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于桌上,冷冷的看向甄恪,沉声喝问道:“甄恪,枉费我和王爷如此信任你,你便是如此管理的?”

甄恪忙跪下,却挺直了脖颈拒不认错,只抗声说道:“回福晋,掌事们私自卖出股份,属下并不知情。”

黛玉冷笑一声道:“好个并不知情!甄恪,王爷和我将整个产业托付于爷,你监察不严便是失职,再有,上个月的赢利足足少了四成,这又做何解释?”

甄恪抗声道:“回福晋,赢利有涨便有跌,甄恪并非神人,能保证只涨不跌。”

所有的掌们都傻眼了,他们从来没想到,甄恪会这样公开顶撞,黛玉气得俏脸涨红,青玉大怒,噔噔噔几步走到甄恪身边,一把揪起甄恪的前襟,大怒喝道:“狗奴才,反了不成!哼,看拳!”说着,提拳便要打,黛玉沉声喝道:“青玉,放开甄恪,让这奴才说下去。”

青玉听了黛玉了话,才气呼呼的将甄恪摔倒在地,大步走回黛玉的身边,对黛玉缓声说道:“姐姐,不值得为这种狗奴才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黛玉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向上被青玉摔倒在地的甄恪,冷声说道:“有话你便说。”

甄恪缓缓跪正身子,沉声说道:“王爷和福晋七年未曾过问生意上的事情,所有的事都是甄恪一人支撑下来,这些年来将生意的规模一再扩大,就算没有功劳,也能当得‘有苦劳’三个字,如今王爷福晋归来,什么不问便要将股份给朝庭。王爷和福晋可否想过征询甄恪的意见?这七年来,甄恪废寝忘食,一心扑在生意上,难道就是为了将凝结着甄恪心血的结晶无条件奉献给朝庭?王爷和福晋也太高看甄恪了。甄恪不服,我绝不肯为他人做嫁衣裳。从现在开始,甄恪什么都不管了,王爷和福晋爱怎么样便怎么样,我甄恪名下的股份一分也不会卖,从今以后,我只每年年尾来收红利,其他的,一概不管。”

黛玉俏脸一板,冷冷道:“甄恪,别忘记你是我门下的奴才,来人,将甄恪拉下去,重打四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好好学学规矩。”

甄恪的话引起好些掌事的共鸣,大家虽然不敢明着支持甄恪,却纷纷为甄恪求情,说什么话的都有,总而言之就是一句,求黛玉饶了甄恪。黛玉因便淡淡说道:“罢了,看在诸位掌事们求情的份上,只打二十板子。”素绢板着脸唤进王府家丁,将甄恪拖下去打板子了。

意外遇险四方楼威逼利诱甄宅门

一顿板子打得噼啪乱响,明明板子是打在院中的甄恪身上,可身处正堂之上的诸位掌事却觉得背后生寒,在这寒冬腊月的数九寒天里,诸位掌事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白毛汗,大家都没有想到,看上去娇滴滴柔弱弱的忠敬亲王福晋竟然有如此的雷霆手段。同时也替甄恪不值,这七年来甄恪有的是机会自立门户,可是他却谨守本份,从来没有非份之想,只是不想这份忠心却换来了二十大板,福晋怎么会这样狠心!不过这一顿板子也让大家明白了,背叛四海,背叛忠敬亲王和福晋的代价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打完之后,两个王府家丁架着甄恪进来,黛玉沉着脸说道:“甄恪,下去查明是何人收购了四海的股份,查的出来,王爷和我自然重重有赏,若是查不出来,哼…”

甄恪咬牙应了,冷着脸说道:“福晋,甄恪有伤在身,不便相陪,先告辞了。”黛玉挥挥手,甄恪便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他这一走,其他的掌事们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就是那下一个挨板子的。

黛玉冷着脸,目光在所有的掌事们的脸上一一掠过,掌事们之中,那心里无私的,自然能坦然的接受黛玉目光的审视,可是那些已经偷偷卖掉股份的人,心里便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甄恪还没卖股份,尚且被打了二十大板,他们这些实实在在做出背主之事的人,又会被如何处治呢?想到这些,好些掌事的都不寒而栗。

终于,有一个掌事的撑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叫道:“福晋容禀,前些日子有位打关外来的金三爷,是他收购了奴才手中的股份,奴才…奴才…”

黛玉秀眉微挑,看着跪在底下之人,并没有说话,青玉则虎着脸沉声问道:“什么金三爷金四爷,他出银子你们就卖?你眼中还有规矩么?”

掌事被青玉喝问的无地自容,只在下面梆梆梆的直磕头。黛玉眉头轻蹙,淡淡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青玉,给所有拿不出股份凭证的掌事五百两遣散银子,让他们另谋高就。”

黛玉此言一出,所有卖出股份的掌事全都跪下朝着黛玉青玉不停的磕头。四海如今已经是大清最大的产业集团,没有哪一家给比四海给的年薪更高,而且,他们是被四海赶走的,也不会有谁敢冒着得罪四海的风险收留他们,就算他们不去投靠任何人,自己做点小生意,可是他们所熟悉有交情的上下游的供销渠道都在四海的掌控之中。这条路也行不通,若说是什么不都做,更行不通,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是用尽的时候,何况他们所有的,也不过就是区区几万两银子,可他们谁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福晋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再不敢了,求福晋给奴才们一个悔过的机会…”掌事们连声哀求起来,一个比一个磕头磕的响,震的青砖地面微微发颤。

黛玉早就料倒会有如此情形,她看向青玉,现在是青玉收服这些掌事们最好的机会。青玉懂黛玉的意思,可是他却不想开口,他现在还小呢,才不愿被绑在生意上。黛玉的眉头锁了起来,眸色渐深,青玉知道姐姐这是真的生气了,青玉不由慌了神,他最怕就是姐姐生气。青玉这才走到黛玉的面前,躬身说道:“姐姐,诸位掌事都是姐夫门下和咱们家几辈子的老人,他们一时犯了糊涂才做了这等错事,求姐姐看在青玉的面上,给掌事们一个机会吧!”

黛玉看着青玉,故意说道:“青玉,你能担保他们再不会犯这种过错?”

青玉扭头看了跪在地上掌事们一眼,那些人忙又梆梆的磕头,赌咒起誓绝不会再做出对不起四海,对不起忠敬王府和林家之事。青玉微微点头,转过头来说道:“姐姐,青玉能保证。”黛玉看着青玉,淡笑说道:“好,从现在开始,所有卖出四海股份的掌事皆由你林青玉管理,若是出了岔子,我只问你。”

青玉应声称是,转过身子看着那些掌事们,冷声说道:“你们都起来。”

那些掌事们忙谢了恩都站了起来,青玉指着堂外阶下半人高的石狮子淡淡说道:“那狮子可比你们结实多了。”

众掌事还没明白青玉的意思,青玉抬手一吸,便将青石狮子吸到正堂上,只这一手,已经让所有的人惊得瞪大眼睛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青玉将手掌放在石狮子头顶,只轻轻的一拍,只见那石狮子立时化为粉末。

青玉拍了拍手上溅到的石头粉末,淡淡说道:“我林青玉不懂做生意,只学了些功夫,大家只要本分做事,我也不会寻谁的麻烦,而且还会保护你们,不过若是谁再做出出卖四海的事情,这石狮子就是他的下场。”

所有的掌事,就连那些什么都没做过的掌事也在内,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尽管知道青玉这话里有极大的恐吓成份,可是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试探。众人忙都说道:“奴才谨遵少爷吩咐。”

黛玉微微点头,青玉说自己不懂做生意,实际上黛玉早在八年之前将青玉带在身边,就没少教他如何看帐本做生意,青玉只是没有真正的去做,只要给他时间,青玉一定能做得非常好。而且青玉懂得恩威并施,只看他刚才收服这些掌事们的举动,黛玉便知道自己能放心将这付担子交给青玉了。

事情发展至此,这些掌事们也都清醒过来,纷纷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从此对四海忠心不二,再没敢生出其他的事端。黛玉也命总帐房将股份统计出来,除了甄恪未交上来的百分之七的股份之外,还有百分之六下落不明,黛玉想了想,对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笑道:“兰芷,你的帐做的很好,可见你这些年下足了功夫。”

没错,四海的总帐是由兰芷负责的,自从黛玉走后,兰芷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财务这一方面,凭着黛玉当初留给兰芷的教案,兰芷硬是一个人吃透了黛玉想要传授给她的现代财务体制,并在四年前女扮男装进入双木,从帐房的小厮做起,只用了三年,兰芷便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双木的总帐,合并之后,兰芷又凭那套现代财务体制收服了金源的大小帐房,被四海上下所有的账房先生们推举为总帐。兰芷女扮男装上了瘾,这一扮就是三年多,而且她还有继续扮下去的打算。在四海上下,没有人知道兰芷竟是个姑娘家,人人都尊称她为兰先生。

“格格,兰芷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教导。”兰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躬身回话,这会儿屋子里全是自己人,兰芷也不怕她们知道。青玉守在黛玉身边,却貌似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黛玉在一旁瞧着,青玉看向兰芷的眼神分明与他看向别人的不一样,只是青玉这个傻小子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兰芷,将帐做好,制好四成股份凭证,过几日随我进宫,你自己先安排安排,做好准备。”黛玉淡笑着吩咐下去,反正现在青玉和兰芷年纪都小,他们的事情也不急,只慢慢发展着好了。兰芷应了一声,垂手躬身行礼退下,连看都不看青玉一眼,气得青玉鼓着脸活象只小青蛙,黛玉看了不禁抿嘴一笑,看来这两个小家伙的相处,是青玉吃憋呢,不过这样也好,就青玉那野马似的性子,是要有人管着才行。

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黛玉也有些倦了,便缓缓站起来问道:“青玉,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陪我回去?”

青玉忙说道:“姐姐,我先送你回王府,回头再过来。”

黛玉笑笑,便带人离开四方楼,刚一出门,便有一股浓烟扑面而来,无嗔大师反应最快,他袍袖一挥将毒烟尽数扫回去,身子一转挡住黛玉,右手轻轻一推,就将黛玉轻柔的送到青玉的怀中,青玉立刻抱起黛玉闪身掠至四方楼的大门内,七八道灰影突然从天而至,将黛玉团团围了起来,青玉心里一紧,黛玉却轻声说道:“是自己人。”这些黑影子都是康熙派来保护黛玉的暗卫,无事之时绝对不会出现在黛玉的眼前,一旦有危险,他们就会用自己的生命悍卫黛玉的安全。

“青玉,我这里没事,快去帮大师伯伯。”黛玉面色苍白,却沉稳的吩咐。

青玉看到两个灰衣人将四方楼的大门关了起来,便从翻墙而过,落在墙外的大门口前。那些跟着黛玉身边的人并没吸入毒烟,跟着青玉退入大门之内,可其他的王府下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个个七窍流血,已经无法救治了,青玉看到这些,双目喷火,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绸袍的人正连珠般的向无嗔大师发射着什么,无嗔大师长眉微抖,双手快如闪电,将那满天花雨一般的暗器一一接住。青玉看到师傅的左肩上扎着一只三棱镖,黑色的血正从三棱镖中空的小孔中涌出来,青玉知道这是师傅刚才转身护着姐姐才被人暗算了,青玉大怒,清叱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向那穿着灰色绸袍之人冲过去,青玉百毒不侵,又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自然不惧任何淬了毒的暗器。

灰色绸袍之人没想到青玉竟然浑不顾的直冲下来,不由微微一滞,就是这一滞的工夫,青玉的长剑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只见青玉剑尖飞点,一阵剑花之后,那身着灰色绸袍之人便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青玉跟着补上重重的一脚,生把那人踢得晕死过去。青玉喝了一声,无嗔大师看了,脸上露出笑容,无力的倚着门口的石狮子盘腿坐下,想要运功逼毒。

青玉来到无嗔大师的身边,先将解毒丹塞进无嗔大师的口中,再点穴护住他的心脉,然后才才喝道:“来人…”

大门之内,人人担惊受怕,听到青玉焦急而中气十足的叫声,黛玉强自稳住心神说道:“你们快去帮忙。”

灰衣人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留下四人保护黛玉,其他的人也都翻墙而出,青玉看了他们便喝道:“把那个狗贼绑起来,拿软榻出来把师傅抬进去。”

灰衣人动作极迅捷,不过数息工夫,便将偷袭之人绑好,将无嗔大师抬入四方楼内。

黛玉看到无嗔大师脸色灰白,不由难过内疚的落下泪来,都是为了保护她,无嗔大师才受了伤,否则凭无嗔大师那身高绝的武功,大清没有人能伤了他。

青玉取下毒镖仔细验毒,验过之后,青玉的脸色极为凝重,对黛玉说道:“姐,你和大家都出去,我要为师傅治伤。”

黛玉还没说话,无嗔大师先虚弱的说道:“青玉,为师不要紧。”

青玉眉头一紧,只对黛玉说道:“姐你出去。”

黛玉已经猜出几分青玉的用意,只点点头道:“好,我出去,青玉,姐姐就在门外,有需要就叫姐姐。”

青玉嗯了一声,看着黛玉走出门,便将门从里面拴了起来。黛玉看着紧闭的门轻轻摇头,对身边的彩绫说道:“去煎一碗当归汁。”彩绫忙找到四海药铺的掌事,让他带自己去库房中挑选出极品当归,又配了其他几样补血的药材,便去了小厨房煎药,彩绫不敢大意,只不错眼珠子的看着,从选药到煎药成汤用白瓷暖盅盛了,全部由她一人完成。

黛玉身子乏的很,便让人搬来一把鸡翅木玫瑰椅在廊下坐了,绣绮忙命人抬了一架落地钧瓷大插屏,为黛玉挡住冬日的寒风。

黛玉这会儿什么也没有心思过问,只不错眼珠子的盯着紧闭的房门。房中,无嗔大师无力的说道:“青玉,不要胡闹。为师只将养几个月就行了。”

青玉摇头,出手如电一般,点了无嗔大师胸前的穴道,无嗔大师这会儿是话也说不出来动也不能动了。青玉这才拔出随身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汩汩的鲜血涌了出来,流入桌上的空茶碗中。无嗔大师眼中满是心疼之色,可是他现在却阻止不了青玉。

足足放了三大杯血,青玉的小脸上已经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才将自己的伤口胡乱裹了起来,将那三大杯血强制性的灌入无嗔大师的口中,然后才解无嗔大师的穴道。

无嗔大师的穴道一解开,青玉的血便在他的体内运行起来,飞快的解去无嗔大师体内的毒素,看到师傅左肩的伤口处涌出鲜红的血,青玉紧绷的小脸才放松了,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替无嗔大师的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无嗔大师看着青玉,心疼的皱眉头,“青玉,以为师的功力,最多三个月就能驱尽余毒,你何必这样?你还是孩子,怎么能吃这样的大亏?”

青玉包扎完伤口,累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心里着急,放了太多的血,这会儿心里一松,那失色过多的反应便全都涌了出来。青玉无力的倚着床头坐下,嘿嘿一笑说道:“师傅心疼青玉,青玉也心疼师傅。”

无嗔大师双唇颤抖,过了好一阵子才哽咽的说道:“真是个傻孩子!”

青玉坐着稳了一会儿,才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黛玉一看到青玉开门,便立刻站了起来,黛玉看看青玉煞白的小脸儿,再看看无嗔大师虽然苍白,却不再灰暗的脸色,赶紧命彩绫将补血汤送到房中。

黛玉要向无嗔大师拜下去,无嗔大师忙说道:“使不得,玉儿你是双身子,可不能乱动。”丫头忙也扶住黛玉。无嗔大师抬手道:“玉儿过来,让伯伯瞧瞧你的脉象。”

黛玉本想不走上前,又怕无嗔大师担忧着急,只得走了过去,无嗔大师细细的听了脉,皱眉说道:“玉儿,快回王府休息,彩绫,老纳开方子,你回去煎了给玉儿服下,玉儿,不可任性不喝。”说完,无嗔大师便说出一个药方,彩绫记了下来,黛玉一听那些药材全是祛风散寒的,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数九寒天里,黛玉又在外面坐了许久,虽然有屏风挡着,黛玉也穿了极厚的大毛衣裳,可是到底受了凉,只不过这会儿没有犯出来罢了。

黛玉将补血汤分盛了两碗,分别送到无嗔大师和青玉的手中,无嗔大师只闻了闻,便闻出汤药的成份,他微笑点头,将一碗汤药一口喝干,青玉也捏着鼻子将那苦汁子灌进肚中,师徒两个运息行药,一刻钟之后,他们的气色便明显有了改善。

“福晋,暖轿已经备好。”雪羚过来回禀,黛玉点点头,正要请无嗔大师和青玉乘轿回府,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丫环们叫道:“老爷…”

林海裹胁着一身的寒气冲了进来,他看到坐在床上的无嗔大师和青玉,黛玉也坐在一旁的椅上,三人的神色都挺轻松,林海长长出了一口气,急急说道:“义兄,你的伤势如何?玉儿,你吓着没有?青玉,你也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无嗔大师呵呵笑道:“如海,我的伤已经不碍了,青玉是为给我解毒失血过多才会这么虚弱,玉儿受了寒气,不过胎儿还好,已经开了方子,回头她喝上几付就没事了。”

林海松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上,拭了拭额上的汗,平定了气息之后才说道:“义兄,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无嗔大师敛了笑容,眼中含恨的说道:“他是石万嗔。”

“石万嗔?”林家三口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石万嗔这个名字他们已经听说过许多次了,这些年来,几乎所有的围绕着林家的暗杀破坏活动都和这个石万嗔脱不了干系。

无嗔大师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石万嗔,他虽然易容过了,可是他的武功却易不了容。青玉,你做得很好,我当年被他暗算,发誓不会杀他,师傅的大仇,全靠你来报了。”

青玉重重点头,眼中闪着戾气,林海微微皱眉,对无嗔大师说道:“义兄,可否先让我审了这石万嗔?”

无嗔大师点头又摇头,只用含着恨意的声音淡淡说道:“石万嗔这人心志极坚,不用非常手段,他不可能招供的。”

林海点点头道:“义兄放心吧,我林海若是不能让石万嗔招供,也白做了这些年的封疆大吏。”

无嗔的脸上露出些微笑容,淡淡说道:“那便好,如海,尾闾穴是石万嗔的命门,先破此穴,才能废了他的内功。”

林海点点头,看向黛玉无嗔青玉三人,轻声说道:“我先送你们回王府。”

黛玉心神放松下来,便又问道:“刚才可还有其他人受伤?”素绢神色微变,低头说道:“回福晋,我们的轿夫家丁中毒而亡者,共有十八个人。”

黛玉神色一凛,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林海忙说道:“玉儿,这是意外。爹爹会重重抚恤死难者的家属…”

“爹爹,再重的抚恤也换不回他们亲人的命,这都是黛玉的错…”黛玉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本无心与什么人为敌,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人和她过不去,每每连累了她身边的人遭殃。

“玉儿,爹爹知道你很难过,可这不是你的错。玉儿,相信爹爹一定会把所有藏在暗处的隐患全都拔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活这种事情了。玉儿,你现在正怀着身孕,千万不可胡思乱想。”林海了解黛玉的性子,便走到黛玉的身边,抚着黛玉的肩温柔而坚定的安慰着。

无嗔大师也走到黛玉的身边,对黛玉说道:“玉儿,想开些。”

林海送黛玉无嗔大师和青玉回了王府,看着黛玉服了药躺下睡着,然后又叮嘱了丫环们一番,这才急急离开,直奔天牢而去,那石万嗔已经被押入天牢的水牢里了。

还没到天牢,林海便被李德全截住,同他一起去了南书房,康熙脸色阴沉,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林海知道康熙想问什么,便不等康熙开口,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康熙听到黛玉并没受到什么伤害,腹中的胎儿也平安无事,脸色才略略缓和几分。仍沉声说道:“那石万嗔是天地会余孽,他突然出现在京城之中,必有所图,如海,你和老四一起办这个案子,无论如何也要将天地会彻底铲除。”

林海点点头,康熙又命李德全去药库里挑选了最上乘的补血药材,让宜妃带去忠敬王府,若非怕惊动了太皇太后,康熙自己都想出宫去看望黛玉。

没过多会儿胤禛便来了,他的病刚好,整个人瘦了许多,身上的袍子便显得越发宽大,胤禛的脸色还是腊黄腊黄的,看上去极招人心疼。有道是皇帝不差病夫,看着胤禛这样,康熙心疼得很,只温言说道:“老四,你身子可好些了?”

胤禛躬身回道:“回皇阿玛,儿臣好多了,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说要儿臣好好调养,都是儿臣无用,二哥又出征了,只能让皇阿玛一个人辛苦。”

康熙摆摆手道:“老四,你不要想的这么多,只好好将养身体要紧,老四啊,你将前阵子剿匪的经过细细告诉你二叔,天地会的余孽石万嗔谋害玉儿,已经被生活擒了。”

胤禛吓了一大跳,他忙紧张的问道:“皇阿玛,九弟妹可受伤了,她腹中的孩子可曾受到影响?”胤禟出征之前特意向所有的兄弟嫂子们一一拜托过了,请他们帮着自己照顾黛玉,现在黛玉出了事,胤禛立刻觉得对不起弟弟的请托,内疚之心一起,声音便不象刚才那样有气无力,林海心细,听出了些微破绽,便淡淡看了胤禛一眼。这只小狐狸的道行越来越深了,假以时日,龙椅上的那只老狐狸怕不是他的对手喽!

康熙因为想着黛玉的事情,便没太注意胤禛的语气,而胤禛被林海这么一看,立刻会过意来,又放低了声音说道:“皇阿玛,儿臣这就将当日剿匪之事写成条陈,供二叔参考。”

康熙点了点头,胤禛又状似无意的说道:“皇阿玛,当日剿匪之时,十三弟十四弟都有份参与,特别是十四弟,一直奋勇当先,儿臣以来让十三弟十四弟帮着二叔,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康熙想了想,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说道:“老四你说的很有道理,十三十四两个也不小了,老大老二他们在这个年纪,早就已经独立办差了。如海,十四是你一手教出来了,就再带带他吧。”

林海点头说道:“十四已经学得很好,只是欠缺历练,历练个三五年,皇上就能轻松多了。”胤禛听了这话,赶紧不落痕迹的看向林海,投过一抹感激的目光,林海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悲催命苦的小十四,就这么被他的恩师伙同他的四哥给不着痕迹的卖了。康熙是个行动派,是想到就做到的人,他立刻让人传来十四阿哥胤祯,只将黛玉遇刺之事一说,胤祯立刻炸毛,跳着脚的叫道:“岂有此理,皇阿玛,这事交给儿臣去办,儿臣一定将天地会的余孽一网打尽。”

康熙点头道:“朕正有此意,不过十四你性情急燥,需得有人压着你的性子。”

胤祯立刻说道:“皇阿玛,让恩师指点儿臣吧。”

于是乎,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的胤祯便自投罗网,傻兮兮的东奔西顾的开始办差了,从此,十四阿哥胤祯的悲催命运便拉开了大幕!

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个人从来都是称不里砣砣不离称的,十四阿哥办差,十三阿哥也清闲不了。不消康熙和林海发话,十四阿哥便将他拖了进来,小哥儿俩个便将全部心思投到清剿天地会余孽的大事当中,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的四哥,借养病为名,天天躲在家里没事偷着乐。

就在林海带着十三十四阿哥紧锣密鼓的剿灭天地会的残余势力的时候,正在养伤的甄恪见到了前来探望他的金三变。甄恪在四方楼的附近有一所小小的三进宅院,这宅子是林海见甄恪每到京城总是为了避讳着,一直住客栈,特意为甄恪买的。不过此事外人不知道罢了。

“甄先生在家么?”金三变手提着两只礼盒,笑着问应门的僮子。小僮皱眉看着金三变,有点不高兴的问道:“请是先生是何人?”

金三变笑着说道:“我是甄先生的朋友,前几日还和他一起吃酒的。”说完,金三变就将贴子给了小僮,小僮打量了金三变一回,才接了贴子关上门,向里面跑去。

没过多久,小僮又跑了出来,他打开门躬身说道:“我们爷请金爷进去。”

金三变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进去。小僮在后面关好门,也跟着走进去,甄恪是个生活简单的人,他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因此只在这宅子里放了这小僮和他的爷爷祖孙二人。小僮应了门,还要去给客人沏茶。

将金三变引到后堂,甄恪扶着竹杖缓步迎上前,金三变见甄恪果然不良于行,心中便又信了几分,他快步上前扶住甄恪的手臂,皱着眉直摇头道:“甄先生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您的事金某都听说了,贵主上也太绝情了些,非但不念甄先生这些年的辛苦,还当着众人如此折辱于您,简直岂有此理!我一听说此事,便赶来看望甄先生了。甄先生,你的伤可好些了?金某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或许对甄先生的伤有用。”

甄恪苦笑着摇摇头道:“哎,谁让甄某是别人的奴才,这是命啊,金爷,请到里面坐着说话吧。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叹得人心头直颤,金三变心里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小僮上来献了茶,金三变只略品了一口便摇头道:“想不到甄先生主掌那么大的生意,生活竟然如此清苦,贵主上太凉薄了。”小僮上的茶是三两银子一斤的寻常茶叶,以甄恪的身家,便是三百两一斤的好茶,他也喝的起,之所以没用那样的好茶,只有一个解释,甄恪是奴才身份,吃用之物都不能逾矩。

“金爷,我甄恪不过就是主子的奴才,还不是主子赏什么用什么,怎么敢僭越。”甄恪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脸上尽是落寞无奈的神色。

金三变笑道:“其实也不必如此,据金某所知,甄先生签的并不是死契,何不赎了自身另谋高就,若是甄先生愿意,金某愿虚席以待,金某的生意虽然比不上四海的规模大,可也会委屈了甄先生,只要甄先生愿意与金某合作,金某愿与甄先生五五分成,你我二人平等相待,不知甄先生意下如何?”

甄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上去仿佛是有些动心,却又有顾虑似的。金三变也不急,只呵呵笑道:“甄先生慢慢考虑着,为了表示金某的诚意,这是二十万两的大龙票,金某以此为定,只要甄先生愿意与金某合作,这二十万两就是甄先生在金某产业中今年的分红,不瞒甄先生,金某的生意虽然不算大,一年一两百万的红利总是没问题的。”

甄恪的目光从大龙票移到金三变的脸上,皱眉问道:“不知金爷做的是什么生意?”

金三变呵呵笑道:“金某在关外倒腾山货。”

甄恪将大龙票往金三变的方向一推,淡淡说道:“甄某不懂山货,金先生找甄某合作是找错人了。”

金三变哈哈笑道:“好,甄先生果然是至诚之人,金某是倒腾山货起家的,可是这两年想往关内发展,金某需要一个象甄先生这样的人来帮助金某打开关外的市场。”

甄恪淡淡笑道:“想在关内做生意,根本无法绕过四海,还是金先生觉得你有足够的实力与四海抗衡?”

金三变脸色微微一滞,他点点头道:“甄先生所言极是,金某就是冲着甄先生是四海的总掌事,这才找上门来的。”

甄恪淡笑的看着金三变,淡淡说道:“想来就是金先生收购了四海的六分股份吧?”

金三变点头笑道:“没错,正是金某所为。”金三变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自傲,能从四海的掌事们手中收购股份,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金先生好手段!”甄恪如金三变所愿,赞了他一句。

金三变傲然笑道:“好说好说,若是甄先生愿意和金某合作,我们便能将四海一点一点变成你我二人的产业。”

“金先生应该知道,四海的四成股份掌握在皇家手中,还有四成是忠毅王府的,就算你有本事从所有的掌事手中收购到股份,也不过只有两成,金先生以为凭着两成股份,能让四海变成你我二人的么?”

金三变脸色未变,只笑道:“只要甄先生和金某合作,金某便能得到四海五成以上的股份,到时候四海岂不是就变成你我两个人的?”

甄恪看着金三变,眼中满是对他的不相信,金三变仍然笑着说道:“甄先生不相信金某,金某能理解,这样吧,金某和甄先生打个赌,若是金某在一个月之内得到四成五以上四海的股份,甄先生就要将手中的股份以卖给金某,若是金某拿不到,这二十万两银子便是金某输给甄先生的。不知道甄先生敢不敢和金某打这个赌?”

甄恪淡淡说道:“如此赌局,不论输赢都是甄某占便宜,甄某有何不敢?”

金三变哈哈大笑道:“好,甄先生果然痛快!”说着,他便伸出手掌,甄恪明白金三变是要击掌为证,便也亮出手掌,啪啪啪三声,金三变与甄恪击掌为誓定下赌约。

击罢掌,金三变笑着说道:“甄先生只管等着金某的好消息。”

甄恪挑眉笑道:“难道金先生不怕甄某将你的事一字不落的回禀福晋?”

金三变哈哈大笑的反问道:“你会么?”

甄恪淡笑道:“为什么不会?”

金三变脸色一沉,将手放在鸡翅木的大方桌上,瞧着他只是轻轻的一放,可那张桌子却被他印出一个一寸多深的手印,甄恪心中大吃之一惊,这分明是藏传佛教的秘术,金刚大手印。这功夫极难练,练此功者在功成之前必得保持童子这身,否则便会气血逆转而亡。看这金三变留下的手印,他显然只练到第七层,若是真练成了,只这么轻轻的一放,那鸡翅木的大方桌便要被他压穿,生生切下一方手掌大小的桌面。

“金某相信甄先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金三变只微笑着说了这一句话,便拱手笑道:“金某不打扰甄先生休养,告辞了。一个月之后,金某会带着四海四成五以下的股份前来。”

甄恪站了起来,只装出心惊胆寒的样子,将金三变亲自送到影壁之中,金三变拦着甄恪不让他再送,便自走了。

看着小僮将大门关好,甄恪便快步走回屋子,坐在留着手印的桌子沉思起来。这个金三变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可是他的笑意却从来没有深入到眼底,不论他怎么笑,眉梢始终都有些微的向下垂,而且他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如果不是金三变已经完全控制了自己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那就是他易容了,脸上戴着面具,他,到底是谁呢?

动心机胤禩自戗

尽管康熙尽量封锁消息,可是黛玉遇刺,虽然有惊无险,却仍是把太皇太后,宜妃,和诸位阿哥福晋们吓坏了。大家一得了消息便立刻赶去忠敬王府探望黛玉,一时之间忠敬王府门前车轿如云,堵了半条街。

“玉儿啊,你可吓死乌库妈妈了,好孩子听话,咱们什么都不管了,只安心养胎,你回头就跟乌库妈妈进宫,只跟我一起住着,看那个不狗胆包天不要命的敢行刺到慈和宫里。”太皇太后坐在黛玉的床边拉着黛玉的手,一听说黛玉遇刺,老太太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慌里慌张的便催着让人安排车轿出宫,急急来看黛玉。

这让黛玉心里非常的不安,她想起身,却被太皇太后按住,一个劲的说道:“好孩子,不拘这些个虚礼,你只好好安胎吧,要紧的是平安二字。”

已经有些显怀的大福晋也说道:“玉儿,老祖宗说的极是,凭什么也没有平安的生下孩子重要。”

宜妃张罗着将祛风散寒的汤药送到床前,亲自喂到黛玉的口中,黛玉内疚的叫了一声额娘,刚才在四方楼,她到底有些个任性了。宜妃笑着说道:“玉儿,额娘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没事儿,以后只注意些就是了。”

黛玉忙答应了,看着一屋子的长辈妯娌,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关心,黛玉心头暖暖的,谁说皇家没有亲情,这些人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发自肺腑的。

“福晋,福晋,大喜…”门外传来四喜的声音,黛玉立刻坐直了身子,急切叫道:“快叫四喜进来…”四喜是跟着胤禟出海的,他回来了,必定带来了胤禟的消息。

太皇太后,宜妃,和各位福晋都兴奋的盯着门口,霜月引四喜进来,四喜满身的风尘,他一下了船便跟着报喜的信使日夜兼程往京城里赶,一进府门便直奔着内宅了。

四喜一进门瞧着一屋子的主子,急忙跪下磕头,大家都盯着他,太皇太后急急说道:“四喜,你主子还好么,战事如何?”

四喜满脸喜气的说道:“回太皇太后,太子爷和王爷都平安,我们大清赢了!王爷打发奴才先回来禀报。”说完,四喜将身上鼓鼓的包袱解下来,双手捧着说道:“这是王爷给福晋的信。”

大家看看那极大的包袱,再看看黛玉,都了然的笑了,黛玉脸上发烫,不由瞪了四喜一眼,这奴才也真是的,偏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绣绮接过包袱捧到黛玉跟前,四喜忙又磕头说道:“回太皇太后,娘娘,太子妃,奴才不知道主子们都在王府,已经将太子爷和王爷给主子们的信交给信使送进宫里了。”

太皇太后点头笑道:“好,送来了就好。”她知道黛玉必是有极多的话想问四喜,宜妃太子妃必也想快点儿看到信的,便笑着说道:“玉儿没事我就放心了,咱们回吧,不在这里闹得玉儿不安宁。”

黛玉要起身相送,太皇太后忙拦住她,一定不许她下床,便由众妯娌们替黛玉恭送着太皇太后和宜妃回宫了。

“四喜,九哥身子还好么,有没水土不服,仗打得凶险么…”黛玉抱着大大的信匣子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四喜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

“回福晋,王爷的身子很好,也没有水土不服,倭国军队虽然强横,不过却不是我们大清海军的对手,德川幕府已经投降了,福晋,王爷自从上了船,每天都给您写一封信,到奴才起程回来的那天,已经写了九十三封,王爷说您想知道的他都写在信里,王爷让奴才转告福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王爷会尽快赶回来,一定不让您独个儿生小主子。”

黛玉抱着信匣子,甜甜的笑了,眉眼儿极柔和的吩咐道:“四喜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雪雁,你去张罗着。”

四喜赶紧谢恩,磕头说道:“奴才谢福晋恩典。”雪雁含笑带着四喜下去安置。黛玉软声笑道:“把灯拿近些,我要看信。”

打开信匣子,胤禟很体贴的在每一封信上都编了号,黛玉找到第一封信,打开来仔细的看。

“玉儿,今天是我们分开的第一天,赶了一整天的路,入夜了才胡乱安置,我没有一丝睡意,没有玉儿在身边,我的心很空…”胤禟的信写得很细,看得黛玉热泪涟涟,原本就已经满溢的相思更加泛滥成灾。她将信紧紧的贴在胸口,喃喃说道:“九哥,我也好想你…”自从和胤禟定情,这是黛玉头一回和胤禟分别这么久,相骨入骨。

直看到三更天,黛玉了也只看了一小半的信,胤禟的信写的细极了,满纸都是对黛玉的思念和记挂,黛玉看着信,脸上浮起温柔幸福的笑容,直到彩绫端着药走进来,笑着说道:“福晋,都三更天了,您喝了药就睡吧,奴婢瞧着还有好多信没看,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的。您何不留着慢慢看,一天看一封,不等信看完,王爷就回到您身边了。”

黛玉轻嗔了一句,“就你最爱管着我。”

素绢只打着胤禟的幌子说道:“福晋,奴婢可是遵从王爷的吩咐呢。”黛玉白了素绢一眼撅起小嘴儿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是我的丫头还是九哥的。”

素绢笑着将黛玉手中的信抽走,将温热的药碗放到黛玉面前,黛玉苦着脸将药喝了,又用清口漱了口,她还想再看会儿信,可眼皮子却直发沉,喝完药不到一刻钟,黛玉就沉沉的睡着了。素绢替黛玉盖好被子,抿嘴轻笑了起来,果然无嗔大师刚才改了方子是极明智的。

黛玉在王府里一夜好眠,可是皇宫里却不那么平静。

慈和宫里,康熙和宜妃,还有太子妃带着一双儿女沉浸在接到喜报的欢喜之中,大家谈笑风生,热络的商议着要如何迎接大军凯旋。太子胤礽平素最宠孩子,弘皙和净初两个小家伙三四个月没见到阿玛,都想得吃不下睡不着了,一听说阿玛要回来,弘皙还勉强自制的让自己不失态,可净初便不管不顾了,在殿下欢呼雀跃,见谁都要跑上去大叫一句:“我阿玛要回家了!”逗得满慈和宫的人大笑不止。

与慈和宫的欢乐气氛截然相反,在慧妃的隆庆宫中,慧妃自从得到大军奏凯的消息,她勉强打着笑脸给太皇太后道了喜,便借口身上不适早早的告退,回到隆庆宫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太子得胜,无疑是给他的太子之位又加了一道保障,那么她的儿子大阿哥直亲王,就离那张宝座更远了。慧妃极不服气,当年她是极得宠的,因此才比元后先生下阿哥,只不过她没有一个象先皇后那样强有力的娘家,这才偏居侧宫,到现在也只是四妃之一,连个皇贵妃都没有混上。慧妃心里存了几十年的恨意,她争了几十年,连一个死人都没有争过,这口气叫她怎么能咽了得下去。

凝碧宫中,八阿哥胤禩也得到了大军奏凯的消息,现在他毒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间里,他都显得异常的沉默。因为胤禩的毒瘾白天已经发作了四次,按照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晚上应该不会再发作了,影卫们便也放松了警惕,只在胤禩卧房外放了两个人,除了这两人和在外面警戒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三更时分,胤禩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黑暗之中睁大眼睛,将右手举到眼前,看着小指上新蓄起来的指甲,胤禩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他将小指甲对准自己的脉膊,狠狠的用力划了下去,殷红的血喷射出来,胤禩扑通一下倒在床上,双眼慢慢合上,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

在外面上夜的影卫听到卧室中传来奇怪的声音,赶紧冲进来察看。外间的灯光射入卧室,两个影卫看到胤禩的左手搭在床边上,血从手腕上涌出,流了一地…

影卫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举高胤禩的左臂,在伤口处洒了金创药,用绑带包扎起来,先止住血要紧。胤禩脸上一片死白,他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子,气若游丝的说道:“我不过是个废人,你们救我做什么…”

影卫也不说话,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才懒得和胤禩废这个劲儿,一切收拾好之后,赶过来的影卫头领看着胤禩,冷淡的说道:“您若是不想活,只向皇上求旨,用不着象个娘们儿似的杀鸡抹脖子。”这个影卫头领出身安亲王府门下,他对胤禩能有好脸色,那可就活见鬼了。

胤禩躺在床上,无神的双眼直直的瞪着床顶的雕花,对影卫头领的话没有一丝反应,就象个木头人一般。一个影卫轻轻碰了他的头领一下,这胤禩不管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皇上的态度又不明朗,还是谨慎些的好。别回头这八阿哥再得了势,再给他们小鞋穿。

影卫头领明白手下的好意,只淡淡说道:“八阿哥,您若是再为难我们,我们只能将您绑起来。”

胤禩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个影卫头领便命两个影卫守在胤禩的卧室中看守着,他自己则走了出去,悄悄找到李德全,将胤禩刚才的自戗之事说了一遍,李德全一双微泛灰白的眉毛拧了起来,在这个时候胤禩突然自戗,这事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