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第103章

秦夫人一向很有行动力,晚上史鼎与史鸿回来之后,全家人刚刚用了饭,秦夫人便对史鼎示意有话要与史鼎说,史鼎想了想,便将史鸿也留了下来。林黛玉与史湘霓会意地先告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秦夫人挥退了下人,与史鼎和史鸿去了偏厅。

“老爷,这事莫不是贾家那边不乐意娶薛家那丫头,故意给咱们家扣黑锅吧!”秦夫人将最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自己只不过是去贾家,让史太君管管自家下人那张破嘴,至于什么流言的事情,那是绝对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

史鼎也皱了皱眉,他现在对自己的姑母是越来越不耐烦了。诚然,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贾代善还在,史太君的确用贾家的权势,帮了自家不少忙,但是,难道自家没有回馈吗?贾代善死得早,当时王家也不怎么样,史家不也很是给贾家解决了不少麻烦吗?他自觉对史太君这个姑母够孝顺了,可是,姑母真不愧是女生外向的典型,什么好事都想着贾家了。

史鼎静下心来,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说道:“这事或许一开始有贾家的手笔,应该是姑母暗示了家里的下人,说了些有损薛家名声,却与贾家没多大干系的话,但是,别的,只怕姑母遮掩还来不及,毕竟,在姑母眼里,没有什么比贾家更重要了!”说到这里,史鼎不由撇了撇嘴。

史鸿想了想,也说道:“贾家与薛家是否有什么仇家,定是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这才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难以收拾!”

“鸿儿说的极是,这事还不知道牵扯到什么人呢!”史鼎叹了口气,皱眉道。

“要不,咱们去跟薛家解释一下?”秦夫人试探着说道。

史鼎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解释的!要是十年前,薛家还掌着通政司,说不得咱们家低个头也就是了,如今薛家算什么东西,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也不知道姑母是个什么想法,居然还留着薛家留到今天,也不怕被人家赖上了!再说了,你这会儿上门,人家还以为你心虚呢!”

秦夫人想想也是,她自然也不乐意给薛家低头,想了想,她才说道:“那就听老爷的,反正,起码云丫头的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大家都说是薛家那个丫头,想要压亲戚家的姑娘一头,愣是收买了贾家的下人,专门在外面胡说八道,坏人名声呢!等云丫头在家好好待个一年半载的,再收收心,请一些相熟人家的姑娘一起聚聚,好解了人家的误会,再寻摸一个好亲事便是了!”

史鼎点了点头:“云丫头毕竟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了,回头你跟弟妹两人多多费心便是!若是不行,咱们拼着多陪嫁一些嫁妆,也不嫁在京城了,在金陵找个大户人家,有族人的照应,日子总不会差!”

“老爷说的是!”秦夫人之所以一直以来与史鼎算得上是鸾凤和鸣,那就是她一直很给自己这个丈夫面子,史鼎说的话,她是从来不反驳的,既然史鼎要她对史湘云好一些,那么,也就是多添点嫁妆的事情,秦夫人如今财大气粗,即便要拿个三五万两银子出来,只要能好好打发了史湘云,她不会舍不得的。

史鼎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贾家跟薛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弄成了如今这副德性,只怕两家在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之内,都会是京城的八卦谈资,什么名声,都要变成臭水沟了。

贾家那边,可比史家不淡定多了。史太君开始也觉着是史家捣鬼,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可能,这对史家并没有好处,若史家真的要针对薛家和贾家,那么,之前秦夫人跟方夫人也不会上门直截了当地要求贾家整顿下人。

史太君可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她一辈子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手段没瞧过,只不过,如今她处于贾家的顶端,尽可以端坐在内宅中,做个慈眉善目,含饴弄孙的老封君。但是,哪怕她真的吃斋念佛,也不表示她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了,要不然,贾代善也不至于没有一个庶子,几个庶女嫁出去之后没多久也没了音信了。

史太君听到外面的流言之后,便立刻雷厉风行地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查探,这些流言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很不幸,最初的流言就是从贾家的园子里面传出来的。史太君怒火上涌,但是又知道不能引起外人的好奇,也要保住贾家的脸面,因此,只得找了王熙凤,叫她以为娘娘祈福的名义,将那些碎嘴的丫鬟婆子能放出去的都放了出去。但是,贾家在这边好几代了,家生子也繁衍了好几代,嫁进来的主母还带了自己的陪房,数量堪称庞大。为了脸面,一贯也是没有放下人出籍的习惯,甚至隔上一段时间,还要从外面采买一些伶俐的下人使用。如今想要处理这些下人,问题就来了。这么多年,家生子们互相之间都有了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者说了,贾家的规矩就是,伺候过老人的奴才,比起寻常的主子还有脸面。王熙凤不过是孙媳妇,哪怕手段厉害,但是,真正的老人都知道,王熙凤其实就是管着钥匙的大丫鬟,很多事情根本就是做不了主的。

因此,这些听说了风声的下人一下子又互相串联起来,到处找人说情,王夫人一贯端着慈悲的模样,邢夫人又是个贪财的性子,这两位,一个是王熙凤的姑妈,一个是正经的婆婆,王熙凤哪怕有史太君的首肯,还是谁也得罪不起,搞到最后,只好胡乱撵走了几个没什么背景的,又将一部分奴才打了板子,挪了位置,权作交差了。

史太君那边虽说查出流言最初是从贾家园子里面出来的,但是,依旧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只得继续撒下人手去查,甚至还找到了史家,要史家帮着找,史家胡乱敷衍了一番,反正这事跟史家关系不是很大,史家只要能将自己摘出来就行了。秦夫人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借着这次机会,让老爷跟贾家的关系更疏远一些,虽说只要史太君不死,贾家跟史家都撕掳不开,但是,总不能让人家一提起贾家,就想到史家吧,总要在某种意义上,跟贾家划清界限的。

史太君一边在那里为了流言的事情烦心,一边琢磨着,怎么将薛家赶出去。但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贾家没了林家贡献的那一大笔浮财,自家差点没用光了压库的银子,卖了不少祖产,又借了薛家好几十万两银子,甚至,建园子用的砖木土石,很多也是拿的薛家的,一直还没付钱,这些都是有字据的,哪怕签的是王夫人的名字,但是贾家人大多数都是知道的,就算是一些下人对此心里也有数。用着人家的银子,却把人家赶出去,这实在有些不好听。但是,做长辈就是有这个好处,自己不好办的事情,都可以推给别人做,因此,这事最后落到了王夫人的头上。

王夫人很憋屈,很烦躁。她的妹妹薛王氏最近简直是快要疯掉了,天天跑过来找她,她还不敢不见,只要这边一有推脱的意思,薛王氏这个在王夫人眼里,一直跟她的跟屁虫一样的角色,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威胁王夫人,行啊,你不肯,那好,我这就拿着借据去衙门告你去!哼,我就不信了,拿着几十万两银子,别说嫁女儿了,我就算是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想要干的人,也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去!

老实人一旦发起狠来,没几个人招架得住。何况,薛王氏毕竟是王家出来的姑娘,哪怕平常看着有些愚钝的样子,其实也是个有心眼的,她手里捏着她这个姐姐王夫人的不少把柄呢,这些把柄要是透出去,哪怕王夫人的女儿是娘娘呢,贾家整个宗族也是未必容得下她的。比如说,王夫人当年管家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捞私房钱,借着什么天灾之类的名义,将金陵那边的祖产给卖了,其实就是廉价卖给了薛王氏,姐妹两个从中一折腾,公产便变成了姐妹两个的私产了,而且,王夫人也颇有些强占良田,包揽诉讼的事情,有些发生在金陵那边,也是她们姐妹两个合伙干的。

类似的事情实在是不少,甚至,薛王氏还给王夫人提供过非常隐蔽的绝子药,王夫人就是用这个,将家里曾经很得宠,差点抢在她前头生了儿子的周姨娘给废掉了,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有着这么多的把柄在,王夫人如今对薛王氏那是没有半点办法,只得在一边顺着薛王氏的意思,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先将那些借据之类的东西,从薛王氏那里弄回来。要不是担心做得太明显,被人发现,或者是薛王氏还有什么后手的话,王夫人恨不得直接干掉自己这个庶妹算了。

姐妹两个在那边明里姐妹情深,暗地里勾心斗角的时候,长安城内的一个小四合院里头,几个人正在说话。

“薛家还是没有别的动作?”

“是啊,薛家那个薛大傻子正到处发疯,听到谁说他妹子的坏话,就直接上去用拳头,薛家那个丫头一直窝在家里,倒是,薛王氏那个寡妇,天天跟贾王氏两个歪缠,要贾王氏给她一个说法,但是,看起来,似乎他们都不知道通政司的事情!”

“继续盯着!既然薛家那个丫头不值当,那么,要是那个薛大傻子出事了呢?”

第104章

流言的事情持续了很久,一时间也没有更加突出的话题,能够掩盖之前的流言,京城的百姓因为见识的达官贵人实在太多了,很多人往祖上数几代,也是官宦人家,只不过后来没落了而已,他们对荣国府也没多少惧怕,尤其人都是有些阴暗心理的,比自己地位高,有名望的人的丑闻更容易引发大众恶劣的兴趣,他们乐于在这样的基础上,再根据自己的臆测,附加上一层乃至几层更加恶劣的想象,然后当成自己亲眼所见一样传播出去,再加上有人恶意在背后捣鬼,于是,哪怕贾家跟薛家费了老大力气,流言半点也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了。

贾家哪怕背地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但实实在在也是极为重视脸面的人家,闹出这等丑闻出来,有心想要将薛家赶出去,向别人表示,这是薛家的错,跟自家毫无干系。但是,薛王氏算是豁出去了,之前作低伏小,天天奉承着自己那个姐姐,时不时还要满足她要这个要那个的愿望,结果搞到最后,就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头上推了。薛王氏出身王家,哪怕之前是庶女,但是,也不是什么懦弱无能的人,要不然,凭什么只有她生了一子一女,其他的姨娘通房,连个蛋都生不出来,等到前任薛家家主一死,薛王氏将那些姨娘通房通通给发卖了出去,这就可以看出,薛王氏委实不是什么良善的人,面对利益,她连脸面也不是那么在乎的。

因此,哪怕史太君在那里明示暗示,薛家依旧岿然不动,薛王氏如今异常淡定,她也不跑过来请安什么的了,平常史太君叫了她过来说话,暗示什么女孩子的名声之类的事情的时候,薛王氏浑然当做没听到,就在那里气定神闲地捏着帕子,数上面的经纬丝线,嘴里就开始念叨,自家现在在做什么大生意,本钱一时周转不过来,想起来家里还有几张借据呢……总之一句话,史太君只要敢说薛家什么,薛王氏直接就暗示,让我们走行啊,先还钱再说!

薛王氏算是看明白了,贾家这样不要脸的人家,你要想斗得过他们,就得比他们更不要脸。薛王氏担心贾家破釜沉舟,直接毁了借据,干脆将借据就分开来,藏在自己和女儿薛宝钗身上了。几十万两的借据,加起来也不过是几张薄薄的纸罢了,藏起来是很简单的,就算缝在衣服里面太麻烦,也是可以藏在荷包首饰里面的。

薛宝钗性子极为坚韧,这样的人,若不是没摊到一个好家世,也没有受到较为正统完善的闺阁教育的话,想要青云直上并不是没有可能。她如今被人恶意坏了名声,史太君为了孤立她,又不许家中的姑娘与她交往。流言出来之后,原本住在园子里的李纨娘家的嫂子立马带着两个女儿连夜搬走了,当初要不是跑过来投奔的时候,李约正好外放了,她们也不会找到李纨这个在守节的姑奶奶这边来,如今哪怕是多花费一些钱财,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更保险一些。

至于邢岫烟,她是没地方可去,但是邢夫人乐得二房被打脸,很是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最后将邢岫烟接到了自己院子里面住着,还用这个做借口,将贾赦的几个已经不得宠的侍妾给发卖掉了。

薛宝钗被孤立,她也不着急,她需要等到风头过了再露面,外面的事情,她交给了薛王氏去应对,她深知薛蟠的个性,因此,借着自己伤心难过的由头,硬是将薛蟠拘在了家里,不让他出门搞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薛宝钗的确是薛家的主心骨。薛蟠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自己这个妹子,当初因为他的事情,让薛宝钗小选的事情黄了,这些年,他不是不愧疚的,因此,在薛宝钗编出了一大堆理由,说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好应对那些跑过来冷嘲热讽的人,要哥哥保护云云,薛蟠脑子一热,自然便留了下来,每天对着所有过来的人横眉怒目,弄到最后,除非必要,梨香院这边是没人来了。薛蟠待在家里不出门,倒是躲过了一劫,那边原本想要勾着让薛蟠坏事的人,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一边时不时往乱七八糟的流言里面添一把火,一边等着薛蟠忍不下去,冒出头来,好再做计较。

贾家还不了钱,自然得容忍薛家继续待下去,还得容忍别人提起薛家,就免不了带上贾家的行为。毕竟,大半的大观园都是拿着薛家的钱修的,你把债主赶出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总而言之,薛家固然出了个不知道廉耻的女人,贾家男人的荒唐无耻,也得到了京城人民的普遍认同,贾琏就不要说了,之前趁着老婆王熙凤生日,跟下人家的媳妇偷情,还被老婆抓了个正着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人们固然说王熙凤是母老虎,贾琏这样的,自然也不是好东西。贾宝玉更是那个了,才多大年纪,身边就有了通房,调戏母亲身边的丫环,还吃丫环嘴边的胭脂的人物,再一想到这位当年抓周就抓了胭脂的,果然是酒色之徒。这样的人家,谁敢跟他们家结亲呢,因此,用不着史太君说什么不宜早娶的话,贾宝玉的婚事,跟薛宝钗一样,都悬了。

贾家跟薛家如今就保持着这样一种互相拖累,互相顾忌的关系,薛宝钗的名声没了,而且还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薛宝钗若是不嫁给贾宝玉,将来无论嫁给谁,都会有问题,没准到时候,人家不乐意了,将薛宝钗以不守妇道之类的理由给休弃了,薛家都很难奈何人家,没准连嫁妆什么的都得赔进去。而贾宝玉就不同了,贾宝玉有一种天生的的柔软心肠,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讨女孩子欢心的缘故。这年头,大多数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往往就是将女人当做附属品,尤其对丫环侍妾什么的,更是与商品无异,可贾宝玉不一样,他对女孩子总是温柔体贴,很能体谅她们的难处,因此,哪怕对上尤二姐尤三姐那样两个人,他都对她们表现得极为温柔,对她们的死极度惋惜。

因此,哪怕因为外面的风波,史太君与王夫人严令他不许再去看薛宝钗,他还是偷偷摸摸去了。一向表现得温柔大气的薛宝钗难得在他面前表示了弱势,这让贾宝玉对薛宝钗产生了怜悯愧疚,以及同仇敌忾的态度。他虽说缺乏勇气,也没多少责任心,但是,那怜香惜玉的心思,却是一等一的,只要长得好看,他才不管什么人品不人品的问题。

这是贾宝玉的缺点,但对于薛宝钗来说,却是她最大的生路所在,贾宝玉对她自觉愧疚,两人若是顺利成婚,之前的事情,完全可以美化为未婚夫妻之间的互动,青梅竹马的恋人之间有些亲密,也是难免的事情。至于上头长辈对她的不喜,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史太君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再活几年?至于王夫人,薛宝钗知道王夫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贪心,因此,她自觉有办法对付自己这个姨妈,因此,虽说她不再经常与贾宝玉在一起,但是,依旧没有放开与贾宝玉之间的联系,反而更加紧密了一些。她当着贾家人的面,一味装可怜,装大度,弄到最后,不少人都觉得薛宝钗变成了纯粹的受害者,自发地开始为她挽回形象了。

贾家总算找到了一个好机会,来掩盖之前的丑闻,贾敬的生日要到了!贾敬自从进了清虚观,除了祭祖之类的事情之外,已经长驻清虚观,从不回家了。

前两年的时候,贾敬五十,正做过一场大寿,家里面还刻印了一万本的经书,拿到各处去发放的,上次的时候,贾敬尚且不肯归家,何况这次不过是小生日,哪怕贾珍被史太君托付了,三番五次跑清虚观去请,但是贾敬才管不了那么多,人家这会儿自诩为半仙之体,正到了成仙了道的关键时刻,怎么能沾染凡尘,染上一身红尘之气,影响了清修呢?因此,饶是贾珍与贾蓉两个轮番上阵,半点也没能撼动贾敬的向道之心,父子两人连贾敬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两个道童给打发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史太君拿贾敬也没什么办法,她固然是长辈,但贾敬却对她却不是很买账,毕竟,贾敬他们这一支历来是担任族长的,若是族中的族老的话,贾敬还得听一听,史太君不过是女流罢了,贾敬以前就是个读书人,对于孝顺什么的,自然也有自己的理解,他才不乐意跟贾赦一样,哪怕委屈到了极点,还得乖乖听话。那种孝顺,一家子都要被人笑话。他之所以懒得见贾珍,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是什么孝顺的,与其见了他心烦,还不如专心修炼,等到成仙了,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了。

贾敬不出门没关系,既然之前能够在贾敬不在的情况下,给贾敬做寿,如今同样也可以,史太君自己出钱,先是专门订做一套雕版的《道藏》,足足装了一大车,给清虚观送了过去,宁国府为主,荣国府为辅,两家敲敲打打的,大肆邀请一干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地办起了贾敬的寿宴

第105章

史家接到了帖子,不过,谁也不想去,史家如今也在避风头呢,史湘云如今被方夫人严词教训了一番,也知道好歹了,因此,哪怕贾家那边派人来接,她也找了个借口,没有出门。她如今已经明白,闹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是不可能嫁到贾家了,而能够嫁到什么人家,很大程度上要看两个婶母的意思,若是自己再不安分,回头给自己选一个除了表面上光鲜的人家,那才叫毁了一辈子呢!

方夫人如今算是明白了,史湘云不是不会讨好人,当初是不想讨好她呢!瞧瞧如今,也不嫌弃做针线辛苦伤眼了,什么荷包香包、鞋子袜子、抹额络子,做得那叫一个顺手啊!这让方夫人简直如鲠在喉,想到前些年的事情,她只觉得很有几分憋气。

方夫人才懒得去贾家呢,她如今忙得很,史清的婚事按他的说法可以缓一缓,因为史清想要参加明年的府试,如果能有个秀才的身份,哪怕是庶出,婚事也能提高一个档次,史湘雪这边已经差不多有了眉目,虽说受了些史湘云的连累,不过,史湘雪生母早逝,一直养在嫡母身边,也能抵消掉了。方夫人已经将自己看好的人选都列了下来,写了信给史鼐,毕竟,史鼐才是一家之主,女儿的婚事,还是得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对于史湘云,方夫人如今也没有多少耐心了,只等着给她挑个门当户对的就行,至于别的,方夫人实在没力气多管了,日子都是要自己过得,准确来说,方夫人并不欠史湘云什么,迁就她这么多年,已经让方夫人身心俱疲了。方夫人当年不是没想过好好待史湘云,只是感情是处出来的,史湘云跟她不亲近,甚至还有些防备,她也犯不着热脸贴上冷屁股。史湘云最多在家待个两三年便要出阁了,她也只需要容忍这么长时间就行。

史鼎他们一家子同样不乐意去,秦夫人叫人准备了些寿桃银丝面之类的东西,叫人送了过去,人却没到,这让贾家人觉得很没脸面,不过也没有办法。

贾家这次寿宴准确来说,到的人不少,四王八公里不少人家都派了小辈出了面,加上贾家虽说这会儿大面上的名声有了污点,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当初为了贾家大房住偏院,二房住正房的事情,还有御史弹劾过呢,只不过那会儿太上皇在位,硬是压下去了罢了。这次的事情,固然有损颜面,但是,也并不影响大局,因此,跟贾家交好或者是撇不开关系的人家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另外,贾家这会儿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过来捧臭脚的人也是一拨又一拨的,贾政如今还在江西那边做学政呢,这可是个好差事,江西那边这两年的秀才举人,都得叫贾政一声座师了,这是多大的人脉啊!平常你想要巴结贾家还找不到门路呢,这会儿贾家给原来的族长做寿,不正是好时机么,因此,京城这边一些不得志的小官还有些想要捞偏门的读书人都凑了过来,贾敬从头到尾都没出过面的一个寿辰,也办得有声有色,门口摆着流水席,贩夫走卒都能跑过来混一顿大鱼大肉的饱饭,专门请过来唱堂戏的两个戏班子的人,收赏钱都收得手软,一个个乐得脸都要笑僵了。

不得不说,贾家的策略很成功,大家开始热衷于讨论贾家的富贵,一个个说着贾家宴席的豪奢,打赏的大方,来往的客人的身份,之前的事情,渐渐也平淡了下来,这让贾家人在心疼花出去的钱的同时,终于松了口气。

钱是一个大问题,没了林家那几百万的浮财,贾家建了园子,花费的代价就极大了,何况,还要维持如今这般奢侈的生活,更是不容易。尤其之前卖出去了不少祖产,那些可都是赚钱的产业,如今没了这些,家里进项更少了,但是花钱的地方却多了很多,日子过起来更是捉襟见肘,王熙凤管家更是艰难,没奈何之下,加大了放印子钱的力度,还调高了利息,算起来也是饮鸩止渴了。

这会儿已经是九月,淑和长公主亲自过来提次子苏峰下了小定,等到来年的时候,史湘霓就要出嫁了。

史湘霓开始准备绣嫁妆,因为林黛玉还在孝期,哪怕是新妇,在这上面也挺有忌讳,因此,她跟史湘霓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很多。林黛玉虽说不是什么喜好热闹的人,但是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难免有些无聊。

这日,史鸿带着心砚,一人拎着一只鸟笼回来了。鸟笼里面装的是两只绿羽红腹的大鹦鹉,是史鸿专门从西市那边淘换到的。除了这对鹦鹉之外,史鸿还买了一对画眉鸟和一对雪白的兔子。画眉鸟已经给秦夫人送过去了,兔子是给史湘霓的,史湘霓对鸟类兴趣不大,嫌它们吵闹,兔子可不会叫,卫生问题有下人收拾,她只要没事喂几根青菜萝卜就行了。

鹦鹉是史鸿专门给林黛玉挑的,虽说那个卖鸟的伙计说,论起学说话,鹦鹉其实根本比不上八哥,不过,八哥长得实在寒碜了点,不如鹦鹉羽毛华美,讨人喜欢。史鸿对林黛玉的喜好不是很清楚,却记得林如海说过,她在扬州的时候,也曾经养过一只鹦鹉的,因此,送一对鹦鹉,那绝对没错了。

到了院子门口,心砚就不好进去了,史鸿自个接了,一手提了一个,便往院子里面走,正巧遇上史鸿身边的两个丫鬟,红茶和白茶,两人见史鸿这副架势,不免有些好笑,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史鸿手上的鸟笼,笑道:“大爷也不叫个丫头婆子帮忙拎一下,可是要让大奶奶见了心疼,嫌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偷懒了?”

史鸿松了手,笑道:“这不是怕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手上没力气吗?”

白茶嗔道:“大爷这话说的,我们这些做丫头的,给主子做事那是本分,要是没一把子力气,还不早被赶出去了!”

一边说笑着,很快便到了屋子前面,两个小丫头打起帘子,笑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

林黛玉这会儿正独自坐在凳子上打着棋谱,听到声音,便站起身来迎了上来,笑道:“子嘉今儿回来得可早!”

史鸿笑道:“今儿衙门没什么事,便先散了!你平常一个人在家也是没事,我从西市一家花鸟店里寻摸了一对鹦哥,已经被调|教过了,会说好几句吉祥话呢!”说着,便叫白茶与红茶将鸟笼搁在桌上,逗弄起来。

那只被逗弄的鹦鹉张了张翅膀,在笼子里还蹦跳了两下,交道:“公子好!公子好!”

林黛玉掩嘴笑了起来:“还会说什么?”

两只鹦鹉年龄并不算大,也是刚刚剪了舌头还没有多久,一直放在店里面,学的多半就是店里面伙计掌柜经常说的一些话,什么里边请之类的,不过,林黛玉倒是挺喜欢,叫人拿了瓜子过来,喂给鹦鹉吃。

“听说你以前养过鹦鹉的,我就琢磨着,给你弄两只鹦鹉回来,正好是一对,我平常不在,你也能教教它们说说话什么的!”史鸿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

林黛玉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只鹦哥挺灵性的,比我以前养的还要好看一些!”

紫鹃端了酸梅汤过来,听到林黛玉说到以前那只,不由插口道:“大奶奶以前养的那只鹦鹉还会念诗呢,要不,大奶奶也教这两只鹦哥学着念诗看看!”话一说出口,忽然想到她说的那只鹦哥是在荣国府的时候养的,见林黛玉神情一淡,不由有些后悔起来。

雪雁听了白了紫鹃一眼,也插话道:“回头弄得我们这些粗笨的,连只鹦哥都不如了!”

史鸿笑道:“有这回事?悦安可真是雅人,弄只鹦哥也能吟诗了,回头干脆咱们教这两只鹦哥三百千,等有了孩子,不用咱们费心,鹦哥就能给孩子启蒙了!”

“瞎说些什么呢!”林黛玉脸一红,嗔道,“对了,你不会就给我带了鹦哥吧,母亲与小姑那边呢?”

“放心吧,就算我不记得,不还有你这个贤妻提醒么?”史鸿笑道,“母亲与妹妹那里都已经送过去了!母亲那里的是一对画眉鸟,会唱好几套曲子呢,我可是磨了好久,才从店家那边买下来的。妹妹不喜欢鸟儿,她觉得吵闹,因此,便给她寻了一对白兔,听说那兔子就算长到最大,也不过比手掌大一些呢,正适合抱在怀里玩!”

两人一起逗弄了两只鹦鹉一番,弄得两只鹦鹉都不耐烦了,一只直接背过身去,拿着尾巴对着史鸿,史鸿笑着拍了拍笼子,惊得那只鹦鹉又胡乱扑腾了两下。

“跟只鸟儿闹什么!”林黛玉吩咐丫环取了架子过来,将这对鹦鹉移到架子上去,一起挂到窗口,然后取了张帖子出来,叹道,“荣国府那边说是下个月要在大观园里面办诗会,还专门下了帖子给我,不说我如今正在孝期,便是不在,以荣国府现在的情况,这般张扬,不是平白给人把柄么?”

“回个帖子说不去就是了!”史鸿不以为然道,“虽说是亲戚,但是,她们家的姑娘至今还跟兄弟住在一起,之前闹出那样的流言,也不说将表弟给挪出来,可见是真心不拿自家姑娘的名声当回事了!妹妹那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云妹妹那儿,希望她别又不合时宜地犯倔,三婶那边,为了云妹妹的婚事,早就是一肚子火气了!”

林黛玉想了想,叹道:“云妹妹也有云妹妹的难处,回头遇见她,劝两句便是了!”

第106章

之前的风波已经平息,薛家有些低调地冒了头,薛蟠觉得自家这般寄人篱下,母亲妹妹都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完全是自己没出息,琢磨了一下,决定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于是,在跟家里的几个老掌柜商议了一番之后,便跟着他老爹留给他的一个心腹管事张明德,一起往平安州那里去了。

平安州那边说是平安,其实就是边境,一直是西宁王府的势力范围,边境的生意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主要还是安全的问题。平安州那边天高皇帝远,西宁王府经营百年,跟草原上的部落之间甚至产生了默契,哪怕朝廷严令不许与草原互市,但是,西宁王府私底下却跟草原上几个大部落多有往来,除了茶砖、丝绸之类的东西之外,甚至用铁器还有粮草跟那些草原人交换马匹、牲畜、皮草,乃至黄金。

朝廷对西宁王府极为提防,多有削弱打压,只是西宁王府镇守平安州多年,已是根基深厚,很多东西已经不必仰仗朝廷,朝廷也多有顾忌,双方只得一直僵持着。

西宁王府在朝中也颇有影响力,不说四王八公的关系,很多人家想要捞偏门赚钱,除了出海,就是平安州这边。草原上有金矿,多的是牛羊马匹,还有上好的皮毛乃至药材,这些在平安州,便宜得很,一块劣质的茶砖,就能换上一匹健马,简直跟没本钱的买卖也差不多了,只是这些都控制在西宁王府的手心里面,若是没有西宁王府保驾护航,说不得,你才到了平安州,就被所谓的盗匪给乱刀分尸了。

薛家原本在平安州就有路子,这些年虽说走得少了,但是并没有断掉,薛蟠在几个掌柜的帮扶下,采买了大批草原上需要的货物,装了几大车,然后便带着人往平安州去了。

平安州那边这几年动作也有些大,西宁郡王每年到了秋冬季节,便带着边军在边境扫荡,说是对付的是蛮人,其实多半是杀良冒功,很多次压根就没跟蛮人打过照面,也因为这个,平安州那边如今多出了不少落草为寇的乱民,他们无处可去,只得躲在山中,靠着打劫往来的小规模的客商勉强生活。

朝廷虽然知道大致情况,但是也只能暂时隐忍,免得真的逼反了西宁王府,要是他们干脆引蛮人入关,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为了不刺激西宁王府,派往平安州的知府一般都是出身勋贵之家,跟西宁王府多少有些交情的,比如说,如今平安州那边的知府是石光珠,当然,其他的官员里面,掺了多少沙子,就得看皇帝的意思,还有吏部的本事了,那边这百年来,可是有不少官员要么在蛮人攻城的时候殉职,要么水土不服,感染时疫之类的,最倒霉的那个,据说是带人出去打猎,直接遇上了狼群,最后连块比巴掌大的肉都没留下。反正,凡是敢跟西宁王府过不去的,差不多都死光了。

西宁王府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的孽太多了,这一代的西宁郡王虽说王妃侧妃庶妃都满了编制,侍妾更是不少,每年西宁王府都会到处搜罗好生养的女子送到王府去,结果,至今西宁郡王依旧无嗣,放到别人家里,你要是没儿子,过继同族的子侄,但是,涉及到爵位的问题,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就像是秦汉的时候,你要是没个嫡子,那么,哪怕你庶子成群结队,朝廷会依旧判断你无嗣,除国,收回封地。往后的朝代,虽说在这上面放宽了一些,但是,对于爵位,嫡子依旧先天拥有级别更高的继承权。放在普通的人家,庶子可以分得部分家产,放到有爵位的人家,除非朝廷特旨,庶子是不能袭爵的,你就算想要过继,也要是嫡子过继,而且同样需要得到朝廷的认可。

朝廷早就恨不得铲除异姓王,西宁郡王若是在这一代真的断绝了血脉,这一任西宁王若是死去的话,朝廷做出的应对,应该是顺势将某个宗室子弟,最可能的是皇子,过继给西宁郡王,继承王府,然后,顺势剥夺兵权,让新一任的西宁郡王如同北静郡王一样,乖乖待在长安,安享富贵也就罢了,实权什么的,那就算了。

西宁郡王可不是愿意为别人作嫁衣裳的人,既然皇家不给他们家活路,他们自然也要反抗,因此,这些年,平安州那边的动作愈发多了起来。

史家以前在平安州也有点生意,不过,老史侯过世之后,这条路就断掉了,因为那会儿京城的兵乱,史家敏锐地发现,里面有几个异姓王的手笔,史家可掺和不起这种事情,因此,即便是保龄侯府经济情况最窘迫的时候,史鼐也没敢打这条路子的主意,没钱没事,省着点罢了,若是没了性命,再多的钱也没用。

史鼐如今在南边跟茜香国对峙,前些日子给史鼎送了一封密信回来,说是军中有原来南安郡王的亲信,如今跟平安州的人有些联系,史鼐瞧着不对,不光给圣上上了密折,还来信告诉了史鼎,主要是提醒史鼎,几个异姓王似乎是坐不住了,自家一定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一定不能被牵扯进去了。

史鼎虽说很久不掌兵,但是对于兵事却从未松懈,在知道了一大堆的线索之后,他很怀疑西宁王府是不是打算呼应哪一位王爷,来一次兵变。虽说暂时没搞清楚跟西宁王府勾结在一起的人是谁,但是史鼎只觉得那绝对是个与虎谋皮的蠢货,就算成功了,这也是个被当做垫脚石的命。但是,想到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兵变,史鼎一下子又绷紧了所有的神经,那一次,史家付出的是史侯以及长子的性命,才得以保全了整个家族,甚至家族还更进一步,但是,史鼎如今却不想冒这个险。史家如今有着大好的前程,史鼐那边,史泽因为零零碎碎的军功,已经晋升到了校尉,史鸿这边,若是那个什么红薯还有之前才从那些番邦的人那里弄到的什么玉米和土豆真的有那么高的产量的话,史家只要不想不开,去谋朝篡位,起码本朝还在的时候,史家即便没了如今的富贵,也不会受到什么打击。

拥有得多了,人胆子就小了,史鼎对此坦然承认,因此,他只希望事情早点解决,不要蔓延到京城,对那些想要搞风搞雨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他开始盯着前往平安州的人。

薛家首先就被史鼎注意到了,薛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薛蟠这个拎不清的蠢货,估计被人利用了,都什么都不知道。那什么张德明,说是掌柜管事,但是,史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说这人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做过官的,这让史鼎生出了警惕之心,本来对薛家还不甚在意,如今却不能忽视了。

“简直是找死!”史鼎气急败坏地一脚踹翻了一张锦墩,史鸿也在书房,正翻看着下人送上来的一些情报,见状吃了一惊。史鼎这么多年来,养气功夫已经不差,这会儿这般气怒,只怕真有什么事情不对了,连忙问道:“父亲,可是咱们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叫人盯住了?”

史鼎咬牙将手里的册子给了史鸿:“你自己看看!”

史鸿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贾琏昨日带人出了长安,押送了一批货物,往平安州过去了,史鼎对平安州的猜测并没有瞒着史鸿,史鸿见了,也是一惊:“姑祖母知道吗?”

“只怕她也默许了,要不然,贾琏怎么可能离得了长安!”史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起来,我那位姑母偏心也太过了,二房攥着一个贵妃,成天往宫里送着各种求子的方子,倒是叫大房勾搭上了一干不安分的,这是嫌大房死得不够快吧!不过,以前也没见那位大表兄蠢到这个地步啊,还真巴巴地将自己仅剩的一个嫡子给派出去了!啧啧,好歹二房还有嫡孙呢,大房至今还没个后呢!”

史鼎如今对贾家人的智商简直感到绝望,他们似乎一家子都盯着那一亩三分地,比如说正房的归属,爵位的归属,老太太的私房什么的,一个个对政治一点敏感性都没有,圣上登基都多久了,他们难道就一直当圣上是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史鸿将册子放了下来,安慰道:“也未必如此,估摸着大表叔不过是手上钱财不凑手,想着让琏二表哥去平安州捞一笔呢!”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要是仅仅是为了钱财的事情,叫个得力的管事去就是了,何必让大房的继承人,冒着遇上山贼乱匪的危险,亲自过去呢!

史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只要你姑祖母还活着,贾家那边我们家是撇不开关系的,何况你媳妇还是贾家的外孙女,哎,上次听说贾琏他媳妇在外面放印子钱,逼死了人命,顺天府那边叫贾雨村压下去了,偏偏她还不知道收手,印子钱的事情,放的人家其实不少,不过,贾家那利息也太过了些,又闹出了人命,若是叫人翻出来,可不是什么小罪过!那丫头也是王家养出来的,如何这般不晓事呢!”

史鸿说道:“圣明无过与圣上,咱们家一直忠于王事,圣上也是知道的,再者说了,谁家没有几门糟心亲戚呢!咱们就算想劝,人家还觉得咱们多管闲事呢!”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于这年头的宗族关系、姻亲关系的理解还是比较浅薄的,对贾家也没什么感情,因此,想着即便贾家倒霉,跟自家关系也不大。史鼎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却还是很忧虑,只是如今这个时候,他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是太悲剧了,傍晚去了趟超市买了点水果,结果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回过头去找,还找不到。只好打电话找开锁公司的,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人等来了,花了不到两分钟,门开了,回头要了我一百五,心疼死我了!

第107章

嘴上说得再狠,史家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贾家往悬崖下面跳。这会儿就说划清界限显得既薄情,又虚伪,因此,琢磨了一下,史鼎晚上跟秦夫人提了两句,倒是没说什么平安州不平安州的事情,主要讲的就是印子钱的事,这事看着不算大,但是,这是最容易拿到的把柄,秦夫人立刻便会了意。

秦夫人是十月里的生日,虽说不是什么整寿,也不打算大办,正巧贾家那边送了寿礼过来,秦夫人便顺势下了帖子,请了贾家的人过来吃酒。

贾家来的是王熙凤,王熙凤是个极明媚张扬的人,不管里子里面怎么样,外面总要撑着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来,说句不好听的,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王熙凤这几年日子并不好过,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至今只有巧姐一个女儿,这年头,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怕是公主下嫁呢,要是生不出儿子来,还是得接受驸马纳妾。王熙凤固然自视甚高,但是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早早将身边陪嫁的平儿给开了脸。对于真正明智的大家主母来说,这是一大败笔,不管平儿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贾家,别人对王熙凤那是又怕又恨,对平儿却是感激涕零,这根本就不正常。

当然,王熙凤人缘不怎么样,谁也不会没事专门点醒她,她也是极自负的一个人,只怕弄不好,还要觉得你在挑拨她们主仆关系呢!

王熙凤打扮得很是光彩照人,嘴巴又讨巧,哪怕在场的人里面好些个对贾家观感都不是很好,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个对王熙凤的态度还算不错。

用过了午饭,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听着戏,听戏的时候中途离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王熙凤离开了一会儿,秦夫人也赔了个罪,带了个小丫头暂时离了席,却没有去净房,而是直接转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厅。

王熙凤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秦夫人过来,带着点狐疑,给秦夫人见了礼:“侄女给婶子请安!”

“不用多礼,坐吧!”秦夫人含笑拉着王熙凤在一边坐了下来,“绕了个大圈子,找了你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讲!”

王熙凤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侄女年轻识浅,婶子愿意教导侄女,是侄女的福气!”

“都是亲戚,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秦夫人拉着王熙凤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你们府里在放印子钱?”

王熙凤呆了一下,本来还想要推脱,但是见秦夫人的模样,就知道,只怕秦夫人早就知道了实情,只得叹道:“婶子,侄女也是没办法。侄女平常管着一家子上下的吃喝呢,家里原本还算宽裕,不过之前为了造那园子,连祖产都卖了大半,如今年景也不好,一家子都在寅吃卯粮呢,若是侄女不想个办法贴补一下,难不成叫一家子喝西北风不成?”

“糊涂!”秦夫人低喝道,“不说朝廷律法不允许,这放印子钱,实实在在是有损阴德的勾当!”

见王熙凤还有些不以为然,差点就没说她从来不信什么阴司报应了,秦夫人只得说道:“别的不说了,本朝律令,民间私债利钱不得超过三分,虽说民不举,官不究,但是,这些事情,回头翻出来,就是一桩大罪,多少人家毁在这上面!虽说你们家有个娘娘,可是,娘娘在宫里头就没有对头吗?”秦夫人本来想说,那是二房的娘娘,又不是你们大房的,大房要是倒霉了,二房正好替补袭爵呢!不过这等挑拨的话实在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口,因此她只得换了个理由。

王熙凤赶紧起身对秦夫人行了一礼:“婶娘说的是,侄女谢过婶娘提点,不然,侄女可不是犯了大错吗?”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踌躇不定,人都有侥幸心理,觉得只要有娘娘在,谁家敢没事参自家呢,又想着,起码先将现在放出去的收回来再说,要不然,一家子可怎么过呢!

秦夫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真的听进去了,便放下了心,笑道:“也就是这事了。说起来,别怪婶子我多嘴,咱们做女人的啊,什么管家啊,宠爱啊,那都是假的,关键还是得有个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紧着点你家二爷,早早生个嫡子是正经,要不然,你攥着这么多钱,难道都给大姐儿做嫁妆吗?”

王熙凤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不过还是堆起了笑,叹道:“婶子真是金玉良言,只是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找了不知几个大夫,吃的苦药都有几缸子了,偏生一直没个消息,我也是没办法啊!”

秦夫人很想说,你一直这么争强好胜,挣命一样的管着家,耗心耗力的,就算有了,这个忙法,也保不住啊!不过,还是给她推荐了个妇科大夫,就是之前给林黛玉开了药膳方子的那个,叫王熙凤好好静下心来,调理一番再说。

王熙凤又道了谢,心里也有些期盼之意。两人该说的也说了,秦夫人和王熙凤前后回了席,别人虽说惊讶她们离席时间怎么这么长,但是,两人都是会掩饰的,一个说在外面吹了吹风,醒了醒酒,一个说之前瞧着花园里面还有不少花在开着,不免多留了一会儿,这事便揭过去了。

王熙凤回到家中,对秦夫人的话还是有些狐疑的,她琢磨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回娘家问一下自己的大伯母,也就是王子腾他老婆,又开始催着旺儿他们赶紧将之前放出去的给收回来。

王子腾他老婆高氏可不是什么无知蠢妇,她出身虽说算不上高,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从小在家,也是知书达理的,要不是有这么个贤内助,王子腾仕途也未必能顺畅到哪里去。高氏对王家的教育,最为诟病的一点,就是王家的女孩子不读书学字,只要会算账管家就好了,却不知道,若是不识字,不读书,若仅仅是底层平民,那自然是没多大问题的,平民百姓接触到的层次才多高,不过局限在左邻右里之间,知道得太多,心太高,反而过不好。但是,王家这样的人家,姑娘都是要跟门当户对的人家联姻的,若是依旧无知无识,那么,不光不能给娘家婆家带来多少利益,反而会因为无知引起的狂妄,引火烧身。

可惜的是,高氏进门的时候,两个小姑子已经差不多好出嫁了,王熙凤是王子胜的女儿,一开始就是跟着王子胜待在金陵的,她也管不了,后来到了京城,王熙凤养在了她身边,偏偏插手也来不及了,贾家那会儿急着给贾琏定亲,王熙凤才十二三岁,便沿袭着一贯的王家女作风出嫁了。

这会儿问题来了,一听王熙凤问起印子钱的事情,高氏当即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沾手这个了?”高氏只有一子一女,王熙凤在她膝下养过几年,王熙凤性子利落,嘴甜会讨好人,对高氏的女儿王熙鸾也很好,因此,高氏对王熙凤还算真心。

一听高氏这口气,王熙凤便知道事情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已经好几年了,之前家中用度不够,姑妈便跟我说了这个主意!”

“你姑妈?”高氏对两个小姑子好感都有限,这会儿听说是王夫人搞出来的事情,气得快喘不过气来,她咬了咬牙,“说说看,这几年里面,没因为这印子钱的事情,闹出什么大事来吧!”

王熙凤见高氏神情极为难看,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自然说到之前涨了利钱,有人还不起钱,被要债的逼死了的事情。

“你,你真是白长了个聪明模样,怎么这么糊涂!”高氏真的急了,“这事你给我赶紧收手别干了,要真是好事,你那个姑妈怎么不自己做,偏偏撺掇着你在外面折腾!那些什么借据之类的,甭管有没有还回来,赶紧都给我处理干净了,一把火烧掉最好!还有,那死了人的人家,还有人在吗,有的话,赶紧上下打点好了,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哪怕赔进去几个奴才呢,一定要将事情抹平了,最好将苦主送得远远的,免得被什么人抓了把柄!”

王熙凤听得瞠目结舌,犹豫起来:“可是,那钱的事情,怎么办,公中如今账面上差不多空了!”

“你真是个傻子!”高氏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了戳王熙凤的额头,“没钱你管什么家,为了点面子,还要把你那点嫁妆都贴进去不成!回头就给我找个理由,将事情给推了,好好调养身子,趁早给你家琏二怀个儿子是正经!我的佛祖啊,你怎么就白长了那么多心眼啊,你是大房的媳妇,你姑妈是二房的太太,你居然一味相信她,你这是傻了不成,哪天你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高氏这些年也是忙着儿女的婚事,也没怎么注意贾家的事情,如今仔仔细细问了王熙凤一番,气得直捶胸,顾不上多年的涵养,对着自己那个小姑子破口大骂,又苦口婆心地将事情给自己这个看着精明,实际上被人给蒙骗了的侄女掰开,王熙凤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她气得将手里的帕子直接撕成了布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来。

第108章

王家出来的女人,其实骨子里面都有些相似之处,那就是狠。王熙凤最初也不过是因为觉得王夫人是自己的亲姑妈,又看着大房势弱,正经的婆婆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老太太偏心二房,她作为新媳妇,又惯会察言观色的,这才让王夫人给拢了过去,被糊弄得蠢事是一出一出地干。这会儿回过神来,她立马知道,自己这是被王夫人当枪使了,还一使就是好几年,自己这么多年管家,将嫁妆都贴进去了近半,结果一点好没捞着,还得罪了一大堆人,好处名声全让自己那个好姑妈给得了,顿时就气得咬牙切齿。

要是王子腾在,只怕不会跟王熙凤说得这么清楚,毕竟王夫人是他胞妹,王熙凤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侄女,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高氏不一样,姑嫂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跟婆媳差不多,她跟王夫人也就是面子上的情分,甚至王夫人出嫁之前,姑嫂之间还有些小纠纷,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高氏眼里,论起远近亲疏,自然是在自己身边养了好几年的王熙凤要亲近一些,因此,她很是真心实意地为王熙凤打算,又给她出了主意,叫她回去之后,就装病,先将管家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给丢出去,好好找个妇科大夫,将身体调理好了再说。

王熙凤哪里是甘心吃亏的人,何况,贾家的那些下人她还不知道,惯会捧高踩低,看菜下碟的,瞧瞧李纨那边,人家还正经有个儿子呢,虽说贾家不好苛待了节妇,史太君做主,李纨也有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份例。可是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王熙凤琢磨着,若是自己失了势,只怕连李纨都不如,起码李纨还有个儿子做指望呢,她可不敢指望贾琏。

因此,在王熙凤看来,最紧要的还是银子,自己搭了那么多嫁妆进去,起码要将自己的嫁妆给拿回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