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银装素裹,不论真心假意,反正从面上看,人人都面带悲伤之色,仿佛死了至亲至近之人一般。胤禟被人引入勤政殿,此时诸多皇子阿哥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汇集于此,个个身着孝衣按着身份等级分别跪于殿里殿外。

看到胤禟来了,太子近侍刘顺忙上前将胤禟引至殿内。在进殿的路上,胤禟已经问清楚了大殿之中的情形。原来这会儿大殿之上正僵持着,太子要亲赴承德,可是四阿哥以及朝中重臣却一定要太子爷奉遗诏继位。

胤礽胤禛等人都是身着重孝,大家都是满面哀容,人人悲伤欲绝。胤禟一眼看过去,只见太子二哥悲伤的难以自持,泪水不住的流下,他几乎无法坐稳,只能靠着椅子把手支撑自己的身体。而四哥的悲伤便很有些可说道的,他的脸上也有悲伤之色,可是眼神却无比的清明,胤禟一看便知道,他家四哥也已经猜出了真相。

“九弟,你来了?都听十弟说了吧?皇阿玛他老人家竟…”胤礽泣泪长流的颤声说着,说得胤禟心里难过极了,不由跪伏在胤礽的脚边,沉痛的说道:“二哥,请您按皇阿玛的遗诏继位,也好早日迎皇阿玛回京。”

胤礽心乱如麻,他想立刻赶去承德,可是从承德传来的遗诏却要求他先继位才能去承德,胤礽是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不做了。胤禛给了胤禟一个赞许的眼神,也跪下来说道:“请太子谨遵皇阿玛遗诏,继皇帝位。”

王公贵戚和文武百官也都跪了下来,跟着胤禛一起求胤礽继位,胤礽不得已的长叹一声,哀哀说道:“好吧,继位之事一切从俭,要紧的是迎回皇阿玛。”

胤禛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年来他最担心的是就太子把皇位推给他,如今可以放心了。他悄悄看看胤禟,见胤禟眼中尽是了然,胤禛微微点头,果然九弟是兄弟之中脑子最好用的,皇阿玛的把戏,他应该是早就看透了。

承德行宫之中,本已经“大行”的康熙大帝身着凉爽的青纱袍,摇着手中的折扇,边吃着冰件儿边指着棋盘笑道:“如海,这局朕赢了。”此时,棋盘上黑子已经将白子绞杀的所剩无几,只零落的散于棋坪之上,看上去,的确是黑子赢了。

林海慢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着康熙淡淡说道:“听说现在的皇帝是大哥您的二儿子。”

康熙心情愉快,便也不在意林海的小小无礼,只笑着说道:“对对,一时口误,这么自称了几十年,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也不怪林海和康熙找别扭,实在是林海一心想留在京中帮着黛玉照看外孙子和外孙女儿,可是康熙却一道圣旨将他拘了来,硬是让他陪着到承德去,林海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冷与热对他来说都无谓,所以自从出了京城,林海就没给过康熙好脸色。

“如海呀,你说胤礽这回该赖不掉了吧,我看他还有什么法子不继位?”康熙有些个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是胤礽这些年来拼了命的将皇位向外推,他用得着使诈死这一招么,安安稳稳的当太上皇,岂不是更惬意!

“您都用绝招了,太子就算是想推,也推不掉了。”林海拈着一枚白子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往棋盘上一下,康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这…这怎么可能?林海那看似闲闲的一子,竟然将整盘白子连接起来,林海就这么轻松的反败为胜,恼得康熙吹胡子瞪眼,吃了老大的一个瘪,却还说不出道不明。

“大哥,不是为弟打击您,您诈死之事太子总是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会怎么样可就难说了。”林海拈起一枚冰镇鲜莲子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匝了清鲜之味,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了林海的话,康熙的脸色明显有些发黑,他虎着脸吼道:“知道又如何,我是他老子,他还能反天了不成?”

林海笑笑,离座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愚弟还要收拾行装赶回京城,就不陪大哥了。”

康熙愕然叫道:“如海,你做什么?”

林海回头淡然说道:“我若不回京,就算有遗诏,太子又怎么会信个十成十?”

康熙听了这话,方又笑了起来,他快步赶上林海,笑着说道:“二弟,辛苦你了。等老二接了位,我就能放下一切,和你一起畅游名山大川,实现我们小时候的心愿。”

康熙诈死传皇位(下)

康熙许下承诺,可是林海没有给他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便直接回房收拾行李了。康熙看着林海有些萧瑟的背影,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林海的心结康熙虽然很明白,可是却无法替他解开。

不等林海动身回京城,胤禟和胤俄已经赶到了承德,承德行宫也是处处素白,人人悲凄,一口金丝楠木棺材停在正殿,胤禟心里明白那里面根本不可能是他家皇阿玛,可是胤俄并不知道,他一进正殿便扑通一声跪倒,膝行爬到棺材之前,梆梆梆的直磕头,边磕边叫着皇阿玛放声大哭,跪在一旁的是十六十七小哥俩儿,这一回到承德,康熙只带了他们小兄弟两个,这俩人年纪小心眼实,好蒙,自从灵堂设好,十六十七两个孩子就一直跪在灵堂里,已经一天一夜了,这会儿天气正热,灵堂里虽然放了冰山,到底也难熬的狠,胤禟瞧着两个小弟弟的脸儿都腊黄腊黄的,单薄的小身板直晃荡。胤禟瞧着心疼的紧。在京城的时候,小十六小十七也常围着胤禟打转转,一口一个九哥,对他别提有多亲近了。

十六十七一见九哥十哥来了,跪爬到他们跟前,胤俄一手一个,将两个弟弟搂入怀中,兄弟三个抱头大哭,胤禟暗暗摇头,快步走上前跪在康熙的灵柩之前,揽着三个弟弟,悲声说道:“十六弟十七弟年纪小,身子也弱,快去歇着吧,这里有九哥十哥支应着,皇阿玛虽然去了,可是天塌不下来,太子二哥已经在京城继位了,不日便赶来承德迎接皇阿玛回京。”

十六十七两个听了胤禟的话,边哭边点头,两个人心里一松,便齐齐晕倒在胤禟胤俄的怀中,在胤禟胤俄到来之前,十六十七小哥俩儿是拼命支撑着,不肯坠了皇家体面,他们两个早就已经透支过度了。

胤禟先试了两个弟弟的脉象,然后双眉紧锁的沉声说道:“来人,送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回房,传太医用心诊治。”太监们忙抬来滑子将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送回房中。胤禟见胤俄哭的难以自抑,竟有些气竭的意思,他忙在胤俄背心猛拍了几掌,帮胤俄顺了气,胤禟才皱眉沉声说道:“十弟,我们到了行宫,还不曾去给老祖宗请安。”

胤俄哦了一声,用袖子抹了眼泪,胤禟拉了他一把,胤俄方才站起来,胤禟命人好生照看着灵堂,便和胤俄一起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太皇太后为了配合康熙的计划,也已经换了素服银饰,她坐在榻上,靠着一只大大的弹墨软枕,手中转着一串蜜蜡佛珠,神情很是肃穆沉静。胤禟和胤俄进来,磕过了头,太皇太后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小九小十,你们两个先来了?京城里的情形如何?”

胤禟垂手回道:“回老祖宗,京城安定,太子二哥已经继位,他立刻带着兄弟们前来承德,让十弟和胤禟先行一步前来回禀老祖宗。”

太皇太后点点头,沉声说道:“那便好,你们两个辛苦了,胤俄先去歇一忽儿,小九,你留下,我还要问问玉儿和弘毅净筠的情况。”

胤禟胤俄忙躬身应了,自有人引胤俄下去,胤禟见太皇太后左右只有苏麻喇姑一人,便往前走了几步,对太皇太后说道:“老祖宗,玉儿不能前来,她让胤禟替她给老祖宗磕头,请老祖宗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皇太后看了胤禟的神色,知道他有话要问,又不好直接问出来,便说道:“苏麻,你去瞧着他们做冰件儿,小九爱这一口儿。”

苏麻喇姑答应一声,便甩着帕子走了出去,出门之后,还特意将门带上,房中便再没有外人了。

胤禟上前问道“老祖宗,您也不管着皇阿玛,就算是要传位给二哥,也不能用这个法子,这事只瞒得了一时,并不能瞒一世的。”

太皇太后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你,小九,你说说,还有谁看破了?”

胤禟低声说道:“别的兄弟胤禟不清楚,可是四哥一定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道:“嗯,老大,老四,小九,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别人知道么?”

胤禟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说道:“玉儿知道,十四弟心思缜密,说不定他也猜出来了,其他人,胤禟便不敢说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道:“和乌库妈妈估计的差不多,胤禟啊,你也知道这几年你皇阿玛为了传位之事,费了多少心思,可你二哥就是不接着,他也是被你太子二哥气的没法子才会如此行事。”

胤禟应道:“小九明白,只是皇阿玛只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二哥一世么,再者,二哥也是极精明的,他现下正在悲痛之中,自然没有心思细想,可是日后想明白过来,二哥岂有不怨皇阿玛的?”

太皇太后呵呵笑道:“这事儿你只问你皇阿玛去,我将你单独留下来,也就是给你机会去问问你皇阿玛。他如今正在行宫东南三十里外的庄子上住着,你悄悄的去,见过你皇阿玛就快些赶回来,乌库妈妈这里还有好些事情要你办。”

胤禟按着太皇太后的话,径往行宫东南三十里外的庄子赶去,刚到庄头上便遇到了从庄子里出来的林海,胤禟赶紧上前见礼,林海看着胤禟的神色并无多少悲凄之意,便知道胤禟参透了真相。胤禟见左右无人,便直接说道:“请岳父大人引小婿去见皇阿玛。”

林海笑笑说道:“好,你随我来,小九,玉儿和孩子们都还好么?”

胤禟笑道:“都好,岳父大人,净筠这两天直嗯嗯啊啊的,好象是要学说话了。弘毅也越来越象个做哥哥的,总是护着净筠。”

林海开心的笑了起来,直说道:“好好,我的外孙子外孙女儿自是不凡的。”

说话间林海和胤禟便走到了一座并不起眼的宅子跟前,看门的见林海和胤禟一同前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上前行了礼,将门打开一半,让林海和胤禟进来了。

康熙听底下人回禀,说是二爷和忠毅亲王来了,康熙的双眉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喃喃道:“这小子想干什么?”底下人也不知道康熙是见啊还是不见胤禟,跪在下面也不能起来,只能干等着。过了一会儿,康熙才说道:“叫胤禟进来。”

胤禟进门跪下磕头,康熙先就虎了脸说道:“谁许你过来的?”

胤禟不卑不亢,甚至还带了一丝怨怒的说道:“回皇阿玛,是老祖宗命儿臣过来的,启禀皇阿玛,太子二哥已经奉诏继位,很快就要到行宫来迎接皇阿玛回京。”

康熙听了胤禟的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说么,小狐狸怎么能斗得过他这只老狐狸。胤禟偷眼看到康熙的笑容,心里分外堵的慌,只是上面坐着的是他的亲爹,亲爹再不靠谱,他也不能不认爹不是。

康熙看到胤禟的眼神含着怨意,便又虎起脸来说道:“你们兄弟都长大成人,皇阿玛我还不应该歇歇么?”

胤禟没说应该也没说不应该,只是说道:“皇阿玛,您最好这辈子都别让二哥知道您这么算计他,否则依着二哥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康熙默然,他的儿子他岂有不了解的,胤礽若是知道他诈死,铁定有样学样的撂挑子。康熙牙一咬心一横的说道:“皇阿玛心里有数。”

胤禟便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只淡淡说道:“十六弟十七弟悲伤疲累,已经晕过去了,十弟自从得了消息,几次哭死过去,从那时到现在,十弟一粒水米不曾沾牙。太子二哥悲伤过度,也病倒了,可是他还是强撑着要亲自赶来承德…”

胤禟每说一句,康熙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不等胤禟说完,康熙便沉声怒道:“不要再说了!”

胤禟便闭上口,父子二人相对僵持着,竟是康熙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小九,不是皇阿玛狠心,若非如此,你太子二哥再是不肯继位的,上一回皇阿玛提过一次,他就给朕称病撂挑子,一‘病’就是三个多月,只要他好好做皇帝,皇阿玛就算从此隐姓埋名,不公开出现,也没什么打紧的。你们兄弟几个素来齐心,且又各有专精,只要你们同心合力辅佐胤礽,就一定会把大清推上巅峰,皇阿玛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的活头,皇阿玛六岁登基,到现在已经五十年,也该让皇阿玛歇歇了。”

胤禟听了康熙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低声说道:“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会竭尽所能辅佐太子二哥,别的儿臣不敢说,只有一点,但凡二哥想做的事,儿臣绝对不会让他在银钱上为难。”

康熙点头笑了,他拍着胤禟的肩膀说道:“小九,就是有老四有你有老十还有十三十四他们,皇阿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将江山社稷都托付给你们。回去吧,朕已经立了遗诏,国丧之事一应从俭,不必铺张浪费。等你二哥坐稳了,朕再和你们兄弟们见面。若是其间你们想皇阿玛了,我们暗暗见上一面也是行的。小九,玉儿和孩子们还好吧,我打算和你岳父去游历天下,弘毅还小,这一次就算了,等一年以后皇阿玛就回京城来接他。”

胤禟听了这话,心中暗道:“到时候接不接的走,可还两说呢,您先别打这如意算盘,就是老祖宗和太子二哥这关,您就过不去。”

且不提这父子两个又说了些什么,只说太子胤礽在京城里继位,一应大典都举行过了,可把胤礽折腾的不轻。胤礽这回是真的病了,可是他还拖着病体强撑着,一定要到承德亲迎,别人也不好劝,太子妃带着亲手褒的参汤来到勤政殿,服侍着胤礽喝了,胤礽消瘦了许多,他疲惫的用手撑着头,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弘皙和净初怎么样了,他们从来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

太了妃温柔的轻声说道:“孩子们还好,他们都很懂事,妾身有照顾不到的,他们自己也都支应了。”

胤礽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想着辞了太子之位,不想…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太子妃温柔的说道:“爷,妾身自嫁给您,便再没有其他的心思,服侍爷,与爷同甘共苦都是妾身心甘情愿的。”太子妃和太子也算是有志一同,竟然将做皇帝看成天下最苦的事情,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胤礽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说道:“我一会儿就要起程去承德迎回皇阿玛,如今老祖宗和宜皇贵妃都不在,这宫里的事情你多留心些,这种时候万不能乱的。”

太子妃屈膝应了,胤礽将她拉起来,太子妃含悲轻声说道:“皇阿玛的身子一向极好,平安脉也是一日一请的,就连遇刺之后,无嗔大师也立刻给皇阿玛解了毒,皇阿玛怎么就…”

太子妃说者无意,太子爷听者有心,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疑点都串了起来,越想,太子爷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事,怎么看怎么象个圈套。胤礽让自己沉下心来,静静的思考着。过了许久,胤礽沉声说道:“你去瞧瞧四弟妹和九弟妹,暗着套套她们的话,看能不能问到什么。”

太子妃和胤礽心意相通,她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便点头说道:“妾身这就带着净初过去。”胤礽点点头,看着妻子走出了勤政殿。

过了莫约大半个时辰,太子妃便领着净初回来了。净初看到胤礽,便飞奔上前搂住胤礽的脖子,亲亲热热的叫着阿玛,太子妃命周围服侍的人退下,又让太子的贴身太监刘顺到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胤礽看到妻子如此行事,心里已经猜出几分了,果然,太子妃压低声音说道:“爷,净初和净雪在一起玩,听净雪说起,她听到四弟和四弟妹说话,说皇阿玛是假装的。”

胤礽一震,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有样学样胤礽让皇位

“净初,你知道这话不可乱说。”胤礽严肃的说道,惹得净初立时红了眼圈儿,着急的叫道:“阿玛,净雪妹妹真是这么说的,四叔不让净雪在四婶屋子里呆着,净雪不乐意,便在四婶房间外面的花架子底下藏了起来,她听到四叔说什么皇阿玛在承德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还说等阿玛坐稳了大位,他就带着四婶下江南去看看九婶的家乡,还说和九叔已经商量好了,四叔让四婶悄悄儿带着收拾行装呢。”

净初一着急,便把净雪的话给学了一遍,听得胤礽七窍生烟,眼珠子都鼓了出来,吓得净初赶紧躲到太子妃的身侧,太子妃揽着净初柔声说道:“净初,这话只在阿玛额娘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出了勤政殿,就一个字都不许再提,连弘皙也不许告诉。”

净初一直被保护的极好,无忧无虑的在宫中生活,所以她今年虽然已经八岁了,可是却还单纯的如一张白纸,勾心斗角什么的,净初可是一点儿也不懂。额娘这么说了,净初便听话的点头答应,果然没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这事,就连弘皙也没有说。

胤礽让奶娘带走净初,只留下太子妃一个人,他和太子妃商量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勤政殿该上灯了,太子妃才匆匆回到毓庆宫。回宫之后,太子妃便借着给胤礽收拾行李的由头,将一些紧要的东西收拾起来,要紧的多带些银票。因太子妃也在黛玉的产业里入了股,这些年的分红累积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太子妃算了算,自家的私房里,只银票一项,便有一百多万两,更不必说那些金银珠玉之类的稀罕之物,随便拿出去一件,都值成千上万两银子。太子妃将没有内府暗记的首饰打包收拾起来,在不方便兑银票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胤礽还待在勤政殿里,他越想心中越气恼,索性命人掌灯,写下了他登基以来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圣旨。

次日黎明,满朝亲贵都在午门外躬迎圣驾,要随驾前往承德迎接先皇灵柩,可是已经日上三竿了,众臣都没有等到他们的新皇帝。大家不由一齐看到雍亲王胤禛,一直以来,胤禛在众臣心中都是仅次于胤礽的存在。庄敬亲王上前说道:“雍王爷,还请您去恭请圣驾,这时辰实在不早了。”

胤禛点了点头,他正要拔脚往毓庆宫走去,却看到刘顺一溜快跑,飞快的来到近前,在刘顺的手里,赫然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万岁有旨…”刘顺那尖细而拖长的声音响起午门上空,自胤禛以下,满蒙亲贵和文武百官都跪了下来,刘顺展开圣旨,两溜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这样的圣旨,让他可怎么宣读!

胤禛跪在地上,等了好一阵子却没听到一点儿声音,他抬头看看刘顺,冰冷的目光让刘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刘顺赶紧念了起来,听完了圣旨,整个午门内所有的人都如同被点了哑穴一般,人人都说不出话来。这道圣旨胤礽写得很长很长,刘顺拉拉杂杂的念了足有两刻钟,此道圣旨的中心思想就是,皇阿玛大行,我胤礽极度伤心,所以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将皇位传于四皇弟爱新觉罗胤禛,我自己已经带着福晋孩子赶去承德侍奉皇阿玛他老人家了。四皇弟人品贵重,深肖皇阿玛,皇阿玛曾数次赞扬四皇弟贤能,他相信四皇弟必能带领着众臣将大清发扬光大,着令四皇弟爱新觉罗胤禛即刻在午门即皇帝位云云。

胤禛彻底懵了,这算怎么一档子事,皇阿玛来了一手诈死传遗诏,将太子二哥逼上皇位,这皇位他连坐都没坐让,便要让给自己,而且是让刘顺在午门宣的旨,不独满蒙亲贵文武百官,就连躲的不是太远的市井百姓都听的真切,这下子他就是想推脱,都推脱不掉。这会子满朝大臣都还以为他的皇阿玛是真的大行了,新皇帝胤礽说要去陪皇阿玛,大臣们只会认为胤礽要以死殉父,他们哪儿能想到胤礽有样学样儿,借死脱身呢。

百官们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这些年来太子和四阿哥之间的情分他们也都看在眼中,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囔了一声:“臣等恭请雍亲王爷继皇帝位…”

文武百官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人都大声请求,唯恐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忠心。胤禛脸色铁青双眼通红,一口钢牙咬得咯咯直响,胤礽这会儿要是站在他的面前,他能活吃了胤礽,算计兄弟也不带这么狠的,这个破皇位,谁爱坐呀!

在远远的,围观的人群之中,一对夫妻领着一对儿女,看着午门的方向,小男孩儿冷着小脸没有说话,小女孩儿眼圈儿有些泛红,她摇着母亲的手轻声问道:“额娘,我们以后真的不再回来了?”

牵着小女孩儿的手的少妇温柔的笑了笑,蹲下身子对女儿说道:“这可难说呢,也许过几年咱们就会回来的,不过咱们能不能回来,要看你四叔怎么说了。”

小男孩儿酷酷的哼一声,象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做恋家的小家雀儿有什么意思。”

站在小男孩儿身后的男子听了儿子说的话,不由笑了起来,他揉揉儿子的头,笑道:“说的好。”

胤禛被胤礽的一道圣旨架上了皇位,硬是没台阶可下,胤禛的身材和胤礽差不多,为胤礽准备的皇袍便被披在了胤禛的身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禛不得不做了皇帝,就算他有心不当,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抗旨不是。

一回到勤政殿,胤禛积压已久的怒气终于暴发了出来,他怒吼道:“来人,传九门提督来见。”

九门提督很快便赶了过来,胤禛黑沉着脸喝问道:“万岁爷是何时出宫离京的?”

九门提督微微一愣,胤禛那冷嗖嗖的眼刀便射了过来,吓得九门提督腿肚子直转筋,连回话的声音都打起颤来。“启禀万岁…万岁爷并不曾从正门出宫,四城城门也没有发现万岁的踪影。”这话也就是胤禛和九门提督自己能明白,再换了一个人,是万万听不明白的。

“胡说!”胤禛怒叱一声,吓得九门提督肝儿直颤,只扑通扑通的在地上磕起头来,也不敢分辨一句半句的。

胤禛深吸一口气,他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下来,被太子二哥赶上鸭子上架的愤怒虽然依旧还在,可是却没有刚才那么强烈的。胤禛命九门提督下去仔细寻找胤礽一家子的下落,然后便一个人坐在勤政殿中,仔细的想着自皇阿玛遗诏传来到现在,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岔子,竟让太子二哥识破了。

凭胤禛的脑子再好使,他也想不到是自家的小闺女偷听了自己和妻子的谈话,然后又在无心之中告诉给和她最是要好的净初姐姐,所以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下,悲催的胤禛就这么被架上皇位,从此再难下来。毕竟他天性严谨,那种不靠谱的事情胤禛实在是做不出来。

胤礽还是非常有头脑的,他并没有赶紧带着妻儿出城,反而带着太子妃和弘皙净初到了忠毅王府。胤禛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胤礽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就叫灯下黑呀,过了许久胤禛才知道胤礽的藏身之处,被气得连黑沉着脸,足足有半年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吓得整个皇宫里的人胆颤心兢,恨不得瞧见万岁爷就溜边儿绕着走,见天的求神拜佛,祈求万岁爷看不见自己。就连一向在胤禛面前很有面子的黛玉也因为收留胤礽而吃了瓜落,被瑾瑜狠狠的说了好几回,不过黛玉也有法子,只将小净筠往瑾瑜怀里一塞,便是有天大的不乐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京城里胤礽强迫胤禛当皇帝的消息很快传到承德,康熙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胤礽会使出这么一招狠招。康熙待不住了,便将林海叫了过来,想和他微服回京。不料林海却淡笑着说道:“大哥,其实老四倒是比老二更合适当皇帝,现在老四被老二逼着继了位,您就算是立刻赶回去,也无济于事了。何况如今您还在‘大行’之中,若是贸然在京城出现,只怕是…”林海没有说完,可康熙已经完全明白了林海的用意。他闷闷的长叹一声,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太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笑了,仿佛这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兄弟之间让皇位,总比争皇位要好。这也就是在爱新觉罗家才会发生的情况,若是换了其他的朝代,皇子们为了皇位,怕不是要打得头破血流呢。

胤禛被迫继位之后,便带着大队人马赶往承德,前来迎接康熙的“灵柩”。他一到承德,便向太皇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老祖宗,皇阿玛如今身在何处?”

斗狡猾之章禛禟谈判

太皇太后面对胤禛的问题,笑咪咪的说道:“老四呀,你做皇帝也很好,乌库妈妈相信你会是一个比你皇阿玛还好的皇帝。他呀,听说老二将皇位扔给你,便连夜和你林二叔离开承德,去找老二替你出气去了。”

胤禛心里可不相信他那越来越不靠谱的皇阿玛会这么做,不过对于太皇太后,胤禛还是打心眼里尊敬的,因此只软下声音说道:“老祖宗,您看是不是起驾回宫呢,皇阿玛诈死脱身,胤禛总要替皇阿玛把戏做圆了。”

太皇太后点头笑道:“好,老四啊,你素来怕热,这一路赶来承德,路上必也没有歇好,只在此歇几日,纳纳凉,散了热气再回京也不迟。”

胤禛有些为难的说道:“老祖宗,这京城里的官民人等都在等着梓棺回宫…”

太皇太后一挥手道:“不碍的,只过了头七再起驾回宫也是一样的,总不能为了付空棺材而累着我的好重孙儿。”

胤禛心头一暖,太皇太后一直都极疼爱他的,特别是在佟佳皇后过世后,太皇太后对胤禛更是关怀倍至,也正是有了太皇太后的关爱呵护,胤禛才在宫里平安的生活存下来,否则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胤禟听说四哥来了,忙赶到太皇太后这里和他相见,胤禛一听胤禟说了一句:“臣弟胤禟给皇上四哥请安。”这火气便腾的蹿了上来,他一把拉起胤禟黑着脸问道:“九弟,是不是你告诉二哥皇阿玛的真实情况?”

胤禟赶紧辩解道:“四哥,臣弟可以对天发誓,我爱新觉罗胤禟若是将皇阿玛之事告诉二哥,管叫我天打开五雷轰。”

胤禛的双眉紧紧锁起,生气的说道:“你只说就是了,我岂能不信你的,何必起此重誓。”

胤禟咧嘴一笑,故意讨好的对胤禟说道:“皇上四哥,臣弟…”

“叫四哥,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你再敢叫那两个字,看我会不会把皇位丢给你。”胤禛说到皇位之时总是带着一脸的嫌恶之色,仿佛皇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一般,他真的是被他的皇阿玛和太子二哥气惨了,那有这样的,硬逼着别人当皇帝!

胤禟非常了解胤禛的心思,这事若是搁在他的身上,他的反应要比胤禛还强烈,胤禛可是所有阿哥当中最自制的一个,都被气成这样,可见那一对无良父子有招人生气了。“四哥别生气,现在已然这样了,四哥何不先坐几年皇位,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将皇位传了便是。”

胤禛上下看了胤禟一眼,似乎是在估量着传位给胤禟如何,胤禟赶紧叫道:“四哥,你可以千万别打我的主意,你若是有这心思,我这就带着玉儿和弘毅净筠出海,没个二三十年绝不回来。”

“你敢!”太皇太后颤微微的怒吼一声,抡起紫檀龙头拐杖便砸向胤禟的屁股,胤禟不敢也不能躲,只生受了这一记孤拐,好在太皇太后年老力弱,这一下子打的也没有多疼。胤禟心中暗道:“坏了,我怎么把老祖宗给忘记了,真真是该打。”

胤禟忙跪了下来,很诚恳的说道:“老祖宗息怒,胤禟知错了,若是四哥执意传位,胤禟便带着玉儿和两个孩子,陪着老祖宗下江南,江南的气候好,最有利于老祖宗将养身体。”

都说是老小老小,太皇太后听了胤禟的话,果然转怒为喜,点头笑道:“嗯,这还说的象句人话,小九,我可告诉你,你敢把我的玉儿和宝贝玄孙儿玄孙女带走,看我不打折了你的腿,扒了你的皮。”胤禟笑着应了,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家四哥眼神不善,胤禟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胤禟向胤禛使了个“四哥你别急,我回头帮你支招儿”的眼神,胤禛冷着脸微微颌首,这才算将这一篇儿暂时揭过去。

兄弟两人从太皇太后这里退下去,胤禛沉声说道:“九弟,到书房来。”胤禟也是满脸凝重的神色,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不知道这兄弟两个要商量何等重大的军国大事呢。

到了书房,胤禛冷哼了一声说道:“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解释。”

胤禟笑道:“四哥将一个人忘记了。”

胤禛有些不耐烦的皱眉说道:“有话直说,少在这里绕圈子。”

胤禟也不生气,只笑着说道:“四哥,十四弟可是难得的文武全才,我那岳丈大人可以是用足了心思栽培他的。”

胤禛眼睛一亮,点点头道:“这话说的是,十四弟就是欠些历练,才华本事都是有的。”

胤禟笑的如小狐狸一般,只说道:“这历练可不就得是四哥给他机会,十四弟平时最听四哥的话,四哥只要交待下来,他岂有不用心的。还有十三弟,十三弟为人侠义又好兵法韬略,只不过有一点,十三弟的心不够硬,为将之人最忌有妇人之仁,若是他能到西北大营去待上几年,四哥必会又得一员镇守天下的虎将。”

胤禛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胤禟,淡淡笑道:“十三弟十四固然是好的,可是有一个人比他们两个更有本事,九弟,你说是也不是?”

胤禟一激灵,赶紧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道:“四哥,如今满朝文武有能力的人海了去了。”

胤禛拍拍胤禟的肩膀说道:“偏我独独取中了你。”

胤禟赶紧摇手道:“四哥,我不行的,你知道,我的兴趣只在做生意上面,除此之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天儿守着玉儿和孩子们,不瞒四哥,胤禟我才离开玉儿一天,便已经吃不下睡不着,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了,若是你让我办差,只怕将四哥交代的差使办的一团糟,好四哥,求求你成全九弟吧。”

胤禛高深莫测的看了胤禟一眼,摇摇头道:“不行不行,四哥我正缺一个得力的户部尚书,我瞧着你来兼着便很好。你有本事将生意做到全天下,替四哥打理一个小小的户部,自然是不在话下。”

胤禟苦了脸,赶紧说道:“四哥,你可千万别逼我!”

胤禛这会儿明显的轻松了许多,他淡淡说道:“你若不想接这份差使也不是不行,四哥有两件事,你只答应其中的一件,四哥便不逼你。”

胤禟没有接口去问,直觉告诉胤禟,这两件事情,凭那一件都不会是容易办的。胤禛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胤禟,就这么干等着。到底胤禟这块小姜没有辣过胤禛这块大姜,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四哥,是哪两件事?”

胤禛很平静的说道:“第一件,你找回皇阿玛或者二哥,并且让他们重新接回皇位。”胤禟拉长了脸嘟囔道:“这怎么可能,找到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并不难,可是让他们重新做皇帝,这不可能,四哥,到时对天下百姓不好交代呀!”

胤禛淡淡说道:“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

胤禛苦了脸问道:“四哥,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胤禛微笑道:“第二件事情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难,非常非常简单。”

胤禟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家四哥眼中的笑意透着那么的…不怀好意。可是话说到这里,胤禟只能问道:“请四哥明示。”

胤禛淡笑说道:“等弘毅断了奶,每天让他跟着我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我教了弘毅什么,你和玉儿一个字都不许打听。”

胤禟傻了眼,一边是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另一边是亲生骨肉,这那一头的份量都不轻,何况事涉弘毅,胤禟不能不考虑黛玉的意见,黛玉是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卷入政事之中的。胤禟知道,胤禛此举绝对是想将弘毅从小就当成皇帝来栽培,指不点等弘毅长到十来岁,他就有样学样,把皇位丢给弘毅,自己到一旁躲自在去了。弘毅可是胤禟的亲生骨肉啊,胤禟怎么舍得让他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之中。

胤禛也不逼着胤禟立刻回答自己,只拍拍胤禟的肩膀说道:“九弟,你好好想想,四哥先到灵堂去了,小十六小十七身子弱,可不能再这么熬着。”不等胤禟回话,胤禛便径直走了。

自从被算计着当众继位以来,胤禛此刻的心情是最愉快的,把麻烦丢给胤禟,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远在京城忠毅王府,本来正在呼呼大睡的小弘毅忽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承德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然后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小,弘毅要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唯一的方法便是多吃多睡。

黛玉并没有发现弘毅醒了一下,她正在和太子妃说话,净初好奇的趴在悠车上,她倒是看到了弘毅醒来,还以为是弘毅睡的不安稳,便生涩的摇着悠车,还哼起了学自黛玉的江南小调儿,甜美温柔的歌声传入黛玉和太子妃的耳中,她们两个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甜蜜的幸福。

龙回京胤誐私奔

康熙自从将皇位以非正常的手段传给胤礽之后,便觉得浑身通泰,真是腰也不弯了腿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整个人象是找到了第二春一般,极其的活力焕发,让林海看了不由的暗觉好笑。不过对于康熙想拽着自己一起游历天下的意图,林海是坚决不肯答应的。毕竟黛玉才生了一对龙凤胎,青玉过不上一年也要成亲了,林海根本就不可能丢下这一切跟康熙三山五岳的去游历。

康熙也强不过林海,若是只带了李德全一人,那这么个行程就没什么意思了。因此康熙只得做罢,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地方是他最好的去处,那就是胤禟的忠毅王府。到胤禟家里住着,有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一双宝贝孙子孙女逗弄着,而且也能有几个老朋友陪着他,对,就这么决定,康熙立刻换了便服,再将李德全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长胡子粘上,对镜一照,连康熙自己都有些认不出镜中之人就是他自己。

李德全在一旁提醒道:“主子,这会儿去京城合适么?皇上还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呢,奴才听说皇上一到承德便要见您的。”

康熙老奸巨滑的摇手笑道:“不碍的,老四绝想不到我会到京城去,而且就住在他潜坻的隔壁,这就叫灯下黑,让他四处的撒人手找我去吧,保管都是白废。”

李德全自然不会说个不字,这主仆二人谁也没有惊动,只悄悄的出了承德,因为他们两人都易了容,因此便大大方方的沿着官道往京城行去。也没太赶路,两三天后,康熙和李德全到了京城,便直奔忠毅王府。此时胤禟还在承德陪着胤禛一起守着那空无一人的金丝楠木棺材。

黛玉正在哄弘毅净筠睡觉,门上便有人上来回禀,说是外面有位艾三爷要见福晋。黛玉起初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艾三爷,皇阿玛正是行三,莫不是他到了?黛玉忙让素绢去门上悄悄瞧一眼。素绢向来有过目不忘之能,如果来人正是康熙,一般的易容术是瞒不过素绢眼睛的。

素绢到了门口,在影壁墙后悄悄看了一回,便赶紧回去向黛玉报告,果然来人正是康熙,黛玉听了这话便命人将康熙迎进来,直接请入胤禟的内书斋三省斋,三省斋在忠毅王府也算得是处禁地,平日里除了胤禟黛玉夫妻,能进三省斋的便是黛玉的八个贴身丫环和胤禟的两个贴身小厮,其他的人,就算是王府的大管家,也是不许进的。

康熙进了三省斋,黛玉已经在此等候了,她迎上前拜倒,口称:“臣媳叩见皇阿玛。”康熙摆摆手道:“玉儿快起来,皇阿玛是藏到你这里来了,千万要保密,不可以透露了皇阿玛的行踪,特别是对你四哥他们,一定要严防死守。”

黛玉不由扑哧一笑,只点头应道:“是,黛玉明白了。皇阿玛一路劳顿,必是还没有用过早饭,玉儿这就去给皇阿玛准备早点。”

康熙满意的笑道:“还是玉儿可人疼,不比那几个臭小子,就一心想累死他们的皇阿玛。”黛玉不好接口,李德全不便接口,大家只能干笑。黛玉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亲自去了小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早点,用金漆梅花攒盒儿盛了,亲自拿着送到三省斋。这也就是自从生了弘毅净筠,黛玉整日亲自带着他们,很长了些力气,这才没觉得拎着个金漆梅花攒盒儿是个很重的负担。

康熙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饭,净手漱口之后便要黛玉把弘毅净筠两个小家伙带过来,他要含饴弄孙。瞧着康熙满眼的渴望,黛玉也不忍心拒绝,只得将小弘毅和小净筠都抱了过来,康熙伸手便要抱小弘毅,完全忘记了弘毅只要自己的爹娘和四伯这一档子事。

果不其然,康熙一上手,弘毅便惊天动地般的号淘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连带着原本很安静的小净筠也瘪着小嘴跟着哭起来,黛玉赶紧将弘毅接过来,哄了好一阵子才让弘毅安静下来。

康熙涨的老脸通红,很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小子倒是个倔脾气。”说完便将净筠抱了起来。康熙把净筠抱的很高,以至于他的胡须又垂到了净筠的脸上,净筠小手一抓,便又薅下几茎龙须,康熙虽然觉得疼,可是心里却欢喜,毕竟小净筠很给他面子,没象弘毅那样放声大哭。

因孩子们都是才喂过的,黛玉便放心的将净筠留在康熙这里,而将弘毅带回了房间。

太子妃去瞧黛玉和孩子们,却扑了个空,她正纳闷着,却见黛玉抱着弘毅从外面走进来,太子妃迎上前笑着问道:“玉儿,怎么只抱着弘毅,咱们小净筠呢?”

黛玉神秘的笑道:“二嫂,咱们家来了位极尊贵的贵客,这会子他正带着净筠。”太子妃先是一愣,很快便想到了那位极尊贵的客人一定就是他们那诈死脱身的皇阿玛。太子妃不由笑了起来,到底是亲爷俩儿,这都想到一处了,只是为难了黛玉,到底胤禟也没在家,黛玉刚刚出了月子,就连弘毅净筠的满月礼,都因为三位皇帝的更替而耽误了。细想一想,倒是真的很对不住黛玉夫妻和两个孩子。

太子妃刚一说出致歉的话,黛玉便笑道:“二嫂子,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么,有什么打紧的。”太子妃也笑了起来,陪黛玉进房,又和她细说了好多如何带孩子的经验,方才离开了黛玉的院子回他们一家子暂住的快哉院。

胤礽听说他家皇阿玛也到了忠毅王府,便去了三省斋,康熙正逗小净筠玩着,一看到二儿子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门口,这气便不打一处来了,抓着净筠的布老虎便扔到胤礽的脸上,胤礽也不生气,只笑着请了安,将布老虎还给净筠,还笑咪咪的说道:“皇阿玛是儿臣心中的偶像,步步追随皇阿玛是儿臣最大的心愿。”这话可把康熙一肚子责备的话都堵了回去,康熙皱眉看着胤礽,半晌才说道:“你四弟那里,你自己想法子摆平。”

胤礽一笑,他们父子二人从此便在忠毅王府住了下来,直到半年以后,一切都走上正轨,胤禛才从呀呀学语的净筠口中知道,他那不负责任的皇阿玛和太子二哥如今可都藏在忠毅王府之中。不过此时大局已定,胤禛又是个严谨端方的性子,除了整天黑沉着脸,别的也只能做罢了。

胤禛胤禟护着太皇太后和康熙的“灵柩”回宫,满城举哀。除了憨直的胤俄,其他的成年阿哥们都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大家都不说破,面上都流露出极为悲伤的神情。胤俄心里最难过,不只是因为疼爱他的皇阿玛离开,还有平日里总是护着他的太子二哥也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胤俄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查木罕瞧不下去,将胤俄拖出府门,和他两个一起纵马出城,直向西北跑去。

这一跑便跑了百多里路,胤俄粗着嗓子叫道:“查木罕,你要带我去哪里?”

查木罕重重一鞭甩在胤俄跨下的马儿身上,马儿咴儿一身向前加速冲出去,查木罕紧紧跟上,迎风大叫道:“带你回蒙古,就你这点子小脑仁儿,怎么能鬼的过你那些人精子兄弟们,走,跟我回蒙古牧马放羊,你想研究机械,我也帮着你,咱们两个再也不回京城了。”

胤俄还是不太明白,只叫道:“这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