账,但是好歹还是忠于大晋的,倒是不要过于赶尽杀绝了,好歹给他们留点脸面!”

徒景年亲自动手扒了一只蜜桔,将上面的脉络撕干净,递了一半给承庆帝,嘴上笑道:“父皇放心便是,这些人家没有兵权,跟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区别,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儿子还拿不出那点俸禄不成,不过,他们要是为非作歹,儿子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不是!这些人家仗着当年祖宗于国有功,殊不知朝廷也以高官显爵酬之,朝廷其实不欠他们什么,若是他们看不清这一点,不知道再立功劳,儿子想照顾他们一二也没办法啊!”

见承庆帝有些郁闷,徒景年赶紧说道:“当然了,还是有人家比较识相的,就说那史家,史鼐当年没争取到爵位,如今已经带着儿子去了甘肃镇那边,那里胡人鞑子一直没消停过,既然他们想要上进,朕自然会给他们机会就是了!”

承庆帝的神情舒缓了一些,他拍了拍徒景年的手:“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啦!唉,我如今老啦,却还当你是个孩子呢!”

徒景年也是动情道:“在父皇这里,儿子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不还是父皇的孩子吗?父皇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儿子年轻识浅,做事不够沉稳,还需要父皇掌舵坐镇呢,父皇你就是儿子的定海神针啊!”

父子两个在这边肉麻的时候,那边贾赦得意洋洋将贾政一家子包括贾宝玉在内被除族的事情告诉了还躺在床上的贾史氏,贾史氏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喉咙口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贾赦,不知又想要骂什么,贾赦当即黑了脸,转身就走,边走边抱怨,结果,当晚,贾史氏就没了。

第120章

贾家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既然贾家有这样僭越违制的事情而不自觉,那么,其他的勋贵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所谓的四王八公当年是勋贵里面顶尖的人物,但是除了少部分的的确确有着实打实的军功打底的,其他的早就名不副实了,不过是打着祖上的招牌,死抱着祖宗的荣光而已。

贾家因此获罪削爵,他们家倒是有个替罪羊,坏事全是老二做的,老大被打压得这么多年都不露面,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糊涂人一个,因此,不过是削了点爵位,还在圣人那里挂了号,在所有人哪里都留下了一个可怜的糊涂人的印象,以后只要像之前那样老老实实,做个败家子,算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何况,贾赦还有个虽说不是科班出身,但是还算有点用处的儿子,如今贾琏可是在户部崭露头角,这家伙,算术上真是有着常人难及的天分,靠着心算,就能够将一众老吏甩到几里外了,何况,户部如今引进了西洋算法,还搞出了全新的记账法子,贾琏不过是参加了几次培训课,很快就学会了。他如今颇是得以,身上也不挂什么玉佩香包了,贾赦竟是直接叫人用金银美玉给他打了个小算盘,挂在腰上,看着颇是好笑。贾琏对此却是不以为忤,整日里算盘打得极是精细,连徒景年都听说了他的名声,在朝堂上也夸奖了他一番,甚至私底下也说了,这样在其他学问上有着旁人难及天分的,也不能因为过不了科举给埋没了,以后,还是要给这些杂学一些生存空间的。

其实唐宋的时候,科举除了考文章诗词策论之外,明法明算明经之类的都是可以考的,考这些的虽说在仕途上差了一些,但是终究还有上进之阶,那时候又颇有些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意思,如今,全靠八股取士,终究狭隘了一些,许多在八股上没什么天分的只得一辈子蹉跎了。

徒景年在朝堂上跟一众朝臣争吵了好几天,为着什么祖制之类的东西,纠缠不清,徒景年对祖制其实是挺厌烦的,这年头,各个朝代都是以孝治国,哪怕本朝是赶走了蒙元,得国很正,也不例外。没办法,在这个年代,礼制可以实现以最小的统治成本治国,而礼制的根本,无非就是忠孝二字,有了这两点,一切都好说。

贾赦缘何虽说也做了一些糊涂事,在外面名声也比较糟糕,还能得到满朝大臣的同情,因为他孝顺到了愚孝的地步。而对于大臣而言,什么事情往祖制,礼制上靠,那肯定是没错的。你总不能说,祖宗做错了吧,那是大不孝!

徒景年对此却是毫不客气,祖制上虽说说了以科举取士,但是那时候,也没限定了士子的进身之阶,反而,太祖他老人家唯才是举,便是落魄的秀才,也能当心腹重臣,那时候哪有什么八股,可见,太祖他老人家是胸怀宽广滴,你们在那里曲解太祖的原意,那才是大不敬!

徒景年不是那种没实权的皇帝,何况,增加一项杂学,对于很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并不会因此,减少了进士的录取名额,反而给那些考不上进士的人一条全新的出路,因此,受益者也很多。像贾琏这样的,你要是让他去考什么秀才举人,那绝对是抓瞎,他这么大年纪了,连三字经都没办法从头到尾背下来呢!论起算学,便是在这事情上浸淫多年的老手,也不敢说能比得过他。若不是他出身荣国府,早早就捐了个官,又赶上圣人想要考核下面的官员,之前王子腾炙手可热的时候,还帮他铺了路,要不然,他这辈子只能顶个捐来的虚职,哪有展现他天分的机会。

徒景年也不会将这些杂学上的人才一股脑儿送去当官,除了一些跟实务有关系的,徒景年更希望弄出一个大晋的皇家科学院来。当然了,在大晋,还没科学这个词,那就是格物致知,西方早就开始了文艺复兴运动,带来了自然科学的兴起,徒景年又不是全才,他自个也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好多东西,还得引导这些知识分子自己来。

争执了几天之后,徒景年大获全胜,从此,会试多出了杂学一科,杂学里面分类很多,什么农学、医学、算学、法学、兵法、星象等等,应有尽有。当然,有几个方面的考试,除了笔试之外,还得考实践,要不然,你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真的动起手来,却干瞪眼,这不是浪费感情嘛!

这些其实是后事了,这会儿朝堂上面临的是天天有勋贵上朝请罪,徒景年对此还是很大度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僭越违制的事情就算了,不过呢,要是家里有什么不法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置的,要是你们自己不处置了,却是让别人告发了出来,那倒霉的还是你们自己个啊!

当然了,打一棒子还得给一甜枣呢!徒景年并不介意给这些勋贵一条出路,因此,直接在朝堂上说,如今已经是火器时代了,新兵的全面换装还有日常训练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以前的那些基层军官呢,已经不能适应如今打仗的要求了,需要重新训练,因此,决定组建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全新的军事知识,如果能够通过考核,顺利毕业,那么,出来就可以直接做基层军官了。

至于皇家军事学院的人员组成,也非常明了,既然打上了皇家的名号,以后院长就是当朝的皇帝,当然了,皇帝没那么多时间管学校的事情,因此,还是得设立几个副院长的,这些就要好好挑选一下了,另外,还得招收一些教官,这也简单,除了从神机营里面挑出的一些教官之外,还有一些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战功卓著的武官。这个日后也将成为一个常例,退役的高级军官进入皇家军事学院担当教官,为下面的学生传授战争经验。

文官对此颇有些微词,在他们看来,这是武将抬头的一个标志,虽说本朝并不重文轻武,但是,这么多年没什么大的战事,朝中的事情,又多半是文官做主,他们已经习惯了文官的强势,结果,徒景年一上台就改革军制,显然是要抬高武将的地位了,这让他们很没安全感。但是,徒景年显然不是一个会受制于文官口舌的人,何况,这些明面上看,根本跟那些文官没有太大关系,军事学院选的地方是铁网山,那边原本就是皇家的园林,不会劳民伤财,而且,徒景年也说了,不过是现有的军队跟不上火器的发展了,他们总不能说什么,那干脆还使用原本的兵器吧,这纯粹是不把当兵的性命放在心上啊!因此,在徒景年的强势下,他们只得退却了。

徒景年给了各个勋贵一部分名额,剩下的学生,自然是从良家子还有表现优异的边军里面挑选。而且,这里的学习,是义务教育,不需要任何学费的,一应费用,都由内库出。徒景年早就想着将军队控制在皇室手里,想要做到这一点,在军中自然得有人,徒景年已经结合后世的军校,弄好了章程,只等着过上几年,将一批经过新式教育还有洗脑教育的基层军官塞到各地的军队里头去,等到再打上几场仗,这些人自然也能升迁了,等到过上几十年,估计大晋大部分军官,都得是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了。

徒景年的这个决定自然得到了勋贵们的拥护,火器出现之后,他们就发现,以往家里教的那些兵法已经行不通了,有意继续走武官一途的,自然想要在新式军队里面插一手,但是,很快就发现,徒景年如今直接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单独在京畿训练新军,作为皇家护卫队了,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要怎么弄呢,结果,皇家军事学院一出来,大家恍然大悟,看样子,圣人是想要进行由上而下的改革啊!先训练出一批懂得新式军队训练的武官出来,这些人进入军队之后,就可以大手笔地进行全面改革了。

何况,之前徒景年搞军演的时候,大家都见识过火器的厉害,虽说西洋也有火器,但是据西洋那边的人说,自家的火器比西洋的强出几座山去,这么一来,以后打仗,那不是纯粹是欺负人的屠杀嘛,也就没有太多的危险性了,只要有仗打,那就是现成的军功啊,到时候升官发财妥妥的,因此,那些勋贵只恨自己得到的名额少,恨不得将家里适龄的孩子全塞进去才好。

贾赦自然也得了名额,欣喜之后,琢磨了一番就在家里气得咬牙切齿,他家人少啊!除了贾琏,就一个才十岁出头的贾琮,别说贾政一家子都被除族了,就算还在,贾赦也是不肯将宝贵的名额留给二房的,贾琏如今在户部有了出息,贾赦这个三等将军却有五个名额,一个名额是要留给贾琮的,还有四个名额该给谁才好?贾赦这回想起来,他这么多年耕耘不辍,偏生就生了三子一女,长子还夭折了,再一想,以前似乎好些侍妾明明怀上了,还流产了,也不知道是谁捣的鬼,贾赦将这个全部算在了二房头上,又是关着门破口大骂了一番。倒是贾家的族人,听到了风声,一个个找上门来,求着贾赦匀一个名额给自家的孩子,他们有事相求,一个个将贾赦吹捧得快要飞上云端了,贾赦也是个刁钻的,他享受着这些以前从来不正眼看他的族人的吹捧,嘴上却根本不松口,心里还琢磨着,自己要好生保养身体,不管是再生个儿子,还是将名额留给孙子用,不给这些眼睛长在天上,就知道捧高踩低的族人。

第121章

贾赦享受着这种非常舒爽的小烦恼,其他的勋贵却是没有类似的烦恼,只恨名额不够多,自家人还不够分呢!王子腾运气比较背,他家爵位早就没了,这次自然没有名额落到他手上,不得已,只得厚着脸皮找到了贾琏,贾琏对这个叔丈还算是挺敬重的,虽说这个叔丈给二房撑腰,导致大房吃了不少亏,但是,贾琏也从王子腾这边得了不少好处,因此,只得回去找贾赦,贾赦吹胡子瞪眼了半天,总算答应给王子腾一个面子,将一个名额给了王仁,王子腾也是感慨不已。他对两个妹子简直是掏心掏肺,整日里为她们绸缪,见过,到头来,两个妹子简直是生来讨债的,不光不能给他半点姻亲的便利,反而只有要他擦屁股的时候才能想到他。到头来,不过是给一直被欺负的侄女婿帮了个忙,还就是他才愿意承他这个人情。

王子腾如今对自己的前途算是没什么期待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王仁身上,自从之前遭遇了变故之后,一向纨绔的王仁也算是经历了一番世态炎凉,长进了一些,也能吃苦了,这次将他送到皇家军事学院去,好歹也能混个天子门生,皇家亲兵的名头,将来前程自然是有的。

将大面上的事情都决定了下来之后,徒景年才想起来,自己还留了几个所谓的法兰西使节呢,他也不管他们是真是假,在召见了他们,问了一下如今西方的一些情况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跟他们说,自己需要西方的各种学术书籍,还有各个学科的学者,只要他们能弄来,不管是书籍还是学者,都按等重量的丝绸或者是瓷器来换。

按照徒景年的说法,之前外销的丝绸瓷器不过是最劣质的货色,只有稍微有点钱的平民百姓才会穿用,而高级的货色,一般也就是供大晋这边的官僚使用的,顶级的货色就是贡品,而徒景年许诺的就是那种在大晋,供给官僚阶级使用的丝绸瓷器。除了书籍和学者之外,大晋还愿意引进欧洲特有的一些粮种草种还有牲畜,只要他们能弄来,价钱都好说。

几个在欧洲那边穷得快要当裤子的破落户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间竟是忘了之前学过的那些话,直接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徒景年也不以为意,径自喝着茶,笑吟吟地听着几个人在那边欣喜若狂。这根本就是没本钱的买卖,他们都是贵族出身,也是读过书的,如今欧洲那边,教会跟那些学者之间闹得很僵,很多学者的发现无疑是在动摇教会的根基,教会在下层人民那里很有市场,因此,那些学者除了少部分得到了一些大贵族的庇护,剩下的日子都不怎么样,有的有什么发现也不敢说,生怕直接被裁判所的人找上门来,以渎神的名义将他们送上火刑架。

尤其,他们这次跑到东方来大赚了一笔,到时候,无论是以利诱之,还是直接动手绑架,都能够随随便便弄上一批人过来。跟人还有书籍的体重相比,丝绸那就太轻了,这几位可算是在这边见过世面了,他们还专门跑到人家绸缎庄去看了,除了一些相对厚重的锦缎,一般的丝绸,一大匹都轻飘飘的,似乎吹口气都能飞起来,要是弄上等重的丝绸,那该是多大一笔钱啊!这几个眼睛里面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的家伙已经眼珠子直转,打起了想办法给人增肥的主意。

等到那几个人走了,一边全福见徒景年心情不错,不由笑道:“圣人缘何对那几个番邦蛮夷那般和颜悦色,这等没见识的,听说鸿胪寺弄了点茶渣子给他们泡茶,他们都差点把茶叶末都用盐拌了吃下去呢。圣人要是想要那番邦的什么学者,一纸诏书征召便是,还需要这般麻烦?”

徒景年却是说道:“春秋那会儿,尚有千金买马骨只说,何况是人才呢?这些番邦的人才,虽说不懂什么四书五经,但是,在格物致知上,却是别具一格,本朝正缺这样的人才呢!做学问,本就要博采众家之长,本朝想要一直是天朝上国,远胜那些番邦异族,就得在各个方面都比那些国家强!”

全福觉得徒景年想的实在太远,但是他自个一个太监,也就是跟着徒景年之后,读了些书,论起见识,其实也不怎么样,能够称道的,也就是一腔忠心而已,见徒景年这般说法,只是道:“圣人说的这些,奴婢一个阉人却是不明白的,只晓得圣人果然是高瞻远瞩,奴婢见识短浅,只知道眼前这点事情,圣人谋的却是千秋万岁的大业!”

徒景年被全福吹捧得一笑:“你知道这个,已经比旁人强很多了,那是什么见识短浅呢!我天朝上国,就要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向番邦异族学习有什么可耻的呢,圣人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何况国家!至于那几个夷人的事情,朕不打算叫朝廷掺和,那些官员,多有食古不化的,朕懒得跟他们争辩。朕名下不是有几个船队吗,回头叫哪一支经常往来西洋的船队,将那几个夷人送回去,若是他们有什么异心,那就杀了,朕也不缺人用!”徒景年说得轻描淡写,到了他这个位置,人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强一点的无非是一个名字,差一点的,仅仅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新年的时候,皇家军事学院正式成立了,徒景年跟承庆帝一起,出席了落成典礼,承庆帝亲自出手,给皇家军事学院题了字,镌刻在大门上,徒景年也发表了一番致辞,勉励了一下这些面临全新军事训练的学生,展望了一下未来的美好前景,倒是让一帮毛头小子兴奋地两眼直冒精光。

徒景年对皇家军事学院还是很上心的,这边就处在铁网山中的一处山谷里头,专门清出了一大片的场地,校舍还有教室都是用钢筋水泥做成的两层小楼,军需物资全部由徒景年名下的产业提供。这年头其实兵法训练也颇有些章法,但是养出一批强兵,需要的是强大的后勤能力,光喝稀饭,是养不出强兵的,因此,每天都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支撑高强度的训练。徒景年之所以想要将很大一部分老弱残兵裁撤,也是为了节约开支,都放开来吃,那得需要多少物资啊!徒景年上辈子可不是搞养殖的,谁知道后世那些随随便便几个月就能长成一两百斤的猪是吃什么长大的。何况,除了饲料,品种也不一样啊!

因此,一切都需要循序渐进,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徒景年如今已经研究出了化肥还有一些毒性并不是非常强烈,不会造成生态问题的普通农药,正命人通过杂交的手段,培养产量比较高的粮种呢!如今这些不过是他自个列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中的初步动作而已。徒景年并不希望进行太过激烈的改革,历来的教训证明,哪怕采取暴力的手段,过于激烈,不能迎合实际的改革都是注定会失败的,失败之后将会迎来旧有势力更加疯狂的反扑,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没人会关注到底对不对了!徒景年需要做的就是,将更多的人拉上改革受益者的车,当他们从中得到了好处,遇到那些顽固的反对派的时候,他们将会是最积极的对抗者。

承庆帝查看了一下徒景年准备的后勤物资,不由咂舌不已,回宫之后,就盘问徒景年一年要在这个军事学院身上投入多少钱。

徒景年早就计划好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从自己那些产业里面采购的,自己不少产业如今已经出现产能过剩的迹象了,比如说棉布,因为水力纺织机的出现,纺织厂一天就能够产出上万匹的棉布,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种细棉布,质地跟绸缎都要差不多了,何况,工厂那边还采用了新出产的化工染料,这些棉布的颜色很是鲜艳,也不容易褪色,刚出来的时候,在江南就被众多富户疯狂抢购,纺织厂那边自然加大了产量。

问题是,这玩意就是质量太好了,穿得起这样衣服的人家,自然不会是从事什么体力劳动的,对料子的磨损很小,以前那些丝绸的衣服,过了水,就差不多半新不旧了,两三水过后,就差不多褪色褪得不能穿了,因此,大户人家才要每一季都要从里到外做好几身新衣服。可是,细棉布呢,价格虽说比中端的丝绸高一些,但问题是,这玩意耐穿,又不像丝绸那样,不浆洗就容易皱,总的算起来,反而要比丝绸划算多了。这也导致了,没过多久,这就后劲不足了,偏偏纺织厂那边又增加了不少纺织机,产量太多了,又不想随随便便就降价出售,那样利润会大幅度下滑的,因此,在销路扩大之前,只得暂时积压下来慢慢卖,对于那些大户人家来说,不年年采购新料子,不是要被人说嘴吗。

徒景年听说之后,直接大手笔用比成本价高一点的价格采购了一大批,叫他们将布料做得粗一些,结实一些,染成深色,按照徒景年提供的校服款式做成四季成衣还有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算是军需采购。而纺织厂那边,徒景年也叫人不要光盯着高端市场,这虽然看起来很赚钱,但是有钱人毕竟是少数,普通老百姓才是大头。这年头的小农经济就是自给自足,普通老百姓完全是自家织布自家穿的,自家做的土布质量差,花的时间也长,也没什么花样,因此,开发一些质量比较一般,只要比土布强,算起来,比弄土布划算的棉布出来,自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冲击小农经济,解放出一部分女性劳动力进入工业生产了。

至于其他的也是差不多,徒景年如今正摸索着规模化养殖,军事学院每天消耗的大量米面油盐蛋肉什么的,说到底,都是从徒景年名下的庄子上出的,因此,算下来不过是少赚了一些钱而已,内库并没有花销太多,就算有花销,也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

徒景年将这些跟承庆帝一说,只道自己开办这个军事学院,本来朝中不少大臣就比较反对,担心以后武将压过了文官,因此,反正花不了多少钱,干脆不从户部走,还免掉了贪腐的麻烦。承庆帝虽说对之前徒景年说的经济模式听得有些糊涂,但是见徒景年说花的不多,才算是放了心,他就怕儿子逞强,将内库的钱全砸这事上了,在别的事情上周转不灵,那就麻烦了。因此,又劝了徒景年一番,叫他缓缓图之,不要急功近利,才让徒景年走了。

等到送走了徒景年,承庆帝才叹了口气:“朕是不是老了,没有以前的锐气魄力了?”曹安平此后在一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第122章

纺织厂如今的情况,也开始提醒徒景年,不管怎么样,海外的销路需要打开了,到底是先销往朝鲜倭国,还是南洋西洋,这倒是个问题。

当然了想要打开中原腹地的销路,徒景年的做法也很简单,已经到了过年的时候,徒景年顺手给一众朝臣勋贵赏赐了多少不等的年货,其中就有一批纺织厂进贡的各种棉布,不说这些棉布织造手段如何,单说上头印出来的花样,就非常鲜妍明媚,很快就在京中引起了新一轮的潮流,几大绸缎庄刚刚进上了一批棉布,顷刻间,就被各个府邸的人抢个精光,还天天有人追着要预定,一个个痛并快乐着。

徒景年的内库依旧充盈,自然也让皇宫里的人都好好过了一个肥年,便是粗使的宫女太监,除了多拿一个月的例钱之外,还都能领到一身全新的冬衣,虽说用的是相对次品的棉布做出来的,但是也远比往年做的冬衣厚实暖和多了,倒是让一干宫人很是感恩戴德了一番。

长春宫那边,何瑜第一次行使皇后的职责,本来踌躇满志,还在那里寻找往年宫里的旧例,结果,徒景年派出去的几个主管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浑然没有何瑜插手的余地,何瑜只觉蓄势良久,一拳头挥出,却打到了空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人活在世上总要有所寄托,何瑜如今丈夫对她相敬如宾不相睹,两个儿子对她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因此,她就想要在公务上一展拳脚,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结果,见惯了后世那些喜欢将琐事下放,自己只拿个大主意的高管,徒景年完全不理解,何瑜为什么会对这些琐碎的事情又那么多的热情,只觉得,这些年年都差不多的事情,制定个严格的规章制度,让下面的人照章施行便是,何瑜只需要在上头看着,看谁不老实,敲打一番便可以,平常的时候,就安然享受皇后的尊荣便是,何必多管呢?结果到了何瑜那里,就成了,皇帝不光不喜欢她这个皇后,还想要将她这个原配发妻给架空了。

所谓三岁一代沟,徒景年跟何瑜之间根本就是普通的沟,那已经是几百条的长江巨河了,论起深度,都要赶上马里亚纳大海沟了。徒景年浑然不知何瑜心中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何瑜虽说是个古代的女人,那也是有事业心的,不像自己以前见识过的一些阔太,每天只需要想着购买什么奢侈品,成天想要美容保养,逛街八卦,打牌取乐就行了。

因此,徒景年觉得,自己还是给足了何瑜面子的,有什么贡品,都是紧着长春宫那边先挑,后宫里也没什么会给何瑜添堵,给她造成威胁的人,自觉对何瑜已经仁至义尽,结果听说何瑜还不满足,暗中颇有抱怨之意,只觉何瑜实在是太不知足,自己之前的举动,实在是将何瑜给惯坏了。

徒景年尚且如此想,何况是承庆帝,承庆帝虽说已经是太上皇了,但是徒景年并没有在后宫搞什么大动作,承庆帝当年就比较关注自己的后宫,如今闲着没事,又不能随便在前朝插嘴,坏了新帝渐渐立起来的威严,因此,如今更是喜欢关注后宫的事情。徒景年做太子那会儿,承庆帝还不觉得,如今一看,徒景年的后宫也太空虚了,皇后实在是不贤。承庆帝当年对懿元皇后已经算是挺情深意重呢,这并不影响他宫中还有诸多美人,便是正妃也有好几个。结果,皇后几乎是后宫的唯一了,居然还不满足,自家儿子在这事上实在是办得不高明,硬是把皇后的胃口给喂大了,自己这个做爹的,自然得好好给儿子把把关,叫儿媳妇知道,虽说自家没有恶婆婆,但是公公看你不顺眼了,也是可以给你喝一壶的。

虽说承庆帝跟儿媳妇较劲显然有些掉价,但是按照朝中那些大臣的说法,天家无私事,后宫既然空虚不宁,便是那些御史大臣都是可以进谏的,何况,是太上皇想要插手。

徒景年跟何瑜暂时都不知道承庆帝的心思,本朝的年假会一直放到元宵节之后,当然,年节的时候,还是有几个部门要轮值的,毕竟,这段时间,挺容易出现一些治安问题,比如说,总是在各种文里面出现的灯会被拐事件。

果然,问题来了!元宵节灯会那天,哪怕顺天府、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乃至锦衣卫通政司都在看着,还是出现了眼中的拐卖儿童事件,被拐的还不是一般人,其中一个是内阁次辅高世成嫡亲的孙女,一个是吏部侍郎严嘉的侄女,还有翰林院掌院学士魏源彦家的小女儿,仅仅这三个,就足以让负责这事的几个部门的人焦头烂额了,结果还折进去一个理郡王府才九岁大的小郡君。据跟着那小郡君的下人招供说,那小郡君不知道看了什么游侠义士的话本,成天想着行侠仗义,那天看灯,本来没她们什么事的,结果小郡君眼尖,看着有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人抱着一个穿着红色的蜀锦袄子,头上还系着金铃铛的小女孩挤出了人群,她当时觉得不对,竟是直接跟了过去,本来看灯的人就多,结果除了一个一直拉着小郡君衣服的贴身侍女跟着一起失踪了,剩下的人都跟丢了,几个伺候的人要死的心都有了,只得一边先找,一边派了人战战兢兢地回理郡王府报信请罪,虽说那位小郡君只是侧妃所生,却也是理郡王极疼爱的,这么丢了,理郡王几乎是当场大发雷霆,差点就把跟着伺候的人全部杖毙了。

新皇登基头一次过年,就出现了这等惊天大案,哪有轻轻放过的道理,当即,徒景年宣布严查,无比要将人救回来,将那些人贩子绳之以法。

虽说这些人贩子消息灵通,三教九流都有些交情,但是得看,跟什么人比,虽说许多人贩子喜欢拐骗富户人家的儿女,因为他们一般生得好看,本身在家就有过良好的教育,颇有修养,稍微调教一下,就能卖个好价钱,谁知道,他们竟是惹到了这些通天的人物身上,虽说还在过年,徒景年一声令下,直接就九门戒严了,无论进出都要严格检查。何况,丢孩子的人家也不少,谁不对人贩子咬牙切齿呢,因此,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家家都配合着搜查,尤其是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被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

而且,因为这事已经上达天听,徒景年已经要求限期破案,只给了他们七天时间,超过这段时间还没破案,不光得丢官去职,几个丢了孩子的人家难道会放过你吗?因此,那些差役小吏,尤其是锦衣卫,一个个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遇到觉得可疑的人,直接严刑拷问,因此,短短三天时间,足足端掉了十几处人贩子的窝点,救出了不少被人贩子拐卖的少年男女,还审问出一部分已经被卖掉了,至于买主,除了一些想要购买下人的大户人家,甚至还有一些不怎么干净的人家,让一众丢失了孩子的苦主几乎要七窍生烟。

最先被发现的是小郡君身边的侍女,但是被发现的却不是活人,那侍女已经被杀死了,死前遭受了很不堪的对待,死相异常凄惨,理郡王听说之后,当场发作,发狠说,要是自家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就直接去太庙告状。

徒景年对此很无奈,理郡王这一脉是仁宗之子传下来的爵位,到了理郡王这边才第二代,不过他们家的人一向是闲云野鹤一样的人物,精于养生,上一代理亲王跟理郡王都是长寿的,在宗室中人缘也还不错,一向也是安分守己,紧跟着上头指示的,理郡王如今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天命之年得了这么个小女儿,又是宠爱的侧妃所生,一向视若掌珠,出生没多久,便为这个女儿请了爵位,因此,才能被称作小郡君。

理郡王这会儿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小郡君从小娇生惯养,虽说是个挺聪明的,但是一家人都捧着让着,便是郡王妃,因为自个没有女儿,对娇俏活泼,古灵精怪,并不畏缩的这个女孩子也颇为宽容,这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怕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那些人贩子,那侍女只怕也是因此而死,至于小郡君自己,对方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只怕要狗急跳墙,小郡君的性命也未必能得到保证了。

第六天的时候,案子告破,那些人竟是拿着小郡君还有几个小姑娘做人质,确实让包围的人只觉得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理郡王忧虑女儿的安全,竟是亲自跑了过去,这下麻烦大了。

那些人贩子在看到理郡王对自个的女儿极为着紧之后,顿时起了心思,在那边漫天要价,尽拿着小郡君做要挟,小郡君这些日子几乎把一辈子的苦头都吃遍了,她因为喜欢什么游侠剑客,理郡王宠爱她,叫人教了她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她自觉自己还是挺厉害的,哪知道,甭说她学的那点本事,就是花架子,她一个九岁的女孩子,又是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头的,人家练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她是热了不练,冷了不练,太阳太好不练,阴天下雨不练,结果能学到什么名堂,还又没什么力气。

一帮人开始听说消息,她又自称是郡君,对她也是有些忌讳,但是后来全城戒严,到处搜查,小郡君只觉得有了人撑腰,就在一边冷嘲热讽,还想着办法逃跑,结果,这些人就当着她的面,将她的贴身侍女的腿给活活打断了,又淫辱了一番,小郡君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事情,家里就算是惩罚下人,也是不许叫小主子见到的,当即吓晕了过去,几乎失了魂魄。

这会儿见到父王来了,小郡君总算是回过神来,便在那里拼命挣扎,然后,挟持着她的那人手上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做过挟持人质的事情,以前对于不听话的人,打骂都是寻常,活活打死也是常事,这会儿只想着小丫头不老实,直接一个用力,结果却没想到以前是徒手,这会儿手上拿的却是一把解腕尖刀,直接割开了小郡君的血管和气管。

第123章

小郡君当场香消玉殒,理郡王看着女儿没了声息,当场歇斯底里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叫:“给本王抓住他们,本王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最得力的人质死了,理郡王失去了理智,另外几个人质里面虽然也有大家千金,但是这会儿谁敢跟理郡王说理,好在锦衣卫那边不知道什么人出了个馊主意,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不知道弄什么东西做出了几个土制的烟雾弹出来,很快现场浓烟滚滚,恶臭扑鼻,锦衣卫的人胡乱拿湿布裹了抠鼻,冲了进去,因为看不清楚,也不管到底是人贩子还是人质了,先合作敲晕了拖出去了事。

理郡王虽说一开始被那些恶臭的浓烟熏得快要晕头转向,在看到锦衣卫的人将人拖出来之后,直接失去了理智,他也没带什么锐器,对着那个刚才挟持了小郡君的家伙就是拳打脚踢,原本的雍容气度消失得一干二净,随着跟过来的顺天府府尹壮着胆子死命将理郡王抱住了,然后轻声道:“王爷暂且息怒,暂且息怒啊!这些人竟敢在京畿之地掳掠官家之女,背后势必有人支持,要不然,年年有人被拐,顺天府年年追查,抓到的多半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虾米,他们消息这般灵通,又有多种身份庇护,后面无人怎么可能,王爷一时爽快了,却是帮着幕后之人灭口了啊!”

理郡王闻言,暂时清醒了下来,不过还是咬着牙,用足了力气,踹了那人一脚,硬是将那个已经昏过去的人踹得痛呼一声,跳了起来,可见他用了多大力气,理郡王恨声道:“好,本王就暂时听了你的话,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帮着这帮伤天害理的畜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顺天府府尹心里发苦,没错,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背后肯定是有人罩着的,要不然,这个行当怎么可能一直顺顺利利地持续下去,何况这事还不知道会牵扯到什么人上头呢,顺天府府尹只觉得,之前勒在脖子上的绳子拿走了,又有一把利剑悬在自己头顶上了,就等着掉下来了。

理郡王痛失爱女,在徒景年面前就失态大哭,徒景年只得软言安慰了一通,又许诺,不管是谁,若是牵扯到这事里头,定当重重发落,又许了小郡君可以以郡主的礼仪下葬,理郡王对虚的倒是不在乎,只是在那边咬牙切齿,不管是什么人,敢害他的宝贝女儿,必须付出代价。

徒景年下了旨意,顺天府、刑部、大理寺乃至锦衣卫连番出动,连夜审讯那些人贩子,又顺藤摸瓜,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出来,这里头,果真牵扯到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差役小吏牵扯其中,他们收了这些人的钱,在跑腿的时候怠慢一些,遇到可疑的情况,睁只眼闭只眼,自然就把这些人给放过去了。

这些人,那些人犯倒是交代得清楚,但是,很显然,理郡王不可能同意这一点,几个家里女儿被拐走了的官员也不可能相信,这些下九流的人物,有这个能量,这背后铁定还有人。

然后,终于有人招了。

而承恩公府那边,承恩公夫人季氏递了牌子求见皇后。

何瑜心情并不好,或者说,她现在没几天心情好的,外朝为了人贩子的事情折腾得人仰马翻,她却一直为了接下来的选秀烦心,各地送来选秀的人都已经到达了京城,何瑜稍稍打探了一下秀女的名单,便有了浓重的危机感。很多秀女出身显贵不说,据说自个也是才貌双全的,何况,她早就听说,太上皇拿走了一大部分出身较高的秀女的名单,正找人打听那些秀女的品性,很显然,太上皇做这种事情,不可能只是为了几个还没成婚的儿子选新妇,按照太上皇一贯的脾气,给儿子选的正妃出身都不算特别高,只能说是中流,免得儿子靠着外家的势力坐大。

何瑜想着过两个月,新鲜的秀女就要进宫,就一阵心烦意乱,结果,季氏这会儿过来了,虽说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眼中颇有些惶急之色。

“母亲缘何这般慌乱?”见过礼之后,何瑜在季氏的示意下,将身边伺候的宫人挥退,见季氏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季氏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娘娘,这次,你一定要救救你侄子啊!”

何瑜是季氏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女儿,季氏除了何瑜之外,还有两个儿子,长子何瑾,次子何珈,两人都已经成亲生子,何瑾已经有一子二女,其中唯有儿子是正妻刘氏所生,名叫何思齐,如今才十岁出头,但是次子何珈,虽说成婚比何瑾晚两年,但是当年就有了喜讯,其妻方氏生下了何家这一代的长孙何思贤,如今已经十五岁。历来,幼子长孙,都为老人所偏爱,何思贤自幼就是在季氏身边长大的,季氏对这个孙子宠爱无比,便是何瑜,也是看着何思贤长大的,对这个侄子颇有些怜爱之心。

结果,这次何思贤祸闯大了。何思贤长大懂事之后,何瑜就做了太子妃,后来便是皇后,何家已经差不多绝了仕途上的路,三代之内,不可能有人做上什么高官了,混个爵位便是了。何思贤知道这点之后,读书上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的,便丢开不读了。按照季氏的想法,作为皇后喜爱的侄子,日后给他争取一个爵位便是了。之前何家作为承恩公府邸,其实也是有进入军事学院的名额的,何瑾将何思齐送了进去,何思贤怕苦,却是不肯去的,季氏也由得他。

何思贤本质上来说,不过是个好逸恶劳,不求上进的纨绔,有着承恩公府的背景,在外面挺吃得开,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既然是狐朋狗友,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奋发上进,报效朝廷的,无非就是在外面斗鸡走狗,游走于烟花柳巷,整日里吃喝嫖赌而已。

何思贤一向受宠,但是何家终究底蕴太浅,当年给何瑜准备嫁妆,虽然皇家出了大头,何家这边也是放了不少血,何瑜做了太子妃和皇后之后,后来对何家虽然多有赏赐,但是谁见过拿着皇家的赏赐当钱花的,除了吃食锦缎之类的消耗品,别的你不得好好供着啊,哪怕不小心弄脏了磕碰了,那都是大不敬的罪过。

何思贤一开始不过是出去吃喝玩乐,身边那些狐朋狗友家里也小有资财,愿意捧着他这个承恩公府的大少爷,但是越往后,花钱越多,他又喜欢跟人家抢红牌,捧花魁,甚至在赌场一掷千金,并沉溺其中,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销,何思贤一个月的月钱在差不多的人中,已经是不错的了,足足有十五两,加上还有逢年过节得到的长辈的赏赐,但是加起来,撑死几千两的家底,哪经得住他这样花销,哪怕何思贤偷偷摸摸将自己屋里面不少摆设和季氏的一些赏赐当了,也撑不起他这样的生活来。

结果没多久,他就在赌场欠下了上万两的赌债,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有人设套,何思贤清醒过来之后,顿时觉得不好,这回去一说,哪怕是最疼自己的祖母,也护不住自己了,没准就要被祖父父亲一通狠揍,何思贤慌乱之下,却有人表示,愿意替他还这笔钱,但是呢,需要他这个承恩公府的大少爷帮他们的生意行点方便,何思贤问了他们什么生意,那些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实话,只是说自家名下有什么青楼赌场之类的,然后又道,只要何思贤肯,在他们的生意里头,以后就对何思贤全部免费。

何思贤本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哪有多少心机,自然被哄骗得答应了下来,那些人也干脆,除了放手让何思贤消费之外,还常常送上各种孝敬,甚至给何思贤置办了一个外宅,将何思贤非常喜爱的一个清倌送给了他,让他养在外宅里头。

然后就出问题了,别说青楼赌场这边,干的买卖明面上尚且多半是介于合法和不合法之间的,比如说,放印子钱,逼良为贱之类的事情,从来是数不胜数,何况是真正的根底,怎么会透露给何思贤知道。何思贤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幌子而已,真要说起来,一个承恩公府的大少爷,哪怕曾经被皇后照顾过几日,又能如何呢?

何思贤却不知道啊,结果这日他出门,发现自己常去的青楼关门歇业了,赌场也被查封了,稍微一打听,这些人竟是卷入了拐卖官家千金还有王府郡君的案子里面,当即觉得不好,急急忙忙回去,找季氏哭诉。

季氏也觉得这事不妙,又担心告诉了何铮,大孙子被丈夫教训,只得急急忙忙递牌子进宫,找何瑜商量来了。

何瑜听了,也是大惊失色:“母亲,贤哥儿在外面做的这些事情,你们竟是丝毫没听到风声不成?”

季氏几乎泪流满面:“这糊涂孩子,平常哪里看得出他在外面鬼混啊,他一向晨昏定省不会少,几乎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他偶尔借口出去跟朋友玩乐,自然会错过宵禁,在外面过夜,但是,你两个哥哥当年也差不多啊,他身边的小厮又瞒得紧,你二嫂因为贤哥儿是我养大的,跟贤哥儿一向不甚亲近,又哪里会去查问贤哥儿的行踪!贤哥儿,他这是被骗啦!他一向娇生惯养的,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娘娘,贤哥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第124章

人的记忆总是会无极限的美化一个很少见面的人,何思贤从小嘴甜,人也乖巧伶俐,何瑜虽说有了阿明阿阳两个孩子,但是这两孩子出身皇家,一个从小是按照太子太孙的模式养大的,另一个还不懂事就被徒景年抱离了她身边,两个孩子什么时候会在何瑜身边撒娇卖乖了,平常模式化地请个安之后,母子之间几乎就没了话题。这么一来,何瑜自然格外想念何思贤这么个讨人喜欢的侄子,在季氏的口中,何思贤完全是被人下套陷害,被人利用的,对于外面那些事情,一点也不清楚,心中自然有了偏向。因此,见季氏满脸是泪,惶惑无措的模样,何瑜开口道:“既然贤哥儿什么都不知道,所谓不知者不罪,女儿今儿个请了圣人过来,替贤哥儿分说一番便是!”

季氏顿时放下心来,在外人眼里,何瑜这个皇后一直是比较受宠的,而且人家有两个儿子,一个还是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皇帝,腰杆子硬啊!因此,季氏听何瑜许诺一番之后,便觉得此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又跟何瑜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要了水,重新洗了脸,匀了面,从宫中回去了,回家之后何铮问起,只说自己想念女儿了,便进宫看看,何铮也没怀疑,毕竟马上便是选秀之期,女儿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老妻过去也能排遣排遣。

而顺天府那边,也从几个几乎被那些刑罚弄得浑身上下没几两好肉的人犯那里撬开了口,得到了第一批有分量的口供,结果,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实在有点多。

跟对何思贤的法子差不多,那些人经常利用一些神仙局、仙人跳之类的手段,弄得一些纨绔子弟或者是一些素行不良的官员欠下大笔的银钱,不管是赌账、酒帐还是花账,反正都是差不多的手段,然后,就是投其所好,各种孝敬,光是宅子就送出去几十套,而根据顺天府的搜查,这些宅子里的下人,都是这些人的人,宅子里面有密道,用于临时撤离,何思贤得到的那个清倌,便是他们的一个探子,何思贤这几天没心情过去,结果那个清倌竟是早早就听说了消息,通过那密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件原本没什么问题的拐卖人口案,如今升级了。要知道,哪怕拐卖的是个公主呢,卖出去谁知道她原来是公主,就算扬州那边人家调教的什么扬州瘦马,一般几千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但是那也得花上大笔的投资来培养啊!真要论起利润来,还真不算特别高,但是,看看他们的投资,光是口供里面说到的,就有了几十万两的本钱,还有培养密探,在这天子脚下挖密道的手段成本,要说这些人只是拐卖人口的,傻子也不会相信了,这些人布下这般局面,绝对有见不得人的大图谋。

徒景年看着口供里头涉及到的这些人,还有他们牵扯到的事情,顿时一阵牙疼,这些纨绔子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人的帮凶,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何思贤的名字,从何瑜那边说,何思贤还得叫徒景年一声姑父,这家伙,年纪虽然小,但是已经是风月场的老手,脂粉堆里的将军。而且,他在里面充当的角色,并不是真的清白无辜。

之前也说了,青楼赌场这样的地方,做的很多买卖都处在灰色乃至是黑色地带,何思贤竟然曾经帮这些人解决过一些问题,比如说,赌场那边放印子钱,逼着人家卖儿鬻女,逼良为贱,有人不服,曾经想要讨公道,却被赌场的人活活打死,何思贤插了一手,将事情给压了下去,何思贤自己看上过一个小家碧玉,结果青楼的人就使了个法子,硬是逼着人家家破人亡,那个小家碧玉沦落青楼,何思贤很是受用了一段时间。

总之,按照这些供状,何思贤绝不无辜,按照大晋律,也足够判何思贤一个三千里流放了。

别的那些纨绔子弟其实也差不多都是类似的事情,帮着欺男霸女什么的,粗看没什么大不了,加起来一看,就很要命!加上这个组织明显不对劲,谁家会因为买卖人口这种事情,花上这么多成本呢,徒景年自然下令继续追查。

承庆帝也得到了消息,按照他的说法,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说不得就是有人私底下想要搞些谋朝篡位的事情,要不然,何以要跟京中这么多的纨绔子弟扯上关系,何况,这只是个开始,谁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人牵扯其中呢?

太上皇和当今同时下令严查,追究到底,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然而,抓住的多半是些明面上的小喽啰,他们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不多,而锦衣卫那边,顺着查封的京中多家产业,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倒是查到了一些迹象,不得不过来禀报。

大晋的国祚是从蒙元那里取来,蒙元本是胡族,鸠占鹊巢,窃取中原神器,得以占据了天下,大晋顺天而行,驱逐鞑虏,取得了如今的天下,在名分上,绝对正当。

但是,当年大宋皇室人丁繁衍,虽说当年南宋那会儿,蒙元不知道杀了多少,民间却依旧有皇室正统存在,甚至还有流落海外的。锦衣卫在追查过程中,竟是发现了当年大宋皇室的一些东西,而且,居然还有一些印着大宋皇帝印章的诏书,这下,这事升级到了前朝流亡的皇室后裔想要复辟大宋上了。

徒景年根本不相信,靠着这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大宋能够复国,那些人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国泰民安,民心思定,傻子才会跟着造反呢,因此,这些人最初不过是想要在民间经营,这代不成,交给下一代,以待时机,直到天下出现乱象,便可以趁势揭竿而起,以前贿赂勾搭的那些高官显贵,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内应,不得不为他们做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差事,也没人敢干了,也没必要干,这些人暗地里面有钱有势,论起暗地里面的享受来,比起皇帝也不差,皇帝没准还得受下面大臣的掣肘,做事也有顾忌,他们却没什么顾忌,几乎是为所欲为,日子这么好过,谁没事造反呢,被发现了,大军一动,立马就得烟消云散,大家都得倒霉。因此,这个所谓的大宋复国组织最终沦为了一个跟漕帮盐帮差不多的组织,几乎垄断了各地的青楼赌场还有一些不怎么能见光的买卖,甚至,锦衣卫那边发现,这些人居然在赌场青楼里面出售什么极乐神仙散,其实就是大烟。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们得以大肆敛财,为了保住自己的财富不被觊觎,他们自然要勾搭权贵,给自己找足够的靠山,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锦衣卫这会儿并不知道这个复辟组织已经堕落成了黑涩会了,他们之前将自己的发现还有猜测报上去之后,立马遭到了承庆帝和徒景年的双重狂风暴雨,这样的事情,居然至今才发现,你们锦衣卫干什么吃的,难道等到人家都揭竿而起了,你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锦衣卫如今的指挥使不得不戴罪立功,要是这事查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他就等着倒霉吧!本朝锦衣卫倒不像是明朝那会儿一样臭名昭著,但是做这种事情的,名声哪里好得起来,因此,在位的时候位高权重,退下来之后,虽说不至于不得善终,也要被人排挤,日子自然好过不起来。

何瑜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叫小厨房精心做了一桌徒景年喜欢吃的菜,然后就叫了心腹宫女冬香去请徒景年去长春宫。

徒景年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很给何瑜面子的,冬香过来说皇后跟圣人有事相商之后,徒景年又想到供状上何思贤的事情,心里也约莫猜到了一些,估计是给侄子求情的,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去一趟才行。

果然,到了长春宫,用了一顿还算舒心的饭菜之后,何瑜亲自捧了一杯金骏眉过来,然后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听说圣人最近在忙理郡王府小郡君的案子?”

徒景年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堂叔那边痛失爱女,那小郡君年纪还不到十岁,就香消玉殒,朕也是痛心不已,虽说追封了郡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堂叔那边听说因为此事,身子有些不爽快,此次还是得揪出罪魁祸首出来,否则的话,宗室那边,却是不好交代的!”

何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圣人是不是已经知道贤哥儿的事情了?”

徒景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怒色:“何止是他,不少人家的子弟掺和到了此事之中,他们倒是一个个锦衣玉食,收了人家的好处,便大包大揽那些事情,却也不想想看,这些事情到底能不能做!”

“可是,他们大概只是被那些人给欺瞒了,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何瑜急道。

徒景年却是轻哼了一声:“他们真的不知道吗?不说别的,就说你那侄子,嘿嘿,却是帮着人家扫清了不少首尾,得了人家不少好处呢,经他的手,家破人亡的就有几家,他倒是不觉得那些银子美人脏,也收得心安理得!”

何瑜还想争辩,却听徒景年冷声道:“皇后,朕知道亲疏有别,人难免偏袒亲人,但是这事已经是国事,而非是你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横竖,承恩公府光是孙子就有三个,听说,你二哥的一个小妾又怀上了?何思贤做了这些事情,若是没个交代,那朕如何向天下子民交代?”

何瑜一听这话不好,看样子徒景年要从严处置了,忙道:“圣人难道要太子有个获罪的表兄吗?”

“朕还有获罪的弟弟呢!”徒景年冷笑起来,拂袖而去。何瑜在后面不知所措,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第125章

幕后主谋还在追查之中,但是牵扯到此事中的人,却也没能逃过,那些因为收了好处,给过这些人各种方便,甚至充当了一些不光彩角色的纨绔还有官员都被一一捉拿,朝中顿时到处都是说情的人,无非是说不知者不罪,这些人都是被蒙蔽的云云。

何铮眼看着大孙子被抓走,气得几乎当场吐血,听说老妻之前找皇后求情之后,顿时,又是一阵气苦。他不是季氏,也不知道何瑜的处境如何,但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一向是铁律,何思贤做出这种事情,违反的是国法,皇后不大义灭亲也就算了,居然还贸然求情,在圣人那里肯定印象坏了。何况,不管是什么人家,讲究的都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皇后嫁到天家,就该以天家的身份处事,如今这事,虽说何铮还不知道牵扯到了前宋想要复国的事情,单看这事里头最大的受害者是宗室里面辈分也比较高的理郡王,就该知道,即便不偏帮着宗室,起码也该两不相帮。

何铮想要大骂老妻一顿,但是看着季氏神情恍惚,以泪洗面的模样,却有些无力。季氏出身算不上高,想不了那么多事情,他又能如何呢?因此,勉强让季氏先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忧心,便急急忙忙找自家那位老爹去了。

前宋的后裔虽说经营日久,但是他们动作太大,并非没有蛛丝马迹,何况,这么多年来,主事的人变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家心思也不一样,有的人谨慎,有的人冒进,锦衣卫通政司在这事上自然得合作,结合往年一些事情的卷宗,加上捉拿到的一些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的人犯的供词,直接快速行动起来。

论起信息的传递速度,朝廷自然远胜过那些野路子,无论是锦衣卫还是通政司,都有自己的情报传递系统,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京中发生的变故,锦衣卫和通政司的人已经调遣了当地的官兵,到处捉拿相关的人犯了。很多人直到被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有很多人并不清楚自己这么多年来担当的是什么角色。他们不过是作为这个组织的敛财工具而已,只当自己投靠了某个达官贵人,因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每年只需要给那些达官贵人供奉一大笔钱财便是了,结果就莫名其妙牵扯到了这样的事情。

那些人竟是还勾搭上了一些山贼水匪,又勾结了一些军营里的军官,借着每年更换军械的空档,积累了不少军械,这下,这事自然变成兵匪勾结的大案了。

徒景年根本没有打出老赵家有阴谋的旗号,说实话,当年大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名声还是很有影响力的,那时候的文人,是过得真的很滋润,何况,前朝皇室后人这种事情,闹出来很是难办,说句老实话,中原其实一直有不杀亡国之君的传统,虽说这个传统被践踏的次数挺多的,但是,传统就是传统,这会儿若是真冒出一个确切的所谓宋朝皇室的后裔,本朝跟大宋覆亡也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下面那些大臣说不得就要纠缠不清,逼着徒景年给人家册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什么的。徒景年可不乐意养着一个脑子后面有反骨,成天想着复国的人家。别说人家认命了,瞧瞧天龙八部里头,人家慕容家的大燕覆灭了多少年了,还孜孜不倦地进行复国大业呢!虽说干的事情有些逗比,不养兵,不知道积蓄粮草,靠着几个家臣,在江湖上搅风搅雨,但是这种人,若是干些行刺之类的事情,也足够恶心人了。

因此,徒景年很快宣布,这件事是有邪教作祟,反正历朝历代,邪教都不少,尤其是白莲教,摩尼教什么的,唐宋那会儿就在闹腾,不管是谁在朝,都以犯朝廷为己任,何况,这次的事情的确跟白莲教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扣他们身上,绝对是不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