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受不住的。受不住赶紧叫他回琅琊。”林靖挥挥手,林平见劝不动,知道自家老爷一向说一不二,只得给许念安排到军营去了。

许念倒是没觉如何,他爹对他要求就很严,他虽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自小却是没有半点儿娇惯。就是在晋中时,有时他当值,也要住在营中的。林平还生怕许念误会了自家老爷,啰啰嗦嗦的为自家老爷说好话,“老爷说了,在军中,念少爷你能跟手下兵士们快些熟悉,就让念少爷暂且在军中安歇。”虽则念少爷在军中,林平可是没少给念少爷带好东西过来,锦帐绣榻,一律都是林靖的标准给准备的。另则,还有俩柔顺能干且水灵灵的丫环服侍。

许念见着起卧用具还好些,虽则比他家里用得还要精致,也知道这就是小舅的作派。只是,丫环万万不必的。许念道,“这丫环定是阿平哥你带来的,小舅怎么可能在军中放丫环。”

林平笑,“这起居坐卧,还是女孩子细心。”

“不成不成,军中不能有女人。阿平哥你带她们回吧,我带了小厮服侍。”

林平见许念死活不收,只得把人带回去了,还与林靖道,“咱们念少爷,再正经不过的人品。”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外甥!”林靖觉着,阿念这一点儿,像极了他。林靖还很有科学依据的表示,“外甥像舅嘛。”

朝廷的圣旨是上元节后到的,命关外军二十开拔,前往帝都,之后,大军一并南下。

林靖与徒小三早有心理准备,要南下的军队也都准备好了,接了圣旨,大家准备一二,就要南下,先去帝都,再至湖广,缫灭叛军。

林靖带着自己的部下,徒小三手下的人也盘点好了,他带着发财和几个从金陵就跟他身边儿的兄弟,至于徒小四、小牛子、有福,便都留下守着锦州城的根基。徒小三待林靖带大军到了锦州城,便与林靖一道往车里坐了,跟林靖起居都在一处。

许念开始没留意,后来觉着,不对头啊,他是他小舅的亲外甥,还没跟他小舅一处吃饭歇息呢。不过,这回带兵,许念一向是跟将士们在一处。原本他来的时间就短,因着他性子随和,自身军事素质也够硬,这才入了群儿。如今却是不好啥都跟他小舅凑一处的,但见徒小三总与他小舅一道进进出出的,许念心里也觉着怪怪的。倒不是别个,就是他小舅饮食起居自有规矩,一般人能适应得了他小舅的规矩?

看徒小三这样,就不是头一天同他小舅在一处了。

许念是个细心人,还是私下提醒徒小三一句,“我小舅,暑天倒是不怕热,就是怕冷。这天儿一冷,手脚冰凉。我小舅,其实鲜少吃那些山珍海味,就寻常饭菜就成,只是得精细着做。并不是挑嘴,他胃弱,东西烧不好,吃了不消化。我小舅,穿衣裳也简单,从来没有外头人那种奢华,你看他近些年,衣裳连绣花都少,他也不喜欢穿那些绸子缎子,就是细棉布的料子就成。我小舅…”

然后,许念就跟徒小三叨叨了半日“我小舅”…待晚上,徒小三给林靖暖床时,徒小三感慨,“咱外甥可真懂事。”

“那是。阿念也是自小受过我指导的。”林靖感慨,“一转眼,阿念也是做父亲的人了。都是大人了。”

徒小三听林靖这老气横秋的口气,硬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就听林靖道,“我这都做舅爷爷的人了呢。”

徒小三唇角抽了抽,道,“你也就辈份大,你年纪不是比阿念都小俩月么。”

“他心里跟我也差一辈儿哪!”林靖完全一幅长辈派头。

林靖其实心里也觉着,阿念这孩子懂事,特给自己长脸。尤其徒小三发生一事儿,更叫林靖觉着,自己果然教导外甥有方啊!

这事儿吧,与徒小三不相干,与徒小四相干。

原本,徒小三没带着徒小四出征,结果,当天扎营时,就有侍卫来报,说四将军藏在运粮草的车里跟来的。徒小三当下给气得不轻,就要捶徒小四一顿把人送回去,徒小四犟种方面很得他哥真传。他就梗着个脖子道,“你就是把我送回去,我也寻机会偷跑出来找你去。凭啥不叫我去,我就要云!”

徒小三真是给徒小四气得头晕,还是林靖道,“行了,你去吃饭吧,别在这儿碍你哥眼了。”

徒小四一听这话,知道有林靖帮着自己劝他哥,当即溜了。

林靖对徒小三道,“与其他回去后再乱跑,还不如叫他跟着。”

徒小三怒道,“半点儿不长进!”这话一听就是骂徒小四的。

徒小三气一回,想着人家许念,又出息又孝顺,再看他弟,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徒小三为此,很是请教了林靖一回教导孩子的方式方法。主要是,因为许念比较长脸,林靖在徒小三跟着自夸了三千六百遭,说许念有这般出息,完全是小时候得他教导的结果。完全,把人家亲爹娘排除在外了。

徒小三因为一向对阿靖兄弟迷之自信,竟觉着阿靖兄弟这吹牛的话大有道理,于是,徒小三私下请教了一回这教导孩子的事儿。林靖一听,立刻一幅不得了的嘴脸,摆足了架子,方拉长了嗓子,开口道,“这个啊,就说来话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今天有些晚了~~~~~~~~~~

第168章 段天羽之十

第168章

林靖说自己会教育人, 那真不是吹的, 光这教导人的理论知识,林靖就与徒小三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宿,要不是徒小三倒水倒的勤,林靖非说哑了嗓子不可。就这么着,因着喝水喝多了, 半宿起夜好几回。闹得第二天没精神, 吃着早饭都险把脑袋扎粥碗去,好在林靖是坐车的,车上可以补眠,待他补眠结束, 还与徒小三道, “我这都是为你累的。”

徒小三,“以后我可不招你晚上说话了,昨儿一晚上你也没睡好。”

“这不都是为了小四么。”林靖道,“你分给他些兵,叫他带着吧。”

徒小三一幅铁面, “先让他老实两天, 再说带兵的事。”

其实吧, 人家徒小四挺会人际交往, 知道他哥最听林靖的话,就一个劲儿的巴结林靖,还给林靖做了叫花鸡。徒小四请了许念一道来吃,与林靖道, “你吃东西精细,这鸡原是炖汤好,可你那鸡汤,都是小火炖一宿的慢炖,现在没那功夫。你尝尝,这是我们乡下法子,先是用荷味包了这鸡,再裹上泥,放到灶炕里,待饭烧好,这鸡也就能好了。香的很。”

林靖见徒小三啪的一土疙瘩摔地上摔碎,就露出香喷喷热腾腾的叫花鸡来。林靖还是头一回吃这个,竟觉着味道不错。林靖到底吃荤吃得少,就是觉着好吃,也不过三两口就住了筷子,倒是徒小三徒小四许念发财都是好胃口,几人把五六只鸡分吃干净。徒小三就这么隔三差五的弄好东西来贿赂林靖,林靖吃人嘴短,与徒小三道,“行了,差不多就行啦,我看小四是真的悔过了。”

徒小三坏笑,“这会儿更得装个严肃面孔才好,不然,他哪里这么殷勤的过来孝敬。”

林靖一乐,“这倒也是。”又说,“小四对你是真好,就去岁,嫌我说话不好听,还要跟我打架来着。”

徒小三道,“他回去还跟我告状,叫我又揍了他几下子。还是心思浅,不知道把事儿往深里想。你看阿念,又稳重又可靠。”

“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林靖立刻一幅教育家的嘴脸,与徒小三道,“这教孩子,得有方法有原则,你是那种高兴了就玩儿命的稀罕,不高兴立刻翻脸。”

徒小三搔搔下巴,思量道,“我怎么觉着,这像说你自己个儿呢。”

林靖立刻拉长脸,“你说啥?”

徒小三掐他下巴一记,痞笑,“说那个爱翻脸的人呢。”

林靖给徒小三一说,竟不好翻脸了。

林靖“切”一声,翻个白眼,打开徒小三的手,“越发不老实了。”

徒小三就玩笑几句,与林靖道,“这次到帝都,你还不进城么?”

“干嘛不进城啊!”林靖道,“反正不是我大哥领兵,我还忌讳个屁啊!”

“去岁过来,你不就没进城么。”

林靖道,“我那会儿年轻脸皮薄,现在想开了。我就是现在进城怎么了,反正他还要让咱们去缫叛军。大家都迁就些吧。”

徒小三对于林靖自称去岁年轻脸皮薄的话表示:…

徒小三道,“那,我们还是住驿馆,你回家住几天。”

林靖道,“你跟我一道回我家住吧。”

“别,你不是说陛下小心眼儿么。咱们关系虽好,却不宜叫人人都看到,不然,怕是要有人多嘴。”经去岁给今上“推心置腹”了一番,徒小三如今虑事亦是细致许多。

林靖亦无勉强,道,“那也好。”

林靖道,“说不得我也不能在家住,你不知道,我大哥早把我逐出族谱了。我如今也算不得是林家人,我要在家住,说不得我大哥得撵我出去。”

徒小三对阿靖兄弟是又怜又喜,他道,“那也没事,我就先在驿馆定好房,咱俩还一屋,等你。”

林靖瞥徒小三,“你怎么好似挺盼着我被撵出来似的。”

徒小三连忙道,“那也没有,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再说,就是国公爷真的撵你,也并不是真心如此,多是做给人看的。”徒小三虽然与林翊打交道不多,但那回林靖在他们寨子里,林翊亲自去寻林靖,那种兄长对弟弟的牵挂与关心,可不是做假的。

林靖叹口气,“我哥就是这性子不好,太执正了,非得一是一,二是二。”

抱怨了一回大哥,林靖还招来许念交待了一番,他有些东西,是要给大嫂的,要是他送,怕他哥不收,就叫许念送。

许念是个热心肠,颇是大包大揽,“小舅放心,我跟大舅说,大舅可疼我了,一准儿不计较先时的事了。”先时那事儿,叫谁谁忍得了啊!真难人必得血刃仇人,不然,他小舅面子往哪儿搁去。

林靖道,“你别把脸撞青了就行。”

自关外到帝都,也有半月路程。

林靖就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根本没在城外驻扎,直接就坐车进城了,直接去了国公府。

虽则林翊早在族中说过,族里只当没有林靖这个人。但林靖这一回来,门房难不成还敢拦他。就如许念所想那般,林靖当初手刃襄阳公那事儿,便是林靖的政敌谢国公府私下说起来,也不能全说是林靖的错。何况这是在林家,门房一见四老爷回来了,其实,刚开始,没认出这是四老爷来,毕竟,四老爷当年出走还是一少年,如今已是妥妥的青年了。但那长眉凤目,那精致的相貌,那打量人的眼神,门房一下子就激动了,连忙跑出去给四老爷请安,另有一人,已是飞毛腿般跑内院给里头夫人传信儿了。

越氏迎出来的时候,林靖已是到了二门。越氏晃眼一瞧,都有些恍忽,握住林靖的手,眼睛都有些发酸。林靖笑嘻嘻地,“好几年没见,大嫂子还是那样儿,一点儿没变。”

越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哪里没变,你都是大小伙子了,大嫂子也老了。走,赶紧,屋里去。”

越氏拉着林靖进屋,絮絮叨叨的问了林靖不少话,一时又问林靖渴不渴,饿不饿,与捧上茶盏的福儿道,“阿靖不吃茶,换蜜水。”

福儿笑,“这个奴婢哪里会忘,奴婢亲自兑的蜜水。”

林靖笑着接了蜜水,打趣道,“现在不能叫福儿姐姐,得叫福儿嫂子了。”

“四老爷越发风趣了。”福儿嫂子落落大方的福身一礼,就在一畔服侍了。

越氏道,“把二郎三郎都接回来,他们也好几年没见四叔了呢。把书房换上新做的被褥。再把张嬷嬷叫来,她也惦记着四叔呢。”

福儿便去忙了。

林靖道,“大嫂子不用急,我得呆好几天呢。”

越氏笑,“我知道,你听你大哥说了,你也在南下缫匪的名单内。我早就盼着呢,又怕你跟去岁似的犯犟头,不肯家来。这样才好,事儿都过去这些年了,你死犟着不回家,牵挂你的还是咱们自家人。得意的,都是与你不对付的。这不就是便宜了那些人么。你就回家,这是自己家,有什么不能回的。”

林靖笑,“我去岁就没想通这个理,今年总算想通了。”

越氏既欢喜又欣慰,小叔子转眼也是大人了,又这样的出息,便是在外头,没有家族的扶持,也有自己的一摊功业。越氏道,“去岁那段天羽围城,我们在城里住着,虽则知道帝都城城墙结实,那些反叛一时半会儿也进不了城,到底担心。后来,听说你带兵前来救驾,我们这心里,欢喜极了。就是你大哥,知道你在外有出息,他虽不说,心里也安慰的很。”

林靖道,“去岁远远见我大哥一面,我大哥风采不减当年啊。”

越氏笑,“你还说呢,糊弄阿泽那些话,阿泽实诚,回来悄悄问我,恰被你大哥听到,你大哥好一通训斥。”

林靖哈哈直笑,道,“我就气大哥,去岁我是没进城,他就不能出城看看我。”

越氏道,“你大哥心里牵挂你牵挂的很,只是,他不是那会说出来的人,都放心里呢。”

“所以我就逗逗阿泽,看阿泽叫他管的,一板一眼,跟个小老头儿似的。”林靖道,“大嫂子,这回阿念也来了,我叫他先去安置军队了,待他那里安置好就过来。”

越氏更加欢喜,“这可好,年前我打发人过去,说你大姐夫的身体好多了,不知现在如何?”

“好的很,写字已有当初七八分的元气了。”林靖道,“他家小囡囡,长得一点儿不像咱们姓林的,像姓许的,还不如阿泽小时候好看呢。”

越氏忙道,“这叫什么话,小孩子,都是越长越俊的。姓许怎么了,你大姐夫也是一等一的英俊人。”

“哪儿英俊啊,根本比不上我大哥。”

越氏好笑,“我看在你心里,你大哥是第一英俊。”

林靖贫嘴,“那是,要不然,也不能入了大嫂子你的眼啊。”

越氏笑嗔,“越发贫嘴了。”

林靖一回来,阖府热闹。

与大嫂子这里说了会儿话,林靖就去舒先生那里了。他到时,舒先生正在院子里转圈儿呢,一见林靖,舒先生道,“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那哪儿能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你在我眼里心里,就是我亲爹一般。”

舒先生携他进屋,一面笑道,“这好几年没见,别的不见长进,油嘴滑舌倒是长进不少。”

林靖道,“我平日里时常听他们这么奉承我。”

舒先生道,“你还真从官场上历练出来了。”

“那是,我现在也正三品呢。”

舒先生对于林靖这种官场上的钻营本领表示十分佩服,尤其,林靖先时在家完全就是那种窝里横窝外更横的类型,这种人去山上做土匪不稀奇,竟能在官场如鱼得水,舒静韵好奇的要命,就问林靖了,“你刚走时,我是真不放心。你哪里吃过外头的苦。”

“我刚离开家,也特不适应。”林靖与舒先生分主宾坐了,道,“以往我出门,别人都是仰脖子看我,后来我在外头,发现,没了国公府的牌子,真是做什么都不顺。”

“你怎么当上官儿的啊。”

“这个啊。”林靖道,“刚开始没打算当官儿,可后来我瞧着,做什么都不如当官儿好,就去当官儿了。”

“当官儿这么容易?”

“当官儿很难么。”林靖道,“先生,你不了解外头的行情,我花两千两就买了个五品千户。就官场上这些门道,我俩月就摸透了。”

舒静韵表示,“我倒不是不知外头行情,主要是,我做不出来…”

“什么?做不出来同流合污?”

舒静韵一笑,“我可没那么说。”

相对于少年时的激烈,林靖而今完全是一幅官场老油条了。林靖道,“刚开始我也拉不下那脸面,觉着,我出淤泥而不染,岂能与那些人为伍。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都没在泥里,我在岸上呢。我倒想出淤泥,也得出得来啊。现在别的地方不说,就寒州城,以前百姓们过得什么日子,现今过得什么日子。我想到先时先生教我的道理,突然就明白了,周旋于这官场,为的就是把握官场,只有把握了一地官场,这个地方才能按我的意志治理。”

“可这样,以单人意志而论,你为善,它便善。你为恶,它便恶。这好吗?”

“这种命题,圣人尚且没有结论,我也说不上是好是不好,总之,我是好的。”

林靖就这种什么时候都自信满满的模样,最招人稀罕。

舒静韵哈哈一笑,对这个弟子颇是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169章 段天羽之十一

第169章

林靖一回家, 那叫一个威风八面, 热闹满堂啊。

他并不是那种高门大嗓的热闹,但,四老爷一回来吧,国公府硬是比过年还喜庆三分哪。

二郎三郎都自学里回家来了,四叔离家的时候, 他俩还小, 对于这个四叔,向来只活在母亲与大哥的回忆里。这回见着真人,二郎如今也大了,很是稳重, 跟他哥林泽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小大人似的。三郎鸿哥儿活泼些,见过四叔就知道拍马屁,道,“四叔生得可真俊,比娘和大哥说得都俊。”

“那是!”林靖道, “老话说, 相由心生。四叔心好, 故而生得俊。”

就这话说得, 丫环们听了都偷笑。

林靖抱抱二郎,二郎大了,不大抱得动,就拍拍二郎的肩, 夸二郎个子高。三郎还勉强抱得动,就是叫四叔抱着,三郎倒不是不自在,只是瞧着四叔这体格,怕把四叔累瘫。给四叔稀罕了一回,就自己往椅子上坐着了。

林靖称得上是衣锦还乡了,虽然他在寒州城的官儿在帝都人看来有些不值一提,更不能跟家里的国公爵位相比。但林靖这官儿可是自己弄来的,而且,现在寒州城就是他的,他在寒州城,可比在帝都时舒坦的说。

林靖与二郎三郎道,“待四叔凯旋,到时都接你们去寒州城玩儿,唉哟,我那儿可好了,热闹的了不得。”就开始吹嘘寒州城如何繁华如何热闹,如何有许多稀奇的玩艺儿,直说得俩侄子眼都发直。三郎还怕四叔说话哄自己,道,“四叔,这事儿可说定了啊。四叔你可得记得,待四叔剿匪回来,就接我跟二哥过去。”

“一准儿!”林靖道,“你们还没见过你们阿念哥呢,他现在就在我麾下任将军。待你们去了就知道寒州城的好儿了,待你们大了,要是愿意领兵,只管过去,四叔给你们弄个官儿做。”

二郎一幅客气腔,“那怎么好意思。”

三郎倒是很大方,“那我得更加勤奋的练武艺了,到时给四叔跑腿帮忙。”

林靖笑眯眯地,“对,就得这样。你们得学好本事,要是没本事过去,也只得给你们安排个闲吃饭的差使。你们若是学好本事去,有大官儿给你们当。”

越氏正色道,“当官儿可不容易,你们四叔,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才有今天的本事。你们光看到你们四叔如今的光鲜了,哪里知道你们四叔读书时的用功。”

三郎问,“难不成,比大哥还用功?”

“当然。”越氏道,“你们四叔小时候最用功了。”

于是,俩侄子看四叔的眼神更加充满了祟拜,你说把四叔给得瑟的哟,觉着大嫂子很会教育孩子。

林靖中午吃饭也吃得香,他道,“吃来吃去,还是觉着家里的饭菜最合口。”

越氏极是心疼,道,“你这次南下,把咱家厨子带上吧。”

林靖险没噎着,连连摆手,“这怎么成,没听说打仗带厨子的。这要传出去,就笑死人了。”

越氏盛碗汤给林靖顺下饭食,道,“这可怎么了。军中也要有军厨,把咱家厨子担个军厨的名儿也就是了。”

“不用不用,我带厨子了,总不能再带一个。”

“大军十好几万人,多一个少一下,有什么关系。”越氏安排这事儿在行,与林靖道,“就带上吧。”

“真不用,大嫂子,你可别惯着我了。我这在侄儿跟前得做个艰苦朴素的榜样呢。”

越氏一笑,“成,你就不带就不带吧。只是厨子不比旁的,你带的那个,可得忠心可靠才成。”

“大嫂子放心,跟我好几年了。”

越氏此方不再多说厨子的事,问起林靖在寒州城的饮食问题,会不会不适应。林靖道,“当初刚去的时候觉着是个苦地方,住久就知道真是个好地方,各种野味儿,只有帝都城没有的。就是山河海鲜,也多的很。大嫂子记不记得,那年二太爷家里请吃熊掌的事儿。”

“这如何能忘。”

林靖道,“我们那地界儿,熊多的很,我吃熊掌都吃腻了。还有我们那儿的大鱼,鳇鱼,大嫂子你不一定见过,上千斤的大鱼。去岁阿念到我那儿去,光鱼籽就有几十斤,我叫他带回去给大姐姐、大姐夫补身子了。阿念还说,再没见过江里有这样的大鱼。那鱼,就是我们寒州城才有。”

越氏道,“我小时候见过一回,是风干了的,的确是大鱼,就风干了的,都有丈余长。”

“大嫂子果然见多识广。”林靖对两个小侄子道,“待你们到了寒州城,四叔带你们去钓大鱼。”

三郎好奇的很,“四叔,这么大鱼,可怎么钓?鱼线也撑不住啊。”

林靖道,“这当然不能用寻常的鱼线了。有的是用网,那里有专门靠渔猎为生的村子,每年冬天结网捕鱼,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网,我们寒州还有捕鱼节,到了捕鱼的日子,半城人都出去瞧热闹。那时,网里最小的鱼也得十几斤了。倘是些寻常渔人要捕鳇鱼,就要用鱼箭,一条鳇鱼,折腾个十天半个月都不稀奇。有时候运道不好,这样的大鱼,打翻渔船都不稀罕。”

三郎问,“四叔,这种鱼好吃么?”

“好吃,香的了不得。我还让厨子从罗刹国那里学了种制鱼子的法子,那鱼子制出来都鲜香无比。以前我多怕冷啊,冬天常吃这种鱼,就觉着身子大有改善。”

林靖说得有鼻子有眼,待用过午饭,林靖陪着大嫂子说话,俩小侄儿在一畔听着,时不时还要插嘴问些问题。林泽是下午回家的,他现在身上兼了差使,就这,提前摸鱼回的家。林泽一回家,就听俩弟弟“四叔长四叔短”,小鸟儿似的围在四叔身边叽叽喳喳。林泽心说,四叔这不会又骗人了吧。说来。上回跟四叔一道去晋中看望姑丈,就那一路,他可是给四叔骗得不轻。

林靖见林泽回来,心下很是欢喜,三个侄儿,他都疼,但要说最疼的,莫过于林泽。林泽小时候,就是林靖给启的蒙。林靖打趣,“唉哟,我大侄儿回来啦。听说你当官儿啦,忙不忙啊?”

反正,啥好话搁他四叔嘴里说出来都怪怪的,林泽给四叔请安问好,林靖看他那一板一眼劲儿,便道,“我最不喜你爹那刻板样儿,我这几年不看着你,你就全学了去。过来坐,还站着做什么,还要我请你啊。”

林泽笑,“倒不是要四叔请,怕侄儿贸然坐了,四叔你又挑侄儿说不恭敬。长辈未赐座,不敢坐。”

“那你站着好了。”

林泽赔笑,“这已是坐了,四叔就赏侄儿个座儿吧。”逗得林靖哈哈大笑。

林靖拉着林泽问他差使上的事,林泽道,“就是在忙大军出征的事儿,现在六部都为这个忙得脚不沾地。”

“这有什么好忙的,这都要南下的,粮草兵械应该都准备好了。除了这儿,还有什么要忙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