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小三低声道, “我既不想扰你,又担心你一直生我气, 怕你气坏了身子。”

林靖气道,“没给你气死,就是我命大。”

“阿靖, 哥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徒小三握着林靖的手,认真道。

“不是听我的,你要谁对就听谁的。我也不一定都对,只是,我再不会害你。”

“嗯,哥记下了。”

林靖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此事便算揭过,同徒小三商量南下之事。林靖道,“陛下定是想着段天羽从帝都败退,一路退到湖广。想着趁段天羽的败势,一举缫灭叛军。只是,此事在我看来,却没有陛下想得那般容易。第一,段天羽之败,并不是一败涂地,说他败退,不如说是撤退。你想想,当年蛮王败退,于晋中曾为我大姐夫重创。可段天羽呢,他退到晋中都能大败晋中军,自晋中一路难下,可听说还有哪里的驻兵能奈他何?他退得快而从容,可见他的主力军队未曾有太大消耗。第二,眼瞅就是七月了,听闻江南地气暖和些,可那江南,一样是冬天降雪的地方,暖能暖到哪儿去。待朝廷备好粮草兵械,咱们远路过去,怕就要入冬了,冬天打仗,两不便宜。咱们的人,多是关外北地人,那南面儿的气候,能否适应都得两家,如此,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这边,这仗就不好打呀。你想想,要是段天羽好打,当初在帝都城外,你与禁卫军合围,他都能退走。帝都还是朝廷的地盘儿,如今光靠咱们关外军,远道奔袭,就能有必胜把握吗?”

林靖这桩桩件件,都说到了徒小三的心坎。

徒小三低声道,“不瞒你,我先时热血上头,没顾得上多想。这几日,我越寻思越是心惊胆颤,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就看中了朝廷的官职赏赐,我遭过灾,知道受灾时,高门大户的总有地方去,可平民百姓,是生是死,就得靠老天爷了。我就是为了,若能平叛乱匪,寻常百姓的日子还能有些过头。阿靖,可我这几天练兵,我瞧着那些跟着我的兄弟们,他们把性命托付给我。若是能打赢,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可若是打不赢,败了,世道还是这世道,我没能救了谁,还把这些兄弟的性命填了进去。我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是啊,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林靖道,“有福发财他们是从老家就跟着你的。可你想想,那些征来的普通兵士,他们一样是家里的儿子、丈夫,如今征了兵,跟着你打仗。有命的,能赚个前程,倘那没命的,战死了。那么,这家里,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成了寡妇,孩子成了孤儿。打仗,心不狠不成,可也得为手下人多想一想,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啊。”

“阿靖,要依你说,你觉着,这仗该如何打?”

“我不必说,你心里也该有数。”

“我是想着,咱们人手不够,该请朝廷多派些兵,这样也有把握。”徒小三道,“那天在帝都城外,我看你大哥颇是英雄了得。我想着,要是朝廷能增派军队,我不一定非要做大将军,叫你哥做大将军,我做手下,你做军师,咱们只要齐心,段天羽毕竟时间尚短。他就是个神人,练兵也得需要时间。趁他还没把兵练起来,咱们南下要他命!”

林靖叹道,“三哥你都能这么想,只是,有一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谁?你大哥是不是嫌我以前的事?”以为是林家大哥瞧不上他的出身。

“胡说什么!”林靖道,“你端看我的人品、心胸,就该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他虽长得端严了些,却并不是个迂腐的人。不然,在帝都早把你老底兜出来了。”

林靖叹道,“是陛下。”

徒小三极是诧异,“不可能吧,你不晓得,陛下对段天羽痛恨至极。何况,我听说,陛下十分信重林国公。就算陛下担心林国公偏心于你我,可这打仗的事儿,不同他事,自然是心越齐越好。”

林靖道,“你不明白陛下的性情,他其实,不算心胸狭隘,当初关大将军西去牧州府重建牧州军,孔太后是让关家其他人留在帝都的,说白了,就是做质子。待今上登基,他很快就打发关家人去牧州府与关大将军团聚了。”

“可见陛下心胸宽阔啊。”

“是。”林靖道,“而且,陛下十分信任我大哥。与之相对的,陛下有多信任我大哥,就有多厌恶我。他并不是因为我宰了襄阳公才对我不喜,他放襄阳公在帝得生事,无非就是等着有个厉害的教训了襄阳公,叫襄阳公知道利害罢了。就是我杀了襄阳公,他也不过是个面子上的事儿。这次驰援帝都,我不是没有请人为前事说情,但陛下仍是不肯揭过。这样一个不算狭隘的人,对一件自己并不太在意的事,苦苦不放过。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是不想再见到我的。”

徒小三都奇怪,问,“你与陛下先时可有什么过节?”

“没什么过节,无非是我不大喜欢他罢了。他当初投奔到我家,我一见他就不喜欢,我觉着他那人虚的很。我大哥一向待谁都好,待他很是不错,就是他进了宗人府坐牢,每月都会打发人去瞧他,逢年过节的都会给他送东西。不然,他在宗人府能过那等安生日子。”林靖道,“他现在待我大哥,也好得不得了,我听说,隔三差五的就要留我大哥在宫里吃饭,尤其是晚上,用过晚膳后还要同我大哥商量朝政。”

林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同徒小三道,“你说,就是看我大哥如何待他的份儿上,我大哥就我这一个嫡亲的弟弟,他却是恨不能我们兄弟一生一世都莫再相见。这人得是什么心肝儿啊!”林靖对陈柒宝非常不满。

林靖于一些政治军略上的事,那是远胜常人,但在这些人情世故人,他是不及徒小三的。徒小龙一心下一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方道,“阿靖,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林国公待你好,陛下才不想见到你的。”

“这话怎么说?”

徒小三道,“就像我很喜欢你,你待我也好,咱俩好好儿的。偏生你那里有个叫你心肝肺一样记挂的大哥,其实,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可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我与你,能更近些。并不是为了什么利益,我就是想着,在你这里,独一无二才好。”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徒小三与陈柒宝竟然产生了一种奇诡的共鸣。

林靖不解,“这叫什么话,我大哥把我自小带大,你也是把小四自小带大的,我对我大哥,就如同小四对你一般。难道平日里我对你不好了,还什么独一无二,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啊。难不成,世上还有两个你。”

“你看,枉你平日里聪明绝顶,这些事就笨了吧。”徒小三道,“我还好些,我有小四,还有有福发财他们,是后来才遇到的你。可你想想,陛下有什么?亲爹,是那样的货色。亲娘,早早的去了,兄弟们,个个不成器。倘不是有些运道,怕是都做不了皇帝。可能陛下这一辈子,对他最好的,就是你大哥。”

徒小三将心比心,“如果我这一辈子,一无所有,就一个人对我好过。可能,我觉着,在这个人眼里,我是特别的。可是,一对比就知道,我根本不特别。这个人,有真正打心底宠爱的人,当初他对我好,不过是顺手罢了。要换了你,你嫉不嫉妒这个备受宠家的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二更~~~~~~~~~~~~~~~~~

第165章 段天羽之七

第165章

林靖觉着, 徒小三完全是在胡扯好不好, 这怎么可能啊!

堂堂一国之君, 难道会嫉妒他?

林靖道,“你哪里知道,现在多的是人,上赶着对陛下掏心掏肝。”

“那是对着陛下的身份,又不是对他这个人。”徒小三也很有立场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事儿暂且无解,反正依林靖说,陛下对他是大大的不待见,只要他在,陛下怕是不会叫他大哥领军。徒小三也不想多说今上的事,毕竟,那是皇帝的私事。徒小三问林靖,“要是陛下不允国公领兵,最有可能的是谁?”

“这就不好说了。”林靖心里也没底。

林靖都没什么把握的事,徒小三对于帝都官员,更是两眼一摸黑。只是,二人先得商量出个策略来,眼下就是得给朝廷拿出份出兵的计划, 断没有只拿着关外军往里填的理。何况,必得粮草兵械齐备, 才好出兵呢。而徒小三这里,林靖千叮咛万另嘱咐,“有福那里的人手, 亏得你一直没叫他们现于人前。还是叫他们继续幕后的好。”

徒小三道,“说到这个,当初亏得我狠了狠心,没叫有福露面儿。你不晓得,自从发财得了官儿,有福羡慕的,晚上俩人冒绿光。非得跟着我南下打仗,我就是想着,怎么也得留个后手,方把他压了下来。”

林靖道,“可见你还没昏头昏到家。”

徒小三笑,“这也多亏阿靖你的提醒。”

林靖说他,“别没事儿笑得这么谄媚,做了亏心事就这幅嘴脸。”

“我只对阿靖你这幅嘴脸。”徒小三努力说着甜言蜜语,然后,林靖一幅嫌弃脸,与徒小三道,“眼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端看朝廷如何安排吧。”

徒小三愈发勤快的练兵,林靖便一直留在了寒州城,锦州城的庶务都交给小牛子打理,倘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再来问他不迟。

林靖的话,“眼下先顾大局吧。在咱们关外,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路子,咱们翻脸的事儿,瞒不过有心人。倘陛下知你我翻脸,说不得为着他自己个儿的江山考虑,能叫大哥领兵呢。”

林靖完全是为大局着想,可徒小三不想这么干。阿靖兄弟对他掏心掏肝,什么事都为他这个三哥着想,他怎么能为着以后南下缫灭叛党之事就远着阿靖?徒小三虽则练兵极忙,也不能总来寒州城,却是隔三差五的打发人给林靖送东西,林靖越说要远着些呢,徒小三越是来劲,气得林靖,每每收到东西,必然对徒小三嘲讽一阵。

以至于不知底里的徒小四看不过,还挽起袖子跟林靖干了一仗。要论武功力气,徒小四绝对是力压林靖,可在寒州城的地盘儿,林靖直接叫了侍卫,给了徒小四十板子。徒小四肿着屁股骑马回了锦州城,与他哥告状,还放狠话,“明儿我就率兵过去,拆了他的寒州城!”

徒小三气的,给了徒小四几下子,骂他,“我先拆了你!你动阿靖一下试试!”

徒小四硬是给这俩人欺负哭了,小牛子劝他,“你可真是,你这么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你去打林先生,你没把他打出个好歹吧。”

徒小四气道,“我就抓了他手臂一下,那小子就叫了侍卫。你不晓得,我哥好心送东西给他,他阴阳怪气的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不然,我也不会动手。那小子忒没义气,竟然叫侍卫打我。还有我哥,我还不是为了他,他竟不分青红皂白,帮着那小子。”

徒小三恶狠狠道,“我发现了,我哥就是欠那小子的阴阳怪气,根本不值得同情。”

小牛子心细如发,笑道,“我说你是自找吧,都说了不要你去了。”

“我还不是想给他俩劝劝。”徒小三哼哼的,趴在床上由小牛子给他上药,气到十分还要拍一掌床沿,道,“你说,要换个别人,我会管这闲事!还不是想着,咱们这些年的交情,就是赌气,我这主动代表我哥铺台阶,他就该下来。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

小牛子把药膏在手掌研开,给徒小四抹在伤处,笑道,“你哥就喜欢这不知好歹的。有什么法子?”

徒小四先是习惯性的哼一声,以示对小牛子这话的不满,不过,这两天挨了这许多欺负,徒小四竟然与小牛子心有灵犀起来,道,“甭说,你这话虽不好听,却是很有几分道理。我哥叫林靖骂得,简直就不是个人了,我哥还能一口一个‘阿靖兄弟长,阿靖兄弟短’的,你说说,我哥是啥人哪!想当初,咱们在金陵,也是管着三条街的霸王,到了山东,纵是穷些,也是占着山头的大王。如今我哥更是成了大将军,何等威风!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一见阿靖就跟矮半头似的!”

“看你这忘恩负义的劲儿!”小牛子拍他屁股一记,“你也就是欠捶!”

徒小四“唉哟”两声,不满小牛子的立场,“我怎么啦,我都是为了我哥。”

“三哥对咱们,自然是恩重如山。可林先生待咱们,难道就有二心不成?”

“我不是说阿靖不好,我是说他这脾气也忒大了些。”

“脾气大就有脾气大的理。”小牛子道,“一看三哥这殷勤谄媚劲儿,就知道是得罪了先生。也不知你哪根筋不对,要上赶着去铺台阶。那台阶是你能铺的吗?人家俩人的事儿,要铺也是三哥铺啊,你这没事揽事,还揽的这么没眼力,活该挨捶。”

“什么叫没眼力,我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三哥以后娶了媳妇,就归媳妇管了。”

“那也是以后了。”

“行了,你趴着歇一歇吧。”小牛子不欲跟徒小四这犟头多说,只叮嘱他,“要是不想挨捶,你以后少管你哥跟林先生的事。”

徒小四哼一声,觉着小牛子也不跟自己好了。

林靖已是尽力。

朝廷也收到了徒小三的奏章,徒小三细致全面的分析了段天羽的情况,包括对段天羽战力,以及残存军队人数的分析。再有,锦州城的兵力,徒小三也明明白白的给朝廷交了底,就这些人,千里南下,是否是段天羽的对手。徒小三自己是想忠心报国的,但是,这场仗怎么打,还得由朝廷决定。奏章上,徒小三也主动提出了,自己年轻,经验不足,当日陛下,感动于孔谢两位国公忧国忧民的品德,愿意请二位国公一并南下,指导战事。他亦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朝廷虽然打上关外军的主意,到底战事非同儿戏,徒小三出的是军队,可朝廷这里粮草兵械都不是小的开支。徒小三这封奏章得林靖指点,写得颇是认真诚恳,便是陈柒宝都说,“那日见着李义勇(徒小三),便觉着是个实诚人。”

林翊听这话,也只是听听罢了。倘徒小三真是个实诚人,如何能犯下血案后还走到这一步。当然,徒小三的今日少不了自家那个混账弟弟的指点帮忙。

林翊一想到林靖就手心儿发痒,想到林靖跟林泽造的那些没影儿的谣,什么他如何教训林靖,要林靖这会儿在帝都,林翊当真要把他拎出来揍个半死。就是揍得少,什么事儿都敢干,弄得现在孤魂野鬼一般。

林翊正想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就听陈柒宝问,“林卿,你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PS:第三更~~~~~还有一更加更,会稍晚,大家可以早些睡,明早看是一样哒~~~~~~~~~~~~~~~~~

第166章 段天羽之八

第166章

纵没见到这份奏章, 林翊也早已有腹案在胸。

他还能看得出来, 徒小三这份奏章, 怕亦有林靖的手笔在里头。别个不说,徒小三的底细,他一清二楚,一个连犯血案的凶徒,出身寒门中的寒门,自小不过略识得几字,哪怕跟着林靖学些学问,这份奏章也不是徒小三能写出来的。

陛下有问,林翊道,“这奏章,写得实诚。”他也用了“实诚”二字,不过,林翊又做了补充,“还有一点,不知是不是李义勇(徒小三)的疏忽,他把段天羽想得也太神了些。虽则段天羽出现的时间短,但, 我与他交锋吧,他手下所带领的兵丁, 不是短短几个月能练出来的。如果只是一帮子乌合之众,段天羽如何能自江南过了长江直逼帝都城。他手下的,皆是精兵!这个段天羽, 虽之前寂寂无名,但他必有来历!”

“臣不赞成今年趁势出兵,并非有什么私心,而是,段天羽的来历,朝廷还未查清楚。就这么派大军南下,这种想法,太过轻率。”林翊沉声正色道。

陈柒宝道,“有没有可能与金陵王府相关?”

林翊很意外陛下竟会问的这样直接,林翊道,“江南民不聊生,要说有人造反,这自然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金陵王…”

“自打段天羽竖起反旗,再未听得金陵王的消息。”

林翊道,“若非大忠,必则大奸。”

陈柒宝叹道,“林卿,以前,在宗人府时,其实,我挺盼着出来的。想着,即便在外头,无官无爵,也能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后来,做了这天下至尊,反是觉着,没有以前在宗人府的日子舒心简单了。”

林翊道,“陛下,年轻时,或者会遇到许多困难,或者会觉着,若是能有个桃花源该有多好。可实际上,待我们老了,可能每天的日子就是吃吃饭遛遛鸟,那时,是否会怀念年轻时忙碌又艰难的生活。”

陈柒宝一笑,“这可不像林卿说的话。”

林翊面色温和,望向陈柒宝,也是一笑。

陈柒宝又与林翊商量了大军缫灭叛军的粮草军械准备,至于如何派兵的事,陈柒宝却是没有明说。

林翊与舒静韵道,“陛下还未下定决心。”

舒静韵道,“真是奇怪,陛下为何这样不喜阿靖。”

林翊道,“各人各脾□□,阿靖先时也不大喜欢陛下。”

“那时两人都年少,阿靖更是小孩子一个。要说不对付,阿靖之前与那关家小二,不是更不对付,打架都打好几回。”结果,俩人硬是打出感情来了。至今只要关小二回帝都,必要打听林靖的消息的。

林翊道,“他们是真的不合。”陛下待他,不可谓不推心置腹,基本上,林翊所奏,陛下十有□□都会准。唯独事涉林靖,陛下是完全没的商量的那种。

舒静韵道,“关外军训练的很不错,你在禁卫军多年,若陛下让你任大将军领军出征,阿靖出于避讳,会留在寒州城。若陛下不允你出征,他一定会与那个李义勇(徒小三)一道南下。”

“真是命啊,阿靖身子自小不好,偏生屡经战事。”

舒静韵明白,林翊的判断,大概是陛下不会允他为大将军南下缫匪的。舒静韵道,“其实,以你为大将,反是最好的选择,关外军已要缫匪的名单之内。你与阿靖的关系,李义勇(徒小三)必然愿意与你合作,这样关外军指挥起来才好指挥。何况,你总为大局考虑的多些。倘换了其他人,陛靖那性子,谁能压制得住他。那个李义勇(徒小三)对他言听计从。”

“也不一定,李义勇(徒小三)当初应下南下缫匪之事,可是没同阿靖商量。”

“要是阿靖在,他哪里会应。”

林翊摇头,“他那个性子,哼。”

林靖的性子,林翊都大摇其头的,更不必提徒小四等一干人,觉着林靖始终不给徒小三个好脸儿,徒三哥多忙啊,现在都做大将军了,日理万机的,还要热脸贴林靖冷屁股,而且,一贴贴半年,台阶铺了一房高,也不见林靖肯就坡下驴的。

有福发财徒小四私下评了个世间最小心眼儿男人榜,林靖有幸居榜首。

林靖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编排他,这临到过年,偏生又有件事,让林靖大为皱眉。这事儿是许念过来送年礼时同林靖说的,“徐将军外出缫匪,出了意外,丢了性命。夏三哥也回帝都去了。我那几个族兄族叔,我爹给他们写信,他们不愿意回来,结果,闹了个无趣,把官儿都给丢了,何其灰头土脸。”

林靖眉尖微蹙,继而道,“看来,是那位齐将军上位了。”

“是啊。”许念道,“以前瞧他还好,不想,这般不留情面。”

“争权夺势,哪里还有情面可言。”林靖道,“难不成还,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许念道,“我娘常这样说。”

“你娘心善。”林靖道,“亏得你侍疾回了琅琊,不然,灰头土脸怕得有你一份儿。”

林靖问,“你爹的伤如何了?”

说到这个,许念露出几分喜色,“好多了,每天早上在院子里走一走,就是不能走时间久,还是容易累。伤处已经快好了,只是元气得慢慢养了。”

“这就好。”

许念道,“我爹说,叫我问问小舅你,明年南下的事,到底怎么说?”

“怎么说得看朝廷了。”林靖道,“既是今年没让我们南下,约摸明年开春就得拔营,怎么,你爹想你一道南下?”

许念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小舅,你说成吗?”

林靖道,“朝廷的大将军还没定下来,要是定得你大舅,我是不会跟着南下的,你跟你大舅身边儿就成了。倘不是你大舅为主将,我会一道南下。说真的,我对战事半点把握都没有,大姐大姐夫就你这一条根,还是慎重。”

许念道,“难道我比大舅小舅还要金贵不成?”

“你这小子,你以为我愿意去。”

许念道,“其实,我爹想着,这一战怕也不容易,胜败难料。可我们家,一向是以武立世的,小舅,你说,我要不趁着年轻打磨几年,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

“行啦。”林靖道,“我写封信给你爹你娘,叫他们明白这里头的危险,他们同意,你就来。要是他们不同意,这事儿就此打住。”

“成。”

许念还在寒州城住了几日,很是佩服他家小舅在寒州城的建树与经营,待他告辞时,林靖给了他一匣子人参,一箱子鹿葺,一对熊掌,还有一条鳇鱼。是的,一条,那一条大的,当时钓上来,就有千斤重。今做成了鱼干,也有几百斤。一匹马拉不同,要用两马同拉才成。

许念道,“寒州城还有这样的大鱼。”

“短见了吧。我们这儿好东西多着呢。”林靖道,“这还不是大鳇鱼,前年还逮了一条快两千斤的大鱼,那才叫大鱼呢。还有不少海货,你都一并带回去,给你爹娘尝尝。”林靖还备了两匣子宝石,说是给小外甥女的。

许念觉着太重了,道,“囡囡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哪里用得着这个。”

“待你有了闺女,我一样看待。”

许念道,“我娘还叫我悄悄看看,小舅你日子过得如何呢。”

林靖笑道,“大姐姐就是这般。”

徒小三听说他家阿靖兄弟的宝贝外甥来了,也还特意过来瞧了一回,顺带问候了许将军的身体。待许念走后,徒小三还夸呢,“咱外甥很是英勇啊。”

林靖道,“阿念武功很不错。”

倒是许念回家,同父亲说起李义勇(徒小三)来,许念有些忧心,道,“我看,小舅对李义勇(徒小三)总是没个好气的样儿,不知道李义勇(徒小三)如何得罪了小舅。倒是李义勇(徒小三),性子瞧着很不错。”

许尚飞思量片刻,道,“看来,他们关系是真的不错。”小舅子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发脾气的,就小舅子那高傲的等闲人不放眼里的脾气,真能叫他气上一气的,这都不是寻常人。何况,倘关系不好,反是容易在外表现得融洽得不得了。非得极亲近的人,才会露出“没好气”的模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PS:第四章,为读者“周董”加更的一章,祝,大家健康平安,晚安~~~~~~

第167章 段天羽之九

第167章

虽然林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 不过, 这个年还是相当的热闹。无他,去岁驰援帝都,跟着去的都有战功,受益的不只徒小三手下的人,寒州城也有许多将士升官发财。

林靖虽忧心明年南下缫灭叛军一事, 却也不会扫大家的面子, 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给手下人分的过年银子颇是丰厚,便是普通兵丁也是多发了俩月军饷,大家都过得肥年。

年初五徒小三过来的,在林靖这里吃了顿饺子, 林靖第二天才说, “帝都的信儿年前就到了,没跟你说,怕你过不好这个年。平叛大将军的人选定了,是禁卫军大统领卢青卢大统领为主帅,孔侍郎谢少卿为监军, 约摸圣旨这几天就要到了。”

徒小三有些失望, 并不只是对朝廷失望, 更多的是对陛下。原本, 阿靖兄弟说得,陛下与阿靖兄弟不对付的事,徒小三是信的,毕竟, 有些人天生不对盘。但,又不是有什么生死大仇,眼下是缫叛军,那些私人的一些事,难道不该暂且放下。

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还一国之君呢。

徒小三心下腹诽一回今上,现在也不觉着今上待他如何推心置腹了。徒小三道,“阿靖,要不,你别跟我一道去了,咱们这儿,不能没个主事的人。这关外,可是咱们的根基。”

林靖道,“寒州城我留下陈安,他一直跟着我,寒州城的事他就能处置。锦州城的事,交给小牛子、石四郎还有王都军吧,小四有福留下,你带着发财。”

徒小三还想再劝几句,林靖道,“放心吧,咱们是去打仗,要是纯粹送死,难道我会去?先时我不过是说些让你谨慎的话,难不成还真吓着你了。”

徒小三道,“我能吓着,我是担心你,这千里迢迢的赶路,你从未去过南面儿,我担心你身子骨。”

“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林靖道,“正因没去过,才要去瞧瞧呢。我就不信,那段天羽比咱俩加起来还厉害!”林靖说来,一向是自信到自负的,虽则先时生气徒小三跳坑之事。可事已无回旋余地,林靖也不怕段天羽。

徒小三一想,也是,阿靖兄弟智慧过人,他武力值也是一等一的,他与阿靖兄弟在一处,标准的文武双全啊!

难不成,俩人还敌不过一个段天羽!

这是打仗,又不是一对一单挑。

这么一想,徒小三就格外有信心了!

俩人再顺了一遍将要带去南下的人手,刚过初八,初十许念就来了,还带了封他爹写给他小舅的信。许念还跟小舅打听,“小舅你年前给我爹信里写了些什么,他念叨你好些天。”

林靖哈哈大笑,促狭道,“能叫大姐夫念叨念叨,我这信就没白眼。”

许念:…

林靖看过许尚飞的信,与许念道,“先去熟悉一下军队。”把许念打发到军中。

大总管来问,“甥少爷的行礼安排在春樱院吧。”

林靖道,“他又不住这儿,给他放军中去。”

大总管林平是林靖自国公府带来的,原是林靖的小厮,后来林靖把襄阳公一家宰了,这小厮就跟着一道跑来寒州城,如今一府大总管。林平道,“唉哟,军中那样艰苦,盖没的盖,住没的住,甥少爷如何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