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婆惯做鬼神之事,硬生生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笑,“谢大爷关照。”

“无妨,有些人的生辰八字,知道了不若不知道呢?”林谨玉笑了笑,伸出玉白的手紧紧的握住马道婆的手腕,马道婆一个哆嗦,林谨玉凑近了,盯紧马道婆褐色的惊惧的眼珠儿,露出雪白的牙齿,柔声道,“您也知道我是鬼节出生的,克父又克母,如今只剩了一个姐姐,若是有人敢暗中害我的姐姐,谁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呢?若下了大狱,怕您千般本事也躲不开那当头一刀呢?”

“大,大,大…”马道婆哆嗦了半天,才哆嗦出个“大爷”来,林谨玉论容貌不是顶漂亮却是顶可爱,圆呼呼的小脸儿带些婴儿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小鼻子小嘴巴,此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射出冰冷的厉芒,那种阴狠绝决,让马道婆自心底硬生生的泛出一抹冷寒。人害怕时会有种种本能条件反射的表现出来,马道婆手腕被林谨玉捏住,想要甩开,用尽力气却动不了分毫,林谨玉冷冷一笑,松开了她,马道婆后退两步,脸上惊慌失措。

“猫有猫路,狗有狗道,这些都于我无干,不过若是有人挡了我,那就是芳兰当庭,不得不除了!”林谨玉手中一张银票放到马道婆的手里,笑道,“她顶多给你二三百两罢了,这是我给马干娘的见面礼。平日里我也喜欢听些神道,若是碰到有趣的,干娘随时可以去说与我听,我姓林,清平巷林府。”

“林大爷,您在这儿呢,二爷请林大爷过去。”袭人迎上前笑道。

林谨玉绽出一抹天真顽皮的微笑,声音还带了股子稚气,“马干娘,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二表哥找我,就不送你了。”

马道婆仿佛看到了一只小妖怪,咧咧嘴硬笑不出来,嘴角抽了抽,转身急步走了。

林谨玉笑,王夫人还真将他们视为仇人了,竟然使出这等阴险手段来,马道婆这点道行终究还是有限的。

“林表叔好。”小小贾兰已经八岁了,长得粉雕玉琢,似模似样的给林谨玉请安。

“兰儿,不必多礼。”林谨玉自己也是孩子模样,摸了摸贾兰的头,笑道,“这是刚从你二叔的院子出来么?”

贾兰点点头,“侄儿刚从学里回来,给二叔请安去了。”

“真懂事。”捏捏贾兰的小脸儿,林谨玉笑道,“去吧,别让你娘亲着急,乖乖念书。”

贾兰十分有规矩,待林谨玉先走了,才同丫环转身离去。

林谨玉叹道,“大嫂子算是命好的,女人总得有个孩子才有了倚靠呢。”

袭人“扑哧”笑了,柔声道,“林大爷才几岁,就说这样的话。”

“这才是正理呢。”林谨玉轻声道,“我念书时见过这样一句话,母以子贵呢。兰儿这样争气,大嫂子是个有福气的。”

袭人笑了笑,却别有一番心事存在了心头,一路慢慢思量,再无他语。

这个荣国府是个存不着秘密的地方,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姐弟要搬出去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连在床上趴着养伤的贾宝玉都知道了。

薛宝钗同三春都在贾宝玉这里说话,林谨玉真觉得奇了,先前书中还有薛宝钗待选的事儿,到这儿,成天在贾宝玉房里流涟,表姐表弟的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避闲的么?

他却不知道自皇商资格被革后,家中破费了一大笔银钱,生意不比从前,薛宝钗又是失怙之人,一个普通商人之女,即便进了宫里也只能是最低等的做杂役的宫女。薛姨妈再疼儿子,也舍不得女儿进宫做丫头,再加上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暖昧着,还是将主意打到了贾宝玉这里。

众人各自打了招呼,贾宝玉急急的问,“表弟要出去住么?”

“是啊,二表哥也知道了呢。”林谨玉笑道,“表哥的伤可好些了?”

“表弟为什么要出去住呢?不是在府里住得好好的?”贾宝玉问。

真是个小白啊,林谨玉轻笑,“二表哥别急,因我们两个命格冲撞了。再说我本姓林,家里有宅有地,也没得长住外祖母家的道理。之前是因为我们家的宅子要修缮打扫,才在府里暂住。如今我家宅子也修好了,回家方是正理。”

“林妹妹呢,林妹妹也要一并走吗?”这么大冷的天,贾宝玉竟然急出一脑袋的汗来,袭人忙拿帕子擦了,温声道,“老太太定会常接林姑娘来的,你别急了。”

贾宝玉一把扯下袭人手里的帕子,丢到地上,脸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喊道,“为什么林妹妹也要走!不准!不准林妹妹走!”

见宝玉这番模样,袭人惊得面无血色,三春都站了起来,连薛宝钗都手足无措,林谨玉眼睛一眯,拎起桌上的水壶狠狠的砸在地上,呯的一声巨响,贾宝玉瞬间像被割了舌头,也不喊也不闹了!怔怔的望着林谨玉,整个房间十数人没人敢说一句话。

“二表哥,我和姐姐姓林,亲戚家偶尔走动小住不算什么!我林家有房有地,又不是绝门闭户,断没有住在外祖家的道理!”林谨玉冷声断喝,“二表哥也稍体谅老太太的慈心吧!非要闹得整个府里都跟着你不安生是不是!你这般闹腾,是留我们还是赶我们呢!”

林谨玉懒得跟贾宝玉多说,拂袖走了,空留一室静寂,心思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偶真是太勤快了~~~偶要亲亲,偶要么么,偶要…

各位亲们,由于本文更新过快,时常会出现若干BUG,亲们若发现了,尽管提出来~~偶好做修改。

至于王熙凤与王子腾的关系,父女或叔侄对本文影响不大~~~嗯,因为当初偶实在不愿意给王熙凤再编个爹出来,就让王子腾捡了个现成的便宜闺女~~~

43

43、王夫人暴怒谨玉笑 ...

林谨玉听说他离开之后贾宝玉又是病又是吐,请御医啥得闹腾了一遭,也没理会这茬儿,只命玛瑙翡翠收拾东西,一根针尖儿也不要落在贾家。

王夫人还没修练到忍者神龟的境界,她忍得心肝儿肺疼,五脏六腹的转筋,她暴发了,带着一堆的媳妇婆子气冲冲的赶到林谨玉的院里。王熙凤一看大事不妙,跟了过去,又叫人去通知老太太。

林谨玉一看这阵仗,勾唇一笑,“哟,二太太来了,玛瑙,倒茶来。”又扫了眼后头的诸人,叹了口气,“可惜我这里椅子不多,不能请诸位都坐了,二太太请坐。”

“罢了,林大爷这里我坐不起。”王夫人冷声道,“我只问林大爷一句,自从林大爷林姑娘来了,府里可有一星半点儿对不住你们的地太方?”

“二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住在自己舅舅家,怎么了?”林谨玉唇角带笑,眼睛却冷,“对不对得住的二太太可是有什么分说不成?若有的话,我不是转弯抹角的性子,二太太尽可直言。只是二太太带着这么多奴才们,不像来问我起居住行,倒像是问罪的呢?我也想问一句,自我们姐弟来后,举凡吃食用度皆是自家抛费,还额外给了二太太一万两的银子,可有给二太太添了一星半点儿的麻烦呢?”

王熙凤上前轻声道,“太太,林表弟明个儿就搬回自个儿家了,我伺候太太先回去吧。”

“不必。”王夫人甩开王熙凤要搀扶自己的手臂,嘶声道,“我就是要问问,你二表哥可有得罪你之处,他还在床上养伤呢,你就在他房里摔摔打打,难道这就是你们林家的调~教?”

“二太太真是的,我们林家自然不好与二太太的娘家王家比,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可不就是二太太的娘家么?”林谨玉轻声道,“龙王都要跟王家低头呢,人常言万岁爷乃真龙天子,怕金銮殿的真龙天子也没少跟王家低头吧。我们林家一介,无权无财无势,当然不能与金陵王相提并论。王家的调~教自然是一等一的,这还用说吗?瞧二太太不就带着婆子媳妇丫环来欺凌我这无依之人了么?怎么,有贤德妃娘娘看着,有金陵王撑腰,二太太想要动手不成?”

王夫人浑身发颤,猛得抬手挥下去,却被一只手紧紧捏住,这只手,胖乎乎软乎乎,伸平时还能看到手背上的肉窝窝,今天却第二次捏住女人的手腕,林谨玉冷笑的看着王夫人,轻声道,“老太太舅舅都不曾对我动手,二太太,待您真正成为荣国府当家人,您再对我挥手不迟!”林谨玉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哟,瞧我忘了,荣国府是大舅舅袭爵呢,就是日后也是大太太琏二嫂子当家,怕轮不到二太太呢。这荣禧堂怕住得不大安心吧?”

连王熙凤都要被林谨玉挤兑哭了,忙道,“林兄弟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伤了亲戚和气。太太,我伺候太太回去吧,瞧这天时,老爷也快从衙门回来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贾母怒吼吼的声音传来,林谨玉手上用力慢慢的将王夫人抬起的手掌捺到桌上去,冷笑道,“外祖母来得正好,二太太问我林家是何家教呢?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二太太呢?索性将两位舅舅王大人都叫来,咱们一起想想各自的家教,看看是我这个姓林的家教好呢?还是这位出自龙王俯首的金陵王家的二太太家教好呢?”

“放开!”贾母怒道,“你们是嫌我这老太太活得太长了是吧?一个个打量着气死我好自己当家呢。”

林谨玉的手纹丝未动,笑道,“本来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大家骨肉至亲,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老太太还在呢,二太太就要出手教训我!二太太可能搞错了,隔壁院儿里的凤凰,您尽可随意教训,我们姓林的你却是不能!不但现在不能,有朝一日你真的正位荣禧堂,怕也没这个本事!”林谨玉略抬了下下巴,半眯着眼,轻蔑笑道,“这只手,不好乱挥的,什么时候不小心碰折了,可如何是好呢?”

贾母无奈道,“好孩子,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心里有气,也别闷在心里闷坏了自个儿。你二舅母是个糊涂的,外祖母定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贾母今日才领略到林谨玉的厉害,这孩子性子中当真有股子六亲不认的狠劲儿。

“外祖母,我素来不闷着自己,今天,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琏二嫂子姐妹们各房管家奶奶都在的,索性把话说清楚!”林谨玉冷声道,“二太太连同薛舅姨薛大姑娘给我姐姐送假燕窝,打量我们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识好歹么?可惜姐姐身边偏有宫里出来的姑姑,偏就认出来!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薛大爷纵奴买凶杀我!我步步退,这王家出来的倒越发得寸进尺了!有本事大理寺刑部大堂走一遭,我倒要辨个是非曲直!”

林黛玉上前,轻声道,“何必生这些气,咱家又不是没宅子,索性今儿个就般了去,省得讨二太太的嫌了。快快放了手吧,我让微雨去二门跟平安说了,车子估计也快到了。虽外祖母舅舅大舅母姐妹嫂子都是客气的,到底二太太是娘娘的母亲,咱们哪里惹得起,又有王家这显赫娘家,薛家这样有钱的妹妹外甥,个顶个儿能打能杀,咱们孤苦无依,没得得罪了了还不知道呢。”林黛玉对着贾母得矮身一福,柔声道,“知道外祖母疼惜我们,我们本是外姓之人,也不必为我们姐弟与二太太起了嫌隙,都是我们的不是,这两个月生了这么些是非。外祖母也不必留我们了,今儿个走明个儿走都是要走的,兴许我们一走,二太太就好了呢。”

微雨仿若及时雨一般,清亮的声音响起,“回大爷姑娘,大管家带着小厮们在二门备了车,马嬷嬷带了媳妇婆子来帮姑娘大爷收拾细软物件儿,在外头侯着呢。”

林黛玉拉起弟弟的手,稍一颌首,转身离开,留下婆子媳妇的满屋。

贾母指着王夫人,颤巍巍的瞪着眼睛,咬着牙冷笑,“你,你好,你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上一章有亲们儿提起庙里啥事的,我觉得去庙里祈福在古人来看应该还是蛮平常的吧。

例如妙玉,都出家了~~

例如还珠里的老佛爷,一去就一年~~

例如红楼梦里也有贾宝玉去庙里跪经的情节~~

44、林谨玉偶然悟玄机 ...

王夫人静静的站着,有些头脸的看完了热闹随着贾母王熙凤走了,只余王夫人的几个陪房,不敢说不敢动。还是周瑞家的素来在王夫人跟前得脸,搓了搓手上前,唤道,“太太,咱们回去吧。”

王夫人心口一阵剧痛,喉中腥甜涌出,眼前一黑,王夫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贾母何等阅历深刻之人,握着沉香拐杖站在院中,忽然转身看向满院子的奴婢仆妇,一双眼睛高深莫测阴沉狠厉,“今天的事,谁传出半个字,马上割了舌头乱棍打死!鸳鸯,请大老爷二老爷琏儿过来!”

贾母将将七十之人,满头银霜,平时常有个小病小痛的,此时却是步伐沉稳无一丝慌乱,只是扶着王熙凤的手回到院中。

老太太有请,贾政贾赦贾琏都不敢耽搁,贾母前脚刚坐在榻上,这三人也就到了,贾母摆了摆手,“不必行礼了,都坐吧!凤丫头,把事跟他们说说!”

王熙凤未敢吞吐耽搁,麻俐的学了,贾政先坐不住了,怒道,“可恶的王氏!我饶不了她!”

贾赦却觉得林谨玉几句话深合他心,他才是袭爵的嫡长子,却要把正院让出来给弟弟住,若是他娘自己要住荣禧堂,他绝无二话,给他娘住就是。可是荣国府呢,贾母不住也不让他住,倒是弟弟一家子窃居正院,这是何道理?贾赦深觉整个荣国府也没再比林谨玉通情理之人了,道,“不管怎样,薛家不能再留了,原来还有燕窝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谨玉是妹妹的孩子,荣国府正经外甥,住在府里是理所应当,如今倒被几个外人挤兑了出去!这要传出去,一家子老小都不用做人了。”

贾母冷声道,“说得不错,这事传扬出去,荣国府百年声誉俱毁于此!王氏薛家都在府里住着,倒不急着处置!谨玉一怒回了林府,不说别的,他们姐弟才几岁,我,我这个老婆子如今是最没用的,你们妹妹留下他们姐弟,原指望我老婆子照看两眼,却不想竟让我这外孙外孙女受了这番委屈…”说到伤心处,贾母带了哭腔,一咬牙又吞了回去,冷声道,“鸳鸯,把我后面收着的翡翠点珠玉如意、青白玉雕龙凤纹瓶、玉羊首提梁壶、金瓶珍珠花翡翠树景拿来,你们三个马上带着去给谨玉赔礼。”

除了贾琏与林谨玉是平辈,贾政贾赦都是长辈,一个是读死书的,一个是自尊自大的,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贾琏轻声道,“老太太,父亲叔父都有了年纪,孙儿去就是了,谨玉只是在气头上,并非不通达情理之人。”

贾母摇头叹道,“那你就去吧。”

王熙凤自然跟贾琏出去收拾东西,屋内只余母子三人,贾母冷笑,“你们只想着你们是做舅舅的,要面子。你们最好明白,林谨玉即是你们外甥,更

44、林谨玉偶然悟玄机 ...

是林家家主!若是此番得罪的是林如海,你们要不要去赔不是!”不待贾赦贾政辩解,贾母已经挥手,“下去吧,让我清静会儿。”

……………………

王熙凤随贾琏在屋里换了衣物,拧眉轻声道,“林表弟是气狠了,今天有脸没脸的事全抖了出来,你去怕要受些气呢。”

贾琏哼了一声道,“二太太真做得出来,她这一抬手,家里爷们儿就得去赔笑脸说好话,真打量谨玉是宝玉呢。正经老太太都没说过一句重话,她一个做舅母的做是撒哪门子威风呢。”

“你就别说了,瞧二老爷的脸色,那院里还有番闹腾呢。”

谨玉黛玉先坐车回家了,不似贾家乱成一团麻,林家倒还井然有序,只是主子脸色不好,稍知内情的仆从脸色更好不上来。主辱臣死,家里主人挨了欺负,家下人还能有什么脸面不成?

林谨玉先送林黛玉到内宅正院休息,林黛玉料想一会儿贾家定要派人来,笑着摸了摸到弟弟的额头,道,“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我叫厨房预备些小菜,一会儿记得过来吃饭,也别为那起子人生气。”

“知道了。”

林谨玉到了外书房,林忠林福两个管家并崔行赵初张云李帆平安吉祥都侯着呢,林谨玉先将贾府的几件丑事说了,林忠惊道,“这荣国府也欺人太甚了!大爷姑娘不过是自家房子未修好,亲戚家暂住几天,这位二太太如此欺负大爷姑娘,府上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可是亲的,就没人说句公道话不成?”

平安气咻咻的说,“爹,你不知道,今天那二太太还差点要打了大爷呢?”平安嘴头子快,刚路上听来的事儿便捅出来了。

诸人都是满腔子火气,林谨玉唇角一弯,声音柔和中带了一丝阴冷,“这不是坏事,这是好事。我说出来,只是为了叫你们心里有底。老太太最精明不过,一会儿定派人来说好话,就说我病了,在门口把人堵回去。荣国府不仁不慈之事,你们去问个清楚明白!不用怕被人知道,也不用掖着藏着的,索性撕破了脸,省得日后麻烦!”原本他还想慢做计较,没想到真是人善被人欺了,林谨玉心下冷笑,荣国府还当自己是碟子菜呢,谁不知道他们之前同忠顺老千岁走动的近,如今不过是上皇在位,皇上还没清算罢了。书中四大家族俱毁,未必没有株连的原因,他林家不过初到京城,真当亲戚似的亲热起来,怕日后也落不得好!再者,人家也未必把他当成门儿亲戚,每次出了事,送几件破烂玩意儿就想算了,可不是每次都能捡到这般便宜的!

林福恨声道,“大爷身上有功名,有万岁爷亲赐的爵位,但凡敢动大爷一下,老奴定要去大理寺告她个为长不慈以势

44、林谨玉偶然悟玄机 ...

欺人!”

电光火石间,林谨玉好像错过了什么!

对了,爵位!皇上,皇上的爵位岂是白给的!林谨玉不禁垂眸细思量,当初他爹死的时候没赐爵,就是他林家还没到这份儿上!到了京城,差点着了薛家的道,皇上便赐爵。若是别人动了他,皇上还有这份怜惜之心么?关系到薛家,才,才赐爵!

可那时案子未审,薛蟠只是疑犯,王子腾交际甚广,难道朝上就没人说句案子审后再论才算公道的话么?偏就是因为个待定未审的罪名,薛家革了皇商,他得了爵位,皇上迫不及待了,或者…林谨玉冷声道,“不管谁来,一律骂回去!别爷爷奶奶的带了脏字,文雅些,不能让人挑出咱们林家的不是来!”

林忠林福两人年纪大,见识的也多,想得更周全些,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林忠轻声道,“到底是大爷外家,荣国府势大,咱们…”

“半点情份都不用留。”林谨玉轻笑,他之前没多想,真以为天上掉馅饼送了个爵位呢。不,这可不单是个爵位,这是皇帝的隐喻,皇帝在对群臣想说的话,并不是他这个孤儿值得怜惜,而是,皇帝他准备好了,他要动手了!林谨玉冷声道,“自我同姐姐到了荣国府,吃食用度都是自家拿银子,姐姐还额外给了二太太一万两银票,这些钱,就是买个几十顷的庄子五进大宅也够了,还要怎样!忠叔,二太太的胃口大着呢,我看她恨不得叫我死了,谋夺了我林家家私!”

这边林谨玉话音刚落,外头小厮便来禀报:荣国府琏二爷求见。

林谨玉问,“琏二爷都带了谁来?让他进府了?”

“回大爷的话,小的们没敢请琏二爷进来,外头认识的便是赖大周瑞几个管事并几个小厮。”

林谨玉笑了笑,端起茶呷了一口,才道,“如此,大管家就不用出去了。福叔,你带着他们出去说道说道!”

这年头最讲究身份地位,主子对主子管家对管家才算对等,林谨玉偏就连大管家都省了,二管家林福便带着几人出去说理了。

………………

贾琏是带着十二分的歉意,也没料到竟然连林家的门都没进去,几个门房连个笑脸都没有,说了声进去通禀,便呯的关了门!

想他荣国府,在谁家门前吃过闭门羹啊!赖大是个顺风耳,这片刻之间早知道了里头的事,到贾琏跟前低声道,“二爷,奴才看这势头,不如爷先回去,明儿个再来。”

赖大也是一心为贾琏的脸面计,轻声道,“林大爷也是咱府的外甥,一时的气罢了。”赖大觉得林家现在没人,说白了一姐一弟,黛玉不必计在内,姑娘早晚要嫁人,林家正经的主子只是林谨玉一个,年纪小,再有本事也得荣国府照应呢。

44、林谨玉偶然悟玄机 ...

琏摇了摇头,“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林表弟消了气。”他是世家子,知道轻重,内闱阴私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了,人家姐弟投靠而来,大晚上的连夜搬回自己家,这就是说没啥啥,谁信?

林家姐弟住在荣国府,只要住一天,林谨玉便不能在外面说一句荣国府的不好,否则这就是不敬不孝不识好歹,人家怜你孤苦接了你好吃好喝高门显第的住着,难道还有不是?所以燕窝的事,林谨玉真不能大肆宣扬,只能模糊的说几句。可今日不同,林家姐弟若是搬,荣国府摆酒设宴请客相陪,才能搬得双方各自欢喜,便是日后,林谨玉也得记贾府的情份。可好好的一件事,就被二太太弄砸了,现在主动权可在林谨玉的手里,真说出什么话来,荣国府的脸面是要还是不要?

人家不让进,贾琏便在外头车里等着。

45

45、谨玉诉因意在非语 ...

其实要林谨玉说,贾琏是个心里明白的,轻重缓急也分得清,不过太过于要面子。在这个无耻的年代,自恃身份矜持着可能最后会把命都搭了去!王子腾想求情面还得装模作样的假作揖呢,贾琏明知赔罪却仍安稳的坐在车里。

这,就是差距!

角门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一行人黑沉着脸怒冲冲的站到门前,冷着脸不说话,抬着下巴瞧着荣国府的车马仆从。

周瑞赔笑上前,“原来是富大哥,我们二爷来看你家大爷了。”

“不敢当,”林富根本没正眼看周瑞,张云李帆上前讥笑道,“嗬,这是怎么说的,看我家大爷,你们荣国府真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堂堂国公府第,欺负我家大爷年幼不成?我家大爷有功名有爵位,便是府上二太太仗着是贵妃娘娘的生母,也休想动我家大爷一根汗毛!”

“富哥,富爷,有话好好说,到底是亲戚呢。”周瑞脸上的笑都僵了,此时天色渐黑,这林府不是寒门小户,一条街住的也都是稍有身份的人家,这样吵闹起来如何是好?

“我倒不知道这是哪家亲戚才能干出的事!当初府上好说歹说接了我家主子住到你荣国府,没想到却是外头和善,内里藏奸!你们是明里暗里一套套的做出这些丑事来!如今倒怕被人知道了!”

这几人林富自恃身份阴沉沉的站着不说话,其他几人都是有些口齿的,此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贾琏扶着赖大的手刚下车便有再坐回去的冲动,赖大到底做了多年的大管家,上前喝道,“凡事,自有家中主子说话,你们在我家二爷面前如此吵闹!是何道理!”

林富一摆手,见旁的围了不少人过来,冷笑道,“咱们林家也没请你们二爷过来!赖大管家倒是说说,你们二爷是为什么来的!堂堂荣国府,有权有势,欺负我家大爷年幼,送假燕窝不成,着薛家雇凶杀我家大爷,你们是思量着我们林家好欺负,还是眼红我们林家基业银钱!今天府上二太太还叫我家大爷为府上衔玉的公子去庙里跪经祈福!”林富一口啐到地上,怒道,“也不睁眼瞧,我家大爷有功名有爵位,堂堂林家家主,你们也不拿镜子照照配是不配!也不怕折了你家凤凰的福寿!怎么府上二太太今日没打了我家大爷,倒要逼上门来欺负我们林家了!”

赖大真不愧姓赖的,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我家主子们好生供养林大爷林姑娘,如今倒有了不是,编出这些谎话来,你们愧是不愧!”赖大也是急了,他实在没法子了,这话往大街上一嚷嚷就瞒不住了!如今只得死不认帐!

平安吉祥不愧是林谨玉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子,当下两眼一闭,扑通跪到地上嚎丧起来,大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老爷啊

45、谨玉诉因意在非语 ...

,皇上老子也知道您的功绩…如今留下大爷才十一岁,给人欺负了都没处说理去…”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仗着宫里贵妃娘娘…连亲外甥都不放过…我家大爷哪儿得罪你们了啊,这么喊打喊杀的…明火执仗的追上门来这么闹腾…真的没法活了…”

“姓赖得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林富你给我闭嘴!”

贾琏暴喝,“都住口!林管家,你家大爷呢?”

林富一甩袖子,“琏二爷请回吧,我家大爷身上不好,刚请了太医来,现在起不了身,怕不能招待琏二爷了!琏二爷,我虽是个奴才,以前跟着我家老爷也算见识过些,从没见贵府这般,拿亲外甥这般算计的!这些事,是真是假琏二爷自心里清楚,假燕窝,纵奴行凶,至今日府上二太太张罗着要我家大爷为府上宝玉二爷跪经祈福,我家大爷不依,便要出手掌掴我家大爷,桩桩有证可寻!贵府势大,我们惹不起也还躲得起!琏二爷既然来了,奴才也想代主子问一句,我家主子是哪里不好了,倒让府上视为眼中尖钉肉中倒刺!我家大爷在府上衣食用度花销抛费,都是林家出的银子,额外又给了府上二太太一万两银子的抛费,到底是我家大爷哪里得罪了贵府上?”又指着平安吉祥指桑骂槐,“嚎什么嚎?人家宫里有娘娘朝上有姻亲宰相撑腰,咱们能怎么着?不过是有一天活一天罢了!回府!关门!”

“林管家,不管怎么说,我同谨玉是亲兄弟,我有话跟他讲,他身子不适,我更该进去探望,老太太也惦记着呢!”贾琏道。

林富头都没回,林府角门呯的一声关得死紧,街上人指指点点,贾琏脸色苍白,沉沉的叹了口气,扶着兴儿的手上了车,默然回府。

林谨玉怕黛玉多心,便先去陪黛玉用晚膳,因主子们第一天回府用餐,厨下有心孝敬,十几样小菜做得很是精致。

林谨玉笑道,“就我跟姐姐二人,倒做了这些菜,哪里吃得光?”

林黛玉笑着指了几样菜,对微雨道,“这些拿下去你们吃吧,以后都按老例来就是了。我们这儿不用侍候,天冷了,别把菜都放得凉歪歪的。”

微雨福了一福,笑道,“谢姑娘赏。”紫鸢上前撤掉了几碟,放到食盒里。

玛瑙进来轻声禀道,“大爷,许先生陈先生和大爷的师兄杨大爷来了。”

“姐姐,你先用吧,我去看看,可能是先生听到我们搬家的信儿,不放心过来的。玛瑙,你去厨下张罗几个小菜,我请先生师兄吃饭。”林谨玉说完马上出去了。

许子文在林家住了多年,府中有头有脸的都认识,林忠正在花厅陪着呢,见林谨玉来了起身行了礼,林谨来摆了摆手,笑道,“大管家去歇着

45、谨玉诉因意在非语 ...

吧,留下个小厮应着就是,我陪先生说说话。”

许子文穿了件个白毛狐裘,斯文贵气,杨非语则是披了件银灰色的貂裘,两人脸色都不大好。至于陈景元,林谨玉就没见他脸色好过,林谨玉作了揖,笑问,“先生可是听说什么了?”

许子文瞧林谨玉脸色不差,也稍放了心,道,“今天本来非语在我那儿说话,听包子说你们府上同荣国府上闹起来了,乱糟糟的也不大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陈景元同杨非语正襟危坐装正经,其实也挺想听点儿八卦,林谨玉冷笑,“今天不是找了个神婆给我二表哥看看嘛,说是我跟他命格相克,本来搬出来就好了,二太太硬说让我去给二表哥跪经祈福,我当然不会同意。我那二表哥听说我与姐姐要回家住,神神叨叨的说了些话,我也没给他好气,他本就病着,不知道是被我气得还是怎么回事,请太医煎药的闹了一场。二太太忍不住火找到我院里去质问我,我与姐姐就搬出来了!大概是怕风评不好叫了琏二表哥来赔不是,脸都撕破了还赔哪门子不是!”

许子文叹道,“你真是厉害,好歹也是你外祖家,何苦闹得这么僵?”

杨非语神情更是古怪,师弟啊,你跟荣国府没仇吧?你这么往死里整他们为的什么啊,轻声道,“怎么说那也是长辈家,虽说是荣国府不仁义,对师弟的名声也会有影响的。”