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谨玉年纪虽小,说话却是条理清楚,气度自若,王熙凤暗自赞叹贾敏教子有方,瞧着林谨玉竟比大他三岁的宝玉要厉害几分。

林谨玉笑道,“知道琏二嫂子刚与琏表哥大婚,除了年货,母亲特意备了嫂子同表哥的新婚贺礼。另外还有给外祖母两位舅舅两位舅母两位表嫂表姐妹表兄弟的礼品,烦劳琏二嫂子为弟弟跑腿了。”

王熙凤笑,“林表弟真是客气,以后有这种事,尽管让我跑腿。嫂子就是跑断腿都情意的。”

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林谨玉又去给两位舅舅请安,贾赦贾政一同接待的林谨玉,正宗的外甥,外甥还有个能干的爹。小家伙长得圆圆胖胖极讨喜,故而两位舅舅相当客气温和。

林谨玉拜完了两个舅舅,得到了一堆礼物,都是些笔墨纸砚,不过是好东西。笔是湖笔,墨是徽墨,砚是端砚,笔筒是牙雕开光进宝图转芯式笔筒,值钱的很。

到了午间陪贾母用午膳,贾母极讲究排场,儿媳孙媳俱在此处伺候着安箸进羹,边儿上还有一堆丫环捧着拂尘、漱盂、巾帕等行。

林谨玉吃得极好,他吃着王夫人看着王熙凤陪着,他觉得极舒服,除了饭食有些太油腻之外,没啥可挑的。

用了膳,喝了茶。陪贾母说了会儿话,便同贾宝玉去碧纱橱里嘀嘀咕咕去了。

说实话,大观园里一堆女人丫环,贾宝玉对于能有个小表弟作玩伴还是极开心的,跟贾母说让林表弟同自己一起住,贾母也知谨玉只是暂住几天,乐得见孙子同外孙和睦,便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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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吃胭脂,以及许先生家的猫 ...

当你看到一个圆嘟嘟胖呼呼粉扑扑的娃娃腻在侍女怀里,翘着小小的肉肉的菱形的小嘴巴,露出珍珠贝的乳牙啃侍女嘴巴上的胭脂时,你只会觉得好可爱卡哇伊,恨不得抢过来亲亲小家伙。

当你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伸出舌尖儿描绘着侍女嫣红的唇形,陶醉的品尝侍女唇上的脂胭时,你会想,这小子不会是个色胚吧。

当你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俊美贵公子,玉白的指尖儿勾起侍女圆润的下巴,怜惜的覆上一吻时,不用说,花花公子。

当你看到诸如贾赦四十几岁,怜香惜玉的揽着少女轻盈的腰身,一手摩娑着少女柔软娇怜的唇,低语轻笑:来,让老爷尝尝你的胭脂吧。只能有两个字形容:色魔。

林谨玉站着让玛瑙翡翠服侍自己穿衣服,半眯着眼睛,唇畔含笑的望着贾宝玉腻在大丫头媚人的怀里,扭着屁股,摇头摆尾的要尝人家的胭脂时,林谨玉十分庆幸曹公让贾宝玉破了产悟了道出了家,否则,生于这富贵繁华之中,怕又是一出贾大老爷(贾赦)成长记。

媚人被宝玉纠缠不过,红着脸由他舔了几下,贾宝玉才算罢手。拿了粉底小朝靴蹲在地上给贾玉宝穿上,媚人红着脸儿道,“宝玉,你看林大爷比你还小呢,你这般胡闹也不怕林大爷笑话你。”

贾宝玉今年八岁,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以示礼仪规矩。不过显然贾宝玉对这些显然毫无意识,他笑嘻嘻伸出小手塞到媚人的后脖领里面摩挲着,“那是林表弟没尝过你们的胭脂。”手被媚人拍开,贾宝玉也不生气,他笑望着林谨玉道,“表弟要不要尝尝?”

哈,兄弟,你真是天生奇才啊!林谨玉笑着摇头,“玛瑙姐姐,你去二门看看林叔在不在?在的话,跟林叔说拿着父亲的帖子去平安街许府,问一下先生什么时候有空闲,我去给先生和师娘请安。”

玛瑙笑应了声,“是。”再从头到脚打量了小主子一番,觉得没有一处不妥当,更比那荣国府的宝二爷不知强了多少倍。

贾宝玉笑问,“林表弟已经请了先生读书么?”

“只是念些启蒙的文字罢了,既然到了京城,知道先生家在哪儿,断没有不上门请安的道理。”林谨玉拾掇妥当,摸摸手腕上的黄金点翠镯,笑了笑。

“我也跟表弟去。”贾宝玉成天闷在府里,又不真的是女孩子,长这么大,没出过几回府,听到林谨玉要拜访老师,马上粘了要去。

“好啊。”林谨玉迈着小步子走到榻旁,坐在贾宝玉身旁,闻着贾宝玉身上的胭脂香,笑道,“早听说二表哥四书五经无一不通的,我那先生最通经策,学问是一等一的好呢。二表哥蒙他指点,定有进益。”

贾宝玉面色一僵,问,“表弟也喜欢念那些四书五经么?”

“我家到我这一代再无承袭的爵位,只能科举晋身,再者,我父亲当年就是探花出身,虽不敢与父亲大人相提并论,也愿将来下场一试。”林谨玉笑道,“我收拾好了,劳二表哥等我了,咱们去给外祖母请安吧。”

宝玉有些发蔫儿,他现在还没总结出那套伟大的国贼禄蠹理论,也不知该怎样反驳林谨玉劝表弟不要读那些沽名钓誉之书,只能闷闷的跟着林谨玉去贾母房中。

贾母见到两个孙子,笑逐颜开的搂到怀里,又问睡得好不好?丫头们伺候得可周到?

下午林忠便传进话来,许府那边有了回信儿,三天后许先生在家。贾母不免再问一遭,林谨玉照实说了。

贾母笑道,“尊师重道,很是应当。凤丫头,给谨玉备份礼。”

“外祖母,不必麻烦二嫂子了,来之前母亲已经备妥当了,到时让二嫂子给我安排辆舒适的马车就行了。”林谨玉笑得有几分天真,好奇的问,“不知二表哥师从何人?母亲同我说,二表哥最是聪明不过,两三岁上便认了几千字,让我来了好生跟二表哥学习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倍感舒泰,对林谨玉的厌恶之心也少了几分,笑道,“你二表哥是认字早些,如今每日在宗学念书,还有进士出身的师傅贾雨村在旁指点。”言语中颇有几分得意。

啥,贾雨村到贾府来给贾宝玉做老师了!没想到他这只小蝴蝶直接把贾雨村吹到贾府上来了,倒省了一桩事端。

“那定是好的。”林谨玉笑道,“似外祖母家这种世族大家才有宗学,二表哥去宗学念书,一来得以进长学问,二来也有族中子弟相伴,免得一人孤单。我是不能的。我这一来,二表哥每天陪我玩耍,岂不是误了功课?”

贾母笑道,“无妨,天冷的很,你表哥身子骨弱,我可是不放心他去学里。你们是亲兄弟,正好一道玩耍才是。”

林谨玉瞅着贾宝玉笑,贾宝玉也是一笑,牵住林表弟的小胖手,郑重的说,“老太太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表弟的。”

贾宝玉这人没啥坏心眼儿,说句老实话,他根本没心眼儿。在他眼里银子古董比不上丫环嘴巴上的胭脂红,家族责任更是虚无飘渺之物,他不是为贾家而生,他是天地间蕴育出的一个情种。

林谨玉在内心深处无比黯然的觉得贾宝玉可怜,拍拍贾宝玉的肩,老兄,如果你不是跟我一样穿来的,你的未来已经定了。

谨玉在贾府玩儿了几天,有贾母看着,众人喜不喜欢都得露出一副欢喜的笑脸来,何况如今林如海官居要职,王夫人也不是个没眼色的,虽心下不忿,不过给林府的年货却加重了几分。

因今日要拜访先生,林谨玉用过早饭禀过贾母便出门了。贾宝玉前两天还闹着要同去,到林谨玉走时,贾宝玉却是提都未提此事。一个贾雨村已经够他烦的了。

平安街许府。

许先生一身天蓝色暗纹衣袍,脖颈袖口处都缀了锦貂毛,添了几分贵气,不过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林谨玉躬身行礼。

“行了,坐吧。你这一出来倒是规矩多了。”许先生眼中带着几许微笑,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子。

林谨玉双手奉上礼单,笑道,“头一遭来先生家,略备薄礼,请先生同师母笑纳。”

许先生接过,扫了一眼,见有不少金玉首饰绸缎布匹之类,笑道,“费心了,今儿个不巧,你师母回娘家了,咱们爷儿俩喝一杯如何?”

“都听先生的。”林谨玉凑到许先生跟前问,“先生,那我可有师弟师妹的?”

许先生叹口气,端着茶盏挡住半边脸,极神秘的说,“唉,虽然为师成婚这么多年,却一直膝下荒凉。”

林谨玉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内心深处抽自己一耳光:叫你话多。林谨玉干笑两声,许先生暗自好笑,“要不,你来给我做儿子。”

林谨玉挺了挺小胸膛,笑道,“我已经拜先生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其实,我觉得先生同师娘两地分隔,日久不见,不如带师娘到扬州去,这时间长了…”

“唉,看过了,大夫都说是你师娘体质的问题。”许先生遗憾的感叹,“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唉,我倒是想纳两房妾室。”

咣啷——

什么东西掉地上碎了?林谨玉就要站起来,许先生伸手一拦,淡淡地说,“没啥,是后屋的猫又淘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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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先生送玉谨玉回家 ...

林谨玉同许先生没说几句话,许先生家后屋的猫闹得太厉害了,咣唧咣唧的没个完,怕许先生要破产了。

林谨玉嘴角抽了又抽,“先生,弟子看,您家这不是普通的猫,怕是成了精的猫妖吧。”讽刺几句。

许先生哈哈一笑,吹了吹茶面的浮叶,悠然道,“怕是思春了。”

咣唧——

林谨玉眉毛直跳,笑,“不知先生家的猫是什么品种,弟子给您寻只母猫配对。”

这回不仅是摔东西了,林谨玉直觉得后脖子冷,许先生似笑非笑的睨了小家伙一眼,慢调斯理的说,“行啊。我这猫可不是普通的猫,产自波斯,脾气最烈,难以调教。”

“哈哈,开玩笑,先生可别生弟子的气。”林谨玉色眯眯地笑,恭维道,“弟子知道先生博闻广识,降妖伏魔更不在话下。弟子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还是快去收拾您那猫妖吧。”

许先生笑瞪了一眼,斥道,“赶紧收起这副嘴脸来。”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回扬州?”

“明天就上船。”

“嗯,包子。”

林谨玉一愣,寻思着莫非先生饿了,就见当初在码头有一面之缘的青衣胖子捧着个小托盘进来,林谨玉才反应过来,这青衣胖子竟然叫包子。不由低头笑起来,圆滚滚的小身子笑得直抖,许先生真担心自己的小弟子抽起羊角疯来。

许先生咳了一声,“看看这玉,喜不喜欢?”

林谨玉忍住笑,见包子已经将玉捧到自己面前,脸上有些尴尬。林谨玉忙道,“包子叔叔,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要笑的。”

“林少爷真是折煞奴才了。”包子释然道,“是奴才这名儿取得是好笑。”

林谨玉取过玉佩托在小肉手儿中瞧着,一寸大小,竟雕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甩尾巴的模样,小鱼身上片片细鳞,清晰可见,鱼唇含珠,精巧可爱。珠子上穿了眼儿,用红绳穿了,正好可以挂在脖子上。难得的是这条小鱼雕工细致,用料考究,竟是用极品紫玉切磋琢磨而成。

“真好看。”林谨玉爱不释手,许先生笑,“前几天碰巧瞧见了,正对了你名子中的玉字。希望你好好念书,日后科举,鲤鱼跃龙门。”

“是,弟子记住了。”

许先生亲自拿了玉给弟子戴上,笑道,“听说你那表哥生而衔玉,你没那造化,师傅便送你一块。”

师傅,原来你是这么无聊的人,怪不得送我玉呢。林谨玉心里翻个大白眼,嘴巴抹蜜道,“那算什么造化,像弟子如今有先生疼爱教导才算造化呢。”

咣唧——

林谨玉头皮发麻,心想,先生在家里藏了只什么东西啊这是,忙道,“弟子不打扰先生了。”

许先生笑着点头,吩咐道,“包子,送谨玉回荣国府去。”

林谨玉刚出去,后面绕过一个俊眼眉飞的青年,黑沉着脸坐在许先生身旁,咬牙切齿,“你就教出了这么个小刁东西。”

“会说人话不?”许先生唇角含笑,带了几分得意,“谨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还知道我会收妖降魔。”

“像只小妖怪。”青年撇嘴,“见完了,就跟我回去吧。”

许先生换了个姿热,手肘拄着太师椅的扶手,斜歪着身子打量着青年,神色有说不出的散漫,“你觉得我府上的东西不是银子买的?不知道王爷摔得可还痛快?”

林谨玉出了许府,到车上取下脖中美玉,放到手中把玩。南朝梁国刘勰在《文心雕龙?正纬》曾道:“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可见紫玉品端贵重。

“翡翠姐姐先替我收着吧。”

翡翠是随林谨玉出门的,林谨玉年幼,断无一人坐车的道理。翡翠笑着接过,“大爷戴着极好看的。”

“做人要低调,真有什么宝贝,也不必明晃晃的拿出来显摆。”林谨玉靠着软垫,透过窗子中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明天咱们就回去了,东西都仔细收拾了。”比起那些三餐在土里刨食的人们,他已幸运太多。这次来只是为了瞧一眼荣国府的气象家风,又不是要攀比什么。

再者,与一个要败落的家族,也没啥好攀比的。

林谨玉折腾一趟,回去时收获了不少礼物,不算年礼,三春同宝玉也各有回礼。贾母万分不舍,千叮万嘱让凤姐一定要打理好。

第二日,艳阳高照,林谨玉拜别众人,启程回扬州。

王夫人松了口气,贾母却是难免伤感,王熙凤好一通劝慰,“林表弟小小年纪便一片孝心来给老祖宗请安,怨不得老祖宗舍不得,就是我也难受呢。老祖宗您且放宽心,林表弟一天天大了,明年定还会来的。林表弟也在念书,明年开春老祖宗把人接来同宝玉一起作伴念书去也是好的。”

贾母这才收了泪,笑道,“凤丫头想得周全,明年一定把谨玉同我那外孙女接来。”

王夫人回了房,半倚着美人靠,着金钏揉着太阳、玉钏细细的伺候着敲腿,王熙凤自周瑞家的接过茶来奉上。

王夫人叹气,“这几天过得倒比一个月还累。”

“姑太太这一嫁十几年,老太太头一遭见着外孙子,难免多疼些。”王熙凤笑,“照我说,这外孙嘛,一个外字就定了,终究是外姓人。这么大了才见着一面,疼也是有限的。”

姑嫂矛盾自古便有,何况贾母只有贾敏一个嫡亲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在家里难免宠爱。再者,这年头儿,女儿在家最尊贵不过。舌头还有嗑到牙齿的时候,王夫人同贾敏不对付也正常。倒是刑夫人是填房,对这个传说中的小姑子无所认知,她无儿无女,瞧着白胖可爱的林谨玉,是真有几分喜爱。

林谨玉一去一返将将两个月,贾敏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到回来的信儿,恨不得亲自去码头将儿子接回家。

听到婆子进来禀报:大爷进门了。

贾敏激动的绞着手中的锦帕,林如海笑道,“夫人也太紧张了,谨玉好着呢。”

“你哪知道我的心。”贾敏眼睛盯着门口,“过了年才六岁,下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去,这俩月我就没一刻心安。”

林黛玉也道,“弟弟到底是小了些。”

林谨玉刚一迈进正房门口,便被贾敏搂在怀里不松手,那架式一看就是家传,跟贾母一个模样,双眸含泪眼圈泛红,连声问,“我儿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娘亲,儿子好着呢。”儿行千里母担忧便是如此吧,林谨玉露出笑脸,伸出小胳膊搂住娘亲的脖颈,道,“都说儿子胖了也高了,娘亲看可是?”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摸着儿子的小包子脑袋,贾敏笑着点头,“高了,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黛玉笑道,“弟弟这脸,倒是比先前更圆了。”

小孩子本来就胖,无奈吃得太好,可听林大美女如此调侃,林谨玉也难免害羞,一低头,白嫩嫩的包子皮儿渐染了层胭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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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林谨玉笑评贾宝玉 ...

贾敏先好生揉搓了儿子一通,时已近傍晚,一家人乐陶陶的用了晚饭。林谨玉这一去,家中父母姐姐都是牵肠挂肚,不免向他打听起在荣国府的事宜来。

林谨玉笑,“外祖母很疼我,都是让我跟着二表哥一道儿安置在外祖母房间的碧纱橱里。什么东西,有表哥的,就有我的。”

贾敏连连点头,笑问,“你外祖母身子可还康健?”

“好着呢,现在府里是二舅母和琏二嫂子当家,外祖母没事儿就跟我们说笑,倒是外祖母家用饭的习惯同咱家不一样,刚吃完饭就要吃茶,父亲都教我们要等一时才能吃茶呢。”林谨玉不解的望着林如海。

林如海笑,“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你既然到了外祖母家,入乡随俗就是。”

“我常跟二表哥一块儿玩儿,二表哥十分有趣,总是啃丫环嘴上的胭脂吃。”林谨玉仿若没注意到三人拧起的眉毛,天真一笑,“二表哥说可好吃了,问我要不要吃呢?我觉得怪怪的,就没吃。伺候二表哥的一个丫环姐姐,长得可好看了,皮肤白白的眼睛水水的,二表哥常去摸丫环姐姐的脖子,跟我说又细又滑,像嫩豆腐一样。”

“对了,来时二表哥还送了我一盒胭脂,叫我送给姐姐使呢。”林谨玉看着黛玉姐姐明显发黑的脸梢,在火上浇了勺子油,“是二表哥自己酿的,听说好极了,轻白红香,外祖母家的姐妹丫环都抢着要呢。要不是着急回来,我还想跟二表哥学学呢,以后也给姐姐酿胭脂使。”

林黛玉含水的眸子盈盈瞪向林谨玉,虽然生气,声音却比黄莺啼啭还要动听,“什么破烂玩意儿都带回来,你自己留着就是,别让我看见,免得脏了我的眼睛。这些不长进的话也不要在我跟前说,免得脏了我的耳朵!”

林如海也训斥道,“什么酿胭脂,你趁早息了这心思,让我看到仔细你的屁股!”

“哦,知道了。”

“有没有去拜访许先生?”当着妻子的面儿总不好说宝玉的不是,林如海直担心儿子去这几天学坏,便打算私下细细询问林谨下一番,于是转了话题。

贾敏以往都是夸得贾宝玉跟朵花儿似的,没成来是这种脂粉之徒,失望至极,可也不想开口说娘家的不是,问道,“我准备的礼物都交给许先生没?”

林如海一愣,“夫人还备礼了?”

贾敏笑,“许先生在咱家这几年,头一遭回京城,看他的年纪,定有家室。谨玉去先生家请安,我怎能不备礼。”又问林谨玉,“可见着你师娘了?”

“没有,就先生一个人在家。先生说师娘回娘家去了。”林谨玉说着偷瞄,果然林如海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从衣襟里掏出小紫鱼来,林谨玉道,“这是先生给我的。”

“许先生给的定是好东西,你要仔细戴着,知道吗?”林如海叮咛道。

“嗯,我到外祖母家时,表哥还问我有没有玉呢?”林谨玉道,“若是以后姐姐去给外祖母请安,身上可得多备几块,好像表哥挺喜欢玉的。做见面礼也好。”

林黛玉冷笑,“除非咱家回京,否则我哪里去得着外祖母家。去也是跟娘亲一块儿去,见也是见外祖母表姐妹嫂子舅母一干人,哪里会跟表哥表弟混在一起,”林黛玉开始学着管家,渐通俗事,从没听说过未见面的表兄妹送礼送胭脂的,心中对未曾见面的表哥多了几分不满,“二表哥也是,不就是生来含了块儿玉,也值得这般显摆,倒问你有没有玉?我看你下次去才该多带几块儿,去堵了他的嘴才好。”

贾敏笑着握住女儿的手,林黛玉这才气得好些,贾敏道“听谨玉讲,是你外祖母太娇惯你这表哥了,你外祖母疼孙子是正理。倒是你二舅妈,自己儿子也不知管教,儿子回礼也不过一下眼,为人处事出了名的愚钝。”

林谨玉点了点头,“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咱们一家人,纵有不全也不会外道。倒是外祖母家的奴才们可嚣张了。许先生跟我们一块儿下的船,外祖母家的车轿后到的却要摆在许先生家车轿的前面,还差点吵起来呢。我让赖总管把路让开,请许先生先走的。许先生不会说我的不是,心里怎么想外祖母家就不知道了。”

“爹爹以往都是教我做人恭谨谦让处事以和为贵,外祖母家就是名门旺族,也有些过了。”林谨玉做了最后总结。

谁知贾敏叹道,“以前我在家时,也不是这样,你外祖父做事最是谨慎,常说京中贵人多,处处小心还不知道会冲撞了谁呢?哪知这才几年,就变成这副田地。你外祖母最有规矩的,到底是在内宅,不过是知道了骂几句,能管住哪个呢?”

“你这出去一趟,也都见着了。”贾敏摩娑着儿子的小脸儿,“咱们离得远,也走动的少。你知道那是不对的,就不要有样学样,耽误功课不说还让父母担心。”

“嗯,儿子记住了。”

听了儿子一番描述,贾敏到底存了心事,躺在紫木拔步床上开始失眠,林如海怎会不知妻子心事,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

“真不知道大哥二哥是怎么想的,成日间在家里也不知道约束奴才,还是以往金陵城里的那一番作派。”贾敏无不埋怨。

“别操这些心了。”林如海道,“老太太在一日,我们孝敬一日罢了。家中有二位舅兄主持中馈,咱们也只能是旁观者清,真要跟舅兄说了,怕人挑咱们的理了。”

贾敏如何能不知这些道理,她出嫁十几年,如今儿女俱全,夫妻恩爱,已无所求。再者,也没有出嫁的女儿插手娘家事的道理,叹道,“原本我还以为宝玉是个好的,真是耳听为虚,若不是谨玉走这一趟…”

想到儿子,贾敏又欢喜起来,“别看咱儿子小,到底老爷教养的好,这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去京都,以后定有出息的。”

“即如此,咱们再给谨玉添个弟弟如何?”林如海调笑着搂住妻子的纤纤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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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林如海书房问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